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锥花
时间:2020-06-26 09:20:05

  一夜没睡,他下巴那冒出来一点硬硬的胡茬。
  路过街边旅店附近,有个上了年纪的修脚师傅刚刚出来摆摊,林择深笑着问能不能借把刮胡刀。
  时鹿刚睁开眼,刚好男人开始敲门。
  一夜无梦,这会的敲门声让时鹿有种自己才刚刚开始做梦的幻觉。
  打开门,望见男人风尘仆仆,时鹿陡然心底一阵激荡,她上去拥抱了他一下。
  这个拥抱不含任何的情欲,简单到宛如是新生婴儿对某个人单纯的喜爱。
  时鹿的头发还有些翘,右侧脸颊还有道压了一夜的红痕。
  看着软惨兮兮的。
  “为了去医院,这么抱哥哥大腿啊。”林择深摸了摸她的小脸,一面调侃一面进屋。
  时鹿显然还没彻底睡清醒,面对调侃她并未搭腔,抱完一刻没停立马跑进卫生间洗漱。
  林择深望着她的小动作,无奈摇头笑了笑。
  时鹿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面前的小镜子。
  小镜子倒映着她乍一看很单调的眉眼,眉毛细长根根分明,眼睛漆黑,单看着有些单调宛若一潭死水,但两者一组合起来就奇异般的生动。
  时鹿在想,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多到她上一秒想笑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她心里原本聚着一团火,但是因为有了林择深,因为那个男人在自己的身边,这团火奇异般的变了结构分子,转而变为一簇热烈的勇气,在她的体内窜动。
  新爸爸很无辜,潘盼很无辜,每一个人都很无辜。
  无常的事,随时随地,天天上演,跟两年前其实并无区别。
  她努力让自己打起劲,从今天开始,好好对着身边关爱自己的人微笑,好好生活。
  面对秦放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这份稀里糊涂的扭曲感情,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该断了。
  洗干净脸,擦干净鬓边湿濡的碎发,时鹿深做了一个深呼吸。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男人正坐在她之前经常坐的位置上,帮她吹豆浆。
  这个画面属实很生动,男人宽肩窄腰人高马大的,居然也能像寻常家庭煮夫一般的等待早餐变凉。
  这其实很不寻常。
  林择深看见时鹿出来,立马站直了腰:“快点换衣服了,今儿不迟吧?”
  时鹿摇头:“不迟。”说完立马钻回卧室穿衣服。
  出来后发现男人帮她把一切都做好了。
  伺候人的事,是林择深遇见时鹿后现学的,不知道被伺候的小丫头舒服不舒服,林择深也不知道咋问。
  不过看她一没皱眉二没挑刺的,估计是还不赖。
  “我想...”时鹿刚坐下,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塞进嘴巴里半只奶黄包,并且男人打断了她。
  “想去看新爸爸是吧?你先吃了它,吃完我们再商量。”林择深半倚着桌子,整个人沐浴在窗边的日光下。
  脸上是深一层浅一层的熹微晨光。
  时鹿一听,顿时专心吃起了包子,这是她第一回 吃奶黄包,她其实对于肉包菜包什么的有些排斥,因为里面汁水很多,看着就油腻反胃,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奶黄包这样的甜口软糯的早点。
  很快,一个就被吃的干干净净,时鹿还想要。
  林择深笑笑没说话,变戏法似的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
  时鹿接过,看着男人,有些期待的开口:“我今晚就想去看新爸爸,虽然妈妈不准我去,可是我想去,新爸爸人很好的。”
  时鹿说完又不吭声,过了一会:“虽然他总是纵容江..”最后俩字是名字,时鹿也是一时的气话,并未说的完。
  林择深没听清,再来这个名字本就陌生,他稍稍弯腰将她一根黏在眉毛处的头发丝给理理好,问:“纵容什么?”
  时鹿声音也小了些,毕竟是说不好的话,可对方是林择深,她抿了抿唇:“虽然他总是纵容继哥哥。”
  “你继...那小子欺负过你?”林择深陡然眉头一挑,变了语气。
  时鹿似乎不太愿意多回忆什么,轻轻点头又后摇头:“可我不怪他,可能是我太不讨喜。”
  时鹿顿了顿:“但是我又觉得,妈妈在那里,因为有他,肯定也会受到欺负,我每次问她都一带而过,反而显得我很不懂事一直拿以前的东西说事,可是分明。”
  分明不久前在电话里,那个少年阴沉又恶劣的一如往昔。
  “不讨喜?是那臭小子他丫的傻了吧唧脑抽的毛病吧。”林择深见时鹿手里捧个白花花的小包子,一脸的‘我可能真的不讨喜’,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怎么怎么不懂事。
  刚才林择深脸上的愠色瞬间变成了憋笑,这小没救的臭丫头,妄自菲薄的还。
  “那是他蠢,快吃了。”林择深看了眼时间。
  “你还没答应我,今晚带我去看新爸爸。”时鹿仍不忘这事儿,昂首。
  “今晚么?”林择深搅了搅豆浆,眼底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他说:“这样,哥哥先不答应你,你回来先写作业。”
  “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去,妈妈这样,你也这样。”时鹿明显也感觉到了,他们都不愿意自己去看望新爸爸,可是为什么。
  林择深因为晚上工地有事,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觉得时鹿确实不太适合医院的环境。
  他跟间月柔其实是一样的想法。
  她这个年纪,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就行了,医院里面的东西真的不太适合她。
  那年潘盼死的时候,时鹿别说葬礼,就连在医院抢救的时候都没敢去。
  在寝室哭了一夜,第二天就被间月柔带去学校附近的诊所打了点滴。
  她现如今想迈出这一步,可是又没人同意了。
  不肖多说,时鹿倒先给男人台阶下了,她视线从男人的眉骨滑落到手腕,口气淡淡的:“...那我在家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提进度了!!!!
  解开这个心结后面还有掉马,林狗QAQ
 
 
第50章 
  50
  出门时, 林择深站在时鹿身后头,嘴皮子略痒,开玩笑似的问要不要背她。
  时鹿锁门的动作一僵, 下意识想起了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那是第一次,她对男人坦诚相见, 也是第一次明白自己是有多么依赖他。
  同样的地点,唇瓣皴擦的战栗感又重新有些冒尖。
  时鹿回过神囫囵摇头, 脸蛋有些泛红, 这小模样惹得男人大笑连连。
  下楼梯的时候,林择深自然的将她肩膀上的书包卸下, 往自己肩头一挂。
  时鹿身上的重量陡然脱离,第一反应是去扯。
  少女款的旧式书包被男人这么大摇大摆背着,有股说不出来的别致猎奇感。
  时鹿扯书包的动作一顿,恍然又想起那个雨天,自己执意要去夺他手中的雨伞, 多番尝试后是无果,反而让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
  看见时鹿的动作, 林择深咧嘴一笑:“这么的, 够得着就还你。”
  就连台词都一模一样不带变的,他依旧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时鹿知晓自己能抢到并且他会还是白日做梦, 不想耽搁时间,干脆扯住他的衣摆,闷头朝前走。
  林择深察觉到这股小力道,轻笑出声, 这小丫头片子,磨人的劲都是跟谁学的。
  林择深也留了个心眼,出小区门的时候刻意朝后面的书报亭看了一眼——
  是意料之内又非意料之内,他没有看见秦放,不知道是不是那点傲娇公鸡的心思,林择深心底有些没趣。
  心说这秦小少爷这么快,就知难而退选择放手了?
  林择深心底哂笑,不过是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昨晚上电话里,自己说的内容他应该听得清清楚楚吧,不然也不会气急败坏地先挂断电话。
  明明连打电话,这一突破性的一步都迈出了,怎么反而现在又退缩了?
  真是不成气候,明明能轻而易举霸占着臭丫头的心,却胆怯如鼠。
  这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林择深又耷下眉眼,他才不信秦小少爷会轻易罢休。
  上等人的精明属性,就在于会在既定的事物上,倾注全部的热情。
  但林择深尚且存了一点异样的心思,他不知道秦小少爷跟自己是否一样,已经将热情转变为爱意。
  纯粹的爱意。
  时鹿扯了扯他,发觉男人站着不动。
  林择深回过神,继续朝前走。
  走了没两步,林择深就找到了能说清一切的原因——
  应该是小少爷怕看见他跟丫头从里面一起出来,然后嫉妒到走不动路吧。
  去学校的路上,十字路口围着一些人,时鹿从人群里瞥见一辆车轮朝半空中旋转的自行车,不远处是一辆熄了火的小轿车,轿车主人十分胆战心惊地来回看那个不小心被自己撞到的少年,少年捂着头连连摇头。
  时鹿心里一紧,连带着揪着林择深衣摆的手,指缝被攥的青白。
  林择深察觉到了,他若有所思,将她的脸挡住,一步一步牵着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乖,就快到了。”
  男人语带温柔的欺哄,时鹿也渐渐冷静下来,林择深感觉到他手心出了汗。
  趁着红绿灯,他又对着时鹿说了一些风趣的异闻,还有自己的乌龙事,时鹿脸上重新泛起笑意。
  -
  还是上回那两个被林择深教训的小保安值班。
  林少爷这么俊俏惹眼一人刚靠近学校大门,小保安原先坐在保安室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监控,一看见他,陡然直起了腰,上回在行政楼副校办公室门口,被这身份不明的男子支配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透过保安室的玻璃门,他俩身板有些僵硬,对着林择深恭敬的龇牙。
  林择深朝他俩点了点头,笑着嘀咕这俩憨批。
  时鹿听见声音抬起头,面露不解。
  林择深笑而不语只是摸了摸时鹿的脑袋:“用不用哥哥送你进去啊?”她书包还挂在他肩头。
  时鹿闻言摇头,伸出手问他要书包。
  林择深‘嗬’了一声:“真不用啊。”说着还掂量了两下书包的分量,笑容泛着点邪性:“这么老重呢。”
  时鹿还是摇头,腮帮子鼓着:“你上回答应我的,不会再进去这里。”
  这话听着有些微微的黄.暴。
  并且她眼神认真极了,林择深一面摇头憋笑一面没辙,将肩头的书包卸了下来,从身后套上了她的双肩,顺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嗯嗯嗯。乖,进去吧。”
  他目送着少女背影,一点一点被校园内的绿植遮掩,进而消失在视线尽头。
  林择深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子,再度冲保安室挥了挥手。
  俩小保安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也僵硬的冲他挥了挥手。
  -
  时鹿走进班级,由于缺课好几天,有不少人对着她侧目还有窃窃私语,她一律无视,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将书包放下,深呼吸一口然后准备去安保室领国旗。
  刚走到前门,不料跟正在冲身边小姐妹笑嘻嘻,准备进班的张莉莉来了一个迎头撞。
  张莉莉一看是时鹿,先是耷下脸皱眉,然后脸上泛起丑陋的揶揄,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妄图将她的脑袋盯出一个洞来:“哟,你还有脸回来呐。”
  时鹿刚才深呼吸的举动起了一点作用,面对张莉莉的冷嘲热讽时鹿没说话,想等着她自讨没趣后进班,然后自己再离开。
  可她越是这样的一声不吭,越是这样无懈可击的找不到半点借口讽刺的突破口,张莉莉就越烦躁,越憋屈,嘴皮子蹦出的内容也更不可控的变得丑恶起来。
  “七天没来上学啊,是回家做了场法事么?也对,五月份,算算日子,也离得不远了。”她双手抱胸,本来个子就高,壮硕如牛,还偏偏站在班级门的门坎上,这样就又高了好多,这圈浓重的阴影在时鹿头顶曾经乌压压盖了三年之久。
  时鹿初一的时候天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很开朗,值得深交的朋友,可后来发生了种种,心底对她的厌恶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这话分明有所指代但又故意说的这样意味不明,脸上一副幸灾乐祸又无比嘲弄的意思。
  时鹿几乎立马明白她这话的含义,脸上一点一点凝聚了惶恐、继而变成恐惧、逃避、愤怒。
  眼睛已经开始充血。
  手指甲紧紧扣在校服衣摆上。
  “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发抖啊时鹿,做贼心虚么?”张莉莉用袖子包手,故意学时鹿那被校服包裹的纤细模样,往她肩头一搭。
  “你来迟了,还不知道吧,赵闻峰离职了。”
  “喏,又是因为你吧。”
  “你个灾星。”
  时鹿猛地睁大了双眼。
  易虎手里拿着面包,跟豁牙巴刚刚走到班级门口,一看这阵势,立马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着急,一把拽过张莉莉的书包,将她扯离了时鹿跟前。
  望见时鹿低着头,易虎急了,对张莉莉大吼:“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啊,你这个三八!”
  “你才三八,你有病吧?我说什么了?!人头七你不也去了吗!”张莉莉话锋一转,猛地甩开易虎,啧啧摇头看向时鹿,目光讥刺:“我要是记得没错,她可没去,杀人凶手啊,是没脸去吗?”
  杀人凶手这个词,曾经是困住时鹿整整两年的梦魇。
  时鹿昨天努力做好的伪装面具全部崩裂、粉碎、掉落一地。
  她脑子里全是即将迸发的恼怒还有恐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狠劲,猛地上前甩了张莉莉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班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吓的最懵的是易虎,他哪里拦得住块头巨大的张莉莉。
  张莉莉右侧的脸颊生疼,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贱.人打了,顿时发起狠来,将时鹿推搡在地。
  “你敢打我,你个小贱.人,四处勾引,还杀人,你怎么还不滚!”
  有的学生吓呆了,有的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人反应过来去拉架,但是张莉莉像是疯了一般的,上去啪啪打了时鹿俩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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