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锥花
时间:2020-06-26 09:20:05

  时鹿被问住了,她一点一点憋出词来圆:“你没有地方可以去,而我也吃不掉那些鸡蛋,所以...”
  “所以,不论是谁,只要能满足这俩项的,你都来者不拒,是这意思?”男人顺着她的话,很自然的接了下去。
  时鹿一惊,她潜意识里绝对不是这样,让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来,这绝对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
  不论赌赢赌输,她都不可能接受。
  但是,很奇怪,如果对方是他,是他就可以。
  是林择深,就可以。
  时鹿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她咬了咬唇瓣:“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不行,但是,是你就可以。”
  林择深听完瞳孔地震,他不是傻子,这话究竟涵盖了什么意思,他他妈再懂不过了。
  这是这丫头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他娘的算是在告白啊。
  但见她这一副懵懂无措的模样,林择深知道,这丫头八成是他娘的不知道了。
  说完两人是一阵沉默,时鹿心里想的是:我予他所需,他予我所需,没什么不好。
  而林择深则是,我他妈居然被一个姑娘下了套?还栽没影子了。
  “我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时鹿看向林择深。
  他永远一副吊儿郎当但是又无比正经的模样。
  时鹿不知为何,突然很安心。
  就像是家里养了一条巨型的大狗,她的戒备也没了,心也出奇的安稳了。
  林择深差点都忘了人家是个乖学生,明天还得早起,一看时间:
  23:46
  “哟,真挺晚了,那快些进去睡吧,小菩萨进屋记得锁好门,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哦,一定哦。”
  他有些不怀好意。
  时鹿听他这调调,顿时脸一白,立马转身腾腾跑回屋里,很听话的将门锁上。
  林择深见她这模样,噗嗤一声摇摇头。
  像是某种动物,嗯。
  活像是楼下那只白毛绿眸的高贵野猫。
  进屋,时鹿背抵着门。
  她居然,真的同意了,同意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从此分享自己的秘密,跟自己住一起。
  刚才没什么感觉,现在单独一个人时,她才发觉心跳雷打似的鼓动,脸也是一阵火烧。
  这其实是一场豪赌。
  时鹿咬咬牙,努力让思绪回归正常,但这个男人跟她遇见过的所有异性,又似乎全然不同。
  他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时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他。
  他有种忠犬的特质,或许这就是他,令时鹿安心的原因。
  从此,时鹿的身边多了一条,巨型的流浪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
 
 
第19章 
  19
  这个夜晚, 注定失眠。
  时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奇怪的是,明明屋子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 她却听不见屋外有任何动静。
  他究竟在做什么?
  指针已经驶向凌晨一点,时鹿强迫自己不要分神, 专心睡觉。
  但是外边实在太安静了,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男人的作风, 她一闭眼就是他那张无所谓且认命的俊脸。
  最终, 时鹿还是屈服于好奇心,从床上爬起来, 轻声去开门。
  小客厅一片漆黑,有一团月光从窗户外边映照进来。
  所有陈设都静置,仿佛连时光也停驻,男人的脸像是希腊神话里精美雕塑一般的柔和俊美,刚巧沐浴着那圈皎洁的月色。
  时鹿不由得看呆了, 这真的是一个地痞乞丐应该有的样貌吗,时鹿心底弥漫着一丝丝异样。
  并且, 他居然真就裹着一床被单, 在沙发上睡着了。
  很累吗他。
  周遭唯一的动态就是厨房水龙头,那每隔20秒钟, 滴一滴的水。
  时鹿鬼使神差的走近他,就像是跟那些个全无别致的清晨一样,沾满露水的灌木丛,飘飘扬扬的枯叶, 一张长廊椅,男人侧身躺着。
  不过这次却又全然不同。
  因为这一回,他露出了脸。
  _
  时鹿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
  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局促,到底是在外流浪太久的人,无论什么环境,只要有地方能落脚他立马就能熟睡。
  看样子,一直还不能消受这件事的人,只剩下失眠的自己罢了。
  他睡觉时候,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好安静。
  一点也不过分。
  不禁让她想起了老家养的一条大黄狗。
  黄狗精力旺盛,无论什么时候都凶悍巴巴的,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格外消停安静。
  也只有它睡觉的时候,时鹿才有胆子上去摸一摸他的棕色毛发。
  这一刻,时鹿胆子上来,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男人的头发,有一撮毛正在他的眼睛边上。
  就像是在老家,她摸一摸熟睡的黄狗。
  摸一下,就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林择深从帝bar跑出来到现在,就没去过理发店,原先的飞机头已经不是飞机头了,已经成了简单的头发盖头。
  他其实也没睡,闭目养神呢那是。
  因为知道这里隔音效果不好,他也没想吵她,于是就这么闭着眼,一边想着明后的打算,一边盘算着以后的事业。
  没想到,就在他闭目养神的好好的,突然听见了时鹿开门的动静。
  小猎物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这么晚的,出来做什么?
  林择深打心眼里觉得这丫头闹腾不简单。
  等了一会,听见了她蹑手蹑脚的声音,没想到,她居然跟那些天一样的路数,又是停在自己的跟前。
  林择深闻见了一股淡淡沐浴乳的奶味,时鹿的手已经伸到他脑门上了。
  可真是放肆啊。
  他突然睁开了眼。
  林择深的瞳孔比不得时鹿,不是纯正的乌黑,带有一种淡淡的琉璃色。
  只是这轰然睁开的双瞳,以及同时咧起的唇角,让时鹿一惊,以至于慌张往后退了半步。
  他没睡!
  “小菩萨你这大半夜的,做什么呢啊?”林择深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一脸看笑话似的盯着尴尬羞赧的时鹿。
  “嗯?不是说明天还得上课么,这都...一点钟了。”
  “啊?说话,你不说话我当你要非礼我。”
  非礼??
  时鹿咬着唇瓣,血液流动加速,脸颊开始泛红:“我睡不着。家里多出来一个人,我睡不着。”
  “哦,睡不着啊,这么的,那你是后悔放我进来了?”林择深裹着被单,别说,这大牡丹花的被单还真就挺暖和,就着小丫头脸上的一抹秾丽的红粉,真就挺绝色妙意的。
  “没有——”时鹿反驳道:“我就是单纯的睡不着而已。”
  “那你说说,怎么的你才能睡,我帮你。”林择深刚才闭目躺了会,现在还挺慵懒。
  “怎么才能睡...?”时鹿觉得他说话一点也不讲逻辑,但是听着又完全没毛病。
  “是啊,总不能因为我让你睡不成觉。”林择深用手心底按了按太阳穴,昂首看了眼窗外:“看样子外头雨停了,那我走吧还是。”
  昂首的动作使得脖颈处被拉伸成一道剽悍的肌肉线条,在月光葳蕤色的作用下,诱人兮兮。
  故意尾声带着一抹小悲伤,作势要起身:“走吧走吧。”
  时鹿有些呆愣住。
  林择深又故意添油加醋道:“深更半夜的,没人在意我这打扮你放心。”
  时鹿想也没想就是一句:“别走。”
  并且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裹在身上的床单,透着一股子执拗。
  林择深的锁骨露了出来,时鹿又是一阵滔天的无措,慌张别开眼。
  林择深一面是邪笑,一面又觉得这丫头是真心别扭,看她羞气比什么都有趣舒坦,他:“别走?别走你丫都通宵不睡觉了还别走呢。”
  “你走了,我才更睡不着。”时鹿的声音超级低。
  “...”
  “噗...”林择深服了,没话说了:“真假啊,我走了你就更睡不着?”
  时鹿不吭声地默认。
  “那行,我不走。”许是这话有某种吸引力,时鹿顿时就松开了手。
  林择深半蹲下身,跟她平视,语气也沾上一点蛮意:“可你要是再不睡,我马上就走,像我这种可怜人,根本就不配睡有房顶的地方,就活该被冻死。”
  故意把话说得这样严重,就是想试试她。
  结果时鹿一听还真就急眼了:“你不可以死,你要好好活着。”
  这话听着有些怪,林择深头一遭觉得自己的命这样珍贵。
  “怎么的,小菩萨,我这条命不值钱,你的健康才值钱啊——”
  时鹿却一反常态的直视他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的,我会照看你的。”
  照看?怎么的,还真把他当成流浪阿猫阿狗了啊。
  不过这心意不假。
  这心意绝对的比金坚。
  林择深内心深处其实顶受用,小丫头这么关心他,他也不知道是哪里烧高香换来的。
  小小年纪,就这么让他沦陷,长大还得了。
  只是她自己究竟知不知道,她这模样有多招人啊。
  要是换做旁人,旁人的自控力应该,比不得自己吧。
  简直就像是无人境界的沼泽地里一株妖冶横生的藤蔓花,不在她身上吃点苦处,栽点跟头,绝对看不见的那一抹芳华。
  不了解的,没接触过的,绝对不知道在她身上,有一种让人绝对臣服的致命吸引力。
  而那个,那位情敌小先生,应该,跟自己也是一样的感觉吧。
  林择深不由自主就想起来那个一脸妒色的地主家白痴儿子,他也是喜欢面前的小丫头,喜欢到想死吧。
  这才出来多久,林择深先是遇见了23年来人生中的桃花劫,后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情敌。
  这一天天的,可比在夜店里跟群智障二百五兑酒吹牛逼来的刺激多了。
  时鹿的想法是不是一样,林择深不知道,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
  最后俩人互瞪了一会,时鹿最先败下阵。
  她别过眼:“我困了。”
  有点羞恼的意思。
  我摊牌,求放过,我瞪不过你。
  “噗,这会是真能睡了?”林择深眼角边上的头发丝还在,时鹿特别想给他理理顺,但是又不好意思伸手,刚才,被抓包了啊。
  “……”
  见她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别扭样,林择深大发慈悲:“嗯呐,不走的。”
  “你林哥我跪下来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走——”
  谁料时鹿却无视这句话,而是慢慢走近了他一些,盯着他的眼角:“你的眼睛上有一根头发,不痒吗?”
  林择深听罢一呆。
  “不是,就为这?为这你要非礼我。”林择深说着将那根不听话的毛给顺到头顶上,动作特别装逼。
  “……???”
  “我不是,我没有。”
  “嗯嗯嗯,你没有你没有,可是你该去睡觉了,小朋友。”
  最后,林择深千恩万哄地把时鹿送回屋,确认她没什么问题,把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林择深心底一阵魔幻。
  这就??
  这就全然不费工夫的给住进来了?
  并且,小丫头对于自己的依赖那简直不是吹的。
  雾草,他原本还不这么心慌慌,但是刚才时鹿出来溜了一转,林择深一下子倒是没谱了。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坐拥千亿家产,不过是来底层争一口气,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是个贫苦的流浪汉。
  那他娘的,还不得,不得哭昏过去?
  “操。”林择深下意识去摸烟,猛地想起,烟给他丢旅店里了。
  可真不能,被她给发现。
  要是被发现,就他妈的玩完了。
  彻底,玩完了。
  -
  回到房里,时鹿还是有些辗转失眠,但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眼皮开始打架,她还是勉强进入了不太安稳的睡眠里。
  梦境里边同样的不安稳,光怪陆离的银色碎片,浑身带血的小女孩孤零零的抱膝蜷缩在冰冷的巷子里,乱叫的大黄狗,神祗般的少年。
  再快点,再快点。
  救救她啊。
  神明,救救她。
  突然一阵心悸——
  世界一片漆黑。
  时鹿猛地坐直身体,伴随着怔怔落下的眼泪。
  差一点,就差了一点,神祗就要看见小女孩了。
  后背有汗,一阵黏腻的感觉,像是沾染上了浓稠的血液。
  她捂着泛疼的心口,大口喘息了好一会,才稳定下心神。
  将被子移开,擦了擦头顶上的冒出来的冷汗。
  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才凌晨五点不到,距离闹钟鸣叫还有差不多整整一个小时。
  她头一回醒的这样早。
  一滴眼泪挂到唇边,时鹿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很咸,苦涩的咸。
  爬下床打开窗,清晨天色灰蒙,昨夜有雨,窗边铁栏上还挂着水珠。
  不是很好的天色。
  她光脚踩在地板上,视线看向房门。
  梦靥中的痛感无处消解,好在,唯一的安慰就是,那个可怜的男子,在自己的庇护下,应该睡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安稳觉吧。
  心底的一丝阴霾色得到化解。
  她重新坐回床边,感受窗外慢慢飘进来的凉风吹拂在身上的滋味。
  冷却温柔。
  身后的黏腻汗水,慢慢变的清爽,最终消散进肌肤里。
  眉眼沉和安静,双手默默垂在身体两侧,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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