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稍有些痛苦的神情落在阴影里,只听一声嘤咛,她额前便缓缓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沾湿了衾枕。
他忽然伸出手去捂住她的嘴唇,轻柔的吻缓慢地落在她脸颊:
“乖,别叫。”
楚禾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见了他的喃喃呓语,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嗓子,焦灼难抑的哭叫逐渐变为无声的低喘。
她的气息愈来愈急促,仿佛一个潜入深水许久的人忽然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几乎要将空气全部纳入憋闷已久的肺腑。
赫绍煊撑在床榻前,一只手将她小小的脑袋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则与她十指相扣。
楚禾抬起脸来想要吻上他的嘴唇,最终却只吻在他的下巴上,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
赫绍煊低下头凝望着她的美眸,忽地低下头去,却见她唇瓣微微张开,准备迎上他的吻。
可他却偏偏停在半路上,与她的鼻尖轻轻相碰,却就是不吻下去。
眼见楚禾已经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眉心微微蹙紧,一双美眸里含着莹莹泪光,搂着他的脖颈露出哀求的表情。
他亦有些吃力,低沉着嗓音开口:
“要么?”
楚禾含着泪,拼命地点着头。
“你求我。”
她的樱唇微微张开,软声开口:
“求你…”
他额前的发丝稍稍滑落,大手扣住她的后颈,低头用力覆上她的唇边,听见她从唇齿之间的缝隙溢出一丝破碎的哭喊,结束了这痴狂的清晨。
一股疲惫瞬间席卷而来,楚禾无力地趴在他身边,闭着眼睛回味了许久,才睁开眼睛问:
“你…今日不用去校场么?”
赫绍煊却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一边玩弄着她柔软无骨的纤纤玉指,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今天收拾东西,明日回东尧。”
楚禾忽地睁开眼睛,刚要从他怀里撑起身子来,却感觉腰身一软,又坠回他怀里。
她有些委屈地开口道:
“怎么这么赶?我还想在障阳多待一段时日呢。这几天你都不让我出门,障阳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没去过。”
赫绍煊挑了挑眉,将她拢进自己怀里,低头道:
“那要是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呢?”
楚禾眨巴着眼睛,一双长睫沾着细细小小的水珠,好看得很。
他心中荡漾开一片波纹,顺势将她拉过来,吻了吻她的眼睛,却感觉到她的眼珠在不老实地打转。
“你要带我去哪?比障阳还好玩么?”
赫绍煊轻蔑一笑:
“他们北尧穷的就剩下钱了,其他的一概没有。前两次去魏城,都没来得及带你去琼州草原。这段时日,魏城令和魏城将军将琼州草原上大部分部族都收归东尧,现在局势安稳下来,可以带你去了。”
楚禾眼中一亮:
“就是顾芳奇说的那个,丝毫不逊于北尧草原的地方?”
赫绍煊笑道:
“不知比北尧草原强多少倍。你去了可以骑马,吃烤羊肉,还可以围着篝火看星星,晚上还能睡在圆顶帐篷里。”
楚禾一骨碌便从床榻上爬起来,两只手拉住他的大手使劲将人往起拉:
“那我们赶快收拾行囊,快点走吧!”
赫绍煊无奈笑道:
“你这就走了?不得进宫去跟皇叔打个招呼么,还有你表哥那里也得安排好,若是障阳出了什么变故,要尽快遣人来给我们报信。”
楚禾这才想到还有这么多要处理的事情,脸颊稍有些泛红:
“那我这就去让立夏备车,我们这就入宫去跟皇叔他们道别…”
赫绍煊低头扫了她身上那件凌乱不堪的亵衣,皱了皱眉头,披了一件外袍便走出去命人传了热水进来。
见赫绍煊又要抱着她沐浴,楚禾抗拒道:
“咱么能不能分开…”
赫绍煊干脆利索地回绝道:
“不行。”
说着,便又抱着她进了净室去沐浴。
等出来的时候,楚禾脸上红得几乎能滴血。
赫绍煊衣袍裹在她身上,而他自己却什么也没穿,将她抱回床榻上,便又去衣箱里翻出一套立领的衣裳来丢给楚禾:
“穿这件。”
楚禾面红耳赤地挑起那件衣裳,看了一眼便又抗拒道:
“我为什么不能跟人家一样穿襦裙出门?你看她们都…”
赫绍煊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谁?”
楚禾抿了抿唇道:
“皇叔的那二十八位侧妃呀…”
他那双凤眸瞟过来,上下看了她一眼,瞧见她即便穿着他那件宽大的衣袍,却仍然能看得见玲珑有致的曲线。
冰冷的声音毫不客气地传来:
“她们要争宠,你又不用。”
见楚禾一副愣怔的神情,赫绍煊忽然俯身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问道:
“还是说,你觉得我还不够宠你?”
楚禾忙不迭地攀上他的手腕,抿着唇道:
“够了…够了…”
见赫绍煊眼眸渐深,掐着她下巴的力气也慢慢变大,楚禾吃痛,连忙改口道:
“那…还不够…?”
他手腕上的力气仍然没松,楚禾哭丧着脸,两只手弱弱地攀着他坚硬结实的手臂:
“那到底够还是不够啊…”
赫绍煊唇边终于露出一丝笑,一松开手,便能清晰地看见她那玉白下巴上有两个清晰的指印。
看着跪坐在床榻上发蔫的小人儿,他忽然张开了双臂。
楚禾一愣,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迟疑着上前去环上他的腰。
赫绍煊忍着笑,严肃地开口道:
“谁让你抱我?让你伺候我穿衣服。”
楚禾一下子便红了脸,低着头“哦”了一声,仔细地为他穿起了衣裳。
即便是夏日,他身上的华服也甚是繁琐,里面穿好一身薄薄的里衣,外面还要再套一件广袖交领长袍,最后再束上一根镶嵌着白玉的腰带。
这样繁琐的过程一般都要两三个人同时侍奉在侧才能完成的,可楚禾只有一个人,于是只能自己忙前忙后地替他整理。
她起来以后也没吃早膳,被他按着折腾了一早上,又这么忙前忙后地伺候他穿衣服,累的发虚,一下子便仰倒在床榻上不动弹了。
赫绍煊淡淡一笑,先命人传了早膳,又走到床榻旁边解她身上的衣袍。
楚禾忙不迭按住他的大手:
“不…不用了,让立夏和敛秋进来伺候就成了。”
赫绍煊一挑眉:
“怎么,有我伺候你还不愿意?”
楚禾本来也没力气挣扎,见状便也只能乖乖就范,老老实实地坐在床榻上让他给穿好衣服。
只见赫绍煊挑起一件亵衣来,熟练地替她穿好,手指轻轻勾了两下便在她背后系好一个漂亮的绑带。
楚禾转过头看了看,有些惊诧地开口道:
“你怎么还会系这个…?”
赫绍煊挑眉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答道:
“解得多了就会了。”
楚禾闻言,耳根有些发烫,连忙将头转了回来,不再言语。
赫绍煊唇角稍稍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将一件新的湘妃立领广袖上装套在她身上,低下头来仔仔细细地给她扣上盘扣,不放过任何一颗纽扣。
每回楚禾穿立领都觉得憋得难受,可只要她稍微挣扎一下,便会被他用眼神吓回去。
楚禾只好抬着下巴,老老实实地让他扣好纽扣。
等他满意地松开她的衣襟时,楚禾一低头便僵在原地。
她走到铜镜前一看,只见这件衣服的领子比她那天在夜宴上穿的还要高出一截!
穿着这件衣服,她只能稍稍抬着下巴,不然便会将衣领压出一道难看的褶皱出来。
楚禾忍不住开口道:
“我能不能…”
“不能。”
她抿了抿嘴唇,小声抱怨道:
“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赫绍煊看也没看她,一边低头从衣箱里挑选着鞋子,一边淡淡开口道:
“不管你是要换襦裙,还是要解开两颗扣子,都不行。”
楚禾眼看自己挣扎无望,只好叹了口气,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让脖子多一些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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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来,楚禾都蔫巴巴地没个精神。她陪着赫绍煊从王宫再到傅家庄园,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回到驿馆里立刻便将衣裳的纽扣解开,连鞋也没脱就瘫倒在了床榻上。
赫绍煊走到她身边,指尖挑开她的衣襟,看见她脖子上被立领卡出一圈儿淡淡的痕迹,神色一凛,低头将那些纽扣尽数解开。
楚禾累得不行,无力地推了推他的手:
“不要…好累…”
赫绍煊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给她换了一身舒服的亵衣,自己也褪去外袍,将她圈在怀中。
楚禾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地方,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禾发觉自己已经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看见赫绍煊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发现自己方才一直都躺在他怀里。
楚禾抬起手来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便看见他睁开双眸,低头望着她问:
“醒了?”
楚禾“恩”了一声,轻声问:
“我们现在是要去琼州草原么?”
赫绍煊唇角稍稍弯起,因为晨起没多久,嗓音有些沙哑:
“是啊。看你睡得死,直接把你抱上马车了。”
楚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那…表哥他们是不是还送行了?”
“恩,好多人都来送行了,你都没醒来。”
楚禾连忙从他怀里坐直身子:
“你叫醒我就好了嘛…我昨天太累了,一下子就睡过了头…”
赫绍煊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继续闭上了双眸,淡淡道:
“知道了。”
楚禾看他这幅漫不经心模样,忍不住朝他皱了皱鼻子。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一点的位置,嗅着他身上淡淡的佛手柑香味,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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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离开障阳不过几日之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便驾临北尧,正是当今天子赫元祯。
他来的时机实在有些古怪,恰好赶在赫绍煊离开北尧之时。
因为刚刚与东尧暗自结盟,北尧王赫瓒对他的到来十分警惕。但毕竟顾及赫元祯的天子身份,他还是要表示出足够的尊敬,于是便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迎出障阳城,铺开了极为隆重的排场。
可是就在赫瓒戒心满满地应对赫元祯时,他从头至尾的表现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异常。
赫元祯从头至尾除了与他寒暄一些不重要的闲事之外,却对自己的来意避而不谈,这让赫瓒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这种异常的感觉像是一株生在心底的毒株一样,明明想要彻底拔除,却无论怎样也找不到根源所在。
终于,在赫瓒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上,赫元祯却出人意料地禀退左右,笑着举起金杯对赫瓒道:
“许久不见叔父,侄儿敬您一杯。”
见他这样说,赫瓒自然也没道理再端着,只能举杯应和道:
“多谢陛下。”
赫元祯摆了摆手,纠正他道:
“叔父这样说倒显得生分了。如今就你我叔侄两人,实在不必拘泥俗礼。”
赫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爽朗一笑:
“贤侄说的是,你我同是赫家人,血脉同源,自然不能生分。”
赫元祯闻言先是浅浅一笑,而后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伤感,举杯将杯中酒饮尽,脸上有些明显的醉意:
“叔父说的是。我们赫家人血脉同源,原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可是天不由人啊,目下与我最亲近的大哥,竟然要谋图我的天子之位。皇叔,你说我该当如何?”
赫瓒心里微微一惊,面儿上却不显山不露水道:
“陛下,这煊儿前几日刚从我这里离开,我可并没有看出来他存了那样的心思啊。”
赫元祯状似酒醉,稍稍低下头去。而那双被他的发丝敛去的眸中却闪过一丝阴毒。
再抬起头时,神情又恢复如初:
“皇叔啊…原本这江山,给他坐也无妨。可是他这么在我眼皮子下面做些卑劣之事,我又实在难以容忍…”
赫瓒稍稍蹙起眉头,开口问道:
“那陛下想要如何?”
赫元祯深吸了一口气道:
“原本我想留他一条生路,只不过若是如此轻易放过他,天家威严要放在何处?我此番来找皇叔,就是要号召北尧精锐,随我王军一道,兵马勤王,将他东尧裂土而分!”
赫瓒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他平复下来。
他连忙开口道:
“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慎之又慎!”
赫元祯醉醺醺地摆了一下手,厉声道:
“本王已经受够了他的挑衅!如今除了玉京王军之外,还有西尧大军,南尧大军悉数集结巨鹿原,就等皇叔点头,我四国联军便可剑指青都!”
赫瓒心下一沉,沉默片刻回道:
“我北尧既是王族血脉,自然要效忠天子陛下。只是如今北境蛮族局势未平,北尧绝大多数兵力都难以抽身。陛下可否等臣排兵布阵一番,再徐徐图之?”
赫元祯转过头看了他一阵,忽然一拍桌案,朗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