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蜜丝年糕
时间:2020-06-26 09:20:41

  “朕听太傅说,西北不比京城,风沙大,舅母这样柔弱的女子,在青州的这些年肯定过的不习惯吧?”幼帝随口道。
  “回陛下的话,”季柔缓缓道:“西北的风沙虽大,却不及青州城内,只是日头的确晒人。臣妇听人说,要再往西走,在前线打仗的地方才是黄沙遍地不见草木。”
  “是吗?”幼帝道:“要是有机会,朕还真想去看看。”
  幼帝负着手走着,一步一行都带着老成的模样,却偏生是一张稚嫩的脸庞,抬头来叹一声,老气横秋,“可惜朕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听人说,南边也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烟雨蒙蒙,小桥流水,这景致好的……心向往之呀。”
  幼帝一派向往之色,仿佛能透过这重重宫墙看到千里之外,转过头来却不见季柔回应,不禁道:“舅母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没见过南边的景色?”
  季柔低着头,谨慎答话:“陛下富有四海,若是想要什么总能做到的。”
  “富有四海也不能随心所欲啊,此乃昏君所为。朕小的时候,舅舅就跟朕说过。”
  幼帝一步步踏在石径上,腰间玉佩上的流苏一晃一晃,“舅母怕是不知道,其实朕启蒙的时候教我的不是太傅,是舅舅,朕很小的时候舅舅就开始教朕千字文了,朕有时可怕他了,比怕太傅还怕他,怕他一生气,就不给朕带宫外的小玩意儿了。”
  “舅舅平时在宫外,也是这么严苛吗?”
  季柔略默了一下,平日见赵谨克事实都是顺着她的,哪里来的严苛不严苛。可总不能拆自己夫君的台子,只笼统道:
  “夫君治学,素来严谨。”
  “那怪没意思的。”幼帝撇了撇嘴,“不过舅舅是朕的亲人,朕知道,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朕好。”
  季柔垂着的眸光偷偷瞥向幼帝,撇开身份不论,幼帝这样的年纪能说出一番话,倒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跨过荷池拱桥,前头还是郁郁葱葱正值茂盛的花草树木,一座歇脚的八角凉亭依然置于其中。
  “到了。”幼帝指了指前头,“朕一早就让人把花儿和笔墨纸砚都备在了亭子里,方便朕临摹作画,舅母随朕一道过去吧。”
  “你们几个。”幼帝又转身指了几个跟随的宫侍,“去御膳房端些刚出炉的点心来,朕要吃千层酥,要现做的才热乎。”
  “是。”
  宫侍领命退下,幼帝便继续带着季柔往前头走,临近那八角凉亭时,忽然便见那草木橫疏的小径里走出一人来。
  “臣孟子方参见陛下。”
  “孟爱卿。”
  幼帝仿佛也有些惊讶,却又有几分惊喜,“孟爱卿可是巡逻至此?”
  孟子方拱手道:“回陛下的话,方才广宁宫太妃的猫儿走失了,微臣带了两个禁军过来寻猫,这才刚把猫抓住让人给太妃送回去。”
  “哦。”幼帝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季柔,忆起道:“若朕记得不错,孟爱卿与舅母似乎是兄妹?”
  “是。”孟子方道。
  “那正好,”幼帝笑道:“朕要去亭中做太傅布置下的课业,不能带舅母逛御花园了,就有劳孟爱卿代朕陪舅母随便逛逛吧,舅母意下如何?”
  季柔低着眉,“听陛下吩咐。”
  幼帝愉快地点了点头,便背着手就大步往八角亭去了,只留下季柔和孟子方站在原地。
  枝影摇晃,葱茏的绿叶在阳光下好像染了金光的鳞片,颤颤巍巍得抖动着,
  “走吧。”孟子方同季柔轻笑。“傻站着做什么?”
  “子方哥哥……现在是禁卫?”
  季柔同孟子方一起转过身,初时同幼帝一般的惊讶之情过去之后,剩下的便是一种难言的复杂心绪。
  当年赵谨克架在孟子方脖子上的剑,腾腾杀意剑拔弩张的事情,都历历在目。
  她甚至没有替赵谨克同孟子方道过歉,也没有同赵谨克问明过缘由,糊糊涂涂一厢情愿地将此事逃避了过去这三年都闭口不提,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呀,半年前刚升的中护军,是陛下赏识,也是父亲的荫蔽。”
  孟子方这么淡淡说着,季柔也只是默默听着,敛眉低目,再不似从前那样有说不完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孟子方:从今天起,我就是钮祜禄.子方。
  季柔:生疏了,有点小隔阂了。
  孟子方:看我比心心么么哒重新撩你呀~
  男二他就是这么得天独厚地占了女主重生的名额~剧情君现阶段的幸运鹅~
 
 
第35章 
  “一晃眼这三年都过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孟子方扭头看着季柔, 桃花眸里仿佛含着一池春水,“这三年在青州过得如何?乍一回京,是不是还有些不习惯?”
  “在青州的日子过得平淡,每日来回不过几件事在心里惦记, 的确不似京中这样……热闹。”
  季柔的唇角浅浅勾着,当年离京之时心中如何挂念京城, 之后便有多不舍离开青州。
  反倒是京城这个时常在梦里想起的地方,在心里放了三年, 难免也不是当初的味道了。
  “柔儿倒是也长大了。”
  孟子方的唇角勾着, 几分意味深长,“当年我在南方也是这般, 回到这京城里来, 反倒不如在军营里快活。”
  季柔没接话, 时隔三年再见孟子方,总觉得中间隔了些什么, 叫她的喉间也一块梗住, 找不出热络的话来, 搜肠刮肚了半晌,才寻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父亲和母亲这些年还好吗?”
  “父亲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一点儿没变过,”孟子方道:“王夫人亦没有什么变化,太医院的太医每个月都会过府请脉,阿柏半年前骑马摔了腿, 还好没留下病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阿达的去年添了个女儿,欢喜得不得了。”
  季柔侧耳听着,淡笑:“他们都好,就好了。”
  三年来,纵使想念,季柔亦不曾忘昌安侯府去过信,只是从季沅偶尔的来信里知道家中一切平安。此番回京,竟然也没有想过要回昌安侯府去看一看。
  那些在昌安侯府里的日子,好像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在记忆的深处变得很远很远。
  “他们的事你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我呢?”孟子方停下脚步,“你怎么不问一问我这些几年过得怎么样?”
  季柔叫孟子方问得一愣,心中升起几分尴尬,“子方哥哥……”
  “我成亲了。”
  孟子发却是丝毫不在意,笑道,“回京没多久,我就成亲了,只是没能请你喝上一杯喜酒,想来总有些遗憾。”
  “子方哥哥成亲了?”季柔总算提起了神,笑着追问道:“是哪家的姑娘?我可曾见过?”
  孟子方道:“姜家嫡支的姑娘,她小时候来过几回府里,不过你可能不记得她了。”
  京城姜家乃是皇商,而姜姨娘那一支则是早年就分出去的一支旁支,五服都不知出了几代了,贫寒时不过是同冠着一个姜姓,一朝飞上枝头,自然成了好亲眷。
  “好像有些印象,就是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季柔想了半晌,只能记得儿时曾见姜家的人来拜访过几回,但她幼时病弱,季申并不怎么让她见客,是以印象更淡。
  “这也无妨,改日带你见见她就是。”
  “那说来,我倒还欠了子方哥哥和新嫂子一件新婚大礼。”
  孟子方成亲一事,她倒是半点不知,否则便是人在青州,也会让人送上一份礼的。
  “礼不礼的倒是无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也不讲这些客套,倒是——”孟子方顿了顿,
  “柔儿也长大,可别还和小时候一般唤我子方哥哥了,那是你刚学说话的时候你母亲教你唤的,你现在都十八了还这么唤我,旁人听去了估计要在心中耻笑。”
  “那……”
  季柔的眼里划过沉思,“那该唤你什么?”
  孟子方的眸地幽暗,却叫含着的笑意掩盖地极好,“阿柏和阿达都唤我长兄,倒是也应当,不过我却不能算是你的长兄,毕竟我也不是你真的兄长。”
  “你自然是我的兄长,我们可是……”季柔急忙解释,孟子方异姓一事从来敏感,季柔绝无不将孟子方当一家人的念头。
  “诶,打住。”孟子方抬手拦了季柔的话头,“不是你想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孟子方定定看着季柔,含了春水般的桃花眸中几点波光沉沉浮浮,“你可唤我,子方。”
  子方?
  “你是兄长,我岂能逾矩。”季柔下意识拒绝。
  “人前自然该唤一声兄长,可人后,”孟子方看着季柔的眼中笑意盈盈,那桃花眼中仿佛包含了整个天地的春色,“你唤我子方便可。”
  “这……不妥。”季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你说,你说该唤我什么?”孟子方看着季柔,眼中几分促狭,“难不成,你想直接唤我孟子方?这可太生分了。”
  “总归……总归不妥。”季柔的眉心微皱,孟子方比季柏比赵谨克都年长一两岁,季柏都恭恭敬敬唤他一身长兄,她怎么能呢?
  “哪里不妥?”孟子方微微弯腰,逗引季柔,“你唤我一声便妥了,总归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儿,试过就知道了。”
  季柔抿着唇,子方二字在心中翻来覆去,却怎么都唤不出口来,只能蹙紧了眉心,摇了摇头。
  “兄长就是兄长。”
  只是兄长吗?
  孟子方的眸底的暖意几分暗沉,眼角的余光一闪,自草木横斜的枝杈里,瞥见不远处廊下疾布而来的身影。
  “傻丫头。”
  孟子方的眼底升起一道阴霾,却是掩盖地极好,伸手轻轻在季柔的眉间弹了一下,宠溺的笑意似是春阳,“我今儿就先不逼你了,反正你也回来了,咱们来日方长,慢慢来,总归柔儿妹妹是不会不认我这个青梅竹马的哥哥的。”
  季柔抬眼看着,那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笑意与当年一模一样,她的子方哥哥还是那个子方哥哥。
  季柔也笑了,由心而发,“自然是不会不会不会认的……”
  “咳。”
  一声清咳骤然在季柔身后响起,赵谨克缓缓走上前来立到季柔身旁,笑问:“陛下呢?”
  “陛下在那亭中作画呢。”季柔抬头看他,想起三年前赵谨克与孟子方的龃龉,不由有些局
  促,“你不是在陪太后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宫中事务繁忙,太后哪里有空与我一直叙下去。”赵谨克面上的笑意浅浅,好似没看到身旁站着的孟子方也不记得当年旧事,一派纹丝不露,“我来御花园寻你,顺便也同陛下告辞。”
  “哦。”
  季柔点头,眸光却忍不住往孟子方身上去,那一点子担忧的心思表露无遗。
  “中护军。”赵谨克也转头看孟子方,身子不动声色地一侧,便将季柔的视线挡在了肩膀的后面,霎时冷了眼眸,“倒是还未恭贺中护军节节高升。”
  “哪里。”孟子方笑得一派自然,云淡风轻,“谁不知赵副将此次回京陛下必委以重任,怕是不日……便能得登政事堂议事了吧。”
  “这些早已经是定数,不似中护军这般机缘巧合。”
  赵谨克的嗓音仍是温润低沉,听着似还带了笑意,“那年秋弥围场之中,中护军可是英勇过人,一人之力救陛下与危难重重,实乃于社稷有恩。”
  景初元年的秋天,幼帝与围场之中遇险,乃是南线战败的叛军报复所为,可禁卫军守卫严密,幼帝至多不过是因御马受惊是以从马背摔落,是赵谨修舍身给幼帝当了垫子,摔断了一条手臂为代价。
  而今生,叛军的刺客来势汹汹,围场的守卫形同虚设,护卫军全被刺客冲散,幼帝的马儿也失控将幼帝带进了围场的密林,是孟子方一直跟着幼帝,带着幼帝在围场的密林里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南线回来的文韬武略的将军,青年有为又救驾有功,连着赵太后都难免忌他三分,更别说小皇帝了,这些年孟子方都在幼帝身边打转,要不然这中护军一职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孟子方还是笑着,唇角微微勾起,却是几分嘲弄,“都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罢了,哪里敢承赵副将的谬赞,赵副将在西北开疆拓土也是奋勇过人,短短三年便能歼灭窦融那些逆贼,赵副将功不可没。”
  窦融能盘踞一方称王称帝,岂是等闲之辈,曾经朝廷耗费了多少军力举兵讨伐了三四回麝战多少场才终于平了那夏贼,这一回却是连连破敌势不可挡,只要赵谨克献策,就没有不中的。
  元庸手底下多少能征善战之将,又在西北经营多少年?竟然让这么一个京城来的书城做上了副将的位置,恐怕不是顾忌着野心太过逼得元庸动杀机,怕是统帅的的位置也是易如反掌。
  毕竟西北一线的战事,没有人比赵谨克更清楚了。
  “食君之禄当担君之忧,为国效力都是应该的,大丈夫何该在疆场上效力,岂能做那阿谀谄媚的奸臣,中护军以为是也不是?”
  淡声反问,赵谨克亦是凌厉,就算不在京中,他也能猜到孟子方如何在幼帝跟前谄媚,上一世他依凭的无非也就是这些。
  “忠奸二字岂可一言以蔽之,赵副将如今也站在这里,怕是……深有体会?”孟子方的眉梢微微轻挑,看着赵谨克的眼中几分嘲弄,又几分悲悯,“可知我当年也是一语成谶。”
  很久以前他就说过,幼帝是容不下他的。他们的这位幼帝从来都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君主,老皇帝死前就偷偷嘱咐过幼帝将来一定要政由己出不成被权臣和外戚掣肘,赵谨克越是尽心尽力扶持就越像一块绊脚石,而绊脚石早晚是要被一脚踢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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