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这家伙蠢成这样，随便换个上司，早就骨头渣子都没了，真当自己是吉祥物呢，学几本破书就能成神。”
“呃，这个，也有道理……”
……
知星已经从集市头走到集市尾，篓子里只添了几个大螃蟹，正挥舞着大鳌，耀武扬威的试图爬走。
“咦，怎么没看见张老爹？日头都要落山了，难道他还没回来？”
旁边正在准备收摊的鱼贩叫住他：“……哎，年轻人，你找张老爹？”
“啊，您知道他在哪儿？”
“早不出摊了，病啦，都病十来天了……”
知星诧异：“生病了？他也会生病？”
那老头虽然年纪不小，但精神头可是好得很。
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又是alpha，胳膊上鼓囊囊全是肌肉，揪他的领子跟提溜一只小鸡仔似的。
估计能再活个五六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竟然说病就病？
“哎，可不是说，病的厉害，看了医生，医生也没辙，估计这次不大好了，只是可怜他的小孙孙，个alpha小子，才十来岁……”
那鱼贩絮絮叨叨的，无非就是说些什么命运不公的唏嘘的话。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对于alpha倒是没那么看轻，都是苦命人，谁还瞧不起谁呢。
只是没了大人护着，那小孩不知道是什么命运。
知星急急的跑出去两步，又退回来，将篓子和身上的钱袋都拿出来：“……各位，今天对不住了，你们去买去逛，随便玩，消费都算在我身上。”
“我得去看看张老爹，就先失陪了。”
凉意一把抓着他的手：“哎，你跑了，我们晚上在哪里落脚？”
知星：“呃，这个，你们先去住酒店，钱很够的……”
“有钱有什么用，我们没有身份证明！”
“嗨，我知道对不住你们，但张老爹吧，是我救命恩人……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
……
张老爹是典型的鱼户，一辈子都靠打渔为生，经验丰富，十拿九稳，水性逆天的好，在这一代很有名，妥妥的老渔民。
可惜就是命不大好，白发人送黑发人，只留下一个瘦瘦的alpha小孙孙。
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每日出海打渔，傍晚摆摊换些日常家用，日子倒是也能过下去。
知星跟张老爹认识是一个偶然。
那会儿他刚穿到这个世界，懵逼且茫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书生一个，连自己的饭都挣不出来。
流浪了几天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得狠了魔怔了，就想像小说电影的套路那样，试试自杀能不能再原路返回。
反正这会儿不自杀，也找不到啥别的出路了。饿死更丢人。
他顺着涨潮的时候，趟水下了海。
可惜穿越这种事情都讲究个机缘巧合，不是想穿就能穿。
知星又不会水，海水没过鼻子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又淹又呛，玩命的挣扎起来。
等张老爹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差点都不进气儿了。
虽然张老爹误会是自杀把他臭骂一顿，但好歹，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beta家家的不学好，学人家跳海，简直是丢先人的脸……”
知星耷拉着头任骂，还很厚脸皮的在人家家里蹭了一段时间的饭。
这恩情，若是能眼睁睁的看着恩人病了都不去看看，那还算是人吗！
……
张老爹的家离着渔村并不远，是低矮的平房区，因为离着海近，有些潮湿。
这一片都是这样的房子，形成了一个小村落，拥挤、破旧、落后，与几条街之隔的繁华帝都赫然两个世界
知星趿拉着鞋，带路的小跑，一路跑进村子，去敲门。
“张老爹，我小星，开门啊！”
“开门，我来看你啦！”
他砸了一会儿，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露出一张晒得有些黑的小脸来：“……你找谁？”
知星将门挤开，自己进去，蹲下捏捏他的脸：“……连你星哥哥都不认识了？你爷爷呢？赶紧带我去看看！”
……
凉意坐在天井里，一脸抑郁：“……我最近一直在干赔本的买卖。”
她又不是传统的医生，也没有非要救死扶伤的信念，明明是出来玩，竟然还要兼职。
而且没有任何报酬。
艾慕抿着嘴在一旁笑咪咪的：“凉意，你还是承认吧，其实你就是个很善良的人来着。”
凉意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还很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试试鸡皮疙瘩有没有起来。
她跟善良这个词，好像从来没有挂过钩吧？
知星已经化为贴身挂件了。
他狗腿的在一旁绕来绕去，眼睛里全是星星。
“您可真是厉害呀，我从未见过向您一样的医者……”
什么药都不用，只扎几针，竟然就能让张老爹捡回来一条命。
凉意抬抬眼皮：“……我说只是凑巧，你信吗？”
知星：“您说什么我都信！您肩膀酸不酸？我给捏捏……”
他狗腿的摇着尾巴凑上来，又在辛伽大人的眼神中逐渐退却了：“嘿嘿嘿，不捏了、不捏了……”
凉意懒洋洋的拖着嗓子：“……我可不白干活，等他好了，我还是要报酬的——就要、就要那个什么，一条倡头鱼吧！”
是之前知星说过的，味道绝佳鲜美的一种鱼，但这种鱼数量少又聪明，很难捕捉的到。
知星忙不迭的堆着满脸的笑：“好说好说，别说一条，一百条我也给您弄来……”
跟神医交好绝对没坏处，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那一开始就站在一边的小黑孩儿alpha，听了他们的谈话，默默的走开，去从水井里，摇着绳轴，费力气的往上拉。
他人本来就小，底下似乎还挂着什么重物，只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
卡缪走去，将他扒拉到一边。
“小孩家家，还是该离得水井远一些……”
他力气大，没几下就将底下的东西全扯上来，而绳子的末端吊着的一只木盆里，郝然就放着一尾大鱼。
倡头鱼。
小孩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目光里，鼓足了勇气：“谢、谢谢你们救我的爷爷……这个是我下午去抓来的，送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喜欢写吃的了，等忙完这一阵，我要弄个马甲去稍微搞一搞美食文。
现在的外卖过于周到，送吃的还不算完，外面竟然还要套保温袋。
今天去超市一逛，发现猪肉不仅没降，还涨了。
之前要二十五六，现在已经三十出头。
太难了。
我最近要努力，争取拥有一点存稿。
第408章 alpha不值钱的世界（二十二）
村落当然是通了电的。
可是在这小渔村里, 家家户户都穷的类似，也用不起什么好的灯，都是昏黄的, 最便宜的那种。
小黑孩alpha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将灯泡挑起来, 倚在院墙上，院子里顿时也暖融融的亮起来了。
张老爹病了十来天, 起初的时候当然有很多人上门来探望, 但时间久了，门庭就慢慢冷落下来。
同情当然是同情的，可是大家都得过自己的日子。
不幸的人有千千万万，谁都不是救世主。
张老爹的人缘是很不错的, 探望的人陆陆续续的带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有成篮子的鸡蛋，有白花花的大米，也有晒干的腊肉和鱼干，都是些能保存的东西。
邻里乡亲的，心肠都是好的。
还有些不用出海的大婶，平日里经常会帮着来做做饭和收拾收拾房子，或者缝洗衣服。
祖孙两个胃口有限，现在都没有吃完，仍然有很多堆在厨房的角落里。
艾慕蹲下身子, 摸摸那些米粒：“……今晚上可以吃米饭了。”
这些米粒颗颗饱满，晶莹圆润，想来味道应该不错。
她很利索的淘米下锅，又不大熟练的点着了灶火——这种过于传统的灶台, 实在是有点用不惯。
虽然费了些力气，可是火到底是点起来了。
她擦了把手，跑去院子里：“……尤金，你去井里打些水上来，把鱼洗一洗。”
“还有锅也要架起来——不过他们家好像没什么柴火了。”
卡缪道：“我来的时候看见沙滩上有个破木船，估计没人要了，我去拆了带回来。”
他很麻溜的就出门去了。
伊续照例是不干活的。
他坐在一个用来做凳子的树桩上，鞋子脱掉，袜子也扔掉，露出一双白白的脚丫子。
身边放着小盘的桃子，正拿着咔嚓咔嚓吃起来。
他长得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就没那么讨人厌，三百六十度的美貌无死角。
知星明里暗里的偷瞄好几眼，对于对方不干活的行为没有一点不满——omega确实是有这样的待遇的。
更何况是这么好看的omega。
但他最多只是看看，甚至不会生起一点觊觎的心思。
做人还是该有自知之明。
扪心自问，如果他是omega，也不会看上这么差劲的自己。
……
辛伽大人走到小灶房，蹲下身子，往灶台里填了两把柴火。
艾慕受到惊吓，忙不迭的要拉他起来：“辛伽大人，你怎么能做这个？又黑又呛，赶紧去院子里吧！”
辛伽大人抬头，俊朗的面孔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没什么不能做的。”
他又不是比别人少跟胳膊少根腿，干活儿也不分什么尊卑贵贱，当然能做。
凉意坐在院子里，正对着昏黄的灯光查看张老爹的那些草药，头也不抬的道：“让他做就是，吃的不比人少，凭什么不干活。”
艾慕便不说什么了。
齐心协力之下，不多一会儿，院子里便飘出了饭香气。
小黑孩alpha在院子里很快乐的跑来跑去，兴奋的脸蛋红红。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他年纪小，知道的不多，可是也意识到，小星哥哥带来的这些人救了他的爷爷。
因为家里只有祖孙两个人过日子的缘故，餐具和板凳都是不够的。
小孩便跑出去，问隔壁大婶借了一些，知星跟他一起，将这些东西搬回来，在院子里摆了起来。
祖孙两个的日子实在是很凑活，桌子也没有，平日里就只在灶房里，就着灶台吃。
因此当卡缪将那只破船拖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从上面拆下来几块还比较完好的板子，打了一张桌子。
……
春日微醺的夜风，渔家简陋的小院，一堆篝火生了起来。
火堆上面是个简单的架子，架子上有一口很大的锅，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的煮开了，白嫩的鱼肉半陷在其中，引人食指大动。
小院贴着墙角的地方种了两畦菜地，绿叶菜长得恰好茂盛，便采了大把洗了丢进锅里，又从筐里翻出一些土豆山笋，一小把红薯粉，也统统切了扔进去。
“……一条鱼就算再大也是不够吃的，所以配菜可以多放，味道做重一些，下饭就好了。”
艾慕是这样打算的，所以白米饭蒸了很大锅，就算加上卡缪，也是绝对管够的。
至于这爷孙俩后续的口粮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没听知星说么，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
艾慕做饭好吃，做鱼更好吃。
她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是因为凉意喜欢吃鱼，所以下了狠功夫学。
做的多了，慢慢也就练出来了。
没办法，就两个人过日子的时候，你不能指望凉意会做饭。
小黑孩蹲在灶火边，眼巴巴的盯着跳动的火苗，暗自的咽口水。
自从爷爷生病，祖孙两个就没吃过什么正经饭——其实爷爷生病之前，吃的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是渔家，收入不大多，今年翻修了下漏雨的屋顶，又修了修出海的船，就不剩下什么了。
至于菜，只有鱼。
常年的米饭就着鱼，他吃的都快要吐了。
但小孩抱怨的时候，爷爷就瞪着眼睛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再早上几年，白米饭也是没有的。
现在有鱼有饭，竟然还挑三拣四，要在以前，这样的小孩该绑起来用小鞭子抽一顿。
小孩不敢顶嘴，但就暗自嘟哝，明明就是爷爷自己做饭难吃，还不让说，找这么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隔壁家的大婶也总做鱼，可是闻着就那么香。
小孩以前总羡慕隔壁大婶家的饭，甚至还幻象着能不能当她家的小孩，但现在，小孩不羡慕了。
要轮到隔壁来羡慕他们了。
倡头鱼虽然难抓，可毕竟是渔户嘛，肯定隔三差五的也是能见到的，当然，多数情况下，还是会去卖钱。
可是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闻着香的。
艾慕用小勺子舀了点汤尝尝，不无遗憾的道：“其实这鱼还是该鲜着煮，调料太重，就尝不出本身的味道了。”
凉意：“我看挺好，没什么不足。”
艾慕：“你不要安慰了。”
凉意：“我难道会说假话吗？”
将汤汁煮了半锅下去，饭香味也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终于可以起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