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蘅很会观察陆枭情绪,见陆枭此时眉眼舒展,根源就是楼上的虞棠,为了躲避惩罚,连忙蹦蹦:“娘亲!”
虞棠:“……闭嘴。”
元蘅浑身戏,就往地上一坐,好似寒风萧萧:“娘亲有了弟弟后,就不要我了。”
虞棠:“……”
反正她筑基不知凶吉,也没必要让着这个装小孩的家伙,虞棠下楼,便问陆枭:“他们犯错,该怎么罚?”
陆枭说:“禁闭、罚抄。”
元蘅:“!!!”
“不要啊,娘亲别这样!”
虞棠斜眼看他:“按你所说,我是你娘亲,我也可以罚你是不是?”
元蘅精着,立刻道:“不可以,虞棠小儿,居然妄想罚我。”
在他话音刚落时,陆枭缓缓开口:“那便罚抄‘娘亲’二字吧。”
虞棠幸灾乐祸地笑了。
元蘅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魄就不要面子的是吗?况且陆枭的意思,到底是让他继续叫“娘亲”呢,还是不准他叫“娘亲”呢?
元蘅不懂了,试探着改口:“虞棠小儿,你得意什么?”
陆枭缓缓说:“抄一万次。”
虞棠:“噗。”
她才不没想那么多,小鬼吃瘪就是好事。
元蘅连忙改口:“娘亲我错啦,你快让爹爹别罚我了!”
虞棠呵了声,不想理会他,不过现在,陆枭却道:“抄《觅云宗史》吧。”
元蘅:“!!!”不罚抄“娘亲”那就是他叫对了,可他叫对了也还要罚?没天理啦!
自然,陆枭没再让他狡辩,直接把他和小白收回去。
虞棠眼巴巴看着陆枭,不知道小绿躲在他衣服哪里。
陆枭却闭口不提。
他伸手召回本命长剑,虞棠的注意也到那柄长剑上,两眼泛光:“筑基后,我是不是可以挑本命法器了?”
陆枭说:“是。”
虞棠心想,她也想选长剑,御剑飞行,白衣猎猎,多帅啊。
而且练剑也别有姿态。
她问陆枭:“你平时是在哪里练剑的?我也想看看你练剑的模样!”
陆枭似乎一顿,才说:“就在揽月居。”
可是,是在揽月居西面的练场,这里是揽月居东面,她自然看不到。
虞棠“哦”了声,笑道:“没事,总有机会看到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陆枭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陆枭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天,虞棠枕着书籍,在长榻上睡着,她经常这样睡着,却是第一次,在醒来时听到刀簌簌鸣声。
晨间日光熹微,虞棠揉揉眼睛,从榻上起来,“啪”的一声,她簪子掉了,头发便顺着后背落了一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趴在栏杆处,遥遥一望。
不远处,白衣手持长剑,灵力一扫,卷风沉沙,气势如虹,横绝长空。
这身姿,折尽风华无数。
虞棠看呆了。
以至他收剑之时,她仍是愣愣地看着,直到陆枭抬眼看向她,一滴汗水正顺着他脸颊,倏地掉落在他颈窝处,白瓷般的皮肤,好像都有了温度。
虞棠:天啊这是什么仙男啊,爱了爱了!
彩虹屁必须吹起来!
她笼着双手,喊道:“漂亮!师兄剑意天下第一!师兄容姿九州第一!”
陆枭微微一愣,负手而立,没有回过头。
虞棠:“……”
难不成,她彩虹屁吹错了?
只听陆枭轻轻一咳嗽,过了会儿,才回头,他面容如玉,眉头轻皱,只道:“哪里学来的糊涂话。”
他这一声好像斥责,却又没有生气之意。
嗯……虞棠有点怀疑,她定睛一看,目光移到他耳尖,只看那白玉般的耳尖,浮着淡淡红晕。
红了!
虞棠笑眯眯的趴在栏杆上,行,她不揭穿,害,会耳红的高贵小仙男,可甜了!
再过一阵,虞棠到练气大圆满。
这个修炼速度确实惊人,只是,却有极大的风险,虞棠走进基霸楼,进楼后,就没人打扰。
她拿出走马灯,灯面还在第四,接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
平鹤立于摘星楼上,星象变化,即有异端。
陆枭走来,站在他后面,作揖道:“师父。”
平鹤回过神来,轻叹:“你可知,我叫你来是干什么?”
陆枭抬头,狭长的眼眸中,有所疑惑。
平鹤声音有点飘远,只问:“你可知,双修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修【词语解释】:双休是指一般都是在周六以及周日放假休息的时间,包括大人工作休息以及小孩学习休息。(来源:百度百科)
☆、第三十五章
基霸楼内。
兰夜所要求, 地设堂不敢含糊,极尽巧夺天工之能耐, 大殿、寝卧、回廊,自成一体,玉砌门窗,柱子都由天然灵石铸成, 上雕群仙参拜图, 寓意美好。
楼内充满灵力,纯粹浓郁。
虞棠体内始终循环吸收着,只是过五天, 仍没有任何异常。
她瘫在广阔的地板上, 生无可恋:“好无聊。”
她身侧围绕一圈小绿。
小绿们在过家家,脸上有皱纹的, 是奶奶,长得凶神恶煞的, 是父亲,最新嫩的,是孙子, 不要问虞棠为什么这么清楚, 就是她设置的,因为,太无聊了。
小绿真好,还有玩伴,看得她也想玩过家家。
大圆满后, 她就闭关了。
可不是每次闭关前,都能正好掐着悟道的点。
大多数人,包括现在的她,都要闭关好一阵,才会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开始修炼。
所以闭关少则数月,多则百年,时间不一。
某日,虞棠在一个人的小楼里,从左边滚到右边,从右边滚到左边。
停下来时,手边走马灯第四面对着她。
她盯着上面的水波纹,猜测,这或许和她水灵根有关。
她的水火木三灵根,是废柴灵根,但修炼《生生不息》后,这个灵根不成阻碍,反而有所起色,她很少再用水灵力,主要用木灵力。
所以才会生出一堆小绿在过家家。
实在无聊,骚扰系统:“叽叽,你说任务什么时候做完啊?任务做完了,我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是吗?”
叽叽公事公办:“您好,任务期限暂定,做完就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虞棠:“叽叽,你和歪歪说话时,也是这样古板吗?”
叽叽回:“不是,我会温柔很多。”
虞棠:“……”
是她自己捧碗讨狗粮的,不怪叽叽往她碗里撒狗粮。
虞棠特没出息,反正狗粮好吃就行,一边敲碗,坐等叽叽继续撒,问:“我倒是好奇,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叽叽看了眼《系统守则》,规定系统有义务对员工知无不答,所以开口:“我和歪歪认识在上家公司,约定一起考入事业单位,我想去监察部,不过歪歪喜欢民政局……”
忽的,它无机质的声音停下来,过了会儿,道:
“祝您好运。”
只看虞棠低头阖眼,靠在柱子上,脸色光影莫测,小绿们察觉到了,纷纷把手上的玩具一丢,跑到她身边,变回一道道灵力。
放在她手边的走马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起来,诡异又漂亮。
*
虞棠本来在等狗粮的,忽然一股震动触及心底,她福至心灵,开始运转灵力。
不知不觉间,她闭上眼睛。
眼前黑暗,但她能感知到手边所有的事物,因为她生成识海,无需双眼,以“识”为目,以灵力为触觉,这是练气所没有的。
就像沉入水中,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但感知中,有无尽的灵力,如水,如雾,缥缈肆意地流动着。
所有一切,都是筑基的前兆,接下来是成功还是失败……虞棠轻皱眉头。
不准失败,只能成功。
她吸纳灵力的速度非常快。
楼内本来充足的灵力,被席卷一空,灵石的灵力填充进来,可没一会儿,又是席卷一空。
可凡事有度,这么快的吸收,已经超过她本身能承受的,虞棠身上开始渗出汗水。
她的灵根灼痛,不得不跟着扩充自身筋脉,这个过程尤为重要,若是不小心,则灵根炸裂,从此再不可能修仙。
虞棠仔细回想唐桐送来的筑基秘籍,小心翼翼地,引导灵力,一遍遍冲刷身体筋脉,扩充身体接受巨量灵力的程度。
先是木灵力。
她得庆幸修炼《生生不息》,把本来最差的木灵根,一点点变强,不至于被突如其来涌入的灵力打乱节奏。
接着火灵力。
火灵力欲反噬木灵力,虞棠引导木灵力,逼火灵力走遍全身。
这时候,她已经很疲惫了。
也不知道过多久,在这样忘我的境地,她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楼外,天色晦暗。
已经过去两个月。
筑基时,必须保证环境,否则,也极可能失败,因此,兰夜每天守在楼外,亲自坐镇,以巨阵护之。
虞棠的筑基,太过凶险。
乃至整片须行山,都笼罩在黑云下——这是筑基失败的凶兆,百年间,这种凶兆不曾出现。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平鹤与陆枭站在楼外,只见风起云涌,凶险之处,自能察觉。
平鹤问陆枭:“你可知道,失败了,会如何危险?”
陆枭闭眼,再睁眼时,低声说:“弟子知道。”
平鹤心有不忍:“若你不愿前往,也无妨……”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这天之骄子目中清明,坚定道:“弟子不会退缩。”
平鹤一笑,长长叹气,轻拍陆枭的肩膀,说:“去吧。”
是成亦或是败,任重而道远。
陆枭走进那灵力旋涡中。
灵力异动生成狂风,卷他衣袍,欲撕裂般,狠厉又狰狞。
以自身灵力护身,陆枭仍被那股灵力刮到脸颊,破一条极细口子,血液飘散在半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护法的兰夜感到阵中变化,加大灵力控制程度。
忽然,她感觉到肩上一沉,是平鹤。
他按她的肩膀,仍是那样温柔,道:“我来护着,你调整自身灵力吧。”
兰夜倔强起来:“不,必须由我护着。”
平鹤深知她的脾性,也不和她争,亦是坐下,一股纯正至极的灵力,自天地之间,涌入了小楼里。
这股灵力结合兰夜输送的灵力,迅速充斥小楼每一个角落。
虞棠忽觉身体一轻。
此时体内,火木二种灵力交缠,总算不再排斥,旋转沉入识海里,这是灵台的“地基”。
灵根越杂的修士,在筑基时,要一遍遍运行单独的灵力,再把所有灵力结合起来,比起单灵根、双灵根,风险与难度更大。
所以除了火木,还有水灵力,虞棠没来得及喘气,水灵力冲进身体里。
周围变得潮湿起来。
吃力地运转灵力,虞棠承受的痛,比运转木灵力、火灵力时更甚。
她死死咬着牙,嘴内弥漫开一股血腥味,神志恢复清醒。
虞棠心若磐石,八风不动。
那股水灵力,咆哮挣扎着,虞棠顶着剧痛,辅纯正的灵力,以蛮力收服它。
慢慢的,识海里,一座灵力铸成的高台,泛着光泽,若隐若现。
虞棠不敢松懈,只要灵台彻底稳固,就是筑基成功,就差最后一步。
下一刻,她却在一片黑暗识海里,看到一些画面,就像在她面前,亲身经历一般——
视角从虞家开始,带着假笑的周依依,一遍遍说:
“只要男人碰了女人的身子,就一定会负责,棠姐姐,你不是喜欢陆师兄吗,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画面一转,虞炳悲恸,发誓:“我虞家,定与陆枭势不两立!”
赵中旭的身影出现,他蛊惑道:“陆枭必须死,才能告慰虞小师妹之灵。”
……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陆枭杀了唐媛,我唐家乃觅云四十九家之五,怎会准许如此丧心病狂之徒,继续在觅云宗嚣张横行!”
“娄家的两位,与陆枭走得极尽,纵然天赋再高,又如何?”
“平鹤真人怎会教出如此徒弟!”
……
隐约是弟子衣服的人影:“什么,陆枭竟是魔修?难怪其修为增进如此迅速,想必,是吃道修修为吧,他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
“把陆枭赶出觅云宗!”
嘈杂之余,又出现女子娇俏的声音:
“……平鹤,我的平鹤啊,你怎么舍得一个人去鬼修罗道,等我把他们都杀了,我就来陪你,你等我,好不好?”
混乱中,许许多多声音,都在说一句话:
“杀了他!不能让他成魔!”
“杀了他!”
“杀了他!”
血色弥漫天空,一团人影慢慢出现,杀伐、仇恨、不甘、不服,人影渐成男子,他撑着长剑,抬起头来。
那面目清晰起来,极俊极美,双瞳深红,连眼角的泪痣,也十分明显,却邪乎诡异,他声音不复低沉好听,恍若地狱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