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霄闻言十分不解：“好好的祖母怎么会动肝火呢，谁惹她生气了。”
秦氏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
“是我的错，忽略了老太太的年纪，说话的时候没有经过考虑。”
“您？”
听秦氏这么说，湛云霄跟更加一头雾水了。
秦氏和祖母王氏虽然在形势作风上各自有个人的看法。
但是秦氏作为世家嫡女，面对婆母的时候，从来都是毕恭毕敬， 面面俱到的。
秦氏嫁进湛家快三十年了，从来都没在家人或者外人面前失过规矩。
平常她晨昏定省， 除了身体抱恙和生孩子的时候， 就没有一次缺席过。
为此王氏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过好几次。
王氏说秦氏每天早上都那么早去问安， 让她有些睡不好。
对于王氏的抱怨，秦氏的做法就是把早上问安的时间往后延了一个小时。
王氏有时候都对不知道该对这个，做事一般一眼只认死理的儿媳妇说什么好了。
湛家一家老小谁说错话都有可能，唯独秦氏不可能说错话。
秦氏看着身边伺候的下人们，想着等会儿要说的话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遂伸手禀退了吓人。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之后，秦氏才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跟湛云霄一一道来。
原来秦氏从昨天湛云霄跟他说过心仪的女子是异国的人之后，她心里就一直不太踏实。
今天早上她去向王氏问安的时候，王氏刚好提起了小孙子的婚姻大事。
见王是心有所忧，秦氏就把儿子昨天说的话跟婆母与原话说了一遍。
哪知道王氏听儿媳妇说了小孙子喜欢的女子是异国女子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就厥了过去。
当时秦氏也是吓着了，就让门房等湛云霄回府之后，让他来主院找她。
秦氏拉着儿子的手，郑重其事的说：“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先商量一下，等会儿你去你祖母那边的时候，她肯定要问你心悦的女子。”
“到时候娘希望你说话的时候尽量婉转一点，有些地方多少、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地方你要美化一点说。”
秦氏不能理解儿子怎么会喜欢一个异国女子，她们庆朝那么多的适龄女子。
以儿子的条件，不管是想要世家贵女，还是小家碧玉，各有风情，只要湛云霄愿意，有大把的女子可以选择。
怎么他偏偏就看上了一个异国女子呢？
这还是秦氏有良好的家教，没有用蛮子这个词来形容儿子的心上人。
秦氏顾虑着儿子的感受，也没敢把话说得太直接。
湛云霄作为一个钢筋直男，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理解秦氏话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听了母亲的话，他一脸不解的问：“你母亲所见孩儿应该美化些什么？”
见儿子满脸莫名的样子，秦氏心里抓心挠肝的急躁，偏偏她还不能发泄出来，只能压着情绪继续点拨儿子。
“那个什么，你祖母一向对你寄予厚望，所以她觉得你以后的妻子也得配得上咱们湛家的门庭。”
怕儿子不高兴，秦氏还干巴巴的解释：“娘不是说你喜欢的女子不好，只不过你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等会儿你过去了，尽量能不提就不提吧！”
这一番话说完，秦氏自己都觉得有一些昏头了，想到以后自己会有一个异族的儿媳妇，她都恨不得能像婆母一样晕过去算了。
实际上从昨天到今天，这件事情秦氏已经消化了快一天，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说服自己。
湛云霄一脸认真的追问：“不是，娘，我没弄懂你的意思，我跟祖母说我喜欢的女子，她为什么会受刺激？”
秦氏看着儿子，选了一个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说法。
“那什么，就是那个…那位女子不是异国人吗，这异国人外貌和形式作风都跟我们庆国不同，娘担心你祖母一时接受不了。”
见秦氏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湛云霄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您的这个担心就多余了，云小姐虽然不是我们庆国的人，但她的长相和我们庆国人并无不同，虽然她说话做事和京都的女子是有一些不同，但是儿子觉得她那样坦率、洒脱的性格更加好相处。”
听儿子说那位女子的长相和本国人没有什么不同之后，秦氏稍微放心了一些。
还好还好，至少不是什么五大三粗或黑不溜秋的异族人。
不过听儿子形容那那位女子坦率、洒脱，秦氏的眉头就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坦率和洒脱，绝对不适合用来形容女子。
至少秦氏是这样认为的！
坦率不就是说那位女子缺少规矩和家教吗？？
至于洒脱，更是不得体，现在的女子讲究行走坐卧都要在讲究仪态的基础上，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洒脱的女子能是什么样子？秦氏真是只在心里想一下，就觉得脑仁发紧。
秦氏揉了揉额头，朝儿子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看一下你祖母吧。”
湛云霄心里确实也记挂着祖母情况，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就过去。
临走的时候，湛云霄还不忘跟秦氏说到：“庄子上我已经种上粮食了，只用了三十来亩地，剩下的地庄头说要都种上豆子和芝麻。”
豆子和芝麻都能用来榨油，榨油留下的豆渣还能用来喂养家畜。
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湛庄头帮着咱家打理庄子几十年了，倒是尽心又尽力。”
想到儿子昨天出府就是为了那什么粮食，秦氏连忙问道：“你种的那个什么粮食重不重要，要是重要的话，我安排人去看着。”
湛云霄迟疑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我已经吩咐了庄头要精心照料了，就不用特意安排人去看的了吧？”
秦氏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临出房门，湛云霄又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本身看着秦氏，搓了搓手指之后，语气卑微的请求：“那什么、娘，我那桃子和葡萄你分点给我呗。”
桃子就不说了，那葡萄他都还没尝到味道。
怎么说都是他辛辛苦苦扛回来的，要是味都没尝到就被秦氏拿去分给别人了，那他真是要难受是。
见儿子突然回头，秦氏原本还以为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呢，结果搞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
秦氏恨铁不成钢的对儿子说道：“你娘我分东西的时候，什么时候少了你那份啊？”
看着儿子赔笑的脸，秦氏心里又气又怒，伸着手指着湛云霄好一会，才心累无比的说：“那些东西昨天我就已经分了，你的那份早就已经给你送到擎苍院了。”
见秦氏气得不轻，湛云霄觉得理亏，讨好的冲秦氏奉承道：“谢谢娘，娘真好！”
说完不等秦氏出声，他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看着儿子的背影，秦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把门外的贴身丫鬟叫了进来。
“你把我梳妆台上那个红木盒子送到小少爷院里去，记住，务必要把东西亲手交到他的手上之后才行。”
这边湛云霄来到祖母院里时，老太太正躺在美人塌上吃葡萄呢。
这两个丫鬟给她剥葡萄皮都赶不上她吃葡萄的速度，看起来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湛云霄给祖母问安过后，看着老太太一口一颗葡萄的样子，嘴里的口水也忍不住疯狂分泌出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祖母，葡萄好吃吗？”
从他进来，王氏就一直装作没有看到他。
原本王氏看着小孙子过来了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会儿见他这个小白眼儿狼不关心她的身体，反而只关心葡萄好不好吃，心里不由得更气。
王氏没好气的白了孙子一眼，伸手把桌上装葡萄的果盘抱在了怀里：
狠狠的瞪了湛云霄一眼之后，王氏昧着良心回答他道：“不好吃，酸的很。”
见老太太嘴里说着不好吃，怀里却把葡萄抱的严严实实的，湛云霄心中觉得好笑。
他憋着笑点了点头，开口逗王氏：
“酸啊？这葡萄和桃子都是我买回来的，娘给我那里送了，我不太喜欢吃这些水果，原本我还想着送过来给祖母您吃呢，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回去我就把这些东西赏给林严他们。”
林严是他的随从之一。
话说完之后，湛云霄就低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老太太的反应。
王氏的反应也没让他失望，一听他这话就急了起来。
“你敢，你这个不孝子孙。”
湛云霄苦着脸问道：“这我怎么就成了不孝子孙了？”
王氏翻身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指着湛云霄一一数落着。
“你就是不孝子孙，你、你、你京城那么多的女子你不走，偏偏要给我找一个五大三粗的异族女子做孙媳妇。”
“你还想把我的葡萄和桃子打赏给随从，你不是不孝子孙谁是。”
得！这就成她的葡萄和桃子了。
老太太忒不讲理！
第39章 新的客人、
湛云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跟祖母解释清楚，云初不是她们想象中的外族女子。
而且他们现在还没有互通心意， 以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王氏和秦氏现在的这些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等王氏相信他的话， 愿意放他回去的时候， 时间都快到中午了。
湛云霄从王氏院子里出来的时候， 是垂头丧气的。
原因无他， 因为他祖母王氏身边的大丫鬟静云紧跟在他身后。
静云跟在湛云霄后面，两人到擎苍院之后，静云十分懂礼的垂手站在院门等候。
湛云霄一进院子， 就看到了放在正厅桌子上的一篮子水果。
篮子里装着三串葡萄，六七个桃子。
秦氏拿走整整两筐果子之后， 湛云霄就只分到了这些。
湛云霄从篮子里拿了一串葡萄、三只桃子出来。
他辛苦了这么一趟，怎么也要尝过味道之后才能想得开。
湛云霄把剩下的果子连篮子一起提出去交给等在外面的静云。
静云提着篮子，走得一点都不留恋。
看着丫鬟的背影，湛云霄想到自己昨天藏在床底下的辣条、可乐和泡面， 心里总算是稍微有了一些慰藉。
经过这一次， 湛云霄总算是学会了财不露富的道理。
以后他再得到什么好东西，可不敢再明晃晃的摆在房间里了。
实际上秦氏也并不稀罕儿子上次拿出来的饮品。
上次的奶茶和方便面虽然新奇， 但是因为这些东西的特殊性，并不适合拿出去送礼。
倒是那奶茶味道确实不错， 秦氏打算让厨房的下人尝试着做一下。
要是能做出味道和上次喝的差不多的奶茶， 以后府里要招待客人的时候，就多了一样饮品。
别的不说， 有一样秦氏心里十分肯定， 应该没有哪个女人， 能拒绝得了奶茶那浓香醇厚的味道。
秦氏不知道的是，以后小儿子还会给她带来更大的惊喜。
等待木门开启的时候，湛云霄的生活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
大部分时间在家看兵书、练武。
这天下午有相熟的几位世家公子约着他去酒楼喝酒。
湛云霄想着自己确实有几天没出门了，也该出去走一走了。
他回房换一套衣服之后，就去赴约了。
本就热闹的街市，最近因为临近中秋的缘故，更加热闹喧嚣了。
一路走来，湛云霄发现街上多了许多卖簪花胭脂的小摊子。
中秋节又叫做女儿节，那一天许多女子都会和手帕交或者家人相伴着上街或者出城游玩。
就这一天，京都里卖这些小玩意儿的摊贩，一天卖出去的货平比以前半个多月卖出去的还要多出一些。
以前湛云霄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以前他没有心仪的女子，端午节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需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日子而已。
然而今天情况不一样了。
今天他们这一行人里面有一个才定亲的小辈。
年轻的男孩子，对未来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总是会有许多的幻想和憧憬的。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那么热烈且炙热。
路过飞云坊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径直就走了进去。
“景文！你进飞云坊干嘛？”
林景文回头从几人得意的笑了笑：“我进去买些女孩子用的香囊手帕。”
林景文进去之后，留下湛云霄几人站在店外面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他们该不该跟着一起进去。
飞云坊是京都最好的绣坊，京都大部分的夫人小姐都会在这家秀坊定做成衣、手帕、香囊等物。
当然了，也只有爱打扮的夫人小姐才会这样做。
像湛云霄这样的男子，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配饰都是由府里的绣娘缝制出来的。
因为飞云坊专做女人的生意，平常店里的客人也大多都是一些小姐、夫人。
湛云霄他们平常常去的酒楼就在飞云坊前面一条街。
以往他们秉着非礼勿视的规矩，路过飞云坊的时候，都是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的。
今天这位小辈不管不顾的就闯了进去，一下子见到一名男子突然进来，里面的夫人小姐一下子就惊慌起来。
飞云坊的掌柜十分的有眼力见，只看面前这位爷的穿着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
她带着小二迅速的把店里客人都安抚好了之后，笑着走到林景文面前：“这位公子，你想要买些什么。”
林景文进店的时候胆子很大，在看到店里的夫人小姐因为他而引起的骚动之后，原先有十分胆子，现在就只剩下二分了。
这会儿掌柜的问到面前来了，他也只能硬撑着脸皮，低着头拱了拱手说道：
“小子无心唐突各位，只是中秋快到了，想给未过门的妻子买些手帕香囊。”
掌柜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闻言面上的笑容都没变过，笑着领着林景文去了放手帕香囊的柜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