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出神识,遍寻不得三人踪迹。
“你们掌门和严暮寒人呢?”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道:
“这位道友,我看你十分眼熟,说不定你我之间上辈子乃是在三生石上刻过名字的道侣,不知我有没有幸知晓您的道号啊?”
“这位同门你脸盲吗?这人就是妖皇副本极限一换一的著名NPC舟渡啊!你看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长得多像啊!”
“掌门被天仪道尊抓走啦!”
“特殊NPC舟渡在神兵宗大门口刷出来了,大家快使用话术去套话啊!”
“套话不套话不重要,我决定了,我要攻略这个引起我注意力的男人。”
舟渡听到有效信息,立刻甩下对着他两眼放光的玩家,向东洲遁去。
……
东洲。
君小晚随着天仪道尊穿过密林,看着他把严暮寒丢到一汪灵气充沛的泉水旁。
天仪道尊一手揪住严暮寒的衣襟,把人揪了起来,一手捏着个葫芦瓢勺水。
一瓢一瓢的灵泉灌进严暮寒的嘴里,“滋啦”声不绝于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灼烤。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严暮寒的身体里蒸腾而出。
严暮寒神情痛苦,额头的堕魔印渐渐褪去。
君小晚站在一旁无所事事。
她对着天仪道尊弱弱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就先走了。
“君掌门请留步。”天仪道尊给严暮寒灌到他再也喝不下水的状态,收起手中的葫芦瓢,向君小晚走来。
就这短短几步路,天仪道尊硬是一步三叹。
他抚了抚胡须,又叹了口气:“只消七七四十九日,本尊便能将他一身魔气彻底清除。待本尊彻底祛除他体内的魔气之后……”
天仪道尊向君小晚跪下了。
这位修真界的至强者,向君小晚弯下了他宁折不屈的脊背,低下了永远高抬的头颅,目露哀求,神情疲倦,看上去似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君小晚看着天仪道尊的做派,心底涌起一股不怎么美妙的预感。
“使不得使不得。”她忙上前,准备扶起天仪道尊,“您是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直接说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然尽全力帮您办好。”
天仪道尊:“还请君掌门与暮寒结为道侣。”
君小晚此时有很多问号。
饶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君小晚也被天仪道尊惊得一下子松开了搀扶着他的手。
“不是,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和严暮寒结为道侣?”
君小晚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严暮寒,“我承认,君雁晚以前是爱慕过他,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严真君对我无意,我对严真君无情,我们二人相处愉快,各自安好,不是很好吗?道尊何必在将我们两个硬凑到一起互相伤害?”
“你二人乃佳偶天成,命中注定便是一对。君掌门大可不必如此介怀你们二人目前的关系。无论如何,殊途同归,终有一日你们会相恋。”
天仪道尊打完感情牌,豁出一张老脸,开始使用糖衣炮弹炮轰君小晚:
“本尊这徒弟皮相好,实力在同辈之中又拔尖,别看他性子冷,但只要能把这块石头捂热,他眼中可就只有你一人。
“况且,君掌门刚刚突破化神,神兵宗底蕴尚且不足,若是神兵宗与道台结为姻亲,本尊愿倾全门派之力,将神兵宗推上超一流宗门的位置。便是神兵宗需要本尊去仙泪湖开坛讲道,亦是可以的。”
天仪道尊越是开出好的条件,君小晚心里头就越不安。
舟渡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严暮寒动手,天仪道尊不惜屈尊去南荒讲道也一定要她和严暮寒在一起。
这里面没有猫腻才怪。
君小晚竖起一根手指,“谢谢您,不过论道大会之后,神兵宗就已经跻身一流宗门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远大的志向,超一流就算了吧,太过执着于一桩事,会走火入魔的。”
说罢,她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严暮寒,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仪道尊:他就是吃了消息闭塞的亏。
君小晚竖起第二根手指:“再说,修仙之人随心所欲,本掌门不能为了神兵宗,就把自己的终生幸福给断送了吧?那我们岂不是与凡人国的联姻怨偶毫无区别,还修个什么逍遥长生?”
她竖起第三根手指,“最后,我并不想去捂热一块石头,顽石就算捂热了,合了自己心意,但也不会变成值钱的金玉,晚上抱着睡还硌手 。”
天仪道尊随手丢出去一个结界守护痛死过去的严暮寒,把君小晚拉到密林里去,避开严暮寒交谈。
“既然君小友这般不愿,本座便告知小友真相。希望小友听完一切事件的前因后果,再做决定。”
君小晚心底跃跃欲试:她总算能知道只有大乘期才能知道的秘密了。
天仪道尊苦笑道:“慕寒走的无情道是错的,无情道除了能让他心无旁骛快速晋阶元婴之外,便没有任何好处。
“而暮寒只有在情劫之中自废修为,转修有情道,解除心结,方能修得正果,成就大乘尊位,君掌门亦会在暮寒的帮助下突破化神,最终飞升。”
鹤发童颜的道尊摇了摇头,“可惜出了岔子,你们二人不知因何错过,暮寒因未修有情道而困在元婴期,只能靠着入魔提升修为,糟蹋了自己一身绝世根骨。如今,本座要拨乱反正。”
君小晚眨了眨眼睛:这不就是《醉霜寒》的小说内容吗?
“道尊此言差矣,严暮寒走无情道还是有情道,是入魔化神还是大乘飞升,和我有毛线的关系啊?我没依靠他,不也自己突破到了化神期?他没废无情道,不也用自己的方法上了化神期?”
“我们已经选定了自己的路,道尊何必干涉?”君小晚直勾勾地盯向道尊,目光灼灼。
“便是这条路走错了,那也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们负担不起!”
天仪道尊怒吼了一声。
他的衣袍和白发都无风自动了起来,问道:
“你可知晓,三界之外还有域外世界,域外世界即将与我们的世界相撞。一旦相撞,两个世界都将毁灭!唯有神,方能改变我们的世界运行的轨迹,拯救世人。”
君小晚一愣:“域外世界……”
不会是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吧?
“你当本尊不按照门规将那孽障逐出师门,还给他净魔是为了什么?”天仪道尊哀哀戚戚地自问自答道,“他乃是唯一有希望成神之人啊!若他入了魔,断了仙路,天下苍生都难逃一死!”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越的声音插入他们谈话的间隙。
“天仪,冷静点,木已成舟,别再自欺欺人。你应当知道,不是你净化了严暮寒的魔气,便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他的道心已然受损,再无进阶大乘的可能,更不要说飞升成神。”
天仪道尊迟疑道:“阁下是……”
“舟渡。”
天仪道尊从记忆深处里翻找出了这个名字,眸子里划过惊诧,“你竟然还没死?万象师兄当年明明与你的神魂同归于尽了!”
“原来万象老儿跟你们是这么说的?”舟渡觉得自己的晚节被万象道尊给糟蹋得一干二净。
第71章
天仪道尊将君小晚护到身后, 天际飘起飞雪,一层薄冰自他的脚下蔓延开来。
“阁下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舟渡在天仪道尊戒备的神情之中, 自顾自从一旁的仙树上摘下两枚仙果。
“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现在世界都快毁灭了, 我们几个得是多没有b数,才能做出互相内耗实力这种令人智熄的行径?”
他拿衣袖擦了擦仙果, 一口咬了下去, “我虽然和万象老儿闹了那么一丢丢不愉快,但是这些年, 我一直兢兢业业地按照万象的嘱托,在域外传播讯息,确保域外来客给修真界带来的变数,能够降到最低。”
“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用,不可预测的变数还是产生了。一下子把我们无脑保天选之子成神的简单战术扰得乱七八糟。”舟渡瞄了一眼君小晚, 给她丢了一个仙果。
仙果穿透天仪道尊的防御结界,落到君小晚手中。
君小晚捧着仙果, 向舟渡传音, 问道:“域外世界就是现代?”
舟渡:“对,你能用溯流镜召唤现代人, 就是因为两个世界离得越来越近,等到它们相撞,轰——我们所有人都将化作飞灰。”
君小晚想到了前不久还和她进行视频通话的父母,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心中惆怅。
二人正在用神识传音之际,天仪道尊扶着长须,问舟渡:“域外的人,已经来了吗?”
舟渡用眼神示意君小晚闭上嘴巴:“来了,是神兵宗一名刚突破金丹期的弟子。”
天仪道尊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灭世之劫已经开始……”
万年等待,百年栽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入魔了。
万年的筹谋,就这样毁于一旦。
天仪道尊老泪纵横:“本尊愧对师兄的信任……”
“你当我就好受了?万象老儿把我给阴了回去,让我在另一个世界传播预言书,给未来的穿越者洗脑,你看最后有用吗?蝴蝶效应把我们按在地上摩擦。”
舟渡三两口就把仙果吃掉,悼念起那些年自己违心写的套路文。
那些文里面的每一个主角都以严暮寒为原型,力求让看过这本书的穿越者穿进修真界之后就进入严暮寒阵营,并使用预言书上的方法,帮助严暮寒成神救世。
结果,这才第一个穿越者,他就翻车了。
光是一个神兵宗掌门,就把严暮寒给弄入魔了,完全抢救不回来的那种。
舟渡的一番话打消了天仪道尊对他的戒备。
天仪道尊颓然地坐到舟渡边上,“本尊能净化那孽障身上的魔气,若是将修为强灌给那孽障,那孽障亦能突破大乘。如此一来,那孽障依旧成神无望吗?”
舟渡又从树上摘了几个仙果下来。
他丢了一个果子给君小晚,又把另一个果子端端正正地放到天仪道尊手中,“道尊心中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灭世之劫迫在眉睫,严暮寒现在养成了这种性格,不被社会多毒打几下是不会顿悟的。
现在哪里有时间纵容一个人成长,等他顿悟,他们所有人都凉了。
天仪道尊看了一眼严暮寒。
他望向严暮寒的眼神复杂,包含着对徒弟的慈爱、惋惜、恨铁不成钢和……
愧疚。
“罢了罢了,便让那孽障,自生自灭去罢。”他重重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
君小晚只觉得一阵眩晕,再回神便已处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
舟渡就站在她的身旁,而严暮寒不见了踪迹。
天仪一抬手,两盏灵茶飞到君小晚和舟渡面前。
“舟道友,如今灭世大劫当前,你我为修真界唯二的大乘期修士,应尽快再想个应对之法。”
舟渡把刚才摘到的仙果塞到自己的衣襟里,腾出手来接住灵茶,道:
“我早就觉得万象这个无脑的计划不靠谱,万年之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很多事情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也就只有你,万象的小迷弟,才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一点后手都没准备,出了问题就只能用死方法硬刚。”
他说得口干舌燥,囫囵喝了灵茶,又道:“幸亏我又想办法回来了,不然我明明在这儿留了后手,却没人来帮我启动,眼睁睁在现代迎接世界末日,不是得呕死?”
天仪道尊向舟渡作揖:“还请舟道友指教。”
“无妄海底,有太极两仪阵,可分阴阳,定乾坤。”
君小晚:“说人话。”
舟渡:“我需要四个大乘期和我一起驱动太极两仪阵,当两个世界时空即将重叠的时候,我们借助阵法,合力把两个世界推回自己的轨迹。”
“这能行吗?”君小晚总觉着这事儿靠不住。
“不行就一起完蛋喽。”舟渡耸了耸肩。
天仪道尊很激动,“当真是上古禁阵太极两仪阵?”
“正是。”
“若能驱动太极两仪阵,的确有希望破解此劫,只是……”天仪道尊因激动而颤抖着的双手恢复了正常。
他叹了口气,掌心划过一道蓝光,空中出现两个迷你水娃娃,一个鹤发长须,另一个头戴墨玉莲花冠。
“算上镇压在南洲的妖尊,我们也只有三尊大乘,无法启动阵法。”
说话间,一只迷你水老鼠出现在两个水娃娃边上。
“别算上妖尊,妖尊不靠谱。”舟渡撤掉仙果果柄上的叶子,轻轻一弹。
叶子穿透水老鼠,水花四溅,水老鼠变成一摊水。
他在大殿里变出一把藤椅,舒舒服服坐了上去:“妖尊后辈里有个叫锦华的,应该也能继承妖尊封在妖界的修为,这姑娘是君掌门的弟子,年岁小,不惹事,让她过来不至于我们五人开阵的时候背后捅刀子。
“第四位也好解决。我知道魔祖在北荒闭关的位置,我去叫醒他便是。”
舟渡打了个响指。
两个水娃娃边上出现了一只藤条编成的黑脸娃娃,手里抱着只头上别着蝴蝶结的小火鼠。
代表魔祖的黑脸娃娃勾上了舟渡娃娃的肩膀。
天仪道尊:“即便如此,我们也只有四位大乘期修士。”
“最后一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舟渡的视线落到君小晚身上。
此时,君小晚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也变把椅子出来坐坐,忽然被cue,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