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宠冠六宫——锦亦乐
时间:2020-06-09 09:04:08

 
 
第88章 
  德坤宫中分外安静, 除了站在温映寒身侧侍奉的芸夏被留在了殿里,其余小宫女皆在外面静候。明夏领了人进来便随手将门扉关了,上前行礼。那人紧跟在她身后,一直低着头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恭敬谨慎。
  这人应是第一次入宫, 不过走起路来的步伐倒显得还算是沉稳。
  温映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只见他身着一身灰蓝布的长衫,脸型略长下巴瘦尖, 夹杂着几丝灰白的头发仔细束起,一双黑色的布鞋配着一个使用多年磨坏了角的药箱,看起来甚是朴素。年岁也不是太大, 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
  “草民董仁叩见皇后娘娘!”他只遥遥望见了一点温映寒的衣角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礼。
  最开始被找去的时候,他只知是要给一位达官贵人看病,直到被人接进镇北侯府了, 董仁方才意识到,这次要看病的人恐怕不只是权贵那么简单了。
  这民间是不知道宫里头这么多的秘事传闻的, 市井间只隐隐流传过温映寒落水的事, 真真假假的传闻掺杂在其中,很多都当不得真,所以大部分人听听也就过去了,都没有当回事。
  董仁也是临到了要入宫才得知,这次他要给看的竟然是宫里头的皇后娘娘。谁能想到那一次落水, 所遗留下来的竟是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失忆之症。
  前两日的时候来了一拨人教了他入宫后的规矩, 当时还不觉得什么, 直到踏过重重宫门经过道道询问搜身, 方才意识到这皇宫禁地里的阵仗。
  “起来吧。”温映寒缓缓开口,视线仍停留在董仁的身上。对方从地上背起药箱,极为恭敬地再次拱了拱手,“草民谢皇后娘娘圣恩。”
  温映寒望了一样身侧的芸夏,对方心领神会地上前替他将药箱接过,放在了一旁的花梨黑漆木桌上,那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放下来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瓷瓶碰撞的响动,应是放了不少药材或是问诊用的工具在里面。
  温映寒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开门见山道“想必先生在进宫之前已经听闻了本宫的病症,传闻先生最擅治疗失忆之症,曾在民间医好了数位病人,被世人称赞是妙手回春的神医。”
  宫中御医已有官职可称其姓名,也可称之为“大人”,但眼前的这人是位民间的大夫,不适合用此称谓,温映寒思忖片刻还是觉得唤句“先生”较为合适。
  董仁低低一揖,“民间谬赞,草民万不敢以神医自居,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先生自谦了,”她垂眸敛了敛神色,指尖摩挲了一下手中茶盏的边缘,“对于本宫的病,先生可有什么看法?”
  董仁垂首应道“草民曾听温大人提起,说皇后娘娘此番失忆应是与落水有关,草民曾医治过类似病症,稍稍有一定见解。”
  “先生但说无妨。”
  “这落水后的失忆可能分为两种,一是头部受到撞击,经脉不畅血液淤积所致,二是水中憋气呼吸受阻所致,前者等淤血化开后,有自愈的可能,后者则要更费些心思了,还要做好可能无法痊愈了的准备。”
  温映寒眼眸微动,“先生所言同御医说的差不多,但自那次落水至今已经过去了数月,本宫的记忆未见一点起色,若是前者,淤血化开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皇后娘娘莫急,这时间其实因人而异,草民曾经见过这样的例子,有的人甚至三年五年才逐渐找回过去的记忆。”
  温映寒声音沉缓“但是本宫不想等这么久了,这也是本宫为何请先生入宫的缘由,若是等着自然痊愈,本宫就交由宫中太医院里的御医们医治了。敢问先生一句,先生先前治好的那名落水者,是前者还是后者?”
  董仁俯了俯身,如实开口道“是前者,那人落入河中后被水流冲走,后脑撞到了卵石上,故而失去了记忆。草民医术有限,仅凭温大人的描述还没有办法即刻为皇后娘娘做出判断,还需要在为娘娘诊治的过程中,逐渐做出弄清缘由。”
  “本宫只是想知道,若是后者,可还有办法医治?”
  “有的,这两者草民皆有办法,不过可能需要先替皇后娘娘诊脉,再问过娘娘的意思了。”
  温映寒闻言同身侧的芸夏交换了一下神色,不管怎么说,费了如此大的周折,人已经进宫了,不尝试一下,岂不是白费了先前的准备。
  “诊脉吧。”
  温映寒见他的地点是布置在了德坤宫正殿的地方,往常每到六宫觐见才会用一次的正殿,如今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她将手轻轻搭在了座椅旁的黑漆楠木方桌上,芸夏取出了视线准备好的帕子,仔细将她的手腕盖好,方才示意董仁可以上前诊脉了。
  对方谨慎地捋了捋胡须,抬步走了过去。
  “本宫的脉象如何?”
  董仁微微蹙了蹙眉,从前在民间诊脉未有过这样多的讲究,诊治的也多是男病人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如今垫了一块帕子略有些感到不顺手,他稳了稳手中的力道,再度探向温映寒的脉搏。
  温映寒也能理解,抿唇未语,多给了他些时间。
  “这次如何了?”
  董仁起身拱了拱手,“娘娘的脉象,不像是有淤积所致,除了体寒脉搏间有些不畅,其余都很是正常。”
  体寒,是自从她那次落入寒彻骨的湖水后,身子就似乎落下了这种病根,平时倒是不碍事,她也就没怎么注意,如今被诊治出来了,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温映寒朱唇轻抿,其实董仁来之前她就有所准备,不是淤积所致,那便是后者,说起来未见什么起色,她便已经猜测过自己可能不是单单撞到了头部失忆那么简单了。
  “皇后娘娘当时可有明显的头部伤?”
  温映寒轻轻摇头,“没有,但御医当时说,不排除是暗伤。”
  董仁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依草民看,可能不是了,况且草民听闻娘娘当时是落入湖水之中,湖水深又不像川流那样可能快速流动,娘娘多半是因呼吸不畅所致。”
  温映寒的心缓缓沉了下来,“先生可有药方医治?”
  董仁捋着胡须的手一顿,随即拘谨了起来,“这便是草民刚刚说的,要问过娘娘意思的事,恢复记忆,归根结底是需要外界的刺激,草民的办法不是吃药,而是需要施针。”
  站在一旁的芸夏和明夏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只是皇后娘娘尚未发话,她们也不敢打断多言。
  “本宫……”
  “皇后娘娘放心,这施针可以由草民的徒弟完成,是草民收留的一位女徒弟已跟随草民行医多年,今日也跟着草民入宫了,此时就候在门外。她专长施针这一类,草民到时候在幕布后指导即可。”
  这倒是免去了施针时礼数上的不妥。
  董仁的重点显然不是在这一件事上,他继续开口的语气,远比刚刚要沉重“一共四次施针,为保重娘娘身体,最好是半月或一月一次,不宜太过频繁。草民得提前告知皇后娘娘,施针的过程可能会很疼。但也是因人而异。”
  “也就是说有的人会云淡风轻,而有的人则会疼痛难忍了?”
  “差不多是这样。”他郑重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若想医治,草民愿尽心竭力为娘娘治好这失忆之症。”
  话至此处,旁的也不用多说了。董仁应下这差事的那一天,便是赌了这前程在里面的,不然一辈子只能游荡在这江湖之间。
  温映寒垂眸捻了捻手指,尽人事听天命,这话她从学字时便听过,如果施针是唯一的方法,那她愿意尝试。
  “今日就可以开始?”她轻轻开口。
  董仁望了一眼殿外小徒弟的身影,“可以。”
  “明夏,领了他们到偏殿去准备吧。”
  芸夏和明夏面面相觑,却因是温映寒的吩咐,不敢不听从。
  “是。”
  ……
  施针的地点移到了德坤宫内殿,屋中布置了两道帷幔,董仁坐在帷幔的最外面,而他的徒弟守在温映寒床边。
  那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姑娘,话不多,除了遵照她师父的命令问了安,其余时候一直沉默寡言。
  施第一针的时候,温映寒便本能地咬住了下唇。她是听说了会疼,但未想到会是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董仁在帷幔外一步一步地指导,待到整个过程完成,她身上已经透了一层细汗。
  “娘娘脑海里可有什么闪过的画面了?”
  温映寒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但是奈何除了黑暗她什么也未能瞧见。
  她声音轻缓“不曾。”
  芸夏光是站在一边就觉得心疼,方才施针的时候,娘娘的身子都是颤抖的。
  董仁站在外面捋着胡须眉心紧蹙,“娘娘失忆已久,可能还需要一月后再次尝试。这段时间里娘娘可以再尝试着回忆。”
  小徒弟收好了诊箱,低着头轻轻退了出去。明夏领了他们两人先去外殿等候。温映寒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唤了芸夏过来扶她起身。
  芸夏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被咬破的嘴唇,甚至担忧,“皇后娘娘,您当真还要尝试吗?奴婢看这法子未见什么效果,而且您当时去取手谕的时候,皇上曾经说过……”
  “曾经说一切要以不伤害身子的前提优先。”温映寒缓缓将她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接了下去,沈凌渊当时给她手谕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个要求,芸夏当时就在她身后的屏风外,自然也听了去。
  “你一会儿去嘱咐他们,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本宫不想听到一点今日发生的事传出去。”
  无论是勤政殿那边,还是镇北侯府,她都本能地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宫中其他窥探着德坤宫的人,更是需要时刻留心着些。
  芸夏心疼得不行,手中不敢用太大力道,尽量轻缓地扶着温映寒起身,“娘娘您还打算继续吗?”
  温映寒双唇轻抿,想要缓缓抬手揉一揉额角,却因着一时的疼痛,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若是被沈凌渊知晓……
  而且听董仁刚刚的语气,他也是未预料到这次施针会丝毫不起作用,心里恐怕有些没底了。
  未能见效,温映寒也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她垂眸望了望微冷的指尖,眼下自己这状况,今日怕是不能被旁人瞧见了。
  “娘娘……”
  “我知道了,”她微微顿了顿,“再说吧……”
 
 
第89章 
  芸夏从樟木柜子里取了两个软枕出来,放在温映寒身后,扶着她暂且倚靠在架子床边休息一下。
  她边搬弄着被子,边絮絮叨叨地开口“娘娘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张御医未尝不可为您医治的,法子虽较为保守些,但总比现在这样冒进的好,到底是宫外的大夫,不像太医院的人那样了解您的身子,您才刚好不久……”
  温映寒将手轻搭在薄被上,微微摇了摇头,她望向芸夏声音温和“我知道,但一想到有一丝能恢复记忆的可能,我就不想放弃。”
  芸夏垂下视线,停顿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轻轻开口“娘娘要为何如此执着于过去的记忆呢?”
  她轻咬了下唇,似是又觉得这样说也不对,芸夏摇摇头,“奴婢是说……娘娘现在,难道过得不好吗?”
  在她看来,如今这样的日子同从前相比已经很是不同了,皇上不像从前那样从不入后宫,对皇后娘娘也是十分在意,六宫之权已经收回,就连薛妃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往后的日子照这样下去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段记忆便显得可有可无,没那么重要了。
  温映寒微微一怔,原来大多数人可能都是这样的想法。
  “记忆总还是要恢复的。”她轻轻开口。
  “那如果这段记忆对娘娘而言是不好的呢?”
  芸夏说完便直直地跪在了她的床边,“奴婢是从王府的时候才有幸能侍奉在娘娘身边的,奴婢也一直将您当做是唯一的主子看待。”
  “从前的很多事情奴婢未能经历,甚至至今也不知道娘娘和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奴婢明白,娘娘那段时间只是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的日子是过得并不如意的。”
  芸夏至今都记得皇上禁足皇后娘娘后的一晚,德坤宫的下人已经走了大半,殿里只剩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宫女留了下来。那一晚很少提及自己的温映寒同她说了许多。
  她甚至安排好了她们所有人的退路,却唯独没有安排自己的。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早已对皇上不抱一点期待了。
  芸夏从前一直以为皇上和皇后间的相处可以称之为相敬如宾,可直到那日她才发觉,是皇后娘娘早已经将一切看得很淡。权力如此,恩宠更是如此。
  只尽到身为皇后该完成的职责,一切也仅仅只是职责了。
  如果想起来,是不是又要回到从前了呢?
  “奴婢不该妄言,愿凭皇后娘娘责罚。”
  “先起来吧。”温映寒抬手拉了一下她胳膊,身子上还恢复没太多力气,只能示意她起身,“如果有朝一日记忆注定会恢复,我宁愿它恢复得快一些。”
  “至于以后的事,”她睫毛微敛,“等我想起来了以后再考虑。”
  ……
  董仁师徒二人还在外殿等候,芸夏从屋里领了命拨开帷幔,正巧听见董仁捋着胡须在自言自语。
  “不应该啊……”
  他那个小徒弟一直低着头也不出声,提着那个重重的诊箱,也不叫旁人碰了。
  芸夏缓缓上前,“叫先生久等了。”
  董仁忙回头摆了摆手,“不敢不敢,都是应该的。皇后娘娘如何了?”
  “娘娘安好,正在寝殿里歇息着,先生可需再开什么额外的药方吗?”
  “不了,不必服药,一个月后继续施针即可。”
  芸夏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口,这眼瞧着施针一点效果也没有,竟还说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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