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谁知王氏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谢行俭的思绪这才回过神,放下书立马冲出书房。
 
        院子里,王氏抱着团宝笑吟吟的站在雪地里,王氏脸颊冻的厉害,两坨红通通的肉格外显眼,嘴里还哈气不停。
 
        “娘!”
 
        谢行俭眼眶湿润,忙上前抱过团宝,团宝穿了一身喜庆的红棉袄,光秃秃的脑袋上戴了一顶毛茸茸的遮耳帽,一张嫩嫩的小脸只露出两只黑揪灵动的眼睛。
 
        团宝有一岁半了,正是牙牙学语的阶段,谢行俭领着王氏进屋后,王氏四处打量着屋子,团宝见他娘走远,顿时嘟起嘴“娘、娘”的叫个不停。
 
        软萌的小嗓音暖的谢行俭心尖上发烫,这孩子嘴上虽喊着他娘,胖嘟嘟的身子却任由谢行俭抱着。
 
        王氏闻声出来,笑着接过团宝,溜达一圈的视线最终落在谢行俭脸上。
 
        “小宝,你这房子花了不少银子吧,房间虽比你爹在雁平买的那栋少,但娘瞧了,这建房用的砖头要比家里好很多……”
 
        谢行俭笑着将当初他和表哥坑中人的事一并说了出来,他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这么久了还没见到他爹,便问他爹去哪了。
 
        王氏温言温语的教团宝喊人,“团宝,这是你小哥啊,在家还抱你举高高呢,快喊小哥——”
 
        团宝砸吧着小嘴,对着谢行俭咧嘴笑,然而就是不张嘴喊人,趴在王氏怀里和谢行俭玩起躲脸猫的游戏。
 
        王氏见兄弟两人玩的欢乐,也就不再揪着团宝不喊人这事不放了,道,“车上还有一堆东西是坤小子的,还要先去坤小子家卸货,莲姐儿也过来了,你爹想去看看莲姐儿日后住的宅子,便先去那边了,坤小子把我和团宝送来后就回了家,说等一会他们再过来一起吃饭。”
 
        谢行俭点点头,捏捏团宝的小嫩手,笑着道,“娘,你跟我来,我带去看看你跟爹要住的房间。”
 
        谢长义和王氏住的屋原是谢行俭的,王氏一听谢行俭将自己住的屋子让给他们,便问谢行俭住哪。
 
        谢行俭不慌不忙的解释,说这两天他跟表哥挤一挤,等开了春,朱雀街的三进院子就会修好,到时候一家人再搬进去。
 
        说话间,谢长义和魏氏兄弟以及莲姐儿过来了,随行的还有魏席坤他爹魏老爹。
 
        王氏自告奋勇的要去下厨做饭,谢行俭心疼亲娘长途跋涉累的慌,便让王氏歇一歇,说厨房有王多麦和居三,用不着王氏亲自下手。
 
        见儿子坚持不让她插手,王氏虽然嘴上嘟囔不满,心里却甜滋滋的,哄睡团宝后,男人们都在屋里聊天,王氏坐不住,偷偷的溜进厨房帮忙,莲姐儿也悄悄的跟了进去。
 
        就这样,一顿中规中矩的南方菜端上了京城的桌面。
 
        小锅炉突突的冒着热气,几人围做一桌,吃的格外开心。
 
        这一年的年三十,谢行俭头一回身处异地还能跟爹娘一起守岁。
 
        过了年,谢行俭越发的忙碌,一月初,朱雀街的房子终于捯饬出来了,谢家人找算命先生算了个好日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搬了新居。
 
        搬完家后,林邵白进京了。
 
        林邵白没买书童,大龄未嫁的林小妹跟在林邵白身边帮忙洗衣做饭,因而这回上京,林邵白将妹妹带在身边。
 
        谢行俭亲自去城门接林邵白,因会试在即,京城独院几乎都租不到了,谢行俭便提出让林邵白住他在北郊的空房子。
 
        林邵白性子固执,不愿意白嫖,因而打听了京城住房的价钱,一次性给了谢行俭半年的租住银子。
 
        谢行俭没推辞,笑了笑接过银子,这银子他不接不行,不然林邵白以为他又在可怜人。
 
        林邵白性子高傲,当年府试,林邵白冻的嘴唇发紫,他爹怜悯林邵白,脱了件外套给林邵白披上,这两年他和林邵白每每碰面,林邵白都会提这件事,林邵白说他感激他爹,不过更感激他当初给林邵白留面子,没有当众戳穿林邵白没衣服保暖的惨状。
 
        林邵白带着妹妹住进北郊后,谢行俭和魏氏兄弟隔几天就过来一趟,几人围坐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会试。
 
        三月,北方春寒料峭,气温比之过年期间要暖和一些。
 
        三月初九这天,决定无数举人前途命运的春闱如约而至。
 
  ☆、【137】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会试在京城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 流程和乡试一样,考九天,分考三场。
  初场定在三月初九,第二场在三月十二号, 最后一场在三月十五。
  会试唯一不同的是要提前一天入贡院, 后一天出场,也就是说,一场春闱,天南海北的举子们要在贡院里“与世隔绝”九天八夜。
  所考的内容当然比乡试难, 不过换汤不换药,文章照旧考四书五经和策问以及律法、算术等,诗赋则考五言八韵诗。
  谢行俭八号排队进贡院,先搜身后发蜡烛, 他按照文籍上的标注找到自己的号房,不得不说, 京城会试的条件比地方乡试要好很多。
  就单说号房屋顶重新翻修这一点, 就可以看出朝廷很重视春闱。
  会试的主考官是科举以来人数最多的,一共四名, 往年会试是由礼部主持, 今年换了吏部。
  相应的,主考官也要换人, 会试的主考官称为总载,由皇上亲自认命,谢行俭搜身进来时大致扫了一眼, 为首的应该是朝廷德高望重的大学士,右边站着的是吏部尚书于大人,剩下的两位谢行俭不认识,想来应该是副都御史之类的官员。
  会试举人的通身气派就是和平常的读书人截然不同,谢行俭望着一个个儒雅优秀的举人们,握笔的手微微发紧。
  会试是跳龙门的大关,在这场危机重重的杀伐战场上,不知道要葬送多少人的锦绣梦,要想在这些卓尔不群的读书人里杀出重围,一举考进前三百,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谢行俭野心更大,他奢求的不仅仅是中贡士,所以他要承受的压力更多。
  谢行俭怀着敬畏之心认真审题,会试之前,他和林邵白几人仔细的研究过这届主考官,这届主考官姓马,今年高龄七十三,喜欢的文风多是那种严谨不花头不做作的,几人还调查到马大学士最厌恶的便是娇柔做作的词汇,因此谢行俭在下笔时格外注意这点,几篇文章中,他都是以宽宏的笔腔为基调,然后徐徐图之的讲述自己的观点,不掺杂半点辞藻华丽的句子。
  会试三场考完后,谢行俭的精神状态比乡试要好,除了手脚因为寒冷冻裂了几道口子,身体其他方面都很正常。
  走出考场后,谢行俭眼角眉梢有些许疲倦,守在门口的谢长义急忙往谢行俭身上披了件大氅。
  谢行俭拢了拢衣服,周身的寒气顿时被大氅上传来的暖暖热气消的一干二净,他诧异的掀开困乏的眼皮子,“爹——”
  谢长义指指路边停靠的马车,笑道,“你娘也来了,想着你等会出来冷的紧,便生了两个火炉在车里,瞧着时辰给你烘了些衣服鞋子啥的,你赶紧过去,将鞋子换掉。”
  谢行俭笑的“哎”了声,慢吞吞的往家里马车走去,边走边喊娘。
  王氏听到动静,掀开车帘招呼谢行俭赶紧进去驱寒。
  会试号房环境确实不错,但进门搜身特别严格,倒春寒的冷日子,贡院却只允许应试者穿五件单衣,鞋子也有要求,棉鞋和靴子都不允许穿,只能穿轻薄的布鞋。
  谢行俭忍受得了身上的寒冷,唯独脚不行,几天的功夫,他双脚冻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脚掌冻出了口子,脚背肿了老高,冻伤上隐隐溢出了血丝,王氏心疼的抹眼泪,帮谢行俭脱鞋袜时,双手都在发抖。
  血块凝固后,将皮肉跟鞋袜粘在一起,王氏下手很轻,然而谢行俭依然疼得额头冒冷汗。
  他耐不住疼痛嘶吼了一声,王氏红着眼怨骂,“下场考个试而已,做什么偏偏不让穿暖鞋,这大冷天的,冻伤了脚可不好治,冻脚很难根治啊——”
  谢行俭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娘,官家让我们读书人穿布鞋自然有他的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得!”
  王氏打断谢行俭,“你甭跟你娘说这些娘听不懂的之乎者也,官家怎么做娘说不得,娘只知道,我儿子脚冻伤了,回头这脚很难好!”
  谢行俭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娘。
  王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泡脚桶,火炉上的水开了,王氏将泡脚用的脚架放进桶里,倒了热水后,王氏示意谢行俭将脚伸进去。
  “冻伤的脚即便是结痂了,也很难根治,等日头暖起来,你这脚会痒的挠心肝!”王氏叹口气。
  谢行俭背靠在车壁上,团团热气将冻青的脚围起来,不一会儿,脚掌心就被热气熏得发红,伤口上开始发痒。
  谢行俭忙看向他娘,王氏叹道,“这会子痒算什么,娘都说了,回头有更痒的等着你,我明儿让你爹去药铺寻寻药,看能不能治一治冻疮。”
  一提他爹,谢行俭这才意识到他爹没上车。
  “爹呢?”
  “你爹上魏家马车了吧?他刚才说要去看看莲姐儿。”王氏悄咪咪的道,“莲姐儿有了!”
  “有了?!!”
  谢行俭惊的差点站起来,动静大到泡脚桶都为之一震,里头的热水溅到腿上,痛的谢行俭咬牙咧咧。
  是他想的那个有了么?
  王氏捂着嘴笑,“满打满算,莲姐儿成亲也有小半年了,如今有了,有啥好稀奇的?”
  谢行俭吞咽口水,他娘这话没错啊,成亲小半载有了孩子不稀奇,可莲姐儿才将将十六岁啊——
  搁在上辈子,顶多是个高中生。
  魏席坤那个狗东西,未成年也能下嘴!
  谢行俭忽而一想,古代女子十五及笈……
  啧,便宜魏席坤了。
  *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家,谢行俭穿好鞋子下车,他们才敲了一下门,院门就从里头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抱着团宝的王多麦。
  小家伙似乎才哭过,一双水漉漉的眼睛红通一片,正一顿一顿的打着哭嗝呢,乍然看到谢行俭和王氏,小家伙眼睛一亮,双手张开。
  王氏走上前想抱,谁知小家伙手往旁边一挪,含含糊糊的喊,“小……小哥……抱……”
  谢行俭一愣,慌张的接过弟弟。
  王氏佯装拈酸的笑了一声,捏捏胖娃娃的脸蛋,故作心疼道,“小崽子喂,娘在这呢,不喊娘光喊小哥……”
  团宝双手环在谢行俭的脖颈上,见王氏脸色变了变,小嘴糯糯的张开喊了声娘,王氏笑的哎声。
  只喊了声娘,团宝立马就把脑袋往谢行俭怀里拱,谢行俭大氅里头暖和,小家伙舒服的直哼哼。
  谢行俭笑的拍拍小家伙的屁.股,哄着小孩再喊他几声小哥,团宝现在似乎心情很不错,连着叫了好几声小哥。
  旁边的王多麦咧嘴,“你们没回来的时候,团宝就一直哭,哭着吵着要见姑姑和表弟,我没法子只能抱他来门口转转,好在你们及时回来了,不然他还得哭。”
  王氏笑着逗团宝,开玩笑喊他“小哭包”,团宝还小,尚且不知道小哭包是啥意思,再加上王氏说话一直在笑,团宝以为他娘在跟他闹着玩呢,咧来小嘴学王氏喊小哭包。
  三个大人笑作一团。
  才进屋一会,谢长义就回来了,王氏忙进厨房给爷俩做饭。
  谢行俭先去洗了个热水澡,脚上的冻伤经热水洗刷后,露出的伤口惨白瘆人,刚才罗家派小厮送来了上好的冻疮粉,谢行俭担心春日暖和后伤口痒人,因此很认真的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边边拐拐都不落下。
  经历难熬的九天会试后,谢行俭饿的饥肠辘辘,吃了九天的咸菜煮饭,他嘴巴早就没啥味了,所以当他娘端上鸡肉面条,谢行俭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大碗才放筷子。
  王氏在雁平养了很多鸡,来京城前,王氏留了一半鸡给谢行孝,剩下的全部宰杀用雪封藏着,一路带到了京城。
  现在的气温拔高了些,雪水都化掉了,王氏便在后院大树上牵了条长绳,将没吃完的鸡抹上盐巴腌制晒干。
  吃完香气四溢的鸡肉面后,魏氏兄弟约着林邵白来到他家。
  会试特殊,四人不免要问一问大家考的如何。
  几番交谈后,四人均相视一笑。
  看来这次会试的题目很合大家的胃口。
  中途,王氏抱着团宝进来问大家冷不冷,他们如今住的朱雀街大院的地龙才烧上没几天,王氏身为南方人没见到这玩意,虽然这些天烧的很顺利,可操心的王氏时刻担心地龙出问题,便过来问一句。
  谢行俭笑说暖和的很,林邵白几位站起来也说屋子里暖如春日。
  王氏见状,这才放下心抱着团宝出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