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瑾真的发怒,作为东道主的云四赶紧出来劝道:“大元帅,秦五口无遮拦,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她一回。”
云瑾瞥了她一眼,慢慢收回手,兴致缺缺道:“你们玩,本帅就先走了。”
说完她带着青岚转身离开,耽误一早上,破坏者还没影子,还要被找茬,真是晦气死了。
回到府,管家立马迎上来,躬身回禀道:“元帅,这两日送上门的男子都安排在后院的清风阁里,老奴已经检查过,您是不是过去瞧瞧,挑几个满意的?若是不满意,老奴再寻一批。”
云瑾挑眉,好奇问:“都是谁送的?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管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京中的大人们都送了人,还有几位是戏班子的名旦,自己上门的。”
“去吧,去看看。”云瑾说完脚步一转,往清风阁走去。
几人七拐八拐走到一座偏僻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男子正在打架。没错,是打架,摁在地上扇耳光的那种。
一旁还有看热闹的,嘴上喊着劝架的,院子里好不热闹。
云瑾看着这一地鸡毛,突然很想掉头就走,谁说只有女子才会拈酸吃醋,男子丝毫不逊色好吗?
管家也是目瞪口呆,明明一个个在他面前规规矩矩,他心里有些不悦,担心元帅觉得他管教不严,赶紧对下人使了个眼色。
两名高高壮壮的小斯立马上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片刻后,云瑾面色淡淡坐在主位上,看着院子里的十几位各有千秋的俊美男子,冷声道:“说吧,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就全都回去吧。”
话落,脸上挂彩的一位红衣男子,立马指着旁边的同样挂彩的白衣男子和云瑾告状:“大元帅,就是他,自称是秦尚书府上的人,一来就要霸占我的屋子,我明月虽然只是一个戏子,不懂规矩,但也知道入了元帅府,就是大元帅的人!”
云瑾看了这个明月一眼,不愧是名旦,连告状都告得婉转动听,洋洋盈耳。
“大元帅冤枉啊。”白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心里恨毒了明月,他不过是想换间屋子,还提出用钱换,结果对方一上来就打了他一巴掌,这谁能受得了。
现在一想,分明是对方设计好的,自己被当成了踏脚石。
云瑾看了这两人一眼,让管家把人都带走,一个心眼太多,一个又太蠢,反正都能惹麻烦。
她找男宠是为了装装样子,让别人知难而退,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明月没想到自己大费周章设计这一出,没有让大元帅心疼自己,反而被一起送走,可惜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被两个小斯捂住嘴架出去。
人被送走了,云瑾扫了一眼剩下十几个老老实实的男子,敲了敲桌案警告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谁的人,但进了我的元帅府,命就捏在我手里,府里的规矩都给我守好了!可不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完她起身离开,留下被震慑住的众人。管家瞪了他们一眼,连忙跟上,这才进府两天呢,就开始不安生了。
半响后,院子里不知道谁先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是一阵阵出气声,还有个男子走到云瑾刚才坐的位置旁,惊恐地发现那张桌案的四只脚被钉在了石砖里,他伸手碰了碰,桌案突然炸裂开来。
不提这些男子如何花容失色,云瑾当天下午就被召进皇宫。
建成帝看着英姿飒爽的云瑾,不禁叹息道:“云瑾何必出此下策,作贱自己的名声,你若是真的看上哪家公子,难不成朕还会阻止你?”
建成帝这话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对他来说,云瑾就像他的女儿,不,比亲生女儿还亲。如果云瑾真的看上了太不合适的人家,他也会努力成全,从别的地方平衡。
云瑾看着建成帝一脸认真,心下感动,开口说道:“云瑾就是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才这么做,遇到陛下前,云瑾只想吃饱饭,遇到陛下后,云瑾只愿能够尽自己所能帮到陛下。”
“如今天下太平,大家各回各位,云瑾处在中间就尴尬了起来,这世上对女子总是苛待几分,云瑾不愿下半辈子宅在内宅那个方寸之地,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只求自由自在,潇潇洒洒。”
建成帝眉头紧蹙,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女人应该安安分分地守在内宅,打理好内宅之事,就像他敬重皇后,但从来没想过为她破过规矩。
可一想到他亲手带大的云瑾下半辈子只能围着一个男人打转,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
罢了,罢了,随她去吧,只要他还在一日,就能护住她一日。
男宠的事情在建成帝这里过了明路,云瑾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还带着下属频繁出去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古代也是有男宠的,只不过大部分为男人服务,云瑾自然不会真的去碰,只是做做样子,甚至还为一位美男一掷千金,在京中名声大噪。
于是一段时间后,她身后再也没有什么高门子弟的身影。
跟着她身边的青岚又是得意又是恼怒,愤愤不平道:“这世上的男子都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男子就能三妻四妾,咱们女子就不行。”
云瑾骑在白虎上,刚才喝了两杯酒,脸上有些红晕,她回头看一眼同样男装打扮的青岚,突然调侃道:“要不要本帅为你挑选几位?”
青岚还没答应,旁边的青峰就猛咳起来,要是让他母亲知道妹妹收了男宠,还不扒了他的皮。
元帅不一样,她位高权重,背后有陛下撑着,谁也不敢说什么,但他们只是小小的侍卫,年龄一到就得退下,任性不得。
云瑾瞥了他一眼,回过头不再说什么。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云瑾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慎之。
话说当初赠马之事,李慎之还上门道谢过,只是云瑾恰巧不在府里,没见着人。
大半个月不见,对方依然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现在正站在客栈门口,同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说话。
“那不是李公子?可真有缘分。”青岚感叹,这才多久,他们前前后后碰到了三次。
云瑾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还不等她多想,就看到客栈二楼的窗户里突然掉落一个花盆,正对着下面的李慎之。
云瑾赶紧大喊一声小心。
李慎之闻言,下意识避开,结果和他说话的友人却抓着他不放,他顿时大怒:“秦兄!你这是作何!?”
云瑾发现他的困境,立马抽出绑在靴子上的匕首,朝花盆掷过去。下一刻,只见那花盆被猛得一撞往后偏去,然后在空中炸裂开来,瓦片泥土落了一地,李慎之不慎被其中一块碎片划伤了手腕。
不过伤的是左手,不幸中的万幸。
这场意外来的快,走得也快,那位叫秦兄的学子倒是没有受伤,他愣了半天回神,面色焦急地关心道:“慎之,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李慎之后怕地看一眼地上的花盆,然后一把挥开对方的手,厉声质问:“我自问和秦兄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害我!”
再过几日便是会试,刚才若是被砸个正着,别说考试了,命都不一定在。
秦敏学一脸震惊,嘴皮抖了抖,指着他不可思议道:“慎之何出此言,刚才我明明拉着你跑,是你硬要站在原地不动,你怎能倒打一耙!”
“哼,到底是谁倒打一耙,问问大元帅便知。”李慎之说完对云瑾深深一礼,感激涕零道:
“刚才多谢大元帅出手相助,慎之感激不尽,不过现在还请大元帅作个证人,刚才就是此人,抓住我的袖子,妄图让我受伤错过恩科。”
云瑾扫了一眼愤愤不平的秦敏学,再抬头看向二楼窗户,出声提醒道:“李公子最好还是去顺天府报案为好。”
李慎之闻言皱眉,去顺天府报案,那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有时间温书吗?而且这秦敏学是刑部尚书的族人。
“就是,去顺天府报案!”秦敏学眼睛一亮,拉着李慎之就往顺天府的方向走。
李慎之纠结一番,最后叹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回到府上,青岚憋了一路,还是忍不住问道:“元帅,刚才你为何不替李慎之作证?”
云瑾走在前面,声音淡淡道:“你之前说过,李慎之在京中才名远扬,今日之事必定传遍京城,我若是作证,必然跟着出名,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万一这事不是那秦敏学所为,我不就做了假证,害了人家的仕途?”
“可是当时……”青岚不解,当时他们明明看到秦敏学拉着李慎之,怎么可能有假?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好了,李慎之自己都不追究,你着急什么,莫不是看上他了?”云瑾调侃道。
青岚被云瑾突如其来的打趣羞红了脸,她跺了跺脚,转身跑开。
一旁的青峰连忙向云瑾请罪,然后匆匆追上去,妹妹可千万不要对那李慎之起心思啊。他这几次冷眼旁观,那李慎之确实不太对劲。
云瑾看着他们兄妹的背影耸了耸肩膀,吩咐一旁候着的下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晚膳的时候,管家突然一脸复杂地进来,将屋子里的下人打发走。云瑾正埋头吃饭,匆忙中抽空问了一句:“怎么了?”
管家张了张嘴,小心翼翼说道:“元帅不是让老奴盯着清风阁那些人吗?老奴今日发现,崔姑娘同其中一位梅公子暗中来往。”
云瑾皱眉,放下筷子,反问道:“你没搞错?”
“当然没有。”管家立马高声应道,他就是确定了才内心复杂,崔姑娘来府里大半年了,任谁都知道她的性子,最为守礼不过,如今竟然和元帅的男宠韩寿分香,简直荒谬!
“你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云瑾虽然只见过崔姑娘一面,但自认还是能看得清对方是真是假。
“是。”管家领命,默默退了出去。
几日后,恩科如约举行,京中聚集的举子踏入考棚,开始长达九天七夜的考试。从第三天开始,就有重病的举子陆续被抬出考棚,一开始都是些白发苍苍的举子,越往后越年轻,京城的大夫一时间非常抢手。
云瑾上朝的时候都能感觉气氛严肃了许多,建成帝对这次的恩科非常重视,这些都是日后朝廷的基石啊。
恩科过后,京城又热闹了起来,各种诗会文会数不胜数,一些惊艳的佳作流传出来,李慎之的名气又上一层,包括他考前差点遇害的事情,也被人提了又提,听说那秦敏学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这日,云瑾去后宫给皇后请安,刚巧建成帝也在,三人一起用膳。
期间,建成帝提到这一届的恩科:“当真是人才济济,尤其是那李慎之,年纪轻轻就中了会元,朕看了他的卷子,文采斐然,言之有物,听说此人相貌极好,朕一时还拿不准殿试时,是点他为状元,还是点他为探花郎。”
“云瑾,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的云瑾放下筷子,老老实实道:“云瑾只听说高中状元,还没听说谁一心一意高中探花郎的,若我是那李慎之,肯定乐意当状元。”
建成帝大笑,突然说道:“那朕将这状元赐婚与你如何?”
建成帝耳目众多,自然知道云瑾和李慎之之间的纠葛,那李慎之出身山东莱州一个小县,自幼父母双亡,被族人养大,云瑾若是嫁过去,日后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李慎之虽然高中状元后还得慢慢从翰林院熬起,但有他提拔,日后最低也能官位四品,勉强配得上云瑾。
云瑾被突如其来的赐婚愣住了,她下意识皱眉,怎么哪哪都有李慎之?
第40章
见云瑾皱眉, 建成帝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云瑾回神, 微微摇头:“没有不妥, 只不过让一个才华横溢的状元娶我这个粗人,实在太浪费了点。”
建成帝听到这话, 就知道她不乐意,到底有些不甘心,继续说道:“云瑾先别拒绝,再观察一段时日,朕瞧着这个李慎之不错。”
一旁的皇后也跟着劝道:“这李慎之上无公婆,下无姑嫂,亲族又远在山东,虽然看着单薄了一点, 但日后慢慢就起来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选。”
云瑾看着一向话少的皇后都说了这么一大段,哪能拒绝, 笑着应承下来。
皇后见云瑾点头, 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太子失踪后, 皇后大病一场, 这一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连后宫事物都交给云妃年妃一起打理,也只有云瑾的到来能够让她开怀几分。当年云瑾刚被捡回来的时候, 皇后照顾了好一段时间。
快吃完饭的时候,外面的宫人进来通报长乐公主来请安。皇后眉头轻皱,平静如水的双眼看了看建成帝, 轻声道:“让长乐进来。”
“是。”宫人快步退出宫殿。心叹这正华宫平日里冷冷清清,哪有什么人来请安,若不是陛下时常探望,恐怕早就让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糟蹋了。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被一群绿衣宫女拥簇进殿,只见她满头珠插,明艳大方的脸上妆容精致,眉眼中含着一股傲气,下巴微微抬起,露出美丽的天鹅颈。
“长乐见过父皇,母后。”长乐公主对着建成帝和皇后福了福身子。
长乐公主是年妃所生,端王的胞妹,也是建成帝唯一及笄待嫁的公主。建成帝心里装着太多事,对女儿不怎么上心,看着亭亭玉立长乐,只淡淡道:“免礼。”
长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然后把视线放在云瑾身上。
云瑾刚才在她行礼的时候就避开一步,看着长乐公主那挑衅的眼神,心下无奈,行礼道:“微臣见过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非常享受云瑾的礼,她对半路出家抢走父皇宠爱的云瑾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争不过皇兄皇弟她认了,凭什么连一个小乞丐都比她得宠。
长乐公主撩了撩胸前的一缕头发,咳了一声挥手道:“大元帅免礼。”
云瑾倒没有觉得被打脸,公主是君,她是臣,行礼本就天经地义,而且一个把心思都放在脸上的,总比面前笑意盈盈背后捅刀的好。
皇后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给长乐公主摆座。”
长乐公主一听这话,立马收敛情绪,对于皇后这个嫡母,她心里是怵的,明明对方只沉着脸什么都没做过,但感觉比笑里藏刀的云妃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