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会到处结仇,宫里这地方,能少结仇就少结仇,更何况还是容衍身边的人。
“端碗面上来吧。”容衍道,他瞥了一眼芙萝,“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黄孟领命而去,不多时一碗面就端了上来,面是夏天里常见的吃法,面下滚水里煮熟了,然后在冰镇的井水里过一遍,再浇上香油辣子香葱等调料拌匀,最后撒上肉末和青菜。爽口又好吃。
芙萝看到那碗面,不由得两眼都亮了许多。
夏日里天气炎热,对热食没有什么胃口。芙萝一路坐马车过来,见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就吃不下,但是见着爽口的冷面,眼里都在放光。
“放下吧。”
容衍让内侍把面条放在他面前,就让人出去。
芙萝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她还记得这里说了算的人是他,所以等他点头。
容衍看了她一眼,“吃吧。”
芙萝立刻笑起来,把那碗面端起来,低头就吃。
吃饭的时候她吃的很香,倒也不想他见惯了的那些外面的人一样,大口大口把面往嘴里扒,吃的秀秀气气,可是满脸陶醉,情不自禁的也被她带起来了。
芙萝吃着面,转头看到容衍正眼睛动也不动的望着她,她冲他一笑,然后低头下去继续吃自己的面。
一碗见了底,肚子也差不多饱了。
肚子饱了,感觉浑身上下舒畅了许多。
“这里还有些点心,你要不要也吃了?”容衍说着,还给她把点心端了过来。
芙萝连忙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容衍不知道想起什么,将手里的碟子放到一边。
外面夜深了,芙萝坐在那里,“殿下还有事?”
夜深了她留在这里还是不太好,容衍吸了口气,“你去吧。”
说着让人进来带芙萝好好休息。
芙萝迟疑了下,“表哥,眼下虽然是夏日,但夜深露重,还是会有些凉意,表哥还是记得添加衣物。”
“知道了。”容衍神色遽然淡了下来。
芙萝跟着宫女往外走去,她走到外面,黄孟亲自过来送她。
黄孟长得和气,说话也和气。宫里的内侍都是一副精于计较,阴阳怪气的模样。
可黄孟却不是,语气比起许多内侍来说,都要有中气,浑身上下也有一股在其他内侍身上难有的正气。
“奴婢送仙师回去。”
芙萝含笑道谢,容衍给她安排在蓬莱殿,那是她以前入宫经常住的地方。
黄孟送了芙萝回来,回来禀告容衍一切安好。
“我知道了。”
黄孟没有退下,“奴婢感觉,和仙师相处这么一下,殿下心情似乎好了点。”
“奴婢已经很久没有见着殿下开心过了。”
容衍开口,“你看错了。”
黄孟一愣,很快就笑道,“是,奴婢……看走眼了。”
“不过殿下如果能高兴一点,那么奴婢死而无憾了。毕竟人若是心情开朗一些,对身体也有无尽的益处。”
“知道了。”容衍扶着额头,一副已经累了的模样,“你去休息吧。”
黄孟退下。
等到寝殿内再也没有人之后,容衍睁开眼,他沉默了小会。
他也有过最为无忧无虑,也曾经期待过未来,那是和他曾经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的一段日子。
可是回不去了。
芙萝被召入宫的消息,显然也被容衍送到了临海大长公主那里,临海大长公主自己没个由头进宫,现在宫里别说皇后,连个妃子也没见得的。她一个姑母进宫去实在是寻不到什么好理由,只能托了人问她平安。
芙萝在宫里其实还好,容衍没为难她,其实为难个女子,说出去了简直能笑死人。
宫里的登基大典准备的如火如荼,各处都见忙得脚不沾地的宫女内侍。
好像燕王入城的慌乱一并全都没了。
登基大典是大事,芙萝是不能够去的。没听说过哪个道姑还能去参加登基大典的。结果黄孟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搞来一套小内侍的衣服,
说是要她换上了,跟着他一块往前面走。
芙萝莫名其妙,但黄孟叮嘱她一定要换上,她还是别别扭扭穿上了。别说这衣裳做的还真是合身!
这衣裳都要去找人来做,每人尺寸不同,做的也都不一样。
若是换别人的,多少都有些不合适。
她都佩服黄孟到底是哪里寻来的衣裳。
她换好了,黄孟还十分体贴的给她把头发给梳成男子发髻,戴好冠帽。
“这多麻烦您呀。这几天多亏得您照顾了,现在我还得麻烦你给我梳发。”
黄孟手上功夫干净利索,梳子在刨花水里几下,就很仔细的在她发鬓上抹了抹,将乱发一点点整理好。
“这原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仙师这么说,那都是折煞奴婢了。”
黄孟说着左右看看,带着她就往前面去。
登基大典十分重要,祭拜天地,然后升殿。
一场下来不到天黑恐怕不算完。
芙萝站在那里,见着容衍换了冠冕服,换上帝王袍服的容衍她瞧着似乎很是陌生,比当时他隔了几年之后又回来还要陌生。
芙萝见着他祭祀天地,之前杀得人头滚滚,这时候的好处就露出来了。留下来的不是识时务的,就是老油条。全都站在那里。
她也和小内侍一样站在旁边,看着他步上高处。
芙萝懂好歹,既然做了个内侍,那么就站在那里,做好一个内侍该做的活。
只是眼睛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往上头飘,她还真的有些好奇,坐的那么高有什么意思啊?
登基大典,群臣朝贺,然后三跪九叩。
她望着那些文武百官,如同膝盖被齐齐砍去似得,跪拜在地上。
芙萝在一旁瞧着,感觉到一股小小的得意。
登基大典之后,容衍废黜了容征的帝位,将容征从先皇直接成了庶人。
这可谓是惊世骇俗,敢这么做的没几个。
众臣们也是脸色缤纷,不过没人会忤逆新帝了。
忤逆他的下场如何,早已经有人向他们表明。
芙萝在众臣里看见自家的亲爹,不过郭忠却没有发现她。
从太极殿回来,芙萝就回了蓬莱宫,蓬莱宫是照着蓬莱仙岛所造,风景优美独特。
她把帽子一摘,让宫女把她身上的衣物全换了。
夏天里黏腻腻的,耐不得多穿衣服,浑身上下都是汗珠。汗水一多一闷,要是还不勤快点,指不定会有什么味道。
换完衣服,她靠在窗口看那边的仙岛上波光粼粼看了好会。
等天色黑下来,她打算就这么去就寝,宫女却来禀报,说外面来了人。
黄孟进来的时候满脸大汗,见着芙萝行了礼之后,“仙师快和着奴婢去吧。”
芙萝满脸奇怪,“怎么了?”
黄孟焦急,“救命啊!”
芙萝更奇怪了。
等被拉到甘露殿,她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殿内一股药和酒混合的味道。浓烈的在殿内的冷气里铺面而来。
“陛下!”
黄孟拉着芙萝过来,芙萝见着他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发丝散乱,额头和身上都浮着一层汗珠。
容衍看见她,暗沉的眼里似乎是清醒了些。
“陛下,我把仙师带来了。”黄孟小心道。
“我没让她来。”容衍口里说着,但是却从床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她而来。
芙萝一下就道,“既然如此,贫道告退!”
说着,她就要脚下开溜,谁知容衍的速度倒是比她快,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近过来。
她的体温还有气息似乎取悦了他,他扣住她,笑起来,笑声轻轻的,而后越发浓厚,带上了一丝癫狂。
他扣紧她,越发不肯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芙萝牌救火器,哪里需要哪里挪。
芙萝:喂喂喂!!!
容衍面无表情:我没叫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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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回家
芙萝慌得一批,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白日里头登基大典,登基大典从上到下都累的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容衍更是天还不亮就准备, 祭天祭祖,告天地。完了还有升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别看坐在上面不费劲, 其实累的一批。
芙萝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精力来折腾!
“你……”芙萝还没说话,扣住她的人一下就往她的身上压过来, 差点就没叫芙萝两眼翻白。
容衍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穿着衣服看上去身形修长, 结果一靠上来,直接差点断气。
“黄公公!”芙萝拼了老命,挣出一只手来,冲着黄孟招了招,想要让黄孟过来帮忙。
黄孟见状要过来,容衍一下就全压在了她身上。
芙萝原本就是勉力支撑,他这一下下来,芙萝噗通连着带着他一下就倒在地上。
眼前一花的瞬间, 后背就撞在了地上,后脑勺没有和她所料的那样,直接撞在地上,撞得她满眼冒金星。
一只手牢牢的护在她的后脑勺, 多亏的这样,她才没有直接摔晕了过去。
“陛下,仙师, 都没事吧?”黄孟过来想要搀扶,却被容衍一把推开,“下去!”
“陛下?”
“下去!”容衍突然提高了声量,黄孟被容衍这一声叱喝给震的收回了手。
黄孟躬身退下了。
芙萝吓得心肝胆都在跳,恨不得直接推开身上压着的这头死沉死沉的猪,跟着黄孟一路去了。
感情把她叫来是救场的!
不要丢下她啊!
芙萝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发现了身上人的不对。他浑身都在颤抖,埋在她的脖颈里笑出来,笑声低沉嘶哑,这个时候暑热难当,就算是夜里也有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意,可是她却一股寒意到了骨子里头。
容衍笑着,笑声阴森,一股寒气从她的背脊底部窜起,迅速窜遍了全身,皮肤上生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手在她的腰身上越圈越紧,那股力道让她吃痛。
芙萝开始还想忍,可是后面就忍不了了。
那力气像是要把她这个人从里头一分为二,芙萝一下就直接推在了他的身上。两人离的太近,不要用力。
他原本就沉,用力起来更是让人扛不住。她被压的头晕目眩,再加上腰上被施加的力道,指尖直接扯开了他半遮半掩的衣襟,留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直接抠了进去。
指甲抠入了肌肤里,很快就见了血。
芙萝突然听到四周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下毛骨悚然。
“我做到了。”还没等芙萝掐的更深,就听到容衍开口,容衍满含着笑意,可是眼里全然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我终于做到了。”
“什么?”芙萝颤巍巍开口。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芙萝倒是脑子转的快,想到了什么,“是废了容征吗?”
容衍笑起来,他从她身上起来,坐在地上。
此刻他头发散了,衣服也敞开了,衣衫不整根本就就不是白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
他坐在那里,笑的阴冷,“我终于把他的一切拿过来了。”
芙萝感觉殿内的酒味似乎没有消散,这个日子里喝了酒很正常,但是一股药味到底怎么回事?
芙萝忍不住往他身上瞟,她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药味。
容衍靠在那里,他仰头起来,方才兵荒马乱,现在两人分开了,芙萝他脸色是诡异的红。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额角的青筋竟然凸了出来。
芙萝一下安静了。
“我拿回来了。”容衍说了一遍,他望着她,“我自小就在想,为什么是我没了娘亲。”
“你知道,明明昨日还看得见人,甚至还和你说,过会就回来,可是等啊等,等到了天黑,终于人回来了,可是她被人抬回来的。”
容衍压下身体里的痛楚,那痛楚和燕地风雪一样,拼命的拍打至他的头上。
那痛楚让他觉得十分愉悦,在里头他甚至还能觉咂到几分的愉悦。
“我掀开了看,都是血。”容衍说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下,“一道口子,几乎能见骨头。”
芙萝想象了下,顿时脸色就有些发白,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呆着了,想跑。
现在这个笑着说往事的容衍和往常里头简直不一样。
其实也不该说不一样。
容衍从来都是这样,只是从来没有表露在她面前罢了。
几年前她当他是长得俊美好看又脾气温软的未婚夫,后来当他是过来报仇的前任。至于他心里想什么她也没有想过。
她没关心过容衍想什么,更别说他幼年时候经历过的那些。
芙萝只是从母亲那里知道他生母是怎么死的,怕提人伤心事,从来没有提过一句,也未曾问过具体的。
现在容衍和她提起来,她提心吊胆。
容衍看着她,“白日里还活着的人,一下就死了。”
“然后当夜我就被接入宫里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没了亲娘,叫另外一个和我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女人母后。至于容征,他和他的生母一样,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他们给什么,我就要感恩戴德。”
“他什么都抢,只要看中了什么,就顺从本心的抢过来。”
芙萝听了想起原文里“自己”的下场,顿时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