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逼的林邵白闭了嘴,至今没人要的林邵白只好将话头转移到魏氏兄弟身上。
魏氏兄弟更嚣张。
魏席时:“不日完婚。”
魏席坤:“我也是。”
在场的唯一单身狗林邵白:“……”
一旁的谢行俭呆愣住,这才想起莲姐儿快十五岁了。
当年谢魏两家约好,待莲姐儿满十五就嫁入魏家。
谢行俭这一年在大理寺和准备乡试之间,忙的脚不点地,一时竟然忘了魏席坤马上就要真正的成为他的侄女婿。
他一年没回家,这次回来,他爹娘为了让他好好的温书不分心,家里的大小事一概不拿到他跟前说道,他理所当然的没注意到,家里正在准备莲姐儿的喜事。
他就说嘛,魏席坤考上举人后,顾不上与魏老爹庆祝,第一时间就往他这里跑,原来是在暗示他与莲姐儿成亲的事。
当初他听到魏席坤和莲姐儿定亲一事后,在魏席坤准备外出游学时,曾经说了一嘴,笑说魏席坤要想娶莲姐儿,一个秀才功名可不行,怎么滴也要拿一个举人老爷回来。
当时魏席坤红着脸一个劲的点头,谢行俭没当真,他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开玩笑,不想,魏席坤当了真。
所以,这才放榜第一天,魏席坤就守在他这,等着有关聘礼下定的消息。
谢行俭借着喝水的动作,瞟了一眼魏席坤,这傻小子倒好,搓着手对着他傻笑。
谢行俭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也是难为了魏席坤,到底是年纪大啊,就是比林大山有定力。
人家林大山美人关面前失魂落了榜,魏席坤有出息,一步越上了乡试前十的位子。
对,没错,魏席坤考的相当不错,榜上第八。
现在林邵白和魏席时还在,谢行俭不方便拉着魏席坤问婚事,林邵白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太想聊这个,当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乡试上。
林邵白知道的多,照常是他来说有关乡试的情况。
“今年下场的秀才是新朝建立以来,人数最多的,因此正榜录取人数头一回突破了八十,足足有八十九人。”
“副榜呢?副榜人数有涨吗?”魏席时还在纠结林大山的事。
谢行俭白了魏席时一眼,“顶破天不会超过十五人,副榜特殊,上了副榜的秀才,唯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国子监,要么卖名额。”
“国子监三年前开始招收优监生,如今生员充足,所以副榜的名额定会缩水。”
“对,”林邵白道,“副榜人数确实不多,今年堪堪才九人,咳,大山兄弟居榜首。”
众人默然。
谢行俭觉得林大山这个活宝怕是不会伤心,只不过林教谕……
“大山兄弟一顿打是逃不掉的!”
林邵白悠悠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林教谕天天拿着教鞭管着林大山,林大山也是活该,林教谕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做,每回都被打的屁.股肿老高……”
谢行俭忽而觉得手掌发疼,他蓦然望着已经看不出伤痕的左手心,这里,曾被林教谕打的血肉模糊。
现在回想起来,他莫名还觉得手掌透着股疼劲。
林教谕的鞭子可不是盖的,打一顿,要疼半个月。
当初宋齐宽被打的直接晕了过去……
宋齐宽?
谢行俭一愣,忙拿起桌上的榜单,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后,确定没有看到宋齐宽的名字。
魏席坤问他找谁,他随口回了一句宋齐宽。
“他和宋齐周都没中。”魏席坤道,“我刚也看了两遍,不知道副榜有没有他们。”
谢行俭吁了口气,宋齐宽没中也好,不然明天的鹿鸣宴,他肯定是会见到宋齐宽的。
从宋齐宽谣传谢行俭当初院试巴结学政官就可以看出来,宋齐宽这人非常记仇小气,倘若明天鹿鸣宴上,宋齐宽看到风光无限的谢行俭,怕是一口牙都要咬碎。
林邵白见谢行俭垂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左手看,意识到刚才一番话戳到了谢行俭当初丢脸挨打的难堪,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让我们晚上过来,是准备请我们看什么戏啊?”
具体什么戏,谢行俭还真的不清楚,找戏班子的事,全权由他爹操持。
正好谢长义端了一盘时兴的水果上来,笑道,“郡城的戏班子多,今天晚上都被请去各大举人家唱,我看了眼戏折子,有《崔氏状元记》、《刘举人探案》、《阮女求夫》等等。”
“你们几个如今是举人老爷,我应景点了一出刘举人探案,若闲得发慌,后面一台便是阮女求夫,好听着呢!”
林邵白与魏氏兄弟忙起身拱手谢过。
谢长义挺了挺腰板儿,拍着谢行俭的胳膊,“小宝这孩子高兴,还说要给你们唱一曲呢!”
林邵白和魏席时闻言立马噗嗤一笑,因为有谢长义在,两人不敢笑的太过分。
魏席坤很淡定,毕竟劝说谢行俭上台露两嗓子的就是他。
谢行俭耳垂红的滴血,胡乱摸索着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好掩饰浑身的不自在。
唱两句怎么了?今夜是他的专场,没啥好丢脸的!
谢长义见几个孩子突然不说话,以为是有他这个大人在,所以不方便说,便笑着将果盘往前一推,招呼着林邵白他们吃,自己则快步离开了堂屋。
谢长义一走,林邵白和魏席时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谢行俭站起来踢踢两人,涨红了脸庞,叫嚣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下脸面唱几句给你们听,你们还嫌弃不成?”
“不嫌弃,不嫌……噗……”林邵白绷不住不笑,说的话断断续续。
魏席时被魏席坤瞪了一眼,笑的稍微收敛些,不过,如果能忽略掉脸上肌肉抽搐就更好了。
谢行俭索性也不理这几人,拔开腿准备去院子里找个角落开开嗓。
他一走,屋内顿时笑声四起,包括魏席坤也笑的合不拢嘴。
“堂哥,你咋把行俭忽悠成那样——”
魏席坤立马捂住魏席时叭叭不停的嘴,小声警告道,“小叔才走你就说,等会他听到了,后果你负责!”
魏席时吓了一跳,忙起身往院子里看,发现谢行俭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角落踢着石头不知道在干嘛。
“估计在开嗓……”林邵白一语道破。
魏席时瞪大了眼,“今晚真的要唱啊?”
“唱怎么了!”
魏席坤一脸得意,“乡试鹿鸣宴前一晚,举人们都会上台展示一番,虽说戏腔子伶人卑贱,可今晚不同啊,小叔中了解元,他心底高兴,乐呵乐呵的唱两句,不可么?”
林邵白挑眉,一个字,可。
魏席坤又看向魏席时。
“这,这,这,诶……也不是不可……”
魏席坤捏捏自家堂弟垮下的脸蛋,道,“咋回事啊,瞧着你要哭不哭的……”
魏席时摸了一把脸,离开椅子往外走,走两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俩啊,今晚有耳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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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静谧的夜色一点点吞噬掉平阳郡的暑气, 入了夜, 丝丝晚风将小院子上空的燥闷吹散了许多。
谢行俭不想太张扬, 因此并没有让请来的戏班子去外边唱, 只着人在他住的小院子里搭了台场子。
这处院子西北角颇为宽敞, 搭一个唱戏的台子绰绰有余。
谢长义为了喜庆,在台子下面插了一排桂花盆栽,桂有“贵”的谐音, 且乡试放榜正是九月上旬之际,此间正值桂花开放季节,桂榜的来由就是因为这。
台子搭在外面, 请好友吃喜宴的饭桌自然也挪到了外间。
今年雁平县学考中举人的有六人,是这十几年来考中人数最多的。
雁平县学今年也算出尽了风头,平阳郡总得只录取了八十九名举人,算上副榜,堪堪一百人不到,而雁平这样的小县就独占六人,且一甲解元和亚元皆被雁平县学包揽,可谓是惊呆了众人的下巴。
谢行俭和林邵白以及雁平县学,这三个名词, 一时间成了平阳郡日常讨论的焦点。
这不, 谢行俭明明只邀请了县学的好友过来听戏, 谁料,院子里现在挤满了人,全是慕名而来的读书人。
一曲刘举人探案的戏正在唱, 笙箫胡琴丝竹声声声悦耳,底下谢行俭喜笑颜开的对着众人举杯问候,突然,他爹拉他进了屋内。
“爹,咋啦?”谢行俭问。
“给!”
谢长义回身反锁上房门,将手上一件艳红色戏服塞进谢行俭手里。
谢行俭懵逼的摆开衣裳,瞠目结舌道的回指着自己,问,“爹,这不会是要我穿吧?”
谢长义点头,“戏班子那位领头班主借我吧,说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谢行俭哭笑不得,“我等会不过是暖场唱两句而已,用不着换衣服这么大张旗鼓吧?”
他幽幽的瞥了一眼手上的戏服,暗暗吐槽一波,怎么又是红色?
谢长义推搡着儿子进里面换衣裳,大手麻利的将谢行俭腰间的板扣解开,嘴里笑呵道,“小宝,爹细细打听了,郡城每逢乡试年都有这习俗,解元穿红袍,明年会试妙!”
谢行俭微微低头,见他爹笑的眼角纹都挤成了褶子,他现在比他爹要高一丢丢,就这么并肩站着,他能看到他爹头顶上少许的白发。
罢了,唱两句是事先就说好的,现在要他穿红服唱,想想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他双手抬高,任由他爹开心的帮他换上红色戏服。
谢长义见儿子抿着唇不说话,以为他让儿子突然穿红袍,惹得儿子不高兴了。
谢长义紧了紧谢行俭腰间的带子,拍拍儿子宽硬的肩膀,道,“爹知道你不喜艳色衣裳,只今夜不同,这身红服,唯有解元才有资格穿一穿……”
谢长义笑眯眯的将眼珠子往外睇了眼,外面觥筹交错的声音传进屋内,谢长义没好气的嘟囔,“你不想穿,外头一堆的人想穿却穿不着……”
谢行俭笑,谢长义仔细的将衣裳边角顺好,微风摇曳的烛火将父子二人挺拔的身影投射在旁边的屏风上,屏风两侧同样立了两盏灯,将小小的屋子照的如同白昼。
班主给谢行俭准备的戏服料子很精致,轻纱笼在薄薄的绣衣之上,衣服摸起来一点都不扎手,内衬的料子很滑,套在身上服服帖帖,隐隐还透着一股冰凉感。
谢行俭身段高,戏服虽然很宽松,但穿在他身上一点都瞧不出累赘感,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给人一种丰姿奇秀的清贵感。
谢行俭换衣的功夫,院子里早已闹开了,一曲刘举人探案唱完后,大家都仰着脖子翘首以待谢行俭上台。
人群中唯有魏席时端着酒杯摇头叹气,魏席坤和林邵白问他为何,魏席时表情神神秘秘的,愣是不说个所以然。
谢行俭出来后,小院子一下沸腾起来,闻讯赶来的一举人拱手称赞,“谢解元小小年纪文采出奇便罢了,竟还有这么一副好容貌,真真是羡煞我也!”
又有人起哄,“听说谢举人是国子监出身,如今在大理寺当值,身上的担子这般重,还能取得解元称号,不像我等,整日书不急手,也才将将上榜,惭愧惭愧!”
“是啊,”又有人叹息,“谢举人还未及冠就已经身有官职,不像我等几个,今年考中了举人又如何,榜尾的举人,诶,明年会试定是没指望的,只能待家求个小官当当。”
一青年举人突然凑上前,对着谢行俭拱手感激,“愚兄今年能高中,还要多亏了谢举人。”
谢行俭挑眉不解,旁边的人拉住青年举人,问他何意。
青年举人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卷书。
谢行俭眼尖的认出这是自己在京城出的乡试考集。
青年举人道,“这是我托人从京城寄过来的乡试考集,你们看看——”
读书人都是书疯子,即便乡试已经结束,可一听有京城那边的书,大家立马围了上去。
谢行俭往后退了一步,眼瞅着刚才还围着他夸赞不停的众人,如今对着一本书,抢的急跳脚。
“京城乡试题这般难么?”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得出了以上的观点。
青年举人小心翼翼的将考集卷起来,笑道,“京城乡试是不是比平阳郡难,这个问题谢解元最清楚不过了。”
话题又抛到谢行俭身上,众人纷纷看向谢行俭。
谢行俭笑而不语,这种爆马甲的活,他才不想亲自出面呢,显得掉价。
青年举人以为谢行俭谦虚,忙开口对众人解释,“这书啊,是谢解元在京城所著,可惜咱们郡离京城远,这般好的书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此话一出,小院子再次闹腾起来。
“啊,这书是谢解元出的?”
“我的老天爷,又要去大理寺当值,还要出书,不愧是解元啊,就是给我三双手两个脑袋,我也抽不出空啊。”
……
坐定桌上的几位年长举人跟着走近,拿起青年举人之前拿出来的考集,细细品味后,对着谢行俭又是一番夸赞。
谢行俭微微一笑,拱手回礼道,“几位兄长过誉了,编书一事,我在雁平县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能得诸位喜爱,是谢某的荣幸。”
“雁平县有考集?也是谢解元出的吗?”青年举人大声道。
谢行俭解释,“是有的,只不过三年前我去了京城,雁平县的考集便交给了我一位好友负责,许是因为雁平的考集专注于童生试,兄长门是秀才,没关注这些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