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藏十二年,仙界“招安”无情宗,得温离为首的鬼军相助,立于上三界为根,以暴制暴,把局势搅得更混乱后, 放出消息顾九命掌仙界之根本,欲将仙界开放招揽有识之士。
一句掌仙界之根本,拢人心,攘外敌。
同年五月, 早筋疲力尽的上三界各宗一一在暴力执政下归服,不情不愿上仙界朝拜,向仙界输送弟子, 小部分宗门抵死不从,暗自集结。
九帝在各宗始料未及之下,下令开发仙界库存,朝拜者俱得仙气珠数万,灵石无数,法宝各一。
同时把之前扣留的各宗核心弟子“俘虏”们留下辅佐,设居高位,输送上来的弟子统一交由童妙训练。
有趁机在仙界搞事起义者,被帝令驱逐,丢出仙界之外,剥去□□之身,废去久练之修为,不入五行,不得轮回。
杀鸡儆猴自然压得各宗心定神稳,彻底明白帝令的归属,又觉九帝宽厚,自然满肚得益,欣喜而归。
剩下摇摆不定坚决不归顺者彻底向藏山倒戈,再有小鱼小虾二三,被封将军出兵彻底镇压,丢入战场封闭百年参与战场的恢复建设,劳动改造。
其中有一行人正是封将军旧识——席夜、楚水怨之流。
半年过后,上三界干戈彻底平息,个个龟缩休养生息,却暗流涌动想在仙界争权夺位,被九帝一一打压后方彻底平息。
再过半年,温离带队进入空神域整理煞气,将煞气引回幽古战场,再洒落仙雨,恢复空神域之生机。
与此同时,仙界、上三界、凡城小界、大佛门界、各个通道大开,不设阻拦,只需出示仙界认可的身份证明,并付少量灵石。
鼓励商界、教育、人口、物资、理念的交流。
易斯年、左无、纪灵山、青衣、彤长老等共同立修仙界之大法典,又各界设若干政部一一下达指令,由梁画掌总部,无情宗各长老掌各界分部。
各政部又分教育、宣传、商业、法部、礼教、巡府、军枢、术法、道论等等不一而足。
各部之中掌事者俱是藏山内部人士,由此准备取代各宗门手里的权力,统一由仙界管理修仙界。
其中规定,十五岁以下稚子必须入道堂统一学习,理论先行,十五岁后再加入各宗修炼术法,道堂先生需经过教育部考核后上任。
若被发现有提前学习术法者,终身剥夺加入宗门的权利。
如此这般又是乱了近十年,每次条例发布或更改,定引发各方控诉又被压下,宗门势力逐渐被仙界剥夺,最终彻底架空,不必细说。
这日,顾九命通过了易斯年提议的条例,抬起头来时发觉已经星辰夜布,万籁俱寂。
她丢下玉简,疲惫地捏着眉心,正所谓案牍劳形,如此夜以继日、不分昼夜地工作,让她有些劳累。
不是身体的劳累,毕竟仙君是不会累的,累的是心。
每日都有各宗或哀嚎或试探的玉简递交上来,让她看,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把写这些破玩意的人抓上来问一问,这是想干什么。
她来到大殿之外,望着天——仙界已经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但星月依旧觉得遥远。
看着这些或静或动的星星,她想起一个人的眼睛,那么安静,安静如亘古不变的星体,仿佛能带着她穿越时间,回到一开始的起点。
她是从冰川中被最开始的那户农家夫妻所捡,她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川很冷,把她丢入冰川中的人更冷。
从没感受到温暖的人是不知道温暖是什么的,但如今她似乎能明白,温暖大概是一个人以命相换,换回她的一生。
他从来不是热烈的,更不是冲动。
所以她无从得知那个人在做这一件事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后悔了吗?”
她问过他很多次,但还是想再问问。
嗡地一声震响,随后又平静下去。
顾九命叹息一声回头,看着被端正放在桌上的帝令,这大概就是礼秉嘴里所说的物件。
她重新坐回桌边,将帝令捧起,低垂着眼,道:“既然你不说话,我自当你不后悔。”
帝令静了下去。
她又是一声叹,时而有回应时而又没有,她到底还是无法猜透这块帝令到底是不是他。
“当初礼秉坐在这里找你的时候,你躲在我识海坚决不出,我且当你是有思想的罢。”
“礼秉大概没想过创造出来的两个人会合在一起对付他,毕竟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
她捧着帝令一边低声细说,一边不自觉地慢慢歪倒在长椅上,头发披散落于地上,她浑然不觉,只觉眼皮逐渐沉重,慢慢……慢慢无声地睡了过去。
顾九命睡过去后,两人出现在大殿中,易斯年上前看了看,对封嘉赐摇摇头:“睡了,没必要为了席夜等人闹的事吵醒她。”
封嘉赐手握双剑,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半响点点头。
其实他更想不禀告,楚水怨被他逮了丢进战场劳动改造,却始终不甘心如此,在战场闹了个翻天覆地。
可战场是个无灵之地,最终被同在战场的其他凶神恶煞的人欺负得死去活来,就剩下一口气,如今又闹着要出来。
封嘉赐想起梁画曾告诉他,当年动乱,无情宗前面面对强敌,后院却被自己人放火,可万万没想到放火的会是楚水怨。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无法言语的恶心,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丝毫不关心,更不觉得有必要惊动主上。
“九命让你在各界找的把蕴养器灵的秘法,你可找到了?”易斯年打断了封嘉赐的细思又问。
“没找。”封嘉赐呼吸凝滞了一瞬,才低声回答。
易斯年目光流转,与他对视一眼,轻笑道:“巧了,我也没找。”
“左无打算找,被我拦下了。”
易斯年眉头一跳,俯视着那帝令半响,笑了:“你倒是狠。”
封嘉赐面容严肃地摇摇头,而后往殿外走去,渐行渐远,声音飘忽:“一个器灵也就罢了,我看它意欲不轨……”
他脚步轻顿一瞬,回头认真道:“它已经占用主上太多时间。”
易斯年背着手意味不明地摇摇头跟着远去,口吻里是克制不住的小心机:“我也这么觉得,就让它自己慢慢修炼好了,何必助它。”
说完,人已经出了大殿,易斯年笑意浅浅地回头,轻轻一挥手,整个大殿顿时变成一个寝殿,一如藏山的那个寝殿,丝毫不改。
顾九命身下的长椅变成了床,她似有所觉却没有反应,很快又彻底睡下去。
帝令似乎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抗议似的震了震,被顾九命无意识地随手按住,也就彻底静了下来,冰凉的令身开始主动发热,为顾九命驱走夜寒……
……
许多年后,繁荣昌盛,蓬勃发展的修仙界称当初动乱的一日为破釜沉舟的一日,没有那一日,就没有后来雷霆手段统一各界的局面。
安居乐业,各自发展,各行各业自有发展,九帝对该开放的条例放最大的宽容,对不可饶恕的恶行做最大的惩罚,赏罚分明,律法严明,女子在修仙界的地位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
同时,九帝在整个修仙界找一种蕴养器灵的秘法,人们都说,九帝欠一个人一条命,她想还。
其中跟一个叫帝令的器灵的爱恨情仇,故事之曲折,甚至被仙界的一些闲散仙人写成了话本。
口口声声绝对是九帝真实的情感经历,话本传得沸沸扬扬,后来被封将军焚了书,把散仙撤职,现今只留下些许孤本。
至于其中感情故事是否真实,已经不可考。
又许多年后,坊间传闻器灵生成,九帝疲于为政,丢下帝位交给易斯年,准备云游四方。
更有传闻,易斯年以及封嘉赐等人与九帝产生分歧,甚至准备谋反之类的话,还惹得修仙界不安了一段日子,各界上书请求九帝务必不要退位,一日为帝终身为帝。
但九帝似自有主见,并不听劝,于是一个个都以死相逼。
有偏激的都已经开始自残了。
没办法,都说害怕从前那种动荡暗无天日的日子,不想再一次见到修仙界立于危处,希望九帝继续执政,永保新藏百万年长盛不衰!
九帝迫于压力,留下执政,各界顿时放心。
可过了没多久,封将军发现坐于帝位之上的,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傀儡,帝令也不知所终。
传闻那一日,封将军望着那个傀儡,望入了魔怔,跟童妙仙君大吵一架,愤而出走,说要去寻九帝回来。
仙界自是不安了一段时日,但后来发觉九帝留下的整个执政框架已经定得确凿且万全,即便没有九帝,下面的各部门都能各司其职,并不混乱。
并且代为执政的易斯年从不忤逆九帝命令,尽忠职守,十分负责。
于是才明白,九帝这一走,已经是有了万全之策。
再几年,仙界希望易斯年仙君登帝,易斯年却一直拒绝,他只道:“这个位置只能是她的,我只是替她保管……”
都说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我在等她回来,她会回来的,这里永远是她家。”
人道封将军用情炙热,却不知易仙君情感深沉内敛。
后来,有人说在凡城小界见过九帝,与安海、温离等人把酒言欢,有人说在大佛门界见到九帝与一清俊男子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游荡江湖,不为红尘所困,不为虚名而劳形,不为枷锁而困扰。
顾九命放下讲自己一生故事的话本,笑了一声:“写得不错,封嘉赐焚书也太激动了。”
坐在她对面的随净扫了一眼书中内容,随便一扫,其中一页内容颇为香艳,他拧了拧眉:“若是我,也焚。”
他夺走了话本,微不可查地红了耳根,“别看了,不堪入目。”
顾九命大笑了一声,甚觉有趣:“封嘉赐追到哪了?”
“上次我们落脚的客栈。”他静静答。
“走吧,再过半日就该找到这里了,”她苦笑一声,“记得留下话,让他别再追了,我躲得累,当了几百年帝君了,也该让我歇一歇。”
随净沉默半响,才闷闷道:“每次都留下话,他依旧穷追不舍,只怕他找你,不是为了让你执政,你若是带他离开……”
撞上顾九命的目光,他又说不出下面的话,脸一撇不吭声了。
“每次说到他你就这样,跟你讲话也累,让我清静半日可好?难不成是后悔当日救我了?说不定让礼秉当这个帝君,也不……”
话还没说完,随净埋怨的视线立即扫来,还认真恼怒了:“我从不后悔救你!你、你……”
你半天又不说了。
顾九命止了嘴,笑着摇头,望着大佛门界中的冬日红梅,她呵出一口冷气。
大佛门界这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更灿烂些,人生苦短,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当年登帝只是为势所迫,她已经过了当年那种一腔热血的年纪,怕是……老了?倒是总想着风花雪月了。
就这样,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式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