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咸鱼——长沟落月
时间:2020-07-25 09:18:04

  四下都是寂静一片,猛然有声音响起,孟瑶吓了一跳。
  而且虽然李承策并未指名道姓,但孟瑶也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因为殿里殿外的这些个内侍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没有哪个人在动。也就只有她在往外走。
  孟瑶觉得李承策有点儿烦。
  以前他每次用膳的时候还要叫她退下,现在不等他说自己就很自觉的先行退下,但他还要问她要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左右不过在这临华宫里面罢了,还能跑出去啊?
  面上却还得毕恭毕敬的,转过身低垂着眼回答:“回殿下的话,奴婢是想着,昨日晚间承蒙殿下您赐了这领披风给奴婢挡寒,可是回去的路上这披风沾了雨水弄湿了,所以奴婢现在想去请教浣衣局的姐姐们该如何清洗这披风。待清洗好了,晾干了,奴婢好将这披风还给殿下。”
  虽然她最重要的目的是下去吃早饭。
  早上起来到现在她就喝了一杯水,能不饿吗?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啊
  李承策目光扫过她手上捧着的那领石青色披风。
  难怪先前她明明捧着这领披风进殿却不提归还的话,原来是想着要将这披风清洗干净了再归还。
  倒是个有心的,只是......
  李承策面上神情淡淡:“你既已说这领披风是孤赐你的,便不用再归还了。”
  其他人用过的东西他并不想再用。而且孟瑶始终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只怕归还这披风的时候会在上面做手脚,他还是谨慎些的好。
  孟瑶懵了一会儿,然后就反应过来李承策这话的意思是要将这领披风赏赐给她。
  她肯定不会觉得这是李承策知道她没有披风所以才特地送她一领。她的身高才到李承策的胸口,他的披风相较于她来说要长多少啊?昨儿晚上她是一边走路一边提着这披风的,不然只怕压根就走不了路。
  肯定是李承策嫌弃这披风她用过了,所以才不肯再要。毕竟他是太子么,想要什么样的好披风没有,还在乎这一件被她用过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再费心琢磨这领披风该怎么洗的事了。
  就开口谢了李承策的赏赐。然后她待要行礼告退,却又被李承策给叫住了。
  “过来伺候孤用膳。”
  孟瑶:......
  她环顾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内监。
  这都已经有十来个内监还不够伺候你一个人吃饭的,非得拉上我?
  但就算她心里再不愿,面上也不敢抗议。只得应了一声,将手里抱着的披风交给旁边的一名小内监,自己往桌旁走。
  因为心里实在很抵触这样的事,所以走路的时候难免有些磨磨蹭蹭的。
  李承策面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近来李承策一直在暗中关注孟瑶,便发现她这个人的心思其实浅的很。虽还不至于喜怒都会悉数表现在脸上,但至少也能从她的话语神色间看出些端倪来。
  就譬如现在,他就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孟瑶其实是很不想伺候他用膳的。
  但李承策也明白,孟瑶不单单不想伺候他用膳,她其实压根就不想待在他身边伺候。
  这就不得不让李承策心生疑惑,这瑶姬真的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她这样的人,如何会是一名杀手?
  不过李承策心中虽然有疑惑,面上却不显露分毫。眉目淡淡的看着内监们摆放碗筷,又有试毒内监上前对他行礼,然后将桌上的每样饭食都尝了一遍。
  徐怀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一见李承策开口留下孟瑶,于是等孟瑶过来了,他立刻叫旁边手里捧着干净手巾的内监将手里的托盘给孟瑶捧着。
  这就相当于让孟瑶往后顶了这个内监的差事了。
  孟瑶心里直骂娘。
  搞搞清楚,她今天只是客串一下,站在旁边充当个人形摆件就好了,你让我捧手巾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李承策用膳的时候还都要她当差啊?
  然而徐怀已经发话,捧着手巾的内监也双手将托盘递了过来,孟瑶也只得伸手接住。
  接下来她就垂了眉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填漆戗松鹤纹托盘。
  李承策显然从小受过礼仪方面的训练,一顿早饭吃下来孟瑶都不曾听见过一下碗筷相撞之声。自然也不曾听到这殿中有任何人发出的声响。
  这样的鸦雀无声,孟瑶其实觉得挺压抑的。也难为李承策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气定神闲的吃得下饭。
  饭后有内监过来撤走了桌上的碗盘。又有内监用打磨的极光亮的黄铜盆捧水过来跪着请李承策洗手。
  孟瑶眼角余光就见在铜盆中拨弄水面的那一双手白皙修长,手指线条流畅,一看就知道是个闲雅雍容的贵人才能有的手。不过他这双手同他本人的相貌和气质还是很相称的。
  等到李承策净手毕,孟瑶就手捧着托盘上前。
  在李承策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她就知道这位殿下约莫是有洁癖。
  不但用膳前用膳后要净手,就是批阅完奏本看完书写完字画好画之后都要净手,所以就算孟瑶以前从来没有当过这样的差事,但看得多了,依样画葫芦就是了。
  反正她的目标一向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马马虎虎能过得去就行了。
  譬如说这次,她觉得她躬身弯腰的幅度就没有以往那些内监做的好,最多只能说是比欠身稍微好那么一些。
  不想等李承策拿手巾擦了手之后竟然说道:“你伺候的很好。往后在孤身边捧手巾这个差事就由你来当着。”
  作者有话要说:  孟瑶:我想骂人。
  策哥:不,你不想。
 
 
第22章 送命题哇
  孟瑶捧着托盘的双手一紧,差点儿没忍住将手里的托盘直接拍到李承策的脸上去。
  这就好比去公司上班,原本和老板讲定了你给我多少工资我干多少活,但现在老板忽然要给你加工作量但绝口不提给你涨工资的事,这他妈的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而且此工作非彼工作,搞不好哪里没做好就是一顿责罚,甚至还有可能人头落地。所以这当然是工作量越少越好,而且最好离老板越远越好。
  可是现在这位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但给她增加了工作量,也相当于让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增加了啊。
  孟瑶内心十分的暴躁,然而她很怂的不敢反抗。
  谁敢反抗当朝太子殿下的话啊,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而且非但不敢反抗,还得轻声软语的谢恩。因为在旁人的眼中看来,能到太子身边伺候那是荣耀。太子亲口让你在他身边当差,那就是天大的荣耀,不跪下来谢个恩哪里能对得起这泼天大恩?
  但是孟瑶不想跪。就算穿过来都快两个月了,到现在她依然不习惯动不动就跪。于是只屈膝行了个礼,口中说了两句谢恩之类的话便罢了。
  李承策目光何其敏锐。早在他刚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留意到孟瑶握着托盘两边扶手的手一紧,指关节处都有些泛白起来。
  心里就知道孟瑶肯定不愿意当这个差事。
  不过自打到了他身边当差,哪一样差事是孟瑶愿意的?
  李承策对此十分的不解。
  且不说这瑶姬原就是信王府过来的人,到他这东宫动机存疑。若她果真受了李承霄的指使,岂不该千方百计接近他才是?只说在他身边当差是何等的荣耀。旁的人都是打破了头都争抢不到,他主动让她到自己身边当差,但她却万般不愿。
  不过这也没什么。李承策一边用手巾慢慢的擦着自己的双手,一边有些冷漠的想着,就算这瑶姬再不愿,但只要他开口决定的事,她就不敢抗命。
  于是就神色平静的看着孟瑶谢恩。
  将手巾掷回到孟瑶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李承策点了点头,吩咐她:“下去用膳。用完膳之后过来伺候。”
  孟瑶忍着一肚子软气,垂眉敛目的说了一声是。
  身为李承策的贴身宫婢,她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一等走出殿门,早就有小内监替她去御膳房拿早饭。
  伺候李承策至少有一样好,饮食上面的规格较以往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像今儿这早饭,就有一笼鲜肉小笼包,一碟子炒时蔬,一碟子甜酱瓜,另还有一碗白米粥。
  孟瑶气不顺,把小笼包当成李承策,一口一个。然后又化悲愤为食量,将一碗粥和所有的菜都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她才觉得肚子撑的厉害,赶紧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待觉得好受些了,才倒了杯茶水漱口,然后急忙去李承策办公的宫殿。
  等到了,门口站着的内监先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出来,对她笑道:“瑶姑娘,殿下叫你进去呢。”
  孟瑶谢过他,抬脚走进殿内。
  就看到殿中已经站着一个人。
  穿一件蓝色的圆领袍子,腰间系着革带,正垂着双手恭敬的站在殿中地上铺着的象牙色牡丹云纹的羊毛地毯上。
  孟瑶不露痕迹的往那边溜了一眼,就发现这个人她认得。
  是东宫那个名叫魏俊贤的长史。
  上次这个魏俊贤手里捧着的一摞子奏本掉到地上,她过去帮忙一块儿捡,魏俊贤谢过她。其后两个人也曾见过两次面。每次见面魏俊贤都会对她拱手行礼,客客气气的称呼她一声瑶姑娘,她便也会对他屈膝行个礼,叫他一声魏长史。
  虽然除此之外两个人再无交谈,但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相熟。
  于是等孟瑶在李承策旁侧站定,无意间对上魏俊贤望过来的含笑目光时,她便也笑着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两个人自以为这一轻微的,几乎可忽略不计的举动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眼尖的李承策早就将他们两个的互动看在眼里。
  眸光沉了沉。
  孟瑶到底是不是受李承霄的指使来东宫这事尚不明确,可他东宫的长史竟跟她这般的相熟!
  这孟瑶笼络人心的手段果真厉害。长此以往,这魏俊贤岂不是要为她所用?那他东宫之事岂不要尽皆被她所知?
  手中原在看的奏本猛的抬手往面前的案上一掷,发出啪的一声响。
  孟瑶在李承策身边伺候这些时候,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扔奏本。心里就在想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这位素来就有宽厚仁德之称的太子殿下都发怒了?
  悄悄的瞥了一眼,就见李承策一张脸如罩寒霜。
  孟瑶不敢再看,垂眉敛目,老僧入定一般的在原地站好。
  而魏俊贤已经跪下了。
  “微臣万死。敢问殿下,这中秋筵席有何不妥之处?”
  孟瑶立刻明白了。
  应该是不日就是中秋佳节,魏俊贤身为东宫的长史,李承策就叫他策划个类似于中秋晚会之类的方案宴请群臣,和那些群臣家的女眷,但是估计魏俊贤策划出来的这些个节目现在李承策很不满意。
  这孟瑶就有些不大理解了。
  就算李承策再不满意魏俊贤的这个策划方案,说出来让魏俊贤改了就是,何必要发火?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孟瑶自知自己人微言轻,这事她没法管,所以还是继续站在一旁做她的人形摆件就行了。
  而且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孟瑶将头垂的更低了。
  李承策目光不着痕迹的轻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魏俊贤。
  “你在我身边数年,难道到现在还不知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又或是什么事该在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场合绝不该做什么样的事?”
  李承策伸手拿起刚刚被他掷在案上的奏本,手一扬,抛到了魏俊贤跟前。
  “中秋筵席的事,你下去同徐怀商议。”
  魏俊贤忙应了一声是,伸手捡起地上的奏本,起身往后倒退。直至到门边的时候他方才转过身抬脚往殿外走。
  孟瑶反正全程都低垂着头,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李承策身边当差,那就必须得有关键时刻能将自己当成聋瞎人的觉悟。
  另外最好还得将自己当成是个哑巴。就是外事不传,内事不出,不同任何人说今日她在李承策身边听到过什么话,见过些什么人,不然她的小命就随时可能会不保。
  孟瑶觉得在保命这件事上她是很认真的,所以当下她继续在原地立定。
  这滋味堪比进大学军训时的站军姿,所以孟瑶早先就有准备。
  她的鞋底里面特地絮了自己掏银子托人买来的上好丝绵,刚刚她进殿的时候也特地挑的毛毯边缘站立。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两边膝上都绑了护膝。
  好在她身材纤细,又穿着长裙,所以就算膝上绑了厚实的护膝外人也看不出来。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全身都装备上了。
  正心里夸自己机智聪敏时,猛的听到李承策微凉的声音响起:“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研墨。”
  研墨现在是孟瑶专属的差事,所以就算现在殿内有数名内监,李承策也没有指名道姓,但孟瑶依然知道这是在叫她。
  忙应了一声是。然后抬脚走到案边,伸手拿起砚台旁侧搁着的松烟墨锭开始研起墨。
  李承策每天的行程还是很满的。多数时间都在批阅各地呈上来的奏本,或是同大臣商议政事。偶尔有空闲的时候他会看看书,写写字,或是画幅画之类的。
  每天的生活可以说基本上一成不变,在孟瑶看来真的没有多少乐趣。
  就像这次生病了到临华宫来泡温泉,依然让人将各地和群臣的奏本都送过来。且当日送过来的奏本他当日就会做出批复。
  从这一点上来说孟瑶觉得李承策其实也是个工作狂。
  而他现在就在批阅奏本。蘸了朱墨的青玉管兔豪笔在奏本上轻轻落下,手腕微动间,一笔丰润雍容的行书便出来了。
  就算孟瑶以前没有练过毛笔字,但也看得出来李承策写的字很好。
  忍不住微微的侧过头,眼角余光悄悄的看着李承策。
  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偷瞥过李承策,在他面前时从来都是垂眉敛目的。这会儿一细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甚至还微微的向上卷起。
  这会儿他微垂着眉眼在专注写字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极其的精致秀气。也极其的禁、欲,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在他身后伸手悄悄的蒙住他的双眼,让他猜自己是谁。又或者是趁着他不注意忽然拿走他手中的那枝毛笔。
  总之就是要拼命的捣乱搞破坏,让他不能继续专注的批阅奏章,这样他的视线才会落到自己身上,然后看着她笑着无奈的叹息一声:“你呀,怎么这般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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