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卿卿多妩媚——云千重
时间:2020-06-13 09:17:49

  一夕之间,秦茹想通了很多事情,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娘亲,在这府上没有了立足之地,只有一份娘亲提前为她置办好的嫁妆,可是,没有了靠山的她,有什么本事守护好这份嫁妆?
  秦蓁将手里的一份庚帖递给她,“才广恩伯府的人送来的,你看看!”
  秦茹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不出意外,是广恩伯府退还的她的庚帖,这意味着,广恩伯府不愿要她了。是啊,广恩伯府以前嫌大姐姐的嫁妆少都不肯娶大姐姐,如今,怎么可能还会要她的?
  一夕之间,秦茹似乎又什么都懂了。她再也不是镇远侯府的次女了,也不会有母亲会关照她了。她如今生存都困难,哪里还有什么想法想那些情爱之事呢?
  特别是,母亲死了之后,她让贴身的侍女去见林深,告诉她自己多难过,林深竟然连回应都不给一个,她从前对林深有多么爱,如今就有多么恨。
  秦茹捏着庚帖,非常乖巧,“大姐姐,我该怎么办?”
  “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从前不同意,如今也不同意。如果你不是那么蠢,也应该明白,林深并非良配,广恩伯府也是财狼之窝。你信不信,如果明天镇远侯府还没有把你撵出去,广恩伯府一定又会屁颠屁颠地来求亲!”
  秦茹一惊不愿管广恩伯府会不会来求亲了,她抬起卑微的头,望着秦蓁一如既往的美艳的脸,“大姐姐,你会撵我的吗?”
  镇远侯不会撵她,不是因为这十多年多多少少的父女之情,而是因为镇远侯不会做逼迫孤女的事来。
  这十多年来,秦茹如今才想起来,镇远侯从来没有抱过她,从来没有额外给她买什么礼物,虽说对她也是和颜悦色,但不是对秦蓁那样,他似乎把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所有爱都给了秦蓁。
  秦蓁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会不会把秦茹撵走?她想到的是,如果秦茹不住在镇远侯府了,她能去哪里?连父亲都不知道她的生身父亲是谁?吴氏自从嫁进镇远侯府后,她娘家便与她断绝了关系,十多年,从未走动过。
  如此一想,难道要秦茹流落街头?京城中人会如何看待镇远侯府?
  秦蓁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想把你撵走啊,那也得你有个去处才是啊!”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秦茹忙一把抓住她的裙角,“大姐姐,我不要嫁给广恩伯府了,以后,你说让我嫁给谁就嫁给谁!”
  “镇远侯府不需要任何人联姻,你下次睁大眼睛挑一个本分一点的。”秦蓁走到门口,吩咐海榴,“给小公爷递个话,广恩伯府这狗皮膏药可以撕下来了!”
  秦茹跪在地上,眼泪哗地就流出来了。奶妈看着秦蓁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过来抱住秦茹,“姑娘不用再担心了,大姑娘不会撵姑娘走了。”
  秦茹扑到奶嬷嬷怀里,“嬷嬷,我怎么那么傻,那么傻?”
  为什么以前一直要和大姐姐过不去?为什么大姐姐不要的男人,她居然还要当个宝贝,为什么她要做那么多的傻事,不能够跟着大姐姐学得聪明一点?
  秦茹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太子他们会喜欢大姐姐,不仅仅是因为她生得漂亮,还因为她超人一等的聪明劲儿。
  秦蓁出门的时候,在娇阆院前后看了看,朝缩在树上的秦风使了个眼色,秦风朝她点点头。一眨眼的事儿,也没有人注意到。
  次日,镇远侯府发殡,因镇远侯说了一切从简,且吴氏并不是诰命,又横死,不入祖坟,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不多,整个葬礼都非常冷清,请了人抬出去了,埋在郊外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家里起了火,需要清理。如今的中馈便是秦蓁在掌,她平日里就很懒,自然也不会想到要去给吴氏送葬什么的。但秦茹不能不去。
  午后,秦蓁在南窗下的榻上睡觉,外面隐隐约约有声音说话,秦蓁因做了个梦,自己醒了,抬起身问道,“谁?”
  红罗连忙进来,“姑娘,秦风来了,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
  秦风跟了秦蓁三年了,平常帮秦蓁做很多事,彼此熟悉,也就没有讲那虚礼。秦蓁坐在榻上,秦风跪在榻前,“这两日都没有什么动静,今日一出城,就有人跟上了二姑娘的车,属下在二姑娘的马车上,听了一些消息。”
  “你说!”秦蓁见秦风身上倒还干净,应是梳洗之后才过来的。倒是红罗,听得这话,眼睛就止不住往秦风身上瞟,眼里眼外都是心疼。
  “是个嬷嬷,就问二姑娘想不想知道父亲是谁?二姑娘说不想,这么多年,她那父亲也没说要见一见她,如今又来充什么大尾巴狼?”
  秦蓁有些好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对王嬷嬷道,“我这二妹妹,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王嬷嬷笑道,“人大了,经历一些事了,总是要变的。”
  “那嬷嬷是哪家的?”秦蓁问道。
  “那嬷嬷走的时候,属下跟了过去,她进了酒楼,属下要过去的时候,被那边的人发现了,交手之后,怀疑……是端王府的人。”秦风抬起头来。
  秦蓁并没有觉得意外,她笑了一下,虽然说,到现在,秦蓁都不知道端王府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知道是谁,就好办多了。
  想到十多年前的那场宫变,裕王府被一锅端了,牵连的皇子们那么多,唯独端王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要不是先皇坚持传嫡不传长的思想顽固,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只怕就是端王了。
  “多派些人,盯着那边。”秦蓁眼中闪过一道阴鸷,与端王府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指婚这件事了,如果端王想要掀起的是一阵腥风血雨的话,整座京城又要被血洗一遍了。
  这一夜,秦蓁睡着后,一直在做一个梦,确切一点说,一半是梦,一半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
  京城中,一股浮躁在蔓延。
  次日的大朝会,皇帝下了旨意,已经十多年没有带兵打仗的镇远侯被授予平戎大将军,领十万精兵奔赴前线,驻守上古关。
  自然是有人反对,反对的理由当然是十多年前的那场败仗,谁知,端王以一己之力舌战群臣,从端王领兵打仗的本事,到端王在军中的威望,从朝中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到这次挂帅非端王不可,各种举例论证,竟无人反驳。
  听说爹爹要出征,秦蓁也要跟着一起去。也不知镇远侯是怎么想的,居然也同意了,让秦蓁做了他身边的一名亲兵。
  镇远侯只有十天的时间集结将士,这十天时间,秦蓁一步不离地跟在父亲身边,不论是骑术还是枪法,都得到父亲越发严厉的指点。镇远侯府并不求她能够上阵杀敌,但要保证任何时候,她有自保的能力。
  端王府里,端王妃到长安的院子里来看长安,抚着她的后背道,“蓁丫头要跟着她父亲出征了,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女孩儿家怎么能走这条路呢?”
  长安避开母亲的手,依旧是一脸冷漠,“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吴氏死了,连女儿都想利用一下,不顾女儿的尊严,让女儿去给爹爹和母亲当斥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第48章 
  啪!
  一巴掌, 端王妃当着丫鬟们的面,掌掴在女儿的脸上。谁能相信呢?端王和王妃就这么一个女儿, 以前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如今, 到底是因为什么, 端王妃竟然舍得打女儿了。
  长安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 端王妃也是一时气急,打完了,手心火辣辣地疼, 心也难免跟着疼。
  可是一想到眼下是重要关头,女儿不但不帮自己人, 还在一心向着外人, 端王妃满嘴里不是滋味,又觉得就打女儿一巴掌,是不是太轻了?
  端王府安排了马车, 长安最终还是出了门。就算明知道, 秦蓁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和自己走得太近, 她还是想去看一看, 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出了门,长安才知道,以前热闹喧哗的京城, 几日不见,变了样儿。街上偶见行色匆匆的人,两旁的店铺开着,但生意萧条。反倒是三三两两的甲兵从街上快跑穿过,无形中,气氛就非常紧张了。
  马车在镇远侯府门口停下,秦勇连忙跑出来,“郡主请见谅,大姑娘随侯爷外出了,要入夜才会回来。”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好了!”长安既然来了,她还是想见秦蓁一面的。
  福满楼里,秦蓁转动着茶杯,朝太子和韩景言看过去,“她为什么一定要见我?我也的确生过她一段时间的气,但罪不及子女,端王府做的孽,我也不可能算在她的头上。”
  太子沉吟片刻,“我相信,并不是她想要来见你的,如果你不想她在门口一直等着,说几句狠话,她一定会走!”
  秦蓁和韩景言一听便明白了,她也有些坐不下去,还是想出去看看,便赶紧把话头拉回正题,“哥哥,你这次自己带兵出去,没事的吧?”
  毕竟,在秦蓁的眼里,韩景言是个地地道道的花花公子,与别的花花公子不一样的是,她哥哥是个非常能挣钱的花花公子。哥哥的骑术和剑法非常厉害,但领兵打仗就不知道了。
  秦蓁问这话,纯粹是担心。对她来说,不管是范翼遥,是爹爹还是哥哥,都一样重要,只不过,他们三个人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的角色不同而已。
  不过,秦蓁的话听起来有点像是瞧不起韩景言,太子忍不住笑起来了,他不敢放开了笑,端着酒杯,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笑眯了的眼睛,抖着的肩都显示出,他忍笑忍得辛苦。
  韩景言也很好笑,他抬手搂过秦蓁的肩,“妹妹别担心,哥哥是那么没用的人吗?”
  秦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哥哥,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韩景言眼圈儿都红了,还是笑道,“瞎说什么?哥哥长命百岁的人,你要小心,哥哥等你回来!”
  那就好!
  秦蓁起身准备离开,韩景言还有事要与太子商量,她看着太子问道,“太子哥哥,要不,你跟着我一起离开吧……”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又摇摇头,“太子哥哥还是留在京城,不过,国舅爷留在京中会不会有事?”
  太子起身,抬手抚在秦蓁的后颈,轻轻揉了揉,让她全身放松,“不会有事,太子哥哥相信你这一次一定能够完成任务,我们在京城等你!”
  昨日,有边线战报传到了宫里,突厥已经突破了三道防线,朝京城逼近。皇上已经下了密旨,镇远侯明天就会出征,她明日一早要跟着爹爹出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面,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见面了。
  秦蓁一身戎装回到镇远侯府,长安还在门口等着。秦勇几次请她进去休息,她都没有答应,一直在马车上。似乎心有感应,听到外面哒哒哒逼近的马蹄声,长安掀开车帘子朝外一看,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秦蓁一身银色铠甲,头发束起,笔直地坐在马上,长风扬起,乌黑的长发迎风飘舞,飒爽英姿逼人,一种奇异的魅力在她身上闪现,长安透过迷蒙的双眼,似乎看到了自己与她的前世今生。
  长安连忙从马车里爬出来,正好秦蓁的马走过来,停靠在马车旁边,长安站在车辕上,就朝秦蓁扑了过去,哭道,“阿蓁,你原谅我好不好?呜呜呜!”
  秦蓁的眼也有些发热,她一手提着马缰,一手搂着长安,长安的泪水在她冰凉的铠甲之上流淌,黄昏,夕阳橘色的光线映照在她的铠甲上,流光荡漾,偶尔泛起了一线水波。
  “长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秦蓁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我之所以不再搭理你,就是因为如今,我们阵地不同了,不想让你左右为难,但是我心里,是从来没有怪过你的。
  “长安,回去吧!如果王妃问起,你就说,我已经决定要随我爹爹到上古关定居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长安惊得抬起头来,哭都不会哭了,她惊愕地望着秦蓁,“为什么?阿蓁,边关多苦啊!是不是因为范翼遥?”
  秦蓁点点头,“是啊,长安,我从见到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想嫁给他,八年了,我没有盼到这一天。我舍不得他为了我抗旨,他被投进大牢,差点死在里面,我把他从牢中抱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想,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我爹爹没有儿子,我打小爹爹教我秦家枪法,以后,我就用秦家枪法为大乾镇守边关吧!”
  她松开长安,张开双臂,笑着问长安,“长安,我好看吗?”
  好看啊,当然好看!
  长安鼻子一酸,阿蓁是多么爱漂亮的人啊,就算在她看不到范翼遥的那三年里,她也要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好的首饰,她说怕范翼遥突然回来了,看到她不美的一面。
  如今,这一身戎装,束起的如男子的发型。长安看到后,心都碎了。
  “阿蓁,是端王府对不起你!”长安抓住秦蓁的手哭道,“我再去求皇后娘娘……”
  秦蓁握紧了长安的手,缓缓地摇头,在长安心碎的目光下,她抬手抹去长安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回去吧,长安,不要为了我去求任何人,该求的我已经求了,以后如何,再说!”
  “可是,阿蓁,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秦蓁捏着她的肩,环视了一圈附近的街道,“回去后就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幸好,你已经订婚了。”
  秦蓁说完,便很强势地吩咐跟长安来的婆子丫鬟,“好好服侍郡主回去!天黑了,注意安全!”
  长安被婆子们塞进了马车,她趴在车窗上朝秦蓁喊着,“阿蓁,阿蓁!”
  秦蓁调转马头看着她渐渐地远去,待她走远了,两颗泪落了下来。她扭头对跟过来的秦风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等郡主走出这条街,我们的人就会动手!”
  “好!小心些,别伤着郡主了!”
  “是!”
  长安的马车缓缓地过街口,黄昏已近,一阵秋风吹过,街面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朝着长安依旧不肯收回去的脸扑了过去。她眼睛一闭,就在这一刻,一匹马旋风一般地奔过,猿一般的长手臂,将她从马车里一把提出,扔在自己的马前。
  长安一阵眩晕,身后传来嬷嬷们的惊呼声,丫鬟们的哭声,还有护卫们追赶吆喝声,“站住,把郡主还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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