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这个意外,顾思凝也是没想到。可她虽是重生而来,有先知的优势,却也并不知道朝堂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前世豫王可没有牵扯进户部之中,即便是牵扯进去了,具体内情也不是她一个后院妾室能够知晓。她能知道工部的事情,提醒豫王避开,已经很不容易了,豫王为何要对她苛责这样多呢?
苛责也就罢了,叶明蓁的京报给豫王惹了不少麻烦,豫王便经常拿叶明蓁与她对比,提起叶明蓁时,虽是咬牙切齿,却也是对太子多有羡慕,羡慕太子妃有京报这种手段。叶明蓁越好,便显得她越发无能,让她实在是委屈。
好在豫王与长宁侯的合作顺利,顾思凝还在王府里看见了好几回长宁侯,顾忌着长宁侯的面子,豫王也没有对她太过冷落,仍旧给足了她这个王妃颜面。
“凝儿。”顾夫人催了她一声:“太后娘娘该等急了。”
顾思凝这才收回目光,与她一道继续往太后宫中走去。
他们照旧是进宫来陪太后说话的,太后在宫中并没有多少能说话的人,她离宫多年,皇宫里的人都换了一批,从前还有陈家人会进宫来陪她说话,等陈家倒了以后,就只剩下了顾思凝。
陪着太后说了一整日的话,二人才姗姗出宫。
“娘,你今日便与我一道回王府,我让厨子做你爱吃的菜,我们二人也说说话。”顾思凝说。
顾夫人笑着应下。
她话中又忍不住提起叶明蓁来:“娘,你今日见到叶明蓁了没,她实在是……”太风光了。
当了太子妃,叶明蓁连身上的气势都变了不少,三人碰面时,被叶明蓁看了一眼,她竟然是先被叶明蓁吓到了。若是要她来拿谁来作例子,就好像是见到了长宁侯一般,让她怵的慌。
不过是嫁给了太子,叶明蓁就有了这样多的变化?
更别说,叶明蓁的身上还不止这一个变化。她原先是国公千金时,便已经是锦衣玉食,叶夫人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但即便如此,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宫之中,如今又都在叶明蓁的身上。就说是太后娘娘平日给她的赏赐,都没有叶明蓁今日身上穿戴的好。
顾思凝原先还以为,二人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太子妃,也差不得太多。可最近豫王被太子穷追猛打,连她都知道豫王最近不好过,而她这个王妃说起来风光,可除了份例之外,手里头的东西也就只有自己的嫁妆,先前金报失败,还亏出去不少。就说是她的嫁妆,也比不得叶明蓁的风光。
到现在,京城里的百姓还会时不时的提起叶明蓁出嫁时的盛况呢。
“凝儿,你不必去管她,你忘了,今日太后娘娘对你说了什么?”顾夫人提醒。
说到这个,顾思凝便想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禁点头。
太后催她快些怀上孩子,豫王府后院的人姬妾虽多,可至今还无所出,若是她抢先诞下世子,在王府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日后也不怕自己的地位动摇。
顾夫人道:“若是娘能为你生一个兄弟,你便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还能有其他人为你出头,就是你爹也会多看重我们一些。”
“爹?”顾思凝不在意地道:“爹怎么了?我看爹对我们挺好的。”
虽然长宁侯是凶了一些,侯府就她一个女儿,她要什么也从没吝啬过,她出嫁时,给的东西也不少,如今豫王看重长宁侯,因而也对她好。她能嫁给豫王,也全都是因为自己是长宁侯的女儿。她上辈子最是羡慕叶明蓁有侯府这样的靠山,如今这靠山是她的,她便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对了,娘,你可不可以再借我一笔银子?”
“银子?”顾夫人面色微变:“你要银子做什么?”
顾思凝道:“我日常要用银子的地方有许多呢,平日里出门总不能让其他人看低了去,衣裳首饰更不能穿旧的,再说了,如今我也是豫王妃,用的自然也不能差。”
顾思凝还格外爱出门赴宴,吃穿用度样样都要好,旁人有的,她也不能少。只是豫王不将豫王府的管家权交到她手上,连库房的钥匙也不给她。照豫王说,他在朝中经营,也要花不少银子,顾思凝知道分寸,便也就不为难他。
她一撒娇,顾夫人便立刻应了。
也是巧合,她们回去时,还撞见了过来与豫王谈公事的长宁侯。
四人一道用了晚膳,饭后,长宁侯与豫王一块儿去书房继续商谈公务。近日太子穷追猛打,两府的日子也都不好过,长宁侯与豫王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眼底也满是疲惫。
顾思凝与顾夫人说着闲话,说着说着,话题便到了公事上。
“娘,爹手上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顾思凝好奇地道:“王爷总爱找爹办事,可以爹在朝中的位置,许多事情也不一定办的成。”
顾思凝与这两人都朝夕相处过,也并非是没有察觉。
顾夫人悄声道:“你知道就好,可别说出去。”
顾思凝眼睛一亮,连忙问:“那是什么?”
顾夫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道:“此事不能与你详说,但是能告诉你,在朝中有不少人都听你爹指示,他手下还有一队人马,十分厉害……”
顾夫人唇角翘了翘:“最厉害的时候,就算是定国公府,也能来去自如。”
顾思凝当即惊呼出声。
定国公府可是重重把手,除了皇宫之外,京城里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定国公府了。能在这样的地方都来去自如,那得是多厉害的人手?!
顾思凝还注意到,她口中还多了一句,“娘,你刚才说是最厉害的时候,那现在呢,现在难道不厉害了?”
“你爹手底下的这些人不能摆在明面上,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顾夫人悄声道:“的确是不如从前,可也不差,要不然,怎么会得豫王这般看重?”
顾夫人这话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顾思凝暗暗想,也不知前世的长宁侯为何没有与豫王联手。若是前世长宁侯与豫王联手了,说不定豫王也不会落败,她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一些。又或者是,还能将她从王府后院之中带出来。
话又说回来,前世她得知自己才是侯府真千金后,却也没过上多少好日子。她一得知真相,就去了长宁侯府认亲,便如今生一般,她爹娘都高兴地将她认了回去,顾夫人还抱着她大哭一场,与她保证,一定会将她接回去过好日子。只可惜,上辈子她连一日侯府真千金的好日子也没享受到,回到王府后,一睁眼一闭眼,就回到许多年前自己还是叶家女的时候。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
今生她已经拿回了自己的真身份,虽然还有太子与叶明蓁处处给豫王府添麻烦,可有她爹手中那些厉害的人在,豫王定然也不会败,她也不会如前世那般落魄。
豫王这样倚仗她爹,等最近的风波过去之后,她定要回去与长宁侯好好说说,让长宁侯从中求情,最好是将豫王府后院这些人都给赶走,只留她一个王妃就足够了!
……
夜里头,叶明蓁靠在齐承煊身上,如往常一般,说了几件今日发生的事情。她今日去见了皇后,还处理了不少宫务,又选好了京报要用的稿子。
齐承煊一直听着,不时应和几声,直到她提到京报时,才开口问道:“下一期京报是在何时发行?”
“五日后。”叶明蓁仰头看他:“殿下?”
齐承煊道:“蓁蓁,又得辛苦你一阵了。”
“殿下是要准备动手了?”
“是到该收网的时候了。”
叶明蓁莞尔道:“那帮殿下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第144章
先前楚怀瑾找到了不少证据, 再加上齐承煊原先准备好的一切, 当他准备收网时, 一切来势汹汹,让豫王都有些招架不住。
豫王原本信心十足,只觉得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趁着这次户部大乱, 他已经拉下了朝中不少人马,将自己的人推了上去, 如今天牢里可关了不少朝中原先的大臣, 这些人无论是否当真有罪, 他都已经不放在心上,户部只是一个由头,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借此铲除异己,暗中推行自己的计划。
直到太子忽然拿出了一叠证据,将楚尚书从大牢之中捞了出来。
那证据详细到几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能摸清楚,太子拿出证据, 与樊大人一起联手, 破了户部的整个案子。
除了楚尚书是冤枉的之外, 进了天牢的官员之中还有不少是冤枉的, 同样,也还有不少当真牵扯进其中的官员却躲了过去, 这些证据一拿出来, 让不少被关在大牢里的官员放了出来,也让不少人被关了进去。
豫王方寸大乱。
因为这些新被关进去的人之中,其中有许多都是他的人手, 可偏偏证据确凿,他也无法把人捞出来,只能咬牙看着户部的案子被飞快地处理完,而他也失去了不少部下。
这些还不止。
为了快点掌握户部,豫王争分夺秒,一步一步来未免太慢,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强横的手段。这些若是没有人察觉,自然也就揭了过去,日后更不会让谁知道,可偏偏被太子发现了。
齐承煊将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揭发了出来,摆到了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皇帝刚为户部的事情大动肝火,又险些被他气晕了过去,一日连着叫了三回太医,第三回 之后,更是直接卧床不起,喝了好几副安神去火的药。
皇帝寝殿之外,豫王跪在坚硬冰凉的大理石板上,如今是盛夏,头顶炙热的艳阳火辣辣地照在他的身上,豫王额前脖子上已经布满汗水,长衫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侍卫与太监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皇帝发话,谁也不敢多做什么。
吱呀一声,雕花的木门被推开。
豫王连忙抬头看去,太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总管太监高公公。他忙问:“高公公,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高公公:“豫王殿下,皇上说了今日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高公公,本王就在外面等着,若是皇上想要见本王,劳烦高公公出来说一声。”
高公公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回去。
殿中有不少人,皇帝躺在床上,皇后坐在旁边端着药碗给他喂药,齐承煊与叶明蓁也到了,连瑞王都匆忙进了宫,此时都陪在他的身边。
见高公公走进来,皇帝看了一眼,问:“他还在外面?”
“回皇上,豫王殿下一直在外面跪着。”
“跪着?那就让他跪着吧。”皇帝冷哼一声,话音刚落,又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润。皇后连忙将药碗递给旁边的叶明蓁,为他顺起气来。
等他平复下来,皇后才重新将药碗接过,一勺一勺给他喂药。
齐承煊道:“高公公,你没把人赶走?”
高公公忙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劝过了,可豫王殿下不听,非说要亲眼见到皇上才肯走。”
“他做了那些事情,不打他板子都是顾忌他颜面,他倒是还有脸来见父皇?”瑞王愤愤不平地道:“平日里,父皇与太子治理朝堂,有多辛苦?有多不容易?他倒好,趁着大家都在忙着查户部的案子时,竟然在其中动了那么多手脚。父皇都被他气成这样了,他倒是知道错了?要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定是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被发现了,见逃不开责罚,才来向父皇求情!”
齐承煊淡淡道:“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瑞王很是不服气:“你瞧,平日里我虽贪玩了一些,虽然也是闯出过不少祸事,但那些都是小事,从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就这样,还老是被你们责骂。可豫王倒好,父皇是信任他,才让他帮忙,也放心将朝堂之事交给他,可他却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要不是被查出来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大人被冤枉,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他害呢!我就骂他两句,怎么了?”
“好了。”皇后出声制止道:“你别说了。”
瑞王这才不甘心地闭了嘴。
他嘴巴是闭上了,可也没闲着,朝着太子挤眉弄眼,用眼神示意。
齐承煊移开目光,并不理会,只是站起身来,道:“我去把人劝走。”
叶明蓁本来想跟上,可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刚抬起来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瑞王左右看了看,索性便凑到皇帝面前,拣着平日里发生的趣事来说,逗皇帝高兴。
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豫王抬起头来,见到是齐承煊,面上的喜色顿时消失殆尽。
齐承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最后在他面前站定,一下便成了豫王跪他。下一瞬,豫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太子难道是来替父皇传话的?”豫王面无表情地道:“还是来看臣弟的笑话。”
齐承煊:“孤是来告诉你,父皇今日不会见你,即便是你今日将双腿都跪断了,父皇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太子……”
“你莫不是还在等着太后来替你求情?”齐承煊道。
豫王面色微变:“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承煊不答。
后宫宫务皆由皇后管理,太后辈分虽高,地位也凌驾于皇后之上,可在这种关键时分,若是皇后要用强硬手段,连太后也不能如何,让几个人拦着太后寝宫的出入,也只能在之后斥责几句罢了。
再说,皇帝已经被气病倒,若是太后再来,恐怕是火上浇油。
豫王咬牙道:“太子这番行径,难道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那你要如何告孤的状?”齐承煊扬了扬眉,饶有兴致地问他:“难道孤让你进去见了皇上,你还要与他说,你做下的那些事情都是孤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的?是你逼不得已,才想要搅乱这趟浑水,还威胁朝中官员的性命,甚至是,还打算将孤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豫王变了变脸色:“这些只是太子一人之言,没有证据……”
“倒打一耙的事情,你不是做的最擅长?”齐承煊说:“还有长宁侯手底下那些人在帮你,孤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可你们做过的事情,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