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重生)——漫步长安
时间:2020-05-29 09:28:13

  梅香袅袅,入了心,进了骨血,再也挥之不去。
  “殿下和你家姑娘还在说话吗?”
  外面传来梅青晔的声音,两人立马分开。四目相对之后,叶訇退到轻纱外,眉眼低垂。梅青晓转过身去,用帕子掩着脸。
  静心故意大声回着,然后引梅青晔进来。
  梅青晔见叶訇在外间,心道这小子还算知礼。他挠了挠头,早知道这小子是皇帝的儿子,还会成为他的妹夫,他以前一定好好相交。
  虽说他不曾为难过叶訇,也不曾轻视过叶訇。但尊卑有别,他从未把叶訇当成过知己好友,也谈不上私交有多好。
  伸长脖子往内室看,只看到阿瑾侧身坐着,用帕子在擦拭眼泪。心下一阵不痛快,阿瑾一向心高气傲,突然身世有变,还被许给这小子,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
  “殿下,你的新护具已送做好了,要不要去试一试?”
  试一试,就是实打实的较量一番。
  他摩拳擦掌,护妹心切。
  叶訇微点头,跟他一起离开。
  静心和凝思进去,见自家姑娘低头咬着帕子,似是黯然伤神。凝思埋怨地看一眼静心,心道姑娘必是受了气。
  梅青晓心里埋嗔怪着自己的兄长,怪他误了自己的好事。她一手掩面,低声道:“你们先出去。”
  凝思和静心只能依言告退,放下轻纱时,凝思忧心地回头,瞥见自家姑娘已放下帕子,一只手在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粉面桃腮,唇微微红肿。
  姑娘这是…哭狠了吗?
  “姑娘,您哭了吗?”
  “没有,风太大了,我被风迷了眼。”梅青晓回着,背过身去。
  春风猛烈,迷了的何止是她的眼,还有她的心。她恨不得连身体也沉迷进去,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凝思暗道哪里来的风,过去把窗户关上,然后和静心一起出去,分别守在门的两边。
  “我都说不能让殿下和姑娘独处,你偏不听。我瞧着姑娘都哭过了,也不知寿王殿下说了什么。”她小声说着,很是后悔。
  静心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梅树,姑娘哪里是伤心,是羞的吧。
  “不管殿下说了什么,姑娘都没有唤我们进去。好凝思,你仔细想想,姑娘为什么没有叫我们?保不齐她和殿下确实有些话要说开,并不想让外人听到。”
  凝思皱着眉,心道自家姑娘一向规矩大。若真寿王殿下有什么逾越之处,姑娘定会严辞喝斥。或许真如静心所言,姑娘有自己的打算。
  “哎,谁能想到…姑娘最后竟是许配给了叶公子。”
  “叶公子挺好的,还是皇子。”静心回道。
  凝思摇头,“好什么啊,说得好听是皇子,说得难听些…我们自小陪着姑娘一起长大,论长相才情咱们姑娘可是京里的头一份。若不是宋夫人那张嘴胡说八道,姑娘怎么会这样…”
  “你少说两句,我看姑娘和叶公子挺般配的。往后这种话你可不能再说,传扬出去对姑娘不好。”
  “我省得,还用你教。”凝思说着,担忧地看向屋内。
  静心长长吁一口气,世人如何能想得到,[なつめ獨]姑娘中意之人正是叶公子。这事还真是有些神奇,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叶公子的。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内室里的梅青晓已经平复情绪,将她们唤进去梳妆更衣。敷过粉后,瞧着眼尾和鼻头还有一点红。
  凝思想着,姑娘这是哭得有多狠。
  静心想着,殿下到底做了什么,让姑娘羞成这样。
  “方才我听到兄长说要和殿下好好较量一番。”梅青晓开口问道。
  静心即知主子心意,忙道:“奴婢瞧着大公子脸色不太对,姑娘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
  梅青晓颔首,命凝思留在知晓阁,带着静心前往校场。
  校场内,梅青晔和叶訇已经换好护具。新的护具穿在叶訇的身上,恰如上战场时的战甲一般。她的心狂跳着,似有万般情绪在心中喧嚣而过。
  校场外面,桓横先生好整以暇地坐着,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两道小菜并一壶酒。他一袭青衫,不像教人习武的师傅,反倒像赏花吟诗的儒生。
  两人相互见礼,梅青晓坐到他的对面。
  校场之内的两人已经动起手来,只见人影交错,你来我往招招精彩。她的心提起来,明明知道他们不过比试而起。
  桓横先生饮了一杯酒,问道:“大姑娘是担心大公子,还是王爷?”
  “都有。”她回着。
  “若是担心大公子,倒也不必。王爷出手一向有分寸,不会伤了大公子。要是担心王爷,更是不需要,大公子不是王爷的对手,王爷不可能伤得了他。”
  她收回视线,认真看着桓横先生。
  桓横先生之所以答应教导兄长,皆是因为兄长是习武良材。他曾经说过,武人如剑,六分资质四分打磨。一把剑能成为名剑,得经过另一把名剑的磨砺。
  兄长和叶訇,很难说是谁在磨砺谁。
  “先生,可是武人如剑,不磨不利?”
  桓横先生微微一笑,目光带着些许赞赏,“大姑娘看得透彻,确实武人如兵刃。大公子如刀,锋芒毕露气势如虹。而王爷则如剑,含蓄坚韧寒光暗藏。刀是好刀,剑是好剑。他们二人若能联手,世间无几人能敌。”
  梅青晓若有所思,前世做鬼的十年间,她没有再见过桓横先生。曾听说燕旭派人请他再出山,被他拒绝。
  “都是先生教得好。”
  “非也,习武之人一看天赋,二看吃苦,二者不可缺一。大公子天赋虽高,吃苦不够。王爷二者兼有,是我平生所见最能吃苦最善隐忍之人。”
  她心下一动,问道:“先生是何时认识王爷的?”
  桓横先生看一眼校场内缠斗在一起的二人,很明显高瘦的那道身影一直占据着上风及主导地位。偏生大公子卯足劲,像是有股怨气要发出来。
  他眼神眺远,道:“五年前,我途经一处正在建的道观,听闻有道士仗势殴打那些穷苦劳力。不知为何其中有一道长出面替苦力说话,反被群起攻之。我赶到时,只见一少年执棍而立,势如孤狼般护着那些苦力和被打伤的道长。”
  五年前,阿慎不过才十二岁。
  梅青晓鼻头一酸,在她不认识阿慎的时候,在桓横先生没有慧眼识珠的时候,阿慎活得原来是那么的艰难。
  那个少年,到底受过多少苦?她在暖房习字岁月静好时,他已为生计所迫背井离乡。
  “是王爷救了那些苦力和道长?”
  “是。我生平见过许多人,唯独不能忘记那少年的眼神。我看着他背起那个道长去求医,医馆远在二十里之外,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我想一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势必会开口求人。谁成想少年一声不吭,连换肩都不曾有过。”
  梅青晓的眼中,仿佛出现更小一些的少年,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艰难前行。他是那么的稚嫩,那么的无依,偏又是那么的坚韧那么的顽强。
  她眼眶一红,水气漫了上来。
  桓横先生看着她,“王爷不善言辞,喜怒哀乐皆藏在心中。在世人眼中,他有诸多争议。然而识人交心,不深交怎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还望大姑娘莫要被外在遮了眼,看不见他的好。”
  她站起来,郑重行了一个礼,“多谢先生。”
  “大姑娘客气。”桓横先生礼。
  校场内的二人已经停手,梅青晔眦着牙喘着气。不比不知道,果然此前因为护具的原因,这小子一直巧妙避让他的招式。
  他不服输的劲上来,道:“我们再来!”
  梅青晓赶过来,“兄长,不可逞一时之勇。”
  “阿瑾,习武的事你不懂。我看殿下游刃有余,应当再来一场的好。”梅青晔挺着胸昂着头,一副铮铮模样,“你看我半点事都没有,一场比试哪能过瘾。”
  他这厢为证明自己无事,努力云淡风轻。而那边叶訇轻轻捂着身体,眉眼虽未有变化,瞧着却像是受了伤不想让别人知道。
  梅青晓心一揪,“殿下,可是受了伤?”
  她瞪了一眼梅青晔,桓横先生说过以兄长的本事不可能伤到阿慎,肯定是阿慎让着他,他不知轻重伤了阿慎。
  梅青晔被自家妹妹瞪得回不神来,就见自家妹妹过去关心那小子。
  有人在,自是一应举止都在规矩之内,她轻声问道:“殿下,你要不要紧?”
  叶訇摇头,“多谢大姑娘关心,我没事。”
  没事你还装模作样,梅青晔翻了一下白眼。挠了挠头有些没搞明白,他明明是给阿瑾出气,怎么到头来还落了埋怨?
  这事怎么瞧着不对,阿瑾不是不喜欢这小子吗?他就是想让这小子知道,有他这个大舅子在,以后别想欺负阿瑾。
  自己护了十几年的妹妹突然对别的男人好,他心里泛着酸,“阿瑾,我好像也受了伤,我的手有点痛。”
  梅青晓望过来,“兄长刚才不是说没受伤吗?”
  “刚才没感觉,这会儿觉得有些不对。”梅青晔硬着头皮,假装疼痛地抱着手臂,“阿瑾,你过来。”
  梅青晓无奈,只能过去。
  叶訇默默走到一边,如同他此前只是梅青晔的武伴一样。她的心像泡在苦水里,不由得再次瞪了自己兄长一眼。
  梅青晔不懂了,阿瑾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瑾,你瞪我…”
  “兄长,你看错了。”
  他委屈巴巴,自己明明没有看错,阿瑾明明就是瞪他了。阿瑾对外男向来不假辞色,唯独对他这个兄长最为亲近。
  不过刚刚被赐婚,难道阿瑾的心就要往外偏了吗?
  “阿瑾…”
  “兄长,你手受了伤,我让人去请大夫。”
  “别…请大夫就不必了。这点小小对我来说,不值得一提。我们男子习武,小伤小痛是常有的事。你说是不是啊,殿下?”
  叶訇还没回答,梅青晓一个眼神过去,道:“都别逞强,我让人去请大夫,你们身上的伤都要看一看。”
  “我…”梅青晔想反驳,被她眼神那么一看,不服气地嘟哝着,“请什么大夫啊,太麻烦了。王爷和我都是大男人,一点小伤算什么。以后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死。王爷,你说句话啊…”
  叶訇垂眸,“我听大姑娘的。”
  远处的桓横先生一听,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第32章 秀恩爱
  大夫来得很快, 一番问诊过后,开了一副活血化淤的方子。
  梅青晔嘟哝着,“都说了没事, 非要请什么大夫…”
  他不满地瞟一眼叶訇,心道这小子嘴笨不假, 倒是会讨好人。方才大夫问诊的时候,他可瞧见得分明阿瑾颇为在意这小子, 而他这个兄长被嫌弃了。
  梅青晓淡淡一眼瞥过去, 他噤了声, 表情还是有些不岔。
  这时静心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眼眸微闪。她被赐婚,贺喜之人不少,自然少不了虞国公府。
  虞夫人和虞紫薇亲自前来,人已在竹贤院。
  她向叶訇告辞,二人眼神撞在一起,很快又分开。经过桓横先生时,又是一番相互行礼道别。扫一眼桌上的酒菜, 她微微一笑,“去岁我酿了几坛梅子酒,想必应该好了,等会我让人送一坛给先生。”
  桓横先生闻言双眼大亮, “这个时节赏青梅喝梅子酒,最是相得益彰。”
  梅青晓莞尔,低声吩咐静心几句。
  主仆二人离去, 桓横先生摸着下巴,暗道今日是自己莫不是沾了别人的光。他摇头失笑,将手中的酒一仰脖子饮尽。
  竹贤院的花厅内,一派其乐融融。柳氏嘴里恭喜的话不断,感慨着两家人的缘份。虞氏顺着她的话,姑嫂二人相谈甚欢。
  虞紫薇不时看向门口,问道:“小姑姑,阿瑾妹妹可是恼了我,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
  长辈上门,晚辈迟迟未露面已是失礼。虞氏脸色略有些不自在,暗忖着莫不是阿瑾还在同薇姐儿置气不成?眼瞧着梅青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柳氏眼底隐晦,一脸喜色地看向梅青晓,“我瞧着阿瑾气色不错,想来是人逢喜精神爽。舅母今儿个是来沾咱们阿瑾的喜气,好叫人知道咱们阿瑾是个有福气的。”
  虞氏笑道:“那嫂子别客气,我家阿瑾的福气你尽管沾。”
  两人笑起来,毫无隔阂。
  梅青晓行过礼,默默静立。
  虞紫薇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好阿瑾,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也是好心办坏事,你就看在咱们姐妹的情分上,原谅我一回吧。”
  “可不止是姐妹,以后还是妯娌,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缘分,合该你们要做一辈的好姐妹。”柳氏说道。
  虞氏称是,心里暗自着急,怕阿瑾还轴着。
  梅青晓不语,任由虞紫薇拉着。
  虞紫薇体贴道:“阿瑾必是面子有些抹不开,等说开就好了。母亲,小姑姑,我和阿瑾妹妹出去说会儿话。”
  虞氏焉有不同意之理,柳氏亦是一脸慈爱地让她们出去走走。
  梅青晓也不争辩,看上去倒一副听话的样子。虞氏提着的心落了下去,心想着阿瑾最是懂事,应当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虞紫薇也是这般想的,她如此放低身段求和,阿瑾只要不傻自会同她言和。毕竟她们以后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皇子妃。抬头不见低头见,且她是嫡子嫡媳,阿瑾不过一个庶女媳妇,拿什么和她比。
  “好阿瑾,那天的事是我思虑不周,我和你赔个不是。我也不知道宋家兄妹是那么混的人,要是我早知道,我断然不会那么做。你就看在我一片好心的份上,同我和解吧。”
  梅青晓表情淡淡,笑了一下,“虞姑娘真是忘性大,我那天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与你断交,万没有再和好的道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