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他将谢行俭的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一遍,察觉魏席时不在附近,这才放心下来,笑眯眯道,“我专门跑了一趟魏家村,偷摸打听了好几家,都说魏家小子为人孝顺,懂事勤快,与王家那位虽是幼时定的婚,但两人从没有单独见过面,也就逢年过节上门走动走动。”
  谢行俭眼皮子一掀,古代就这点好,哪怕是定过亲的,便是寻常的见面,都要有一方家长在场,以免男女情到浓时不小心越了线。
  魏席坤当然与王家女没感情,不过是奉了父母之命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魏席坤这么快就对莲姐儿下手。
  谢行孝与魏席坤是一见如故,当看到魏老爹亲自上门提亲,他大呼这就是缘分,直言谢魏两家就该成一家子。
  只莲姐儿婚姻一事不可儿戏,他虽作为父亲,但要拍板定下,还要谢长义与王氏点头。
  王氏一听魏席坤跟小宝一样都是童生,一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立马笑着点头。
  谢长义考虑的多,迎了魏老爹进后院,两个中年男人促膝长谈良久后,谢长义才稍稍松口,但也没有当场就同意这门亲事。
  此后,魏席坤频繁的在谢家人面前刷存在感,经过谢长义与谢行孝一番考验后,最终定下了两小孩的亲事。
  距离莲姐儿及笄尚有两三年,魏席坤刚好要准备明年院试,也没有立马成亲的想法,所以两家约好,只待莲姐儿满了十五,再嫁入魏家。
  谢行俭虽不待见比他大好几岁的魏席坤成为他的侄婿,但听他哥的意思,莲姐儿自个都愿意嫁给魏席坤,他作为叔叔,当然只剩下祝福。
  魏席坤为人仗义,学识过人,谢行俭想,除了年龄稍大些,长的一般般,其实成为谢家女婿也要得。
  谢行孝走后,满面春风的魏席坤这回又拎了东西找到了他。
  上次他与魏席坤不过是点头之交,这次不同了啊,人家是他未来的侄女婿,送上门孝敬他的东西,他当然可以照单全收。
  谢行俭一改之前的客气,大大方方的接过魏席坤精心挑选的各类点心吃食。
  魏席坤丝毫不在意谢行俭两次区别待遇,反倒‘自虐’式的认为,谢行俭这么做,是将他划为谢家半子的前兆。
  魏席坤跑这趟,一是想来‘讨好’一下未婚妻的小叔叔,二是想跟谢行俭商量游学一事。
  “你要去游学?”谢行俭舔掉嘴角沾到的甜渣,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席坤。
  魏席坤点点头,“我入县学有些年头了,因要守三年孝,我没能参加院试,今年又因婚事耽搁了些时日,林教谕的意思是,我参加今年八月的院试恐有些仓促,他建议我出去游学一年长长见识,等明年再一举考上秀才。”
  谢行俭闻言一笑,“游学虽艰苦了些,但能远游异地,四处学习,倒也能苦中作乐。”
  “是了!”魏席坤笑,“所以我打算过两日就出发,一路乘船北上,应该要路经各省,到时候我就可以歇歇脚,观一观传言中学风渊博的江南郡城,若是有幸能结交一二仁兄,也不枉我一番跋涉。”
  说到江南,谢行俭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能与江南学子以诗冶清,以文会友,此番游学之路再怎么艰辛难捱都值得!”
  魏席坤也是这么想的,游学的事已成定局,谢行俭问他可有跟莲姐儿交代。
  魏席坤脸庞嗖的一下飘红,头摇的飞快,“还没呢。”
  说着抬眸茫然的看着谢行俭,“应该不用说吧,我怕她知道了瞎担心。”
  “游学一走便是一年之久,又不是只去一两日,你不说她才会瞎操心。”谢行俭无奈的拧眉头,魏席坤书读的精,咋在男女方面这么木!
  跟他大个头一样,呆呆的。
  他就不能稍微转动下脑筋,游学是大事,且时间线长,他作为莲姐儿的未婚夫,到时候借此事上谢家,他爹和大哥必然会允许他和莲姐儿单独说会私房话。
  魏席坤楞了半晌,好半天才品出谢行俭话里的意味。
  独自出远门带来的忧郁情绪瞬间一扫而光,换上满满的开心与激动。
  魏席坤握着拳头,高兴的在原地欢蹦乱跳。
  谢行俭似乎感受到屋子都跟着抖三抖。
  “多谢小叔提点!”魏席坤回过神后,紧紧拽着谢行俭手欣喜不已,说完,就颠着欢快的步伐出了门。
  “我现在就去找她,嘿嘿。”
  刚进门的魏席时有些发懵,望着渐行渐远的魏席坤,嬉皮笑脸的感慨。
  “啧,我很少见过我大堂哥这般开心到忘我,要说是和你侄女定亲的事,这都过去好多天了,咋还笑的像个傻瓜。”
  “不是定亲的事。”
  “不是定亲?那还有啥喜事?”魏席时纳闷。
  有一个十七岁壮汉当侄女婿的谢行俭微微一笑,长叹一口气。
  “你可定亲了?”
  魏席坤摇摇头,“没,我爹让我考上秀才再谈婚事。”
  谢行俭料到如此,同情的瞟了一眼大大咧咧的魏席时,嘴里冒出几个他听不懂的字。
  “所以,单身狗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魏席时:“......”
  虽不明白谢行俭这会子扯狗干什么,但咱们不懂装懂的魏同学淡定的点点脑袋。
  狗都不需要知道的事,他魏席时也不需要知道,可能他大堂哥抽风了吧,魏席时开动脑筋,这般想到。
  这头,魏席坤听了谢行俭的建议,上门先去拜访谢家长辈说明来意,谢长义和谢行孝一听魏席坤要出远门一年之久,立马喊来莲姐儿,两人还贴心的走远了几步。
  魏席坤心里默默的又赞了一把谢行俭,与莲姐儿两两红脸交谈一番后,魏席坤回到县学继续粘着谢行俭。
  趁着游学之前的几日功夫,谢行俭被魏席坤缠着头痛,单身了两辈子的他绞尽脑汁,将上辈子他在网上所看到的谈恋爱技巧包装后,全部教授给了魏席坤。
  魏席坤如获至宝,一双眼睛散发的光芒险些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魏席坤游学走后,谢行俭躺在床上如释重负,倘若魏席坤再多呆几天,估计他脑中的恋爱储备粮就要支撑不住了。
  *
  魏席坤游学离开时,县学一众学子均出门送了送,待这件事结束后,时间转眼到了八月初。
  院试三年两考,于子、卯、午、酉乡试年八月举行,今年原不是乡试年,只因为五月间景平帝以年事已高为由,将皇位禅让给了嫡长子,新帝登基后,下令减免赋税,除此以外还加恩赦免科赋,因而今年也被提上了乡试年。
  五月告令颁布天下,到达雁平县时,时间又过去十来天,最终留给那些应试学子的准备时间算算也就两个多月。
  县学一接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让那些跃跃欲试的老童生们和秀才们,抓紧时间找人作保报名。
  谢行俭倒不眼馋今年的院试,不过他挺羡慕今年能参加乡试的秀才们。
  一旦考上举人,就可以参加来年举行的春闱,只要上了会试榜成为贡生,便有机会上大殿拜见新帝参与殿试。
  新帝初登基,必会在朝野上下大展身手,这正是缺人手的时刻啊!
  可他是今年才中的童生,按照科举流程是不被允许参加同年的院试的。
  谢行俭一想到自己错失了这么个天大好时机,顿时难过的好几天吃饭都不香。
 
  ☆、【56】
 
谢行俭所在的童生甲班有几位年纪大的准备参加今年的院试, 林教谕便抽时间将院试的考试内容以及注意事项在甲班说了一遍。
院试比县试、府试这两场考试更受人重视, 各郡的院试主考官仍由朝廷派遣京官下至地方监察,称为学政。
院试设有学政官两名, 一正一副, 一般由进士出身的监察御史或是六部正八品官员充任。
和府试流程不同,这批官员几乎不会踩着时间点到达目的郡城,相反会提前半个月到达。
这些学政官相当于京官外放, 属于钦派官员,他们需要在乡试年份的八月之前就要启程前往各郡城就职,三年一任, 若皇上需要,年底还要上京叙职。
学政官是虚职, 来到地方后,他们在京城原有的品级是依旧保存的, 学政官在学子们眼中,地位尤为尊崇。
但就品级而言,他们虽是京官,在地位上却是不及地方知府官位的。
别看学政官身兼双职,拿两份俸禄, 其实他们肩上的任务不轻。
学政官提前半个月到达郡城,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视察当地学子的学风水平, 主要是为正式考题做调查,防止考官出题太难亦或是太简易。
“明日县学会拿到考前卷,你们都做上一遍给我看看, 特别是准备下场院试的,更不得马虎了事,不下场的,也不可掉以轻心,就当是县学的一次考核。”林教谕抚着胡须,面无表情的布置作业。
忽而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
“虽说正式考题会根据你们所做的进行调试一二,但你们也莫想着耍小心思,学政大人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都多,岂会看不出学子故意答错题,而想着降低考题难度?”
此话一出,今年准备考院试的几个老童生皆是脸色一变,垂着脑袋默不做声。
林教谕继续道,“明日一考完,应试考卷会马不停蹄的送往府城,均由学官们组织检阅,不出一日就会张贴榜单,不想在学官面前留下坏印象,你们都把心思给我收一收,都不许打马虎眼,听到没有?!”
“听到了——”
谢行俭跟着一众童生连忙高声喊。
这种考前水平测试,谢行俭觉得非常有之必要,因为对于那些预备今年考的童生,他们可以提前测试下自己院试的把握。
对他这种今年不能参加的人而言,可以多一个参考价值,考完测试后可以了解自己在哪一类文章上薄弱跛腿,相应的,接下来一年里,他就可以针对这方面进行加强巩固。
林教谕说,院试只考两场,第一场为正试,试以两文一诗,分别是帖经、墨义、诗赋。
第二场覆试,试以一文一诗,诗当然是考诗词歌赋,只这一文暂不对外公开,只有考生进了考场拿到考卷,才会知晓是考哪种类型的文章。
秀才的录取名额是按照各地报考学子人数划定,像谢行俭所呆的雁平县,院试大概能录取十五人左右,最多不超过二十人,禀生名额更是稀少,一般一个县只有两到三人的样子。
纵是如此残酷的录取方式,依旧有很多童生硬着头皮往里钻。
毕竟秀才比童生高贵,它才是正经的求取功名的起点,只有成为秀才,才有资格见官不跪,减免赋税等。
一些卓乎不群的秀才,地位甚至与高等学府国子监监生旗鼓相当。
倘若有机遇得学政官举荐成为五贡生,还可以直接被任命为知县以下的小官吏。
但五贡学子就职比较复杂,需要学政官们联合知府大人根据地方学子的科举排名以及年资进行删选,只有简历合格才可以,而且五贡学子种类多,因此就职的职务也大有不同。
之前徐尧律徐大人留给他的书单中,就有一本书是专门讲述科考事宜。
他之前多次麻烦陈叔帮他在府城打听书籍下落,陈叔四处奔波跑了不少地方后,终于帮他集齐了徐大人书单中所列举的书。
他记得那本书上说五贡分为恩贡、拔贡、副贡、岁贡和优贡。
其中副贡最受大家所熟知,便是从那些乡试未考中举人,而上了副榜的学子中选拔。
在副榜被选中,可以出任县学教谕、教习亦或是衙门里的县丞、主簿等。
一旦上副榜,就意味着乡试落榜,谢行俭当然不希望他要考两回乡试,所以对于这类名额毫不关心。
第二天考完院试的水平测试后,那些准备今年院试的童生们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县学,归家准备前往府城。
县学的秀才们也有不少人收拾包裹赶考乡试,因此县学一下空了大半人,于是训导们决定给余下的学生们放假,直至院试与乡试考试结束。
谢行俭回到铺子后,盘坐在闷热的小阁楼里,仔细的将刚考过的水平测试题目默写出来。
因他不参加今年院试,他的考卷是不需要送往府城检阅的,他便将他的答题内容跟着默写一遍,待字迹干涸后,卷起来好好的放置一边。
八月中秋前后,谢长义一直呆在林水村农忙,铺子里的生意也面临着淡季。
八月天,天气炎热干燥,一家人挤在铺子里实在转不开身,谢行孝当即关了铺子门,打算回老宅帮忙收割庄稼。
租来一辆牛车后,谢家一行人伴随着丝丝热风,浩浩荡荡的回了林水村。
谢行俭自从四月府试从老宅出门后,很少再回老宅,此次一回来,他发现村子变化极大。
成片的茅草屋消失不见,几乎都换成了青砖瓦房,各家院子的篱笆全扎着整整齐齐的竹篾,住下山脚的人家甚至抬了山上的大石块垒砌院墙,远远看去,气派非凡。
“去年大茴香价钱低,好多人舍不得,便都晒干存在地窖,啧啧,今年时来运转啊,大茴香一下子翻了三倍,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王氏掏出大门钥匙,笑的道,“这一有钱啊,谁都想过好点,你瞧瞧,这会子还有谁家愿意住茅草屋,便是有,也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但凡当年买了山头好好打理过大茴香树的,家里现在都有些存银,不穷。”
谢行孝放下肩上的包裹,笑道,“可不是嘛,家家如今都有了银子,换个青砖屋子住,舒坦,嘿嘿!”
“爹前几年下了大手笔,咱家造屋时用的全是上好的青砖。”
谢行俭放下行李,抚摸着光滑的墙壁,轻笑出声,“纵是地动震上一震,也就裂开几道痕迹,如今用石灰拌土抹一抹,简直跟新的一样。”
王氏眼睛往下一压,瞥嘴嗤笑,“你爹嘴上虽说一家子住城里好,可你看他买了房后,又急着回来修理老宅,我看他啊,心里还是放不下老宅。”
“这是人之常情。”谢行俭劝他娘,“这屋子是爹一手建起来的,自然感情不一般,何况地里还种着粮食,您跟爹经常要赶回来看着,可不得把老宅翻新一顿,否则回来都没地睡觉。”
谢行俭是家中的宝贝疙疤,他说着话,王氏乐意听,也听的进去,有时候他说的话,比大家长他爹说的还有效。
这不,王氏脸色立马由阴转晴。
“你爹这会子想来是在地里忙活,我去烧壶茶水,再添几碟子饱腹的吃食,孝哥儿,你等会下地的时候一并给你爹带过去。”
谢行孝应了声,转身去仓库翻找出几把镰刀以及几张背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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