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麻烦伸出来看一下”,对面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
“啊”,
“看见了吗,舌红,苔黄腻”,
“看见了,老师她的舌根特别腻”,俞鱼仔细观察了病人的舌苔。
“你再来摸摸脉”,程季光把脉枕往俞鱼那边儿挪了挪,又对着病人说道,“劳烦。”
俞鱼把三根手指搭上去仔细体会,过了一分钟,
“老师,滑数脉。”
“嗯,不错,正是滑数脉,看来是回去认真看书了的”,程季光满意的点头,拿毛笔蘸了墨,给病人开方。
楼玉斋和沈和生待在药柜旁边,周老师傅给他们俩拿了条长板凳。
“鱼儿真厉害”,楼玉斋满心满眼都是俞鱼认真搭脉的脸。
“嗤,用你说”,沈和生半个身子倚在药柜上,盯着俞鱼的方向神色不明。
“行了,回去再吃三副药,吃完了就好了”,程季光写完最后一味药,把药单子递给周仲民。转头又问俞鱼,
“今天看的这几个病人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唔,这几个胃病的病人脉都不怎么样,细弱沉,脾胃被称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
随着俞鱼说出自己的理解,程季光眼里的满意越来越盛。
“老师,这就是我自己的理解,而且我觉得胃病的病人可以考虑做做针灸,足三里,三阴交这些穴位,还有中脘,天枢”。
“不错,跟我进来吧”,程季光把桌上的镇纸和脉枕收好放抽屉里,又把毛笔洗干净挂上带着俞鱼进了后堂。
“诶,你们俩进去干什么,在外面等着”,周仲民拦住想要跟进去的楼玉斋和沈和生。
“他们是去?”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拜师了”,周仲民呵呵一笑,小鱼儿很快就进程氏医门了。
“倒茶”,带着俞鱼进堂屋的程季光端坐在上堂,理了理自己的前襟。
“啊?” 俞鱼还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站着。
“不拜师了?”
“啊!?噢!”
反应过来的俞鱼赶紧拿了茶杯,紧张到手都在抖,这就拜师了?流程是什么来着?
端着茶走到程季光面前的俞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着茶杯,递到他面前,
“师父,请喝茶”。
程季光郑重的用双手接过,轻抿了一口,赶紧把人扶起来,
“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程季光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
程季光以往也不是没想过收个徒弟来传承自己的医术心得,可是条件苛刻,没几个坚持下来的,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没想到到了老还能找个一个方方面面都符合他心意的徒弟。
“师父!” 俞鱼脆生生的唤一声。
“哎,走走走,今天晚上就留师父这儿吃饭,饭吃了再回去”,得了徒弟的程季光心情大好,“你周老师烧茄子的手艺那可是一绝。”
“嗯,师父那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她爸今天估计也得晚回家。
“去吧。你不是还有两个同学吗,也一块儿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去”,
“行,我出去问问他们”。
“喂,爸,我拜师成功了啊,晚上师父留我吃饭”,俞鱼强压着心底的狂喜,颇为云淡风轻的说出自己拜师的结果。
“成功了?” 俞怀延倒是一愣。
“对啊,成功了”,俞鱼继续装作很淡定。
“俞队,你杯子水满了!”
“哦,哦”,俞怀延赶紧把手从饮水机的开关上放开。
“那我得找个时间正式拜访一下程老才行”,俞怀延往池子里倒了点儿快要溢出来的水。
“嗯,今晚上爸你自己吃饭啊”,
“行,一会儿我来接你,快吃完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ok”。
第24章 我和俞小鱼最般配
“你们俩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呗”, 打完电话的俞鱼立在前后堂屋的角门,因为拜师成功心情大好。
“可以啊”,他是不会让鱼儿和这个心怀不轨的沈和生待一起的, 楼玉斋现在已经把他列为重点防范对象。
沈和生也想答应, 可又一想到今天他妈沈女士会从国外回来, 只得摇摇头,
“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就不留下来了, 俞小鱼恭喜你啊。”
“谢谢,那行吧,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鱼儿我送他出去吧, 你留在医馆帮忙”,还没等沈和生开口, 楼玉斋抢先一步跑回去拿了他的书包,
“走吧,沈和生,我送你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沈和生猝不及防, 直到被拉到院门口怀里塞了自己的背包他才反应过来。
“你快回去吧, 再见”,楼玉斋给了个笑脸,两颗小虎牙让沈和生怎么看都像是在示威。
“小唐僧,我知道你喜欢俞鱼, 我也知道你们俩关系好, 可是感情这种事嘛,也没有个先来后到之说, 你看我,比你高,比你有男人味儿,最重要的是我比你大,现在的小女生可都喜欢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的,这样看来我和俞小鱼简直般配”,
沈和生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甩了甩面前的刘海,试图用360度无死角方位来展示自己成熟有魅力。
“………………智障”,楼玉斋白眼一番,转身就走,他才不相信这个竞争对手的鬼话。
“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有句话没说呢,俞小鱼肯定不喜欢比她小的,你今年多大了,该不会是她弟弟吧”,
沈和生脸上带着赤裸裸的不怀好意,等看见前面的人明显停顿了一两秒,心满意足的吹着口哨走了。
虽然知道这肯定是敌人计谋的楼玉斋还是忍不住算了算自己和俞鱼的生日。
他是农历十二月份生的,俞鱼是,是农历八月份,中秋节过后第三天。想到这里,楼玉斋脸色一变,他真比鱼儿还小,他是弟弟了!?
“你还杵在那儿干嘛,快来帮忙择菜”,俞鱼手里捧着菜篓子,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傻呆呆立在那儿的楼玉斋。
楼玉斋心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沈和生的毒计成功了,他现在心里全想的是俞鱼会不会嫌弃他小。
“…………”,好有深意的眼神,俞鱼把菜篓子放地上,这小子又怎么了,难不成送个人还能被欺负了。
“俞队,下班了”,猴子敲了敲俞怀延的办公门,“今天老刘请客,俞队你去不去?把小鱼儿也给带上呗。”
俞怀延把文件放进抽屉锁好,“去,今天鱼儿也不在家吃,我跟着你们随便对付对付。”
“咦,那小鱼儿去哪儿了”,
“去程氏医馆拜师去了”,俞怀延脱了制服,把挂在墙上的外套拿上。
“嚯,拜师?成功了吗?我听家里面的老太太们说那程老先生看病可厉害了”,
“成功了”,俞怀延面上云淡风轻,眼底的骄傲却止也止不住。
“真行,不愧是咱们俞队的女儿”,猴子敬佩的比了个大拇指。
“小孩子运气好”,俞怀延假意谦虚了两句,心里美滋滋。
“宋彦文,你都有胆子做了不该做的,怎么就没胆子承认呢?非得让我把证据甩到你脸上?嗯?”
刚从国外回来的沈眉腿上放着外贸文件,精致的妆容透着浓浓的冷艳感。
“眉眉,我错了,我真错了,咱们复婚吧,我就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原谅我吧”,还躺在酒店套房的宋彦文嘴里低声下气,面上却满是阴鸷。
“没什么好说的了”,沈眉不耐烦的挂断电话,出了轨还想找她复合,想的倒挺美的。
“妈的,臭婊子”,宋彦文气急败坏,被扔墙上的手机掉下来四分五裂。
“宋哥,别气了,气大伤身”,套间的浴室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只围着件浴巾的女人。
“把手机给我捡过来”,这次必须得给那个贱人一个教训。
“喂,就按照那天我说的办,记住,我只要人受点伤,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明白,宋哥,人一直盯着呢,我们你还不放心吗,我们就是专业做这个的,保管是看着吓人”。
“钱我先打一半给你,事成之后再给你另外一半”,
“好嘞,谢谢宋哥,下次有事儿还找我们”。
宋彦文深吸了一口女人递过来的烟,他才没那么傻,要人的命,沈眉这么会赚钱,他后半辈子还得靠她呢,没沈眉的话他怎么能过挥金如土的生活。
坐车后座的沈眉眼皮忽的一跳,强烈的危机感让她背后的汗毛直立。
“砰!”
挡风玻璃撞碎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沈眉只来得及拿起文件护住脸,接着人便失去了意识。
“俞队,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坐副驾驶的猴子探了个头,前面围着一群人,路都堵完了。
“下去看看”,俞怀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让让,让让,这是怎么了?” 猴子挤进人群,看见一辆大众被撞凹在路边的绿化带,车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俞队怎么办?”
“过去看看”,
“大家伙儿帮忙叫个救护车啊”。
猴子跑过去看了看驾驶员,肋骨断了两根,满脸都是血,“俞队,后面那个怎么样?”
俞怀延仔细看了看沈眉的伤势,左臂骨折了,手上还有几道碎玻璃划的口子正在渗血。
“没什么大事,救护车叫了吧”,俞怀延把快要掉下来的车门推到一边,方便之后来的医护人员救人。
“叫了,马上来,这儿离人民医院挺近的”。
“嘿,俞队长,是你啊”,匆匆赶来的是急诊科经常和缉毒大队打交道的葛军,因为有些瘾君子上头了精神恍惚,他们抓了人还得先带去医院看看。
“葛医生,两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儿,拉回去吧”,俞怀延站到一边给他们让地方。
“行,知道了”,葛军招呼身后跟着的护工赶紧把人从车里搬出来,“这是肇事逃逸?”
“嗯,人跑了”,俞怀延和猴子搭了把手,帮两个护工把人抬到担架上。
“唉,现在的这些人啊,那我先把病人带回去了,改天咱们一起吃饭啊”。
“行,赶紧去吧”。
“吃饭喽”,端着最后一盘清炒山药的周仲民往里屋唤了一声。
程季光正带着俞鱼和楼玉斋欣赏自己的收藏,二十几年的陈皮,还有从他师父那里传下来的虎骨和甲珠。
俞鱼没想到小小的屋子里居然藏着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走吧,先出去吃饭”,程季光每天看一眼自己的这些收藏就心情愉悦。
第25章 活该
“来, 尝尝这个,素茄煲”,程季光用公筷给俞鱼挟了一块茄子。
“谢谢师父”, 俞鱼笑盈盈的接下, “师父, 周老师, 你们也吃。”
“诶,这可不对, 小鱼儿都改口叫你师父了,那也不能再叫我周老师了,让人听着不亲近”,坐一旁的周仲民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
“我这年纪做小鱼儿的爷爷也差不多,不然以后就叫我周爷爷, 小鱼儿,你看怎么样啊?”
“可以啊,周爷爷!” 俞鱼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诶”,周仲民笑呵呵的应下, 程季光这老头子得了个徒弟, 他也得了个孙女,正好。
看着俞鱼高兴,楼玉斋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趁着两个老人和她说话的功夫, 他偷偷给俞鱼挟了好些菜。
“师父, 周爷爷,那我们就先走了”, 俞鱼拿了自己的书包,手里还提着程季光让她打包带走的小柿饼。
“路上小心点儿啊,明天早上就过来抄方”,程季光和周仲民相偕着立在院门口,叮嘱道。
“嗯,知道了,师父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快回去吧”,
“师父再见,周爷爷再见”。
直到俞鱼和楼玉斋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程季光才把目光收回来。希望这个小徒弟不会让他失望,能把程氏流派的医学心悟传承下去。
“咱们也进去吧”,
木质大门吱呀一声阖上,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这个独立小院是他们二十年前从一户准备出国的人手里买下来的,老房子已经有几十年的年头了。
楼玉斋和俞鱼并排走在出巷子的石板小路上,昏黄的灯光从他们头顶洒下来,身影被越拉越长。
一路上楼玉斋都在偷偷摸摸瞄自己身边比他矮一个头的俞鱼,脸上一副欲言又止。
还沉浸在拜师成功欢喜中的俞鱼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奇怪,直到他们已经快走到繁华的步行街,楼玉斋深吸口气,
“鱼儿,我”。
“鱼儿”,俞怀延在不远处倚着车门,厚实的大衣都没让他显出一丝臃肿。
“爸”,俞鱼朝她爸扑过去,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小伙伴刚刚正准备跟她说什么。
“冷不冷?” 俞怀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被风吹的凉嗖嗖的,“赶紧上车,回家洗个热水澡。”
“嗯”,俞鱼把书包扔进车里,手里提着的柿饼也放进去,转头看向还在身后的楼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