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晚饭吃的人多,刘氏作为长媳好不容易大方了一回,做了八个菜,四荤四素。
  荤菜分别是白切肉,酸萝卜老鸭汤,桂花煎小鱼,鸡蛋炒辣椒,素菜有清炒白菜,南乳空心菜,葱爆黑木耳,锅贴白豆腐。
  农家妇人做菜皆舍不得用重油,刘氏还不愿意放盐,每样菜里多多少少撒了些腌菜就算做放了盐,谢行俭一口吃下去,心想几盘菜都串味了。
  两家子人围着四方桌坐了下来,女辈的另开一桌,坐在旁边。
  桌子上的人吃的欢,谢行俭也不好挑剔,捡着味道好点的老鸭汤喝了两碗。
  因几个老爷们要喝酒,刘氏还添了一小盘花生粒。
  谢长忠、谢长义及各自的儿子纷纷站来,对着谢老爷子举杯,“爹/爷,中秋团圆,敬您一杯。”
  谢老爷子抿着喝上小口后,招呼大家坐下来吃菜,在周围一众孩子间瞅到谢行俭,便问,“俭哥儿书读的怎么样?”
  谢行俭微微一愣,使劲咽下有些寡淡无味的白切肉,转既笑道,“爷,我才开始读,有些吃力,比不上二堂哥厉害,二堂哥明年要接着下场?”
  “去年运气不顺没中,学院的夫子说我明年把握很大。”谢行文不急不缓的接话,语气中不乏优越感,“你才学,有些吃力正常,学久了像我这样就好了。”
  “读书得一步一步来,俭哥儿学着点你二堂哥。”谢老爷子望着一圈的子孙,笑眯了眼。
  又问谢行敬在江家的生意做的怎么样,谢长义买的牛花了多少钱,谢行武跟在师傅后面可学了师傅手艺一分,谢行孝在河间郡的事等杂七杂八的事。
  谢老爷子端着一副不偏心的姿态,逮着子孙们询问了遍,最后一个人喝的晕乎乎的,被两儿子抬回了房。
  从老宅回来后,夜里王氏数了数钱柜,惊呼道,“当家的,这,这过个节咋花这么多?”
  谢长义问多少,王氏‘啪’的一下锁上钱柜,小声心疼,“快一吊银子。”
  “家里还剩多少?”
  “除去买牛的,小宝上学买书的,家里花的,只二十九两不到。你前日子说看上块好田,说要多少来着?”
  “十一两。”谢长义闷声回答。
  “还买么?”
  谢长义沉默了会,沉声道,“买,怎么不买,田我瞧得比咱家的好,要不是刘崴子急着用钱,也不会这么便宜。”
  “过两天我和孝哥儿去别的地方转转,节后招长工的多,钱的事,你别急。”
  王氏没说话,随便嗯了一声就上了床歇息。
  ......
  隔壁的谢行俭偷听了会,翻了翻身子,心里有些难过。
  调进甲班后,他要读的书越来越多,书肆的书贵的很,光是最近学的《论语》就有四册,一册一两多银子,他暂时只买了一册。
  谢行俭叹了口气,想不到上辈子读了十几年书的他到了这里会对着几本书斤斤计较起来,想起上辈子便宜好用的电子书,谢行俭捂着被子差点哭出来。
  哎,还是穷惹的祸,要是有钱,他爹和大哥就不用去给别人家做长工,他也就能买下全套的《论语》。
  暗自的发了一通牢骚后,谢行俭觉得他要想个法子让家里人先挣上钱,家里安稳了,他才有心思搞好学习。
 
  ☆、第 10 章
 
  林水村地里位置靠南,稻子要早成熟半个月,中秋节前后,各家开始忙着收割稻谷。
  谢行俭问他娘他家田里活咋样,他能干些啥。
  “前些日子你读书,家里早收的差不多了,只山脚还有两亩在那,等会我和你爹,还有你哥嫂去割,摔稻的活你干不了,你力气小,还像往年那样,小宝你就在田里捡捡掉的稻子。”
  谢行俭说好,他人小,个头不高,站在高高耸立的稻穗田里只能露个小脑袋,让他割稻子实在太牵强,因此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跟在大人后头翻找没脱粒干净的稻穗。
  他爹从仓库里翻出顶草帽递给他,中秋之后早晚天凉了些,但白天还是挺热的。
  谢行俭一手接过,背上背篓,带着小草帽,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两亩田,一家四口要割一天左右,上午谢行俭想跟在后面捡稻子是不可能的,得等到傍晚家里人摔完稻子再去。
  他先去家里已经割完的田里捡,十几亩田,捡起来也蛮费劲,要边翻稻草边仔细的搜索。
  谢行俭一双眼睛睁大大的,耐心的在一块一块的田里查找,试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活累在腰一直弯着,弯久了背都直不起来,一般大人宁愿累点也不想干这细活,谢行俭却乐此不疲。
  背篓满了他就立马背回家,将湿稻子铺在院墙里,来来回回三四趟后,谢家的田几乎被他翻了个遍。
  抬头看爹娘他们还在低头割,谢行俭心疼的跑回家抱来一壶茶水,冲着田里喊,“爹,娘,大哥大嫂,水壶里水没了,我又带了一壶来,你们快来喝点。”
  刚打完猪草的莲姐儿跟在后头麻溜的从背篓里拿出早上做好的馒头,就着咸菜,一家人迎着温热的秋风吃完一顿简单的午饭。
  下午,谢行俭寻思进山看看,这不上辈子那些穿越都这么写:主角家里穷,但凡进山,准会碰上些好货,不是人参就是灵芝,再不济还有药草。
  谢行俭觉得他不太像主角,试问天底下哪有他这样磕掺的主角:人参人参他不知道叶子长啥样,灵芝吧?前年他兴高采烈的摘了一朵给他爹,他爹说是那是黄蘑,不值钱。至于草药?算了吧,他一个文科生能认识医学上的东西吗?更何况还是博大精深的中医。
  他琢磨上山是想去捡些山货,他记得对面山上有一个小山谷,有一些山果树,知道的人少,他采蘑菇的时候碰巧进去过,山谷入口狭窄,进去了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山谷里到处都是树,树枝上栖息着大量鸟类,鸟叫声此起彼伏,谢行俭不是一个人来的,莲姐儿跟在后面,两个人脚踩在湿厚的枯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行俭走一会便抬头看看周围,往树上系上一根稻草,目的是以防迷路。
  莲姐儿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眼睛则警惕地观察脚下,抓着根棍子在地上边走便敲打。
  小姑娘以前打猪草被蛇咬过,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动鬼神,谁料现在她见到蛇不仅不怕被咬,甚至还敢把蛇捆成麻花拎手上玩耍。
  谢行俭有点搞不懂这小孩,不是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望着将近五岁的莲姐儿兴致勃勃的在草丛里寻蛇玩,谢行俭觉得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路上,碰到山板栗,山橡子,他就掏出火钳夹住往后一扔,丢进背篓,一盏茶的功夫捡了大概小半背篓。
  眼光略过一片高树干,谢行俭定睛一看,高高的树枝上垂着一堆丁点大的黑果子,他急忙跑到树底下扒拉,树脚下到处都是黑果子,谢行俭条件反射的剥开闻了闻,霉味中还透着淡淡香气,里面有些籽籽都已经坏掉了。
  “八角,是八角!”端详了许久后,谢行俭惊呆了,他难道这是拿了主角的剧本?进山寻宝来了?上辈子八角可不便宜。
  他赶紧环顾四周,见周围的八角树不多,大概七八棵的样子,树干上垂挂着一堆黑球。
  他只带了一个火钳,压根够不到八角,只能暂时作罢,“莲姐儿,咱们先回家拿竹子勾去,呆会再过来,莲姐儿,莲,啊呀——我的妈呀——”
  谢行俭一转身,被莲姐儿手中环着的菜花蛇吓得往后直退,小脸煞白。
  “小叔,这蛇没毒。”莲姐儿笑了笑,抓起蛇的三寸往地上使劲一摔,一下不行就来两下,几遍过后,蛇血飚的满地都是,见蛇死的透透的,莲姐儿这才三两下把蛇卷起来后放进背篓里。
  “今晚让奶做蛇羹,奶做的好吃。”莲姐儿见谢行俭脸色不好看,以为谢行俭嫌弃她口馋,小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谢行俭被小姑娘一番骚操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好想掰着小女孩的肩膀把她摇醒,冲着她大喊,“这是蛇!蛇!!”
  撇见小姑娘笑靥如花的脸庞,谢行俭摇摇头打消念头,只嘱咐道,“下次别莽撞了,有些蛇毒的很,咬了要人命的。”
  莲姐儿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晓得,爷和爹教我认过,碰见颜色鲜艳的,红的这样的,就跑,而且不能直跑,要拐着弯跑。”
  得,他瞎操心。
  出了小山谷,谢行俭让莲姐儿先回家拿工具,顺便把蛇带走,背着条蛇,他总感觉不自在。
  他则捧着一把干枯发霉的八角跑向田里给他爹娘看。
  “咋啦,小宝?”谢长义擦了把汗。
  “爹,山上捡的,你认识不?”
  谢长义伸手拿了一个八角,往空中一放,看了又看,道,“都发霉了,这是啥?”
  “拿来我看看。”谢行孝挤上前,谢行俭立马给他哥一个八角。
  谢行孝忽然觉得这八角有点眼熟,掰开一边好的放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大喜,“爹,小宝,这东西我在河间郡见到过。上回有一批人肚子胀闷干不了活,后厨煮了汤药送过来,我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放的就是这个。”
  说着,又细细尝一遍,嘴角笑容放大,“对,就是这个,这气味也对的上。”
  谢行俭暗自点头,他是文科生,草药虽然认识的不多,但起码的一些还是知道点,比如枇杷叶子煮水能御寒,这不就有川贝枇杷膏么。
  八角放在上辈子是炒菜、火锅等不可缺少的配料。上辈子他和朋友点菜时,服务员说了一嘴,说胃涨的就吃清淡的,沾着八角油吃会舒服点。
  谢行俭想了想,问他哥,“这东西能卖钱么?”
  谢行孝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嘴里的甜香味,一口笃定,“这东西就是用来做药的,吃起来还不苦,香甜香甜的,肯定能卖钱。”
  他哥的话给了他莫大的信心,细想八角若是被平民百姓用来做菜,价钱上肯定不会很高,但凡是用来入药,那就区别大发了。
  他爹一听能卖钱,赶紧照着他哥的样子咬了小口,刚入嘴就吐了出来,皱着眉头不敢置信,“这真的能卖钱?我咋感觉味道怪怪的。”
  谢行孝笑道,“可不嘛,味道是奇怪,那些喝过这药的人,有和我一样觉得香甜的,也有觉得糙舌头难喝的。”
  “各人口味不同罢了。”谢行俭抱住谢长义的腿,“爹,咱们要不摘点回家,回头去镇上药铺问问可收?”
  他爹还没说话,王氏就上前发话了,“摘!眼下田里的活就差个收尾了,摘这个就算卖不上钱也耽误不了啥功夫。”
  说不定就能卖钱呢,王氏心想,家里的香椿菜就是小宝第一个要求吃的,听小宝的准没错。
  打定主意,一家人在谢行俭七拐八拐的带领下,终于看到了一圈八角树。
  望着四周高耸的树木,以及回想刚才一路走来肉眼难辨的小径,谢长义难得板起脸教训谢行俭,“小宝,以后可不许带着莲姐儿瞎跑,这山里没外面安全。”
  谢行俭心虚的点点头,“爹,我记住了。”
  莲姐儿拿了两套竹子勾,他爹和他大哥负责打,谢行俭和王氏、杨氏以及莲姐儿等打完一阵后再跑树底下捡。
  小山谷的土壤肥沃湿润,这些八角树长的尤为繁盛,树上的八角更是结的很多,一根根树枝上挤满了八角,因常年无人问津,树荫下铺着厚厚一层腐烂的八角。
  “娘,捡新鲜的,烂的不要。”谢行俭看他娘往背篓扔空壳的八角,忍不住提醒,“带籽籽的更好,不带籽的咱不要。”
  “哎。”王氏点头。
  摘了两背篓,谢家人就出了小山谷。
  天快黑了,待山头上不安全,再有,他们还要把田里的湿稻子担回家。
  第二天大清早,谢长义和谢行孝带着一背篓的八角进了镇。
  谢行俭起来折了根柳枝正刷牙呢,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漱了口嘴往后看。
  是莲姐儿,一双小手揪着正冒气的罐子把。
  “奶让我端给小叔吃。”莲姐儿恬恬一笑,双手往上一提,“给,奶说小叔昨晚写大字忘了吃,今早奶又热了一遍。”
  谢行俭欲哭无泪,大侄女,这是蛇肉啊——他压根就没忘,他只是不想吃而已。
  昨晚写大字的时候,他娘笑盈盈的捧着罐子进来。
  “娘。”谢行俭放下笔,抬头喊道,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肉香味在房间荡漾开来。
  “娘做了啥肉啊,闻着这么香。”谢行俭笑的接过罐子。
  “香吧~”王氏抿嘴一笑,“里面的蛇肉我先炒了一番,去去腥味,再用小火放灶头细细煨了半个钟头,一掀盖子,啧啧,香味搁老远都闻着见,也亏你写大字入了迷,还要我端进来才察觉。”
  “这是——蛇,蛇肉?”谢行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
  “是啊,莲姐儿说你看着她抓的,都说见者有份,可不有你的一份?”
  “呕——”谢行俭看着罐子里一节一节惨白白的蛇肉,肚子里突然翻天覆地的滚动起来,他想吐。
  待他娘一走,谢行俭赶紧把盖子盖好,将罐子放到了一遍,反复在心里念叨一遍‘这只是肉,这不是蛇肉’,麻痹一通后,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开,继续拿笔练字。
  写完大字,他就接着背书,背着背着就彻底把桌旁的蛇肉给忘的一干二净。
  望着莲姐儿提着的罐子,谢行俭真的要崩溃了。
  他真的不想吃蛇肉!再穷再没钱买肉吃,他也不要吃蛇肉,上辈子他最怕的就是这种软趴趴的动物了,更别谈吃它。
  在谢行俭一番诱惑和逼迫下,这灌蛇肉最终进了莲姐儿的肚子里,谢行俭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莲姐儿保证,以后少抓蛇回家,想吃肉就告诉他,他去想办法。
  也不知道他爹和大哥拿八角去镇上买的怎么样,他倒不会担心八角卖不掉,他担心的是卖不上价。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多赚些就多赚些吧,而且卖八角还是一个无本的生意。
  家里后期供他读书,开销大得很,要是八角行情好,他过几年考童生的作保钱都用不着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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