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新郎没有来,连早已定好的法拉利车队,也没有出现在门口。
牧师的身后摆着一对钻戒,是香港的CTloves牌子的定制钻戒,传说中一个身份证办一个的终身钻戒,售价是300万人民币。
这对钻戒,一个刻了“朱珠”,另一个刻了“邵瑀成”。它们是这场豪门联姻最好的见证。
但是到了良辰吉时,它们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无言地注视着台下的人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不安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新郎迟到也没个消息?!
就连主持这场婚礼的张玉兰,此时也有些局促。她高高地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出来,镇压着里里外外的场子。
邵家的二婶突然一笑:“大嫂子,你儿子呢?不会连今天娶老婆都忘了吧?”
“没事儿,这个时间点,从金鼎大道出来也要半个时辰,你们着急什么?”张玉兰轻描淡写这么一句,顺便给在场的客人人做了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邵家的三婶也出来道:“大嫂,这都过了十二点了,老爷子亲自选定的良辰吉时也过去了,要是再延迟的话,瑀成他就得明年娶这门媳妇了。”
“迟个一时半刻也没什么,都进了我家的门了,这媳妇还能跑了不成?”张玉兰硬挺着脊背,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喝了三杯茶,还没定下心神来。
不一会儿,外面跑进来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保安们都认出来这是邵家的大小姐,也没有人阻拦她。
女人仿佛很着急的样子,礼服的纱裙上都是泥土,也不知道弄干净再进来。
张玉兰一看到她就问道:“馨苑,你弟弟他人呢?!”
邵馨苑上气不接下气道:“妈,不好了!弟弟的车子在路上碰到一个人了,只能先送她去医院……他说让你们别等了,婚礼改日再举办吧!”
闻言,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弄出车祸来?!
而台上,乍听到这一句话的新娘子朱珠,则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今天这场婚礼,就是故事的开端。
***
大户人家的卸妆还真是高级,光是卸妆油就摆出了五瓶。
那个夸奖朱珠是最美新娘子的化妆师,此时此刻又不得不给她卸妆,心中还无比地同情她的遭遇。
“朱小姐,今天只是个意外,婚礼会改日再举行的,您且放宽心……”
“嗯,不过下一次结婚的时候,我不想弄的这么麻烦。”朱珠,哦不,林玲脱下了罩着的流苏披肩,看到一段雪白的香肩,连皮肤上都泛滥着珍珠的光泽。
不得不说,这女人保养得可真好,皮肤吹弹可破似的,不愧是本地第一珠宝商的女儿,端的是十足的大家闺秀。
可是呢,据她所知,这个大家闺秀结婚后的日子将会相当的惨淡。
对了,林玲又穿了。
——人们总是想不到孩子亲生不亲生的问题,但其实这真的是个严重的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实大多数故事都能改写结局的。
不错,这又是一篇be小说,因为血缘错位的缘故造成了一场悲剧。
她是专门来拯救那狗血的结局的。
***
这本伪.霸道总裁文,有个很文艺的名字:《珠光不宝气》。讲述的是金鼎市当地的两大豪门——朱家和邵家联姻后,所发生的各种悲催故事。
尽管男主——也就是她今天结婚的对象——邵瑀成的人设算是个高富帅。然而到了故事中期,他的身份被人揭穿,原来他是个假的公子哥们,只是邵家大伯母张玉兰从乡下抱养过来的儿子。
——大家请记住这一点。
至于朱珠,她也是个假的千金小姐。因为现在的朱家早就没落了,只有言情书网的贵族名号还在,外头却欠了一屁股的债。为了还债,她父亲等于是把她卖给了邵家,换来了新一轮融资。
——大家也请记住这一点。
邵家要名气,要改变“房地产暴发户”的俗气身份,所以娶了珠宝世家的大小姐,用朱家从民国流传至今的声望,来达成阶级的上升。
而朱家的投资失败,在香港股市上被套牢了十亿家产,眼看就要破产,所以把家里最不受宠的女儿朱珠卖了出去,来换取邵家的新一轮融资。
这就是这场婚姻的本质,一场商业交易而已。
她家要钱,他家要名。
这个太过现实的本质,也造成了日后两人的分道扬镳。
再说说本文的男主角,也就是邵瑀成。
——这个公子哥极度的自尊自傲,他本以为自己娶了个真公主,结果婚后不久,他就朱珠发现不过是一个负债累累的假货。邵家把她娶进了门,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要替朱家还债。
他觉得朱珠欺骗了自己,觉得她朱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她就是为了诓骗邵家的钱财才嫁给他的。
两人的关系由此急转直下,邵瑀成也搬出了新婚妻子的房间。可是分居了,夫妻的名分还在,邵瑀成为了面子,就把朱珠给囚禁了起来,像关着一只金丝雀一样,想用邵家的深宅大院把她一直囚禁到死。
然而过了不久,邵瑀成自己也出了事——他被人指控并不是邵家的亲生儿子,而是张玉兰从乡下抱来的孩子。
据说,张玉兰当年生下了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早产儿,她害怕这个残缺的儿子换不来邵家的继承权,就果断把他给放弃了,弄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来代替他。
书中说,张玉兰的想法是这样的——
老太爷身后有三十亿的家产和庞大的集团董事会席位,如果是个残疾的孩子的话,那么既不可能继承邵家的家产,也不可能在邵氏集团中担任要职。
只有健康的儿子,才能得到老太爷的青睐。这就是张玉兰放弃残疾的亲生儿子,选择健康的养子的原因。
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钱和继承权。
后来,邵家的事情越闹越大,最后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邵瑀成终于被冷酷的现实给压趴下了,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小说的结局很干脆,很果断,也BE的实在没谁了——邵瑀成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放了一把火,烧光了肮脏的邵家。
朱珠被烧死在了那座金丝笼中,成为邵瑀成手下的第一个冤魂。其余的人物也全部都被烧死烧伤了,包括邵瑀成的养母、婶婶、叔叔、姐姐、妹妹、弟弟们。
嗯,你看看这么一个结局,所有的出场人物都死的差不多了,邵瑀成也在精神病医院里度过了余生……
金鼎市的两大家族,一个落得全家烧死光光,另一个没了金主,也落得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正应了文章开头的那句话:朱珠以为邵家是她的依靠,却不曾想,那只是一座用金子打造的焚尸炉。
林玲看完了大结局,就觉得,她实在有必要来这一趟。
——这个故事本可以在朱珠结婚之前就修正过来的,只要提前把邵瑀成那假公子的身份揭穿,这场婚姻事故就不会发生了。朱珠也不用所嫁非人。
嗯,没有了邵瑀成,全本书的人至少也可以活一半下来。
这就是她来到此地的目的。
第12章 012寻亲
卸完妆以后,镜子里的女人美貌不变。
朱珠的皮肤白皙,眉毛又长又浓。一双眼睛略微泛桃花,似乎随时都在暗送秋波。连林玲看了都不禁赞叹,真是钱才会堆出来这样精致的美人。
邵家大伯母张玉兰来的时候,林玲正好戴上了一对玉镯子,青翠欲滴的玉石挂在皓腕上十分显眼,张玉兰虽然不识货,但看到了这对镯子明晃晃,绿莹莹的,一眼就喜欢上了。
“妈。”
林玲按照朱珠之前的称呼。
“来,好孩子,快坐下。”张玉兰和蔼地牵起她的手道:“朱珠,今天委屈你了,改日,我让瑀成给你好好道个歉。”
张玉兰话是这么说,眼神却时不时瞄过她的手镯,还夸了一句:“你这手镯的成色真不错,是哪里买的?”
林玲一看就知道——朱珠的暴发户婆婆眼馋她的陪嫁品了。
真的是小气量的一家子。
连未进门的媳妇的小便宜都想贪。
但现在她不想撕破脸皮,就不动声色地褪下手镯,转移到她的手腕上:“是我婆婆传给我的。妈,您拿着吧,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张玉兰立即眉开眼笑:“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妈,瑀成他怎么样了?”
“还好,他自己没事,只是车子撞了一个乡下女人,但是那乡下女人有点难对付。你知道的,没钱的穷鬼就喜欢讹人,一点小伤都要这要那的,非得缠住瑀成他不放。”
张玉兰说话间,一直把玩着这对玉镯,口气里满是对穷人的鄙夷。
但朱珠知道,1980年,张玉兰刚嫁进邵家那会儿,邵家还没发迹。邵老爷子也只是一个乡村作坊的小老板而已。张玉兰完全是凭借夫家出人头地了,才摆脱了贫下中农的身份,如今有了钱,自诩什么贵族,接着也瞧不起乡下人。
林玲实在是对她没什么好感。
“妈,”林玲还是客气地逢场作戏:“我想去医院看看瑀成,顺便探望一下那个乡下女人。”
“嗯,你去吧。但不要和那种穷地方出来的刁民多啰嗦,小心人家讹你。”
“知道了,妈。”
林玲侧眸,漂亮的眼眸显露一丝冷漠。
——据她所知,邵瑀成在结婚当天出门的时候,开车撞到了一个农村来的老大妈。不巧的是,后来张玉兰去医院找儿子,碰巧看到了那乡下老大妈,认出了她就是邵瑀成的亲生母亲。
为了永远保守这个密码,张玉兰对邵母下手了,邵母不幸丧命,成为了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
而她,要去阻止这个导火.索。
***
到了医院,林玲很快就见到了邵瑀成。
邵瑀成不是不想和她结婚,而是被缠住了,实在走不开。
卧病在床的乡下女人约莫五十多岁,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一只手死死拉住了邵瑀成。站在门外,她都听到了那女人的呻.吟——“你别走,我,我要找我儿子,我不要钱,我就要我的儿子。”
邵瑀成一脸晦气道:“大妈,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儿子晚上就到,你先住在这里,赔偿金我跟你儿子谈,你别老拽着我不放。”
“瑀成?”林玲走了进来。
邵瑀成看到她来了,就死劲拽了拽袖子,但是干农活的老大妈这臂力真不是吹的,邵瑀成始终拽不出来,只能无比尴尬地举着一只胳膊。
林玲忍住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邵瑀成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大妈被撞傻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找儿子,结果一直揪着我不放。”
“找儿子?”
“嗯,她说她儿子丢了,但我打听过了,她就一个儿子,在省城里上大学。”
林玲走过来看了一眼:“该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
邵瑀成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林玲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邵瑀成和这大妈,真别说,以她这个知道真相之人的角度来看,两人的眉毛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难怪书中说,当张玉兰看了胡兰芝一眼以后,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于是道:“她家其他的人联系上了吗?他们怎么说的?”
“她丈夫已经死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也没其他人了。”
林玲说道:“要不然,我来问问看怎么回事?”
“你来你来。”
他实在不想被人这么拽着袖子了。
林玲转头看向老大妈:“大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兰芝。”
“那胡大嫂,请问你儿子今年多大年纪了?”
“24岁。”
林玲不动声色道:“请问你儿子是几月几号出生的,还有印象吗?”
“是1990年的2月12日出生的……”
邵瑀成吓了一跳,他也是1990年的2月12日出生的,难道这老大妈的儿子和他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吗?!
这也太巧了吧!
林玲假装没看到邵瑀成的脸色,继续问道:“但我听说,您的儿子已经在省城上大学了,您怎么会觉得,他会出现在金鼎市呢?”
“……小淮他不是我的儿子,我真正的儿子,出生才一天就被我那个杀千刀的冤家给抱走了。”
听到这些话,邵瑀成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起来。看样子她并不是个老糊涂的,说的还挺煞有其事的。
袖子微微往下一沉,这老大妈居然抓着他坐了起来:“小伙子,我真的不要什么赔偿,我就求求你,帮我找到我的儿子,好不好?”
邵瑀成想甩开她的手,但是看到老大妈眼含热泪,心里没由来的一念一动,居然僵在了原地。
他一向唾弃和穷人打交道,认为乡下人都是吸血虫,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居然摆脱不了一个乡下大妈?!
林玲帮忙把她的手臂放下,接着问道:“但是都24年过去了,你怎么找你的儿子呢?”
胡兰芝泪流满面:“我问了那个杀千刀的,他就说是把孩子卖给金鼎市北郊这片的某个大户人家了,所以我就天天在这边上看,看哪个像是我的孩子。”
——所以胡兰芝才会冷不防出现在那个偏僻的路段,撞到邵瑀成的宝马车的。
林玲继续问道:“那除了这点之外,你的孩子还有什么特征吗?”
胡兰芝痛苦地摇了摇头,一想到那个孩子,她就揪心的快要喘不过来气了:“我不知道,我产后大出血晕了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人抱走了。我连他一面都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