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不要让我白打这个电话!”
“……”怎么就白打了?也太真实了!
挂了电话,林苒缓了一会,给李心明打电话:“你现在去外面书店,给我买一本辛淮老师的《废墟之下》!”
她得马上重温一遍。
林苒回过神,才发现果果还在卫生间没出来,马上冲过去,见她站在地上,杨姨正拿浴巾包裹着她。
她看见林苒,马上叫道:“我洗完啦!”
林苒瞪她一眼,没好气地给她穿衣服。刚把她抱上床,李心明过来了。
李心明问:“你突然买书干什么?”
“你先去买,我等下跟你说。”
李心明犹豫一下,转身去了。
书这东西,在他们圈子最大的用处就是拿来改编,莫非林苒的导演处女作看中了这本?
李心明半路上在手机上搜了一下。
辛淮他还是知道的,当代著名作家,拿过国内顶级文学奖,好几部作品被拍成了电影,还都是一线大导拍的。
《废墟之下》在两年前出版,是辛淮被真实事件刺激灵感而创作。
故事讲述城市出生的女孩余玫,在大学毕业后打算和初恋情人结婚,却遭到单身母亲的反对。初恋情人出生于偏远山村,母亲认为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余玫和母亲几经争吵,最终不欢而散,跟随初恋回了老家,在当地成为一名支教老师。两年后,一场大地震摧毁了这个山村,余玫和她刚刚三个月大的孩子成为唯二活下来的人。她带着孩子回家,和母亲冰释前嫌……
李心明看到此,正好走出酒店,旋即收起了手机。
他眼眶都快红了,支教、地震、唯二的幸存者、被家长反对的爱情……他已经脑补出了无数感人的画面和细节。
这是个灾难爱情片!林苒不一定想拍爱情片,但灾难片应该是她的爱,她倾心于大场面!
李心明在附近找到一个书店,还真有《废墟之下》,他拿了一本去结账,半路想了想,又折回去多拿了一本,打算自己也看看,将来好配合林苒工作。
回到酒店,林苒才告诉他,不是她要拍,是莫北生要拍。
李心明惊讶:“莫导拍这个?不合适吧?”
“他都不合适谁合适?”林苒拆掉书的塑封,缓缓翻动书页,密密麻麻的宋体字在眼前飞过,她又想起余玫带着一腔赤诚跟随男友回家,遭遇的却是炼狱……
李心明呆了呆:“这……这不是爱情故事?”
林苒白他一眼:“没看过至少也百度个书评或简介,别闹笑话。”
“我、我百度了……”就是没看完。
他心虚地掏出手机,打开刚刚的页面,继续往下看——
「然而,不久后,有警察找上门来。
警察对余玫说:“他们是被谋杀的,没有人死于地震。”
废墟之下,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李心明浑身一颤,感觉到丝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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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就说句晚安吧
第 26 章
林苒回到燕城,林姑姑、林姑父已经走了,她便认真地准备《废墟》试镜。由于定了周末去长凌给时雪扫墓,她和莫北生约在了周五下午。
莫北生恨不得她周一就去,但怕她没准备好,不敢催,只在家扳着指头数日子。
周五下午两点半,林苒和李心明一起去莫北生家里。莫北生的房子是一座四合院,他闲来无事就在家种花遛鸟,整天一副离退休老干部的样子。
林苒到时,是莫北生的助理来开门,进了屋,见莫北生在摆弄摄影机,旁边站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是莫北生的御用摄影师崔诚,在业界也是个大佬。
摄影机对着沙发,沙发上坐着时珵阳,莫北生显然在拿他调试镜头。
林苒来不及惊讶时珵阳为什么在这里,先和莫北生、崔诚问好。
莫北生看向她身后,咦了一声:“孩子没来?”
“她要上辅导课。”
“先坐吧。”莫北生领她走向沙发。
时珵阳站起来。
莫北生问:“你们认识吧?”
林苒和时珵阳异口同声:“认识。”
“那我就不介绍了。”莫北生招呼几人坐下,“珵阳是冬生。”
《废墟之下》的男主。
林苒微微惊讶,接着又觉得合情合理。
圈里除了时珵阳,还有谁能演冬生呢?冬生长得干净帅气,年约二十七八。选角就算不考虑“帅气”的外表,年纪还是要考虑的。再加上这个角色需要的演技,圈内符合的少之又少,选中时珵阳一点都不奇怪。
莫导不喜欢浪费时间,寒暄了几句就拿出剧本,对林苒说:“准备了三场。”
剧本是打印纸直接订在一起,有三份。
莫导将其中一份给林苒:“你先试这场,让珵阳给你搭戏。”
林苒翻开剧本,很快看出与之对应的原著情节,表情扭曲了一下。
有人闯入余玫的房间,要强.暴余玫,时珵阳演……要强.暴她的人?
莫导伸手在剧本某处一指:“从这里开始。”
林苒一看,松了口气。那时珵阳要演的,就是余玫的“男朋友”了。
……
余玫到了男友家乡。
他们坐着乡村公共汽车在村口下车,步行穿过小路往村子里走。
田间有劳作的村民,大家都好奇地打量余玫,还有人跟男友打招呼:“胜辉回来啦?这是你对象?”
祝胜辉笑着点头,问候他们:“最近还好吧?”
余玫害羞地低下头,感觉这里民风淳朴。到祝家住的院子外,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跑过,满脸皱纹的老人站在路边看着他们。
“新娘子!新娘子!”小孩对着余玫叫。
老人笑了笑,看起来慈祥善良。
余玫再次脸红,走了几步,见路边燃着一堆篝火,仔细看,是垃圾,里面有很多腐烂的树叶、裹着泥土的塑料袋,烧出刺鼻的气味,黑色的烟从泥土和火焰中钻出来。
一个男人走到火堆旁,拿一根细细的树枝往火里捅了捅,拿出来时,树枝上沾了正在燃烧的塑料,树枝被渐渐点燃,火焰幽幽地跳跃。
男人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上碰,然后倏地被烫到,整个人跳起来,树枝带着火光飞出老远。
一个妇人拿着扫把从房子里冲出来:“你这个傻子玩什么不好?玩火!你想把房子烧起来啊!”
男人转身就跑,和余玫擦肩而过。
余玫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
祝胜辉扶住她:“别怕,是村里的傻子。”
村里很穷,大家都是一层的瓦房,很多是土墙,有几家是石墙,只有一家是砖墙。
砖墙是傻子家里的,修成了平房,房顶可以晒粮食,在村人眼中,这简直是豪华别墅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豪华别墅是什么。
余玫倒是不嫌弃这里穷,第二天就去村里的小学报道了,开始尽心尽力地教这里的孩子。
她和男友还没领证,男友没提任何同房的要求,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她,自己去堂屋打地铺。
余玫觉得自己很幸福,遇到一个好男人。
这个村子也很好,只除了有一个女疯子,总在半夜尖叫;还有那个傻子,总是盯着她——她走在路上,他远远地看她;她在学校上课,他躲在窗户外偷偷地看她。
她发现了好几回,跟男友说,男友安慰:“别怕,他不敢对你做什么,就是好奇,看几天就不会看了。”
余玫偶尔会不适应,觉得和周围格格不入。但她认为是自己不对,可能她骨子里也有瞧不起他们的因素,她慢慢改变就好了。
祝家隔壁住了一个单身汉,很和善,每天都和出入的余玫打招呼。一天夜里,这个单身汉闯进了余玫房里。
为了方便上厕所,余玫这间房有两扇门,一扇是通往堂屋的,一扇通往猪圈——厕所就建在猪圈旁边。
说实话,余玫挺怕上厕所,猪特别大只,猪圈很矮,看起来随时可能跳出来攻击人。
但她不敢和男友说,怕男友觉得自己嫌弃这里。
这天晚上,那个单身汉撬开通往猪圈的门钻了进来,往余玫床上爬。
余玫费力尖叫,喊救命,喊祝胜辉,但整个院子的人都像是死了。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起火了——起火了——”
身上的单身汉跑了,余玫躺在床上,渐渐回神,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家在救火。
——林苒试镜的第一场,就是从这里开始。
台词没几句,林苒看了两遍就记住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抬眸说:“我可以了。”然后对时珵阳说,“麻烦时老师。”
时珵阳动了动唇,想说不用叫时老师,有一种被叫老的感觉。不过当着莫北生的面,也不好扯这些有的没的,只好说:“不麻烦。”
林苒站起身,往周围看了看。
莫北生和崔诚已经退到摄影机后,准备把林苒试镜的表现录下来。
林苒观察完周围,看向时珵阳,还没说话,时珵阳已经起身走到客厅门口,站定。
唔,算心有灵犀吧。林苒不再多嘴,将长发胡乱揉了一把,仰面躺在沙发上。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呼吸急促,满脸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她像听到什么,迟缓地扭过头,看向镜头。接着,她猛地捉紧领口,一骨碌爬起,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绕过花架,她看到时珵阳的背影,脚步一顿。
莫北生屏住呼吸,将镜头稳稳地对准两人,等着正戏上演。
林苒朝院子里看去——此时,邻居们在救火。火光之中,都是人影。但她刚刚叫了那么久,却没有人来,好像所有人都睡死了。
她身上发冷,去扯时珵阳的袖子,满脸是泪:“我……我刚刚喊你你没听见?”
时珵阳回头,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心虚。
林苒脑子嗡地一声,尖叫:“你听见了!你听见了——”
时珵阳皱起眉,眼神不敢与她对视,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的关怀与担忧:“你在说什么?做噩梦了?别怕,去睡觉吧。应该是那个傻子玩火,不会有事的……”
他抓着她肩膀,将她往房里推。
林苒脚下像生了根,不想再回那个房间、那张床。
可这整个村子,都没有她敢去的地方。
她回过头,看见那个傻子站在着火的房子旁边、看着救火的人笑。
她终于记起,他叫冬生。还有,今天晚上,那个疯女人没有叫。
一瞬间,林苒崩溃了。
“卡!”莫北生急忙叫了一声。
时珵阳立即从角色中抽离。他还握着林苒的肩,见她好像要倒的样子,不敢就此放开,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林苒深吸一口气,摇头。
时珵阳这才放开了她。
“谢谢。”林苒说。
他微愣,不知道她谢哪样,是他给她搭戏,还是刚刚这句关怀?
不过,不论哪样,都礼貌地回复一句“不用谢”就对了。
莫北生说:“休息一下,第二场珵阳就不用演你男朋友了,演他该演的,戏是他向你求婚那段。”
“变老公了。”林苒开了句玩笑,是听到“求婚”二字后秒接的梗,接着她才反应过来,“还有求婚?”
“就他家钥匙很大的那个。”莫北生和陈一天一样,多复杂的戏说出来都莫得感情。
林苒微愣,想起这个剧情,点头道:“的确是求婚啊。”
……
余玫怀疑自己被拐卖了。
她想逃走,但村里的人有组织地盯着她,她始终赶不上那趟汽车。于是,她干脆徒步而行——沿着马路走,总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她在路上遇到了冬生,冬生开着一辆三轮车,车上放着他从镇上买回来的蔬菜和肉。
他看到她,把车停了下来。
余玫在马路另一边,眼神缓缓从他身上扫过。
她现在仇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包括冬生,包括那个总在半夜尖叫的女疯子!
她继续往前走。
冬生喊她:“喂——”
她仍然走。
“我、我送你吧——”他傻里傻气、慌里慌张,好像很怕和这个城里来的千金小姐说话。
余玫停下来,犹豫了下大步走过去,对他说:“送我去镇上!”
她以为傻子好糊弄,应该会听她的话。
冬生看着她,低低地说:“你走不了。”
余玫赫地瞪大眼。
冬生下车,打开车斗的挡板,好方便她上去,他说:“警察会把你送回来,以前都这样的。”
余玫浑身发冷。
“好啦~”他拍手,“上、上吧,我开车很稳的。”
余玫呆呆地看着他。
他无措地挠了挠头:“是、是有点脏。”
余玫哭了,感到绝望。
冬生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劝慰。
她还是走了,果然也被警察送了回来。
从此,她的人身自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差点像邻居家的女疯子一样被关起来。但她仍然惦记着去给孩子上课,村民没反对,但会看着她一举一动。
那个女疯子被关在废弃的灶房里,灶房的窗户恰好对着路。余玫第一次从那里路过时,她激动地扑了过来,后来余玫就不敢往那里走了。
现在,余玫尝试路过那里,朝窗户看去。
女疯子头发毛躁,蹲在地上捧着一根玉米在啃。她抬起头,眼睛明亮,脸被毛茸茸的头发遮了大半,但看得出有几分美丽。这一次,她没有扑过来,反而对着余玫笑。
余玫几乎是麻木地从那里走过了。
晚上,女疯子又尖叫了。
余玫从床上爬起来,隔着窗户往那户人家看去。她能看见那间灶房的正面,看到两个男人提着裤子从灶房出来。
女人还在尖叫,那两个男人站在路边抽烟,突然往祝胜辉家里指了指。
第 27 章
余玫惊得转身蹲下,头皮发麻。
第二天,她终于去注意村里男人看她的眼神。她一路从祝家走到学校,又从学校走回祝家,感觉被这些人无数遍地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