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大半截身子做车票的乌龟慢车也没被甘棠忘了,乌龟吃草是习性,又阴差阳错让草鱼重逢,甘棠虽然替小伙伴心疼也不好直接把乌龟啃了,干脆把它也用个水草捆住,给它喂了一路海藻。
乌龟本身就是绿的,吃了海藻好像更绿了,作为一个平时吃水母有时啃两口海藻的乌龟,一路上看到水母都眼睛冒光。
最后让乌龟提前到达北极放开它以后,龟龟用迅猛到跨越种族的速度扑向路过的水母,跟嗦粉似的就是一大口。
还是水母好吃啊,起码水母不会突然被虎鲸纳入保护罩。
经过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上说都算得上长途的旅行后,终于进入到了北极圈的范围内。水温在纬度跨越中一点点降低,在甘棠抬头看到冰山时才突然意识到这段迁徙正式在冰冷的洋流中画上句号。
虎鲸储存许久的脂肪派上了用场,让甘棠尽情穿行在碎冰和冰山之间而不感到寒冷难耐。
海面上的冰山巍峨耸立,平坦的白色冰块上趴着的北极熊捂着黑色鼻头寻找捕猎时机,天空海雀和北极枭掠过冰山上滑塌的雪块和白鲸的喷泉。远处裸露褐色土地的上方大白团子北极兔蹦蹦跳跳,北极狼悄悄埋伏,等待最后一击。
海下,巨大水下冰山之侧,甘棠身边环绕着星星点点有如银河般的无数磷虾,鳕鱼鲱鱼聚集成黑色的影子极速飘忽,冲散银河的星光,又被看上去慢吞吞的海狮一把捞住。
看上去一片纯白的北极居然比热带海域还要热闹几分。但和热带五彩斑斓的热闹不同,这里的生命力都和头顶的冰川一样安静又磅礴。
咳咳,不过是虎鲸来之前了。
又几只磷虾掠过甘棠面前,甘棠好奇地张嘴向前一扑,只吃到一嘴水和三两只小虾。
倒是脆脆的,冷水虾长出来肉质紧实有弹性,口感不错。就是太小,抓起来不方便吃起来也尝不到太多味,除非像座头鲸一口几千只,不然还不如去啃海龟。
起码海龟肉多,还荤素搭配。
“你在这冷吗?”甘棠抬起鱼鳍看向小伙伴。
一路上虎鲸基本在浅海,正合适秦邵生长,现在已经有快两米长了,足够头尾相接绕个环挂在甘棠鱼鳍上。
“这里环境正好,阳光足,海水里营养也丰富,我感觉我很快就能有大变化了。”秦邵感受北极夏季的极昼,十分满意。
甘棠听到“大变化”眼神警觉:“你不会又要开花吧?”
秦邵用怀念的语气:“可惜海藻进化等级比被子植物低一点,还没进化出开花的技能。”
甘棠忽略掉话里的一丝失落,感到十分庆幸。
虎鲸,真的不能啃草。
一啃,就塞牙缝。
秦邵虽然能接受被甘棠断头,但大概并不想缠在甘棠的牙缝里……
缠在胳膊上还能附庸风雅说句愿在臂而为钏,塞牙缝算什么,愿在牙而为草吗?
瞬间就从文人闲思赋情变成山羊没事啃草了。
确定不会开花,甘棠整个鱼的一米大的心脏都平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下来,可能这就是心远地自偏……
哎?甘棠原地转了个小圈四处看,是真的宁静下来了,不出声但是晃眼睛的磷虾也没了,出声但不晃眼睛的海鸟也没了,晃眼睛也出声的虎鲸还是没了。
甘棠看向秦邵:“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好安静?”
秦邵用海藻的跨种族语言天赋仔细聆听,片刻后翻译:“岸上的海豹在说‘快跑!没鼻子的又来了’,我猜和这个有关。”
甘棠愣了一下,贴近水下冰山凝视自己的倒影,嘴喙,虽然不像鲨鱼那么尖,但也有一个圆润可爱的弧度,鼻孔(……)在头顶,脑壳没法凸出来有个鼻子的形状但是看这脑壳,多圆,多大!
但不管怎么照着镜子反驳海豹,甘棠心里清楚,从听到“没鼻子的”这个形容词以后自己立马过来照镜子这个行为来说,自己的心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问题是海豹鼻子也没多大啊,干嘛非盯着人家的鼻子看?甘棠内心腹诽,把秦邵轻轻盘绕两圈夹在鱼鳍下,向浅层上升。
去看看海豹多好意思说别的鱼没鼻子。
浮到把头露出水泵,甘棠视线一下就被岸上的黑白花吸引了。七八只圆滚滚的虎鲸趴在冰面上,整个鱼裸.露在空气中,个别视角还能看到它们嘴里咬着个更圆滚滚甚至能挤出来五层下巴的海豹。
居然趴着一句话都没说,甘棠甚至担心它们是不是晒傻了。
洋流涌动,冲击得冰层略微摇晃,海水冲到虎鲸身下浅浅一层。虎鲸咬着海豹顺势扭动身体(像个毛毛虫)(划掉),这种吨位的体重让冰层摇晃加剧,没几下,虎鲸和嘴里的海豹就像下饺子似的咣当掉进海洋。
“才大鼻子你这鼻子这么大有什么用吗……”
“的海豹那么小,都没点肉,我这个一看就是个肉多……”
“呼、呼哧、啾!”
掉进来的瞬间水里的音波就传了半截话到甘棠耳中。果然不是没说而是自己没听到吗……
可以,这很虎鲸。
甘棠凑近一只海豹,疑惑歪头:“鼻子也不大呀?”
不仅不大,整个海豹头都像是猫咪头一样小而精致,小黑鼻头呈小小的倒三角样,和狗鼻子一模一样。
虽然后面没脖子,像是直接沿着鼻子到头的角度往下接了个纺锤,也没妨碍海豹凭借和体重完全不符的头透露出几分清秀。
“就这个鼻子怎么好意思说我们没鼻子?”甘棠略微不服气,“你这鼻子不也只有个鼻头凸出来嘛?”
这只雌性海豹昂起头,用指尖指指一个方向,甘棠顺着指引找到另一只大虎鲸叼着的海豹。这是刚刚说“我抓的海豹大”的那个大海豹,体长快五米,更敦实,甘棠摆尾游到它的正面。
对不起,失敬了,我输了。
你们海豹用章鱼哥参赛未免太过分。
海豹怒视甘棠,鼻头膨大,快比它的脸还大,张嘴雷霆震怒。
“嘤!!!”
作者有话要说:
上图是象海豹(长鼻子的章鱼哥是雄性,眉清目秀的是雌性)
不过象海豹主要在大西洋和南极,北极主要是其他品种的海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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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邵:海藻虽然不会开花,但是也有一点毛绒绒的小问题……
甘棠:?
秦邵:咳……你想过吗,不会开花的植物也是要繁殖的……这个繁殖,可能大概比开花更让人难接受……
第33章 黑白的萌物6
甘棠在嘤波中螺旋下降,缓缓沉底。
太可怕了,象海豹。尤其是观察发现这两只体长相差一倍多的海豹都是同一品种的成年海豹的时候,甘棠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并且也并不想搞清楚的情绪。
秦邵从鱼鳍和身体的缝隙中露出一截叶子尖,观察一番雄性象海豹以后看向雌性,眼神敬佩中带着担忧,讶异中带着惊慌。
一般人看到这种体型差异总是很难避免想到繁殖问题的……吧?甘棠和秦邵勉强擦除脑子里奇奇怪怪的画面感,对视一眼,摆正心情。
甘棠率先发言,语气正直无比:“它的鼻子很像章鱼哥。”
秦邵迅速应和,眼神天真无邪:“马里奥也是大鼻子。”
一句就够,再多就要藏不住满脑子的心虚了。
“大黑小黑来吃饭了,海豹可好吃了快来快来。”
鲸妈面前的海豹也有四米多,但甘棠观察发现不是大鼻子,估计是另一个品种。
海豹整一只圆滚滚的,皮韧肉嫩,中间油脂有点厚,但是虎鲸不需要减肥,抛去心理负担这些带着皮肉的油脂尝起来入口即化风味十足,像轻盈的棉花糖包裹住舌尖,又像醇厚的热可可,一路滋养到肠胃里。
甘棠把秦邵松松盘的草环顶在头顶,让它靠近太阳自行光合,甘棠则边吃边赞美这比起鲨鱼肝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海豹。
有点心疼没有嘴的小伙伴。
“大黑你怎么天天带着这个草?它……它好吃吗?”妹妹想半天也就想到这一个让甘棠每天带着草的理由,语气犹豫。
甘棠顶着草环,咽下去嘴里的肉想了想,说:“这是流行,人类都这样做的。”
妹妹眼神逐渐困惑:“人类是什么鱼呀?能吃吗?”
鲸妈的声音从妹妹背后传来:“等你见到就知道了,人类……人类都戴草?为什么?戴个草有什么用吗?又容易掉又不好吃的。”
抓住那个象海豹的姨妈拖着吃了一半的海豹凑过来:“人类喜欢这个东西?草?”
甘棠想想游乐园戴着花环的男女老少,点头:“嗯!”
整个族群都若有所思。
半个月后,北极所有聚集的虎鲸头顶都顶上了小海藻团。
手艺不行也就勉强团成团还护得不行,碰都不让别的鱼碰。
就数当初说“戴草有什么用”的鲸妈顶的草团大。
秦邵:“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甘棠厚着脸皮:“这就叫藏木于林,你看这样你就一点都不显眼了。”不仅不显眼,和别的顶着大海藻叶子甚至还差点带起来一团泥的比起来,细细嫩嫩的秦同学称得上十分小清新了。
更别说还有撞下来一块珊瑚顶头上胖虎跳龙门的,甚至还有试图顶着海葵龙虾的,甘棠还见过一只别的族群的虎鲸在那个族群的特征性细长眼斑上贴了两只海笔的,羽毛形状的海笔在这个位置,给虎鲸带来了扑棱蛾子的面部效果。
自从这个虎鲸时尚周第一次天桥走秀开始,每次捕猎前甘棠几个不用捕猎的幼崽就得负责保管长辈们的小花环,捕猎回来再发回去,甘棠见过好几次捕猎回来对骂捕猎技术然后领到花环接着对骂时尚品味的了。
想想这一切的根源只是虎鲸以为人类喜欢,甘棠的虎鲸脑子里给人类和红颜祸水画上了等号。
北极人不多,但不是没有,主要就是科考站的科研人员和当地的因纽特人,以及极少量的游客。因纽特人大多在北极圈里低纬度地区,而科考站不在附近,在北极的复杂环境下科研人员很难走太远,从到北极至今,甘棠还没见过人类。
“自从变成动物,我还没在动物状态见过人呢。”甘棠也受群体情绪感染有点期待。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北极比南极的游客少多了,但现在正是来北极的季节,应该总能碰到几个吧,”秦邵算算日子:“现在应该是7月,如果有游客大概率是乘坐冰船来的。”
甘棠侧目:“你怎么这么清楚?我以为一般人大概更熟悉去南极的情况,毕竟旅游的话南极相对北极要热门很多。”
秦邵长话短说:“以前查过角鲸的资料,顺便看到的。”
角鲸,一种北极珍稀鲸类,以两米长的带有螺旋花纹的独角闻名。
本来秦邵是想借角鲸的“独角兽”名头带甘棠来许愿或者自己来许愿的,结果一查,所谓的独角是一根两米长的犬齿。看独角兽算是祈福,看长牙就没那个意境了。
当然这些背后的故事就不用说太详细了,这种少女心和秦邵(自以为)的形象也太不搭了。
人类是比较少的,如果要创造偶遇机会怎么看都还是沿着其他大陆可能性大,但虎鲸们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到北极,权衡半天也没从人类和海豹中做出选择。
如果甘棠能知道这些虎鲸纠结神色下的具体内容一定会大吃一惊,居然在满脑子吃的胖虎心里还有可以和海豹抗衡的东西。
人类暂时还没碰到,但在北极丰富的水营养里滋养的小秦同学已经有了点毛茸茸的小问题。
“真的是小问题吗?”甘棠如临大敌。
秦邵把已经长回三米的身体悄悄缩小,语气复杂:“应该是吧……其实也算不上问题,主要是从解决方法上看真的是个小问题。”
“解决方法上小是说……”甘棠心觉不妙,总感觉还不如开花把花啃了。
“就是说……”秦邵突然闭上嘴。
“就是说……”秦邵突然闭上嘴。
甘棠:???
并不是秦邵突然重复两遍闭上嘴这个动作,而是同时有两个仅仅有细微差别的声音同时响起,听到另一个声音以后又用“啊,看来不用我解释了”这种心态同时住口。
甘棠反应到什么,声音颤抖:“你这是……有丝分裂了?”
“也未必是有丝分裂……”
“也可能是无丝分裂……”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甘棠的心情一片卧槽,差点捧着脸学名画《呐喊》。
电影里有双胞胎的常常会涉及这种,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显示他们默契的台词,看电影的时候觉得挺好玩的。
但是那也不是同时开口啊。
而且同一个部位传出两个声音很惊悚的。
甘棠把脑袋搁在一块浮冰上,让凉意冲进脑子冷静冷静。
脂肪太多,冰觉得自己做不到。
甘棠主观上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眼神和海藻团对视,敏锐地提出最关键的问题:“人的细胞也会分裂,没见跟你一样还变成两个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
又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甘棠深呼吸一口气,鲸喷泉吓跑周围一圈磷虾。
“我这个海藻不是海底那种扎根沙地里老老实实的生长的海草。”一个声音说完停顿片刻,另一个声音接着说:“其实吧……这么长的一根不是我,或者说不完全是我。”
甘棠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十级地震。
这个哪怕在海里也算得上不走寻常路的海藻继续开口:“这其实算是我的整个族群了。”
海藻族群就这样一长条?甘棠脑补虎鲸头尾相接成一条的样子,感觉脑子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