乌桓连连点头,“我记下了。”
乌羽继续开导乌桓,“人情世故这方面,你可以跟我三哥学,多看、多听、少说,少说就会少错;多看多听就能明白更多。三嫂说过弟妹是个明白人,你拿不准时可以跟她商量,切不可夫妻离心。”
当年乌羽的母亲,宁平长公主下嫁乌家,与乌羽的父亲便是貌合神离,所以才会被人钻了空子,诱长公主入圈套,害得乌家兄弟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害得老爷子无子送终,害的乌羽与乌桓无父无母。
乌家,再不可吃这个亏。
乌羽明白这一点,乌桓也明白。他去南边言情书网选妻,就是希望妻子不涉权势又知书达理,能安心在家中相夫教子,让他带兵打仗时,能够安心。将绍德音娶进府中后,他对她非常满意,告诉自己要抽出时间与她好生相处,心意相通。
所以当乌桓回到府中,见躺在帐子里的妻子睫毛微微颤动,就知她还醒着,想了想就俯身轻声问道,“我把你吵醒了?”
绍德音连忙睁开眼,“不是,妾身口渴,才醒过来的。”
乌桓取了温水看她喝下,才吹灭桐油灯,准备安歇。乌桓将手轻轻放在妻子的小腹上,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孩子还要多久才会动呢?孩子生下来时,大哥能帅兵归来么?
绍德音从他身上闻到了青草的气息,低声问道,“将军又去军中了?”
要不,怎得这么晚才回来睡觉呢。
“没去军营,有事去了趟城外。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跟你说,待时机成熟,我再给你细讲。”乌桓解释道。
绍德音小心往他身边移了移,靠在他的胳膊边,小声应道,“嗯。”
见妻子不睡,乌桓便说起卢子嘉的事儿,跟她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见丈夫肯跟自己商量事情,绍德音欣喜不已,她认真地想了想,“姑母下次来时,我推搪过去,她自会通过其他路子试探阎家。若是阎家无意,就会直接回绝;若是阎家有意,也会先来试探将军的口风,将军不必多说,只显出与卢家交往甚少便可。阎家明白了将军的意思后,他们怎么做,便与咱们无关了。”
妻子说的与大哥说的相同,乌桓心里踏实了些,以后这些类的事,可以交给妻子去做,她应比自己做得好,“你我是夫妻,房内无人时你可以唤我的字。”
德音身体一颤,觉得乌桓今晚很是不同,这种不同让她喜欢,欣喜,她轻声唤道,“念安。”
乌桓,字念安,是其祖父给他取的,乌老将军希望乌桓安好,希望去世的亲人安好,希望分离的亲人也能安好。
“嗯。”他虽有字,但甚少听到有人提起,乌桓心情亦不平静,他暗暗发誓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长大。
有卢林平催着,卢夫人只隔了一日便到了将军府,探听阎铁山的情况。绍德音只言道乌桓这两日忙着军中事,她没找到机会向他打听。
卢夫人暗骂绍德音没本事,嫁到将军府后就被乌桓锁在院子里,连自己的眼线都没有!待她回到家中,卢林平便知这件事没成了。他了然道,“如此看来,只能靠着咱们自己奔走了,母亲可去别的途径打听?”
卢夫人点头,“县尉夫人军中各家常有往来,她应知晓。”
县尉领济县厢军,厢军与禁军虽大有不同,但都是领兵的,县尉夫人与军中将领家的夫人们走得近乎也是常情。
待娘亲急匆匆出府后,卢林平去书房教导二弟读了会儿书,心中不安,便想出府走走。他出府后去了县学,打算寻县学山长宁思源对弈。
卢林平现在乃是新科状元,他出门前特意在铜镜前着整理衣装,想着待会儿上街有人跟他打招呼时,不会让人跳出毛病。哪知他步行出府后,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几个围过来与他打招呼,恭喜他高中状元!
回想起自己在京中跨马游街时万人空巷的盛况,卢林平此时颇有几分落寞和不甘。
他在济县待得时日短,街上的人不认得他也属正常,但他常去的县学中的读书人当认得。卢林平加快脚步,向着书院走去。
第一零七四章 蝉噪林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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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学乃是济县的最高学府,院内苍松翠柏掩映,稚子读书声配着鸣蝉,让卢林平觉得心安和怀念。
没中状元前,卢林平觉得日日寒窗,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读书,很苦;中了状元后,他觉得那时心中只有发奋读书一件事,真好。现在他空有满腔抱负,却被人情所累不得施展。难怪那么多文人志士虽身居高位,却多有抑郁不得志的诗篇问世,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卢林平终得体会。
又走了几步,卢林平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屋内的稚子也就罢了,书院内闲坐读书清谈的学子们,为何见了他也只略略点头,并不围拢过来道贺,并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向他请教怎样才能高中呢?
卢林平加快脚步穿过青松路,寻了位教书先生,拱手问道,“敢问先生,山长何在?”
这位手握书卷的长脸先生和颜悦色道,“山长今日与云开先生品茗对弈,傍晚才归。卢状元若有事,可去南山坳走一遭。”
卢林平面带得体的微笑,“林平特来谢过山长的指教之恩,不便去打扰山长的雅兴,明日再来探访也不迟。”
卢林平的言谈举止,都让这位先生有些恍惚,仿若又见到三年前,只身来书院谢山长的前状元陈祖谟,他当时也是带着这样志得意满的神情。教书先生回神,含笑道,“待山长归来,小生定会告知。”
看着卢林平出了书院,松间凉亭内的一个青衫书生言道,“你我二人在这凉亭中,先后见了两位状元,这里当真是块福地。”
他身边的书生却不以为然,“上一次来的陈状元,不到一年的功夫便被割了官职臭了名声,也属咎由自取。这位中状元四月还未出仕,怕他的仕途也不会顺当,如此看来,这小亭怕是带衰的。”
对面那书生睨着友人手中的《金榜寻章》,打趣道,“王兄如此不屑陈祖谟,为何还对他写的书手不释卷呢?”
姓王的书生抬手指摸了摸鼻梁,“陈祖谟的人品虽差,但文章写得确实不错。我等读书人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进益。”
“呵呵……”对面的书生轻声笑了。
卢奇渊出了县学的大门,眯眼看着门前反光的石板路,寻思自己该往何处去。
因他游街时的无心之举,也因父亲的错判,致使他们与陈小暖家本来和睦的关系生了裂纹,若是任其发展下去,这道裂纹或许会断了他的前程。卢林平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想办法弥补上这道裂纹。
卢林平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决定的事就马上着手去做。于是,他随手招来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递给车夫十几个铜钱,吩咐道,“去南山坳。”
车夫驱车上路后,与卢林平闲聊,“卢状元去南山坳,是去读书、看马还是买笔?”
合着这些人都知道他是状元,却还不把他当回事!卢林平心中憋闷,随口答道,“读书。”
“中了状元还读书,看来您是真的喜欢呢,您这回可赶对付了。前两天郡主刚买了好几车书,听说都是新进刊印的名仕宏篇,统统放入了云开书舍和五更书舍,很多读书人跑去看呢。”这位赶车的车夫最近没少赚读书人的铜板,消息很是灵通,“文昌郡主真是对得起万岁爷给她的封号,书舍内那么多书都让人随便读,分文不取!”
真是个蛮人,书向来只论部,哪有论车算的。卢林平心不在焉地附和道,“郡主心怀济县百姓,大德昭昭,润物无声。”
“不愧是状元,您夸人都一套一套的。”健谈的车夫朗声笑着,“若说咱们济县最值得夸耀,就是出了秦安人和文昌郡主,郡主脾气虽然差了些,但做得好事一点也不少!您来得晚不晓得,三年前的济县跟现在可比不了,那会儿咱们还比不上益州。您看现在,连益州的书生都跑到咱们这里来读书呢。”
“小生略有耳闻。”卢林平心中堵得更难受了,难道他这个大周新科状元,不比陈小暖那等市侩之徒只得夸耀?
陈小暖建书舍用的是圣上给的银子,书舍内大半藏书是从翰林院运来的。不只如此,她现在买书用的银子,也是卖她父亲呕心沥血所著的《金榜寻章》赚来的!在京中时,陈祖谟跟自己说过,那本天下读书人几乎人手一本的好书,陈祖谟居然一文卖数钱都没得到!
书舍虽然没有直接替陈小暖赚钱,但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读书人,除了读书之外,他们要用饭、饮茶、住店、买纸笔……哪样不需要银子?这些银子最后还不是流入陈小暖的腰包,她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陈小暖如今已是身家万贯,她又将嫁与晟王为妃,将有数之不尽的金银,难道这些还不够?为何她还如此汲汲营营、贪得无厌呢?
这或许就是商贾贪得无厌的本性所致,本性难移,她嫁入晟王府后,早晚会将晟王拖入深渊,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想到那场景,卢林平觉得舒畅不少,聒噪的车夫也变得顺眼、顺耳了。
南山坳临水环山,是避暑的好去处,卢林平在坳口下了马车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倒背双手漫步而入。谁知他刚走到入口处,就被着守山坳的侍卫拦住,问他是何人,来此作甚。
陈小暖当她的南山坳是皇城重地还是扼敌要塞,竟设岗盘查过往之人!卢林平见这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只有自己被盘查,便心生不悦,冷声强调道,“小生遂安‘卢林平’,入南山坳云开书舍读书。”
有一侍卫认出了他,拱手道,“卢状元,里边请。”
路人听说他是状元,都停住看过来,艳羡有之,惊喜有之。京城跨马游街时,这样的眼神卢林平见多了,他抬头挺胸,不慌不忙地迈步往里走。
“小草,他跟你爹一样,也是状元呢。”不远处路边的青草丛中,顶着荷叶的阿妞低呼。
第一零七五章 好大一只癞蛤蟆
陈小草居然在这里,真是天赐良机!
卢林平含笑向小塘边盛开的荷花处走去,年初他来时,这里还有没荷花塘,只是一片碎石。如今挖了池子,引水种上荷花,给南山坳添了雅致灵动,让人见了心情大好。卢林平想着要探听这是何人的手笔,此人在构建园林上颇有见地,日后用得上。
他还没走到近前,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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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六章 卢林平对秦氏
父亲济县一方父母,虽说金吾卫的武将们向来桀骜不驯,不会太将文官放在眼里,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给的,卢家人在济县很是风光,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着。母亲管得严,让他们兄妹不因此而骄纵,别人越是敬着你,你越要谦卑有礼,方能显出卓越的品德。
是以,卢家兄妹的口碑极好,总有官家夫人开玩笑说“若能得了林平这样的女婿该多好”、“若能娶了子嘉这样的儿媳那可是大福气”,现在子嘉要议亲了,这些人却一个个避之不及!
卢林平能理解母亲的怒火,他又何尝不怒,但是怒也无济于事,他得想办法解决。今日去南山坳见了宁思源和丁中和,他们只谈风月雅事,明显是不想管卢陈两家的事。如今,还有谁能从中拉合,让他们和陈小暖重修旧好呢?
卢奇渊提到了一人,“陈祖谟如何?他是个明礼知趣的人。”
“不行!”卢夫人和卢林平异口同声地否了。
卢林平道,“陈祖谟与秦氏母女势同水火,咱们去找他拉合,只会越拉越远。”
卢奇渊笑了,“陈祖谟是与她们水火不容,但也是最了解秦氏母女的人。你不妨去问问他,此时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不能去问他,越问越糟。”卢夫人咬牙道,“实在不成,我亲自带着子嘉去第一庄,当面跟她们认错!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们都将子嘉逼到了这个份上,还想怎样?我们天天去,她们总不能天天避着!”
母亲将脸面看得比命还重要,让她去低这个头,卢林平着实不忍,“此事说来说去也是因儿而起,儿去。”
卢奇渊给儿子找了个好借口,“户部下了谍文,令登州各衙门密切关注农情,排除万难,确保今年的棉花丰产。秦夫人是种棉大户,为父该派人去第一庄走访查探民情,我儿正好带人前去。”
卢林平第二日跟随衙役,赶往第一庄。
因他来得早,小暖一家都在。小草当仁不让,“娘,让小草去吧?”
秦氏摇头,“他来是为了棉花的事儿,娘去更合适。你们俩收拾收拾,去吧。”
今天是小草跟着云清先生读书的的日子,也是小暖排定的跟着珠绿学瑟的时候。小暖问道,“娘一个人能成?卢林平能说着呢。”
“他再能说,又能把娘怎么样?”秦氏的话说得很自信,但两个闺女走后,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翠巧,待会儿你帮我听着点。”
卢林平跟第一庄的管家黄子厚吃了三杯茶后,终于见到了第一庄的主人。见到只有秦氏一个人,卢林平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比起面对精明的陈小暖和貌似天真实则腹黑的陈小草,卢林平更愿意面对秦氏,这个是三母女中最易被说动的一个。
黄子厚先将衙役带到秦氏面前,衙役说明来意,问道,“安人的田庄中可有难事?”
秦氏点头,“确实有些为难事。”
“您尽管提出来,卢大人会为您解忧的。”衙役连忙道,卢林平也跟着点头。
秦氏言道,“吴夜长一伙人的家眷,这些日子总是拖家带口地跑到第二庄边上,哭闹着要回庄子住。”
秦氏这话一说出口,姓张的衙役眼里的小星星就落了下去,挫了;卢林平脸上的笑也撑不住了。
翠巧接着道,“去年我们庄子里种棉花赚了钱,论户论亩给庄子里的人分了下去。他们手里有了银子便出庄置田置产过自己的日子,还向夫人讨棉花籽。我家夫人宅心仁厚,家家户户都给了,谁知他们的棉花种不好,反赖到夫人头上,用开水烫死了第二庄两亩地的棉花!张大哥可知,两亩地的棉花若长成了,能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