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复杂,跟你新认识的那个中国网红朋友也有关系,”Maria的父亲其实已经把来龙去脉了解得差不多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他简而言之,“我不希望你介入中国人的权力和利益斗争,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冒然插手,势必会影响到我们和新季集团的合作,最终导致我们自身利益受损,”Maria的父亲顾的是大局。
一码归一码,刘嫚救了他的女儿,他很感激她,Richard该有的惩罚,他后面也不会放过他,至于何路深,很抱歉,他暂时不能帮他。
即使何路深真的在美国要被判刑,撑破头最多判一年,一年一晃就过去了,以何家的财富,何路深在监狱里不会过得太苦——这还是最坏的结果。如果何家请王牌律师辩护,何路深大概率也就坐几个月的牢,甚至是缓刑,连监狱都不用去。
而在开庭之前的羁押阶段才是最难熬的。Maria的父亲猜测,季千嵩可能是打算给何路深吃点苦头,借此警告何路深的父亲。
如此一来,他们何必去触这个霉头?Maria的父亲和Michael的想法本质上是相同的,他们都只想隔山观中国人斗,反正不能妨碍自己赚钱。
Maria不能认同父亲的想法,“你不是一直都想发展在中国的石油业务吗?为什么不趁机,吞下一些新季集团的股份?”
Maria父亲的确有这样的野心,她说到他心坎上了,但时机不对,“你的计划过于理想,除非新季集团元气大伤。好了,我不想再跟你争执,这件事我已经做完决定,以防万一,我暂停了你大额转账的权限,我给所有顾问律师都下达了指令,你不能再命令他们为你做事,给我老实呆在波士顿,哪里都不准去!别逼我再暂停你的信用卡。”
手机里只剩下忙音,Maria感到非常无力,她父亲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放下手机,低头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来自刘嫚,“谢谢你!”后面还有一朵小花的表情,很可爱。刘嫚回复的是她发过去的那句打包票的话。内疚感再次涌上Maria的心头,难道她真要遵循他父亲的命令,冷血的作壁上观?
不!她做不到!
她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晚宴会上的情景,刘嫚、何路深、Jason Harmer……她一直都无比清楚自己要什么,该走什么样的道路,她的目标性很强——她要做最合格的家族继承人。所以她开趴体、交朋友,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人脉是企业经营必不可少的。
她想过,如果她没有邀请刘嫚,Richard的刀靠近她时,会有人奋不顾身的来救她吗?如果她倒在蛋糕里,会有人不顾污垢的把她抱起来吗?会有人为她胖揍Richard吗?
Maria心里很清楚,除了保镖,没有人能做到这些,甚至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Tom Garden也做不到。不是她的朋友们不好,而是他们每个人都要考虑太多的东西,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Maria羡慕刘嫚所拥有的友谊,友谊通常是相互的,她猜刘嫚一定对Jason做了什么,他才会回报她。现在轮到她回报刘嫚的时候了。
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还早,她给前任Tom打了一个电话。Party结束后的第二天,Tom便匆匆回到他位于旧金山的家。经历过一场闹腾的party,Tom的心情也需要时间来平复,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Bang预约纹身的时间。
“真稀奇,你还会主动联系我,”Tom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的调侃,通常Maria会回讽两句,然而他却听到她说,
“对不起。”
Tom:“????”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尊贵的Miller大小姐,您是在对我道歉吗?”
“是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交往之初我不该欺骗你说我是单身,是我没有处理好和Richard的关系,最后连累了你。”
Tom和Richard打架后,曾经很执着的找Maria讨说法,如今真听到了她的解释,他心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对自己和Maria的这段感情真的已经完全释然了,“都是过去式,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当然是,我的纹身图案还在你手里呢!”
“那我能最后再请求你帮我一个忙吗?”
Tom乐了,“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来找我,说吧,又有什么事?”
“你能否站出来,Richard才是真正危险的人?”Maria生怕他不同意,继续说,“我也会把我和Richard的交往细节,公之于众。”
“你疯了!”Tom大吃一惊。
第一千零六章 前往多伦多
喻湛把刘嫚撇下后,去哪儿了呢?
他搭乘当天最后一班的航班,连夜抵达了多伦多,在机场与宋君哲汇合。第二天上午,他在多伦多一家酒店的高级餐厅里,见到了宋君哲的父亲高易淮。
宋君哲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他和张佩沟通后,火速买好前往纽约的机票,他原本打算处理完手头工作后就出发。中间他和喻湛通过电话,喻湛说事情不大,劝他不用过来,但他心里不祥的预感却愈加强烈,他又从喻湛口中得知他和何华光的股权交易,他才知道喻湛居然打算收购新季的股份,把喻家曾经的公司买回来。而且何华光和陶合晋已经同意将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他。
这个计划属实疯狂又冒险,先前季千嵩种种异样的的行为也都得到了解释,同样是从商做生意,同样的年纪,宋君哲不像何路深作天作地,胆子大破天,什么都敢尝试,宋君哲做派比较保守,做决定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至少得把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想到。
但出于兄弟义气,他一定要帮助自己的朋友。经过再三考虑,他退掉前一张机票,重新购买了一张飞加拿大的机票。
宋君哲在十岁之前叫高君哲,他的父亲高易淮是新季集团幕后另一个股东,持有其百分之8的股份,还是用的假身份。高易淮是标准的三代,上层人士,和唐图的父亲唐达青差不多平职,宋泰地产首都项目地块的买卖,以及地铁延长线的动工,都是由他点头批准的。
高易淮近期正在加拿大访问,宋君哲来首都工作后,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父亲的行踪,也没有与他联系过。倒是喻湛经过去拜访过高易淮,他的新宠物医院开业仪式上,高易淮还派人送来了巨大的花篮。不过宋君哲不关注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高易淮在哪儿,时政新闻里总能看到他父亲的照片。
宋君哲到多伦多一路内心都在挣扎,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高易淮的脸,如果不是为了喻湛和何路深,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和高易淮见面。他始终对陈年旧事耿耿于怀,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反而是他当年发誓不再踏入首都一步的母亲,已经放下一切,虽谈不上和前夫握手言和,但也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会议桌前,谈论土地和地铁。
在多伦多的第一天,宋君哲还在犹豫,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什么身份、什么态度见高易淮,是否应该走正式流程——跟高易淮的秘书预约——尽管宋君哲手机里存有高易淮的私人号码。
第二天,宋君哲拨通了高易淮秘书的电话,他说他叫宋君哲,他要约见高易淮,结果被秘书当成骚扰电话挂断。身为领导身边最亲近属下,居然连领导的儿子都不认识。不是秘书不称职,恐怕是高易淮根本不在外人面前提起他还有一个儿子。
宋君哲对高易淮那股厌恶劲更甚,他怀疑自己追着高易淮来加拿大是不是一个错误,高易淮对他都薄情寡义,他会愿意把股份卖给喻湛吗?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他就在网上看到何路深在机场被再次逮捕的视频,喻湛也出镜了,他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警察打走何路深,却是徒劳的,他和何路深都被美国警察怒斥恐吓,显得那么狼狈。
宋君哲如何能坐得住?!
他正要给喻湛打电话,喻湛的电话先过来了,喻湛说收购的事情已迫在眉睫,他马上来多伦多见高易淮,问宋君哲和高易淮谈到什么地步了。
宋君哲窘迫又焦急,他说自己来这边两天,连高易淮的都面都没见着。
喻湛:“……”
他叹了口气,“没关系,这件事我当面和高叔叔谈。”
他能体会宋君哲的难处,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道坎,曾经他的坎是懦弱的性格和对人群的恐惧,在刘嫚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终于跨了过去;而宋君哲的坎就是自己的父亲,那年才10岁的他,亲眼目睹父亲出轨,母亲崩溃,美好家庭瞬间瓦解。
即使他还是健康快乐的长大了,长成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才俊,他情商极高,谈吐风趣幽默,让旁人觉得他这个人好像总是很开心的样子,那是因为他只把负面的东西留给自己。
很难说宋君哲什么时候能跨过这道坎,或许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高易淮。喻湛不逼他,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和宋君哲无关。
喻湛单独约见高易淮,他们两个人对坐在桌前,高易淮很高兴,“你不是在忙电影的事吗?怎么突然来多伦多了?”
位高权重、要务在身的高易淮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浏览八卦新闻,他也不感兴趣,他对喻湛近况的了解还停留在《晚明遗梦》首映式上,毕竟这件事在那段时间霸榜了所有热搜和头条。
喻湛正襟危坐,目视面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高易淮的五官明明和宋君哲一点也不像,可看到他们二人的脸,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父子关系,那种说不上来的气场,源自于血缘和基因,后天也无法撼动。
“我是为您而来的。”
“为我?”高易淮以为喻湛有求于自己,慷慨道,“你又要开什么公司?需要走哪项审批?只要合理合法,我尽可能帮你办。”
高易淮和喻湛的父亲喻显文也是朋友,交情不深,倒是他的前妻和喻湛的母亲殷奇关系很好,所以喻湛小时候曾跟着母亲在香港长住过一段时间。
在高易淮看来,喻湛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他也算是喻湛的长辈,于情于理都该关照他。但有纪律要求,他不能提供太多过分的帮助,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还是可以帮喻湛处理的。
喻湛在思考是该委婉而是该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心里很清楚,高易淮并不好说话,高易淮心思缜密复杂,攻于算计,水平不比季千嵩差。别的不说,就凭宋君哲的母亲当年算是净身出户这一点,便能看出来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好鸟。
第一千零七章 动之以情
喻湛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在高易淮这种阅历丰富、世故圆滑的老油条面前绕弯子,是相当愚蠢的。他也知道高易淮很忙,能抽出时间来见他,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他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他便直接问高易淮,“您最近收到新季集团股权异动的消息吗?”
高易淮完全没想到喻湛会为这件事找他,他秒懂喻湛的真实来意,难怪他会跟着自己,跟到加拿大来!原来是想算计他手里新季的股份。
奇怪,这孩子的野心怎么越来越大?竟敢把算盘打到他身上,和他原本的性子不符啊。
高易淮表面不动声色,随手拿起桌上的英式红茶喝了一口,“我当然知道,听说老何要卖掉自己的股份,走程序,他们得召开股东会议,可惜我人不在国内,怎么?这事和你还有关系?”高易淮明明猜道了,还故意问喻湛。
喻湛坦诚道,“是的,何叔叔要把股权转让给我,我们已经签订了协议。”
“噢,”高易淮点头,“他一直最疼爱你,把你看得比阿深那孩子还重,这些股份应该是他一直为你保留的,毕竟你当年那么小,拿着一大块金子在路上走,肯定招人惦记。”
高易淮说话滴水不露,他看似在赞美何华光的高风亮节,喻湛却听出他的弦外之意,高易淮不是何华光,不会那么好心帮他保管“金子”。
幸好喻湛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根本没有想过找高易淮白白“索要”东西。
“您说得对,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十多年过去,现在回头看,我依然认为我外祖父卖掉公司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自从我开始做生意,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后,我时常会想起曾经的喻山集团,那是从我祖父开始打下的基业,到我这里却断了传承,我非常愧疚,寝食难安,所以我想把曾经的祖业再买回来。”
喻湛用他最擅长的煽情手段,打开突破口,果然,高易淮脸上出现了些许动容的神色,他感慨道,“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凭借你父亲的能力,喻山发展到现在一定比新季强大得多。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的命就是老天爷手中骰子上的数字,摇到谁,谁倒霉。”
“是的,我父母运气不好,大概他们前半辈子太幸福太幸运,把好运都用光了吧,”喻湛笑着说。
他的笑容在高易淮眼里,无疑是坚强的表现。“你的想法我是支持的,但我不认为你这个时候有实力买下新季集团,如今新季的规模可不是当年的喻山能比的,季千嵩把公司发展得很好。”喻湛敏锐的从高易淮对何华光和季千嵩称呼的区别,听出他跟季千嵩的关系可能不太好。
“而你太年轻了,经验阅历能力都不够,你应该韬光养晦,积累资本,等待厚积薄发的机会,”高易淮双眼看着喻湛,“我话再说白一点,你想对抗季家,等于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只有一丝可能,我就要尝试,否则再等十年,二十年,希望就更渺茫了,”喻湛的表情很凝重,“而且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季千嵩已经盯上了我,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他也要用尽手段对付我。”
要说服高易淮,光喊口号是没有用的,喻湛把季千嵩在背后所策划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了高易淮,“陶家已经遭难,险些被季千嵩得逞。现在又轮到何家,阿深昨晚在机场再次被捕,他差点就能出境了!按照美国警察的意思,我们交多少保释金都没用,您也知道欧美法律‘马拉松式’的庭审,到时拖个一年半载,开庭一审再审,各种上诉,再加上媒体舆论,简直是没完没了,搞臭阿深的名声是小事,关键是他人要遭大罪。何叔叔身体不行了,他只有一个儿子,阿深如果长期被羁押在美国,华光传媒怎么办?季千嵩的用心何其狠毒!”
“这是季千嵩能做得出来的事,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高易淮皱眉,“不过大家好歹都认识了这么多年,去欺压一个看着长大的小辈,确实令人不齿。”
喻湛猜的不错,高易淮从小就和季千嵩处不来,或许是天生气场不和,或许是因为他俩都是极度自私的人。当年季千嵩联合陶合晋打压价格,从喻湛不懂行的,又急于出手的外祖父手里买下喻山集团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