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遥望碧蓝的苍穹,感受着森林的气息,神态平静。
顺着树干爬上来的姜栎看了她一会儿,“我总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它身上多了件小背心,还不知道从哪里逮了一条小领带,看上去学术气息浓厚,它还是人类时应当是一位肤色白皙面容儒雅的青年吧,可惜摩将将大概没有机会见到了。
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们都会回到自己的故乡,不管故乡是什么模样,那都是他们的归处。
“每片树叶的纹理都不一样,你又怎么能够完全明白我的心思呢?”她的长耳朵一只竖起,一只慵懒的搭在身上,“一味的去揣测他人的想法可是很容易迷失自己的。”
“所以你干脆就让自己的想法主导周围人?”它犀利的吐糟,其实姜栎也不知道自己来找摩将将干什么,但它已经习惯在工作中空出一点时间去追寻她的踪影,待在她身边时总会很安心。
它偶尔也会想过他们会分开,也知道自己在摩将将眼中说不定什么都不是,可偶尔……它还是会自顾自的把她看作朋友。
摩将将似乎笑了,又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她问它:“方便告诉我你的故乡是什么模样吗?”
兔子一愣,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它的故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世界:“很普通的一个地方罢了,贫富差距很大,我们只能依靠不断的学习和考试才有资格获得进入上层社会。”
那个地方和平又不近人情,姜栎很幸运,虽然它出身于贫民窟但读书的天分不错,从小的穷困生活让它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没有必要的事,不管是童年、少年、青年……似乎都沉浸在书堆里。
它其实也不太清楚这样有什么用,可只要通过一次次考试它的地位就会提升,家人朋友乃至于那些上流人士也会用赞赏的目光看待它,而终于等它稍微有一些自由后,它发现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的开发研究新的东西,可惜在那个以学至上的国度,比起可能错误的创新思维和理念,大家更尊崇书本里的知识。
姜栎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书,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但可惜的是……它脑子里的知识几乎都没有实践的机会,有时它觉得自己像图书馆,就连交过的几个女朋友也和生活一样普普通通,其实她们都挺不错,姜栎知道自己应该老老实实的选择一位成家生子,可终究它还是拒绝了她们。
就连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兴许在它的心底,还埋藏着一颗微小的种子,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破土而出。
“真是个奇异的国度,”摩将将态度不明的评价了一句,下一刻笑着道:“其实我觉得神明最大的恩赐就是让我有机会去探索那些我从未见过的世界。”
“最开始的时候,我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她合上兔爪,只留出一个极小的缝隙。
姜栎眨眨眼,配合道:“现在呢?”
摩将将却没有动作,“还是这么大,但是――”
“我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个宇宙,一个从未被我们发现的宇宙。”
姜栎说不出话,它曾经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它理解鹿王的选择,因为鹿王在这里找到了自我实现的价值,人只有在温饱的情况下才有精力去追寻自我实现的意义,可这世上还有一小撮人,哪怕饥寒交迫的行走在荒漠中,也能义无反顾的追寻他的理念。
它揉了揉自己毛绒绒的兔脸,来见摩将将之前它特地补充过大量肉食,摆脱了秃头。
“黑栗醒了,你可以去见见它。”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应该珍惜……神明赐予我们的机会。”
可惜它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它口中的神明实际上――只是面前的她而已。
竟然会信奉这样的家伙,真是丢人啊。
布满了翠绿枝叶的钢铁怪物还在前行,在森林中冲出了一条过道,而在四周茂密的枝叶下,一双双透着贪婪和杀欲的眼睛正隐秘的注视着这只钢铁巨兽。
第24章 祂的神恩
“你杀死了我的爱人,便是摧毁了我的归宿, 所以我会终结你, 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那我便将你也杀死。”
摩将将从梦中醒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全都是脏污的血块,她睡在冰冷稠粘的液体里, 那是狼王被破开的腹腔。
狼人的尸体狰狞又可怖, 可以从中窥见之前战斗的惨烈, 但摩将将还是赢了,她赢了被猪人将军带来的狼人大军, 她先是粉碎掉那只为爱复仇的猪头, 接着便不断的利用兔子和贪婪的狼王周旋。
狼族孤傲又贪婪,所以狼王没有和其他部族首领联合进攻,它想独吞这只肥美的兔子, 但同时狼又具备精明强干的一面,所以狼王细细策划了埋伏计划,利用猪人将军和残存的猪人们打头阵, 在一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埋伏了兔子们。
哪怕摩将将没有真的落入陷阱,因为她负责侦查的使奴们发现了不对劲, 但这一战仍旧是惨烈的, 摩将将深知自己和狼王的实力差距,不管对方做了什么都没有贸然拉近距离,而是指挥兔子和狼族作战。
现实世界中的战争必然伴随着伤痛和休养,但在这个世界损失的兵力却可以通过胜利来弥补, 不管死去多少兔子兵,部屋都能够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新的部队,淡化了死亡所带来的痛苦,却增添了更多的血腥。
如果不是攻下鹿族,摩将将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她强迫兔子们啃食同伴的尸体,这样它们才有力气继续战斗,最后狼族输了,因为它们做不到啃食同伴。
狼,也是团结的。
这一次的战斗实在不利于兔子们,因为它们不再是主动方,摩将将记不清死掉多少只兔,她只知道当自己在钢铁城堡中奔跑时沿途全是兔尸和狼尸,它们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鲜血染红了地板。
她把姜栎藏了起来,藏在冰冷的熔炉中,但她拦不住醒过来的黑栗,也不想拦它,黑兔子原本凹陷的那块肚腹透出了细细的亮光,神眷之石取代了它的内脏,让它能够精力充沛的作战,成为神明的战士。
他们都是神明的战士。
对于兔子的轻视终究占了上风,眼见下面的小兵打的七七八八狼王终究是忍不住进去找摩将将了,它的心里还有一份隐忧,这兔老大就只有这么点大,要是被哪只不长眼的狼给吃了可这么办?
但钢铁城堡可不是狼族的老窝,进入城堡是狼王最大的败笔,摩将将开始和狼王玩捉迷藏,途中牺牲若干兔子来阻挡它前进的脚步,而黑栗穿着小披风伪装成摩将将迷惑狼王,眼见黑夜即将过去,狼王所剩无几的耐心被磨灭,它开始咆哮,摧毁着面前的一切,一声声狼嗥响彻城堡,然而却震不碎钢铁铸就的堡垒。
当摩将将终于与遍体鳞伤的狼王相见时,它已经被城堡中的各种陷阱搞的火大,但它还是没有想到――这只兔子的腿力竟然这么强。
换上鹿皮靴之后摩将将简直鸟枪换炮,她的腿力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这一点在她一脚踹断狼王的―哔―后得到了验证。
过大的体型差让摩将将只能跳起来踹狼王膝盖,但这个身高差也十分方便她踢它的某个特殊部位,狼王崩溃了,到了最后它和摩将将的战斗都混乱了起来,但很明显在成为狼王之前这位神眷者并没有经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它的技巧远远及不上那只灵活的兔子,再加上它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最后先一步倒了下去。
而摩将将也因为极度疲惫昏睡了一小会儿,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醒来,却动弹不得。
真是刺激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原本安稳待在大后方的摩医生一次次被迫上前线,这让她回忆起这些年上过的格斗术课程。
因为男女的体质差距,她的格斗训练更多偏向于技巧,老师曾经告诉过她许多只能依靠强健体魄支撑才能够施展的招式,那些她认为只存在于影片里招式竟然被自己使用了出来,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
两只貔貅从阴影中窜了出来吞噬着狼王的尸体,摩将将不想搭理它们,她既不想被它们叼起来也不想被它们摁在肚皮下面,干脆躺在狼王肚子里装死。
该死的左卫神,不要再趁机舔她了!它难道连她也想一起吃吗?!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有家伙过来了,两只貔貅并没有什么反应,摩将将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兔子们赢了。
摩将将被一只强壮的兄贵兔从狼王的肚子里小心翼翼抱了起来,它很害怕伤到她,于是便把她放进了一个小摇篮里,实在没有力气反抗的摩将将闭上了眼。
她又睡着了,在梦里她似乎看到幼年的自己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垫着脚尖踩在小凳子上趴在书柜前,费了老大的劲才掏出那本摩溪溪替她准备的睡前童话书。
不敢开灯惊醒其他人,她就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就着朦胧的月色翻开了那本厚厚的童话书,她看到了里面那只大大的守护神,拙劣却童真的故事却让她痴迷无比。
于是她趴在书桌上,学着影片里的神教徒那样十指交叉低头祈祷:“亲爱的守护神先生,请保佑我――”
“呜呜呜老大你不要死啊!”她被晃醒了,黑栗趴在摇篮边哭嚎,她面无表情望过去时它惊喜的舔了她好几口。
此时的摩将将格外怀念她在老家的那群小弟,他们既听得懂人话又具备相关常识,更不会将她放进一只小摇篮里!
姜栎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不是说了不准你进来吗?!你个蠢货!”
它难得对黑栗露出这样恶劣的一面,也亏黑栗不是什么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只是委屈道:“我想见老大最后一面……”
姜栎差点没被它气死,它将黑栗挤开,就看到了眼神危险的摩将将:“呃,它脑子蠢你别和它计较,我给你上了药,不过既然你醒了就多吃点肉吧,恢复更快。”
摩将将原本脏兮兮的兔毛被姜栎擦干净,还替她上了药绑了绷带,现在更是贴心的端了一碗肉汤喂她,颇有贤妻良母的风范,可惜摩将将实在是不解风情,喝碗汤后她就从那个愚蠢的摇篮里爬了出来,打量着黑栗:“你这是怎么回事?”
黑栗现在已经不是一只单纯的小黑兔了,它的体型比原先大了两倍,身上多了许多狼族的特征,无论是长长的尖吻还是背后蓬松的长尾巴都不应该属于一只兔子,更别说它多出的尖利爪牙。
可偏偏不管是长而直立的耳朵还是毛绒绒的身子,以及脖颈处垂挂着金珠的红色蝴蝶结,都告诉摩将将它的身份。
“这也是我要向你汇报的情况,”姜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可能是因为这次死的兔子太多了,十不存一,所以余下的兔子因为吞噬了过多的狼肉发生了一些奇特的改变,我们可以将其简称为――狼兔。”
“自然界并没有这种生物。”摩将将翻看黑栗的尾巴,它欢快的摆动尾巴,一副很想扑倒摩将将的样子。
它的体型没有狼那么大,但兔子也不可能长成这模样,似狼非狼似兔非兔,而且貌似还染上了一些犬类的习性。
“所以这应该是一种变异?”姜栎猜测道,它书读的太多了,各个方面都有一些狩猎。
摩将将顿时有些手痒,想要解刨两只狼兔研究一下,但随后姜栎的补充让她抑制住大胆的想法:“变异的狼兔并不多,数量只有两三百,不过随后我们将死去的兔子和狼投入熔炉,发现每一百只兔子里就有几率出现一只狼兔。”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森林里特殊的规则能够淡化伤亡带来的悲痛,除了姜栎和黑栗外摩将将从来都不会认真记一只兔子的脸,因为她压根就不能保证自己过几天还能看到对方活跃的身影。
谁知道从她旁边走过的兔子究竟是已经经历数次战斗的老兔子还是刚刚出生的新兔子,它们的体型相差无几,对着她除了服从还是服从,没有任何自我意识。
它们是好用的工具,也只是工具。
经此一役,兔子屋顺利成为森林的顶级势力之一,一时之间所过之处鹤唳风声,其他几大势力暂时还没有下定攻打兔子屋的决心,就连狼族都失败了……换成自己岂不是送菜吗?
倘若说攻下猪族算是侥幸,吞噬鹿族算是欺凌弱小,那么在狼族的埋伏下生还并反杀无疑证明了兔子屋的实力,那些疯狂的兔子且不说,单是那庞大的钢铁堡垒便无法让人生起对抗的心思。
摩将将最近两天忙着恢复兵力以及融合狼王的特殊物品,倒是没有去围剿强大居民或者攻打恐吓其他部族,森林里便维持着这诡异的平静,直到摩将将获得了一把真正意义上的近战武器――狼牙杖。
这是一把用骨头和牙齿拼凑打磨的手杖,洁白的杖身圆润坚固,而引起摩将将注意的是尖锐锋利却隐藏在杖身内的剑刃,如果扭转手柄将剑身抽出,那么这柄手杖便可以成为一把用来战斗的宝剑。
而这柄手杖的作用是,当月亮升起之时月光就会指引你在黝黑的森林中寻找到正确的归途,而在月光下它会受到奇异的加持,随着甩动会有粉色的星尘闪动,让人无法看清你的攻击路线,而当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柄手杖上时,他们就会看到一轮蓝色的弯月。
那便是他们的死期了,被弯月所惑的敌人会陷入呆滞与僵直,或是思想混乱无法集中注意力,根据这一特点摩将将把鸡肋的烟斗融合了进去,当那些不起眼的粉色星尘粘上敌人的皮肤时,他们受到的扰乱会更强烈。
而在白日里它的效果会减弱一些,挥动间出现的是刺眼的银光,干扰人的则是一轮金色弯月,粉色星尘则消失不见。
这样实用的特殊物品明显被神明改造过,摩将将所侍奉的骄纵神明从来都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存在,祂光明正大的赐下神恩,而作为回报摩将将理应向祂献上更优良的祭品,比如说那位被誉为森林最强的存在――现任森林之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并没有详细描写和狼王的战斗,因为这副本其实就像贪吃蛇一样,本质上就是吃吃吃,我尽量用主角和其他人的互动中和这种乏味,但我想该结束了
不过这副本是一次性用品,所以会迎来一个转折性的收尾
,下章预告:你知道山的那边有什么吗?是一片海呦~
【设定补充:】
《童话篇》
兔子屋的四种兔子
狼兔:吞噬了大量狼族后出现的变异品种,有着锋利的爪牙和更强的力量以及优秀的运动神经,同时摆脱了属于兔子的胆怯,数量稀少,是兔子屋的精锐兵
战斗兔:满满肌肉的兄贵兔,常年拖着一把钝器四处狩猎,必杀技是锤击或者用肌肉挤压敌人,是兔子屋的主要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