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咸鱼——长沟落月
时间:2020-07-25 09:18:04

  一语未了,就听到李承策淡淡的在说道:“噤声。”
  红罗一愣。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听到李承策在说道:“跪下。”
  虽然还是淡淡的语气,但里面的威压却是显而易见的,红罗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
  原就在那条鹅卵石小路上跪了两个时辰,膝盖都已经红肿,这会儿再跪下去,哪怕地上铺着软和厚实的织锦羊毛毯子,依然觉得膝盖里面如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一样的疼痛。
  忍不住痛哼一声,眼泪水立刻就出来了。
  泪眼婆娑的抬头看李承策,却见李承策依然低着头在作画,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
  红罗心中还是很怕李承策的,当下也不敢做声。就是哭也不敢哭出声音来,默默的留着眼泪水,只是偶尔会忍不住的抽泣两声。
  李承策分明听见,但依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更不曾抬眼看她,继续不紧不慢的作画。
  直至这一幅墨竹图画好,他才将手中的紫毫笔放在青玉笔架上,吩咐人打水进来给他净手。
  他做事向来就是不徐不疾的,举止间皆是优雅从容,所以这一番净手,擦手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时间。
  然后他才捋了捋衣袖,缓步踱到红罗的跟前来。
  红罗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这会儿见他终于过来了,瞬间连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殿下......”
  她哭的连声音都哑了,脸颊上面全都是未干的泪痕。竟然还想要伸手去拉李承策的衣摆。
  却被李承策不着痕迹的给让开了。
  “孤知道你要说什么,”李承策走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声音依然淡淡的,“但孤也可以告诉你,今日这事你确实做错了。罚跪两个时辰,还有那二十棍子,都是你该受的。”
  红罗在东宫这几年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啊。原本在园子里被宋霓云罚跪的时候她就要让小锦过来给李承策通风报信的,不想宋霓云临走的时候竟然特地留了两个宫婢下来看着她。
  甚至还吩咐着,要是她没有跪满两个时辰,又或者有谁敢去跟太子殿下通风报信,直接打一顿就是了。
  那两个宫婢一看就是做粗活的,红罗和小锦哪里是她们的对手?被迫跪了两个时辰,又挨了二十棍子。现在她一心只想要来跟李承策哭诉,却没有想到进殿之后又跪了这些时候。
  只觉得自己的委屈比天还大。又听了李承策的这番话,忍不住就开始哭起来,为自己分辨。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今天园子里面发生的事,那想必殿下也知道,奴婢其实连话都没有同太子妃说上一句,何来的对她不敬这个话?太子妃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
  “并不是你没有同她说话就不意味着你对她不敬。她是太子妃,你身为宫婢,见到她你就该恭敬的对她行礼,这是你身为宫婢的本分。便是她身边的侍婢,你也应该以礼相待,怎能指着她的侍婢大呼小叫?难道这还不是对她不敬?”
  说到后来,李承策的语气渐渐的严厉起来。
  李承策以往对红罗虽然冷淡,但却很少这样严厉的同她说过话。更何况她过来原是想要向李承策诉说自己的委屈的,不想却反倒招来李承策的一顿骂。
  眼泪水立刻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争先恐后的掉了下来。
  也就顾不得平日的所有尊卑了,对着李承策就哭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待我的。你以前待我分明就是很温和的,但这几年你怎么就待我这样的冷淡起来?”
  又不甘的哭诉着:“祖母临走的时候你分明答应过她,以后会好好的待我。你还对祖母承诺,说你没有妹妹,往后会待我如同妹妹一般亲厚,但是后来你要么对我冷冰冰的,话都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要么就是这样的训斥我。你就是这样待我亲厚的?你说话不算数!”
  哭的哽咽难自制。
  徐怀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看着她。
  她竟然敢这样同殿下说话......
  至于当年的事,他做为李承策身边的老人,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奶娘临死之前李承策确实这般答应过她,其后的两年李承策也确实待红罗很不错,甚至有想过要认她为义妹,给她赐个县主的身份。只是后来......
  那一年李承策的身边还是有宫婢伺候的。却有个宫婢胆大包天,竟然想要自荐枕席。
  李承策当时大怒,让侍卫将她打了三十棍之后发配到浣衣局为奴。不想还不到三天,那个宫婢就死了。
  李承策对这件事原也不在意。不过一个宫婢而已,死就死了。但随后却知道这宫婢竟然是中毒死的。
  在东宫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人被毒死了,那哪怕死的只是个宫婢也肯定是要彻查的。要不然谁知道下毒的是什么人,这个人会不会对其他人,特别是对殿下不利?
  不想李承策叫人暗中调查一番,就发现这件事竟然是红罗命人做的。
  原因无非是嫉恨那名宫婢竟然敢诱惑李承策,所以哪怕她已经挨了打,被发配到浣衣局为奴了,红罗也依然不解心头之恨,一定要她死。
  只能说红罗实在太蠢笨。那宫婢挨了二十棍,浣衣局那样艰辛的地方原就缺衣少药,不拘给里面管事的姑姑一些银两,让那宫婢每日多干些活,衣裳再穿的单薄些,饭菜再少给些,过得些日子哪怕那个宫婢不自己寻死也会受不住磋磨病死累死了,到时她岂不是同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却急吼吼的,半点耐性都没有的叫人直接给那宫婢下毒。
  哪怕是等过一些日子再给那名宫婢下毒也好啊,竟然连三天都等不及。
  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之后,李承策极其的失望。
  没有想到红罗在自己面前是个娇憨的小姑娘,但背地竟然这样的冷血狠毒。
  虽然念着奶娘的情分李承策没有公开这件事,但次日他就遣散身边所有的宫婢,且以后再不用宫婢近身伺候。
  至于红罗,被短暂的遣回家之后,后来奶娘的祭日那天她捧着一件奶娘的遗物过来求见李承策,并央求想要留在东宫,李承策想着当年奶娘临死前对她的承诺,也确实如红罗所愿,让她再次进宫。
  不过并没有让她再在自己身边伺候,而是让她进了针线局。其后也慢慢的让她做到了针线局的掌事姑姑,但从那之后却对她日益的冷淡起来,再没有以前的那种亲和。
  至于红罗,徐怀这几年看着她随着年数渐渐的增长,做事说话仿似也日渐的稳重内敛起来,以为她这是长大了,人也较以前有了些城府。
  不想还是高看她了。今日竟然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小仙女们会说,红罗毒杀了一个宫婢,李承策怎么没让她抵命。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这设定的就是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李承策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纵然设定他的外表清俊儒雅,但其实他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然他也坐不稳这个太子的位子。
 
 
第34章 欲说还休
  李承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只觉红罗的这个哭声甚是聒噪。
  几年过去了,她依然半点长进都没有。眼里从来都看不到自己的过错, 只有别人的不是。
  背在身后的一双手紧了紧, 李承策转过身看着她。
  “若不是孤答应过奶娘要照顾你, 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在这里?”李承策语声冷淡, “道理孤也不想再同你多说。一句话, 看在奶娘的面子上,若往后你能老老实实的,还可以继续做你针线局的掌事姑姑, 稍后孤也会挑个好人家送你风光出嫁。但若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孤的东宫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万万没有料想到李承策竟然会对她说这样冷厉的话, 红罗一时连哭都忘记了,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明明以前但凡她提起祖母, 李承策对她的态度就会软和一些。哪怕前几年她被李承策送出东宫,随后她也是靠着祖母的遗物, 还有搬出祖母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打动了李承策,再次回到东宫, 但是现在她搬出祖母怎么就不灵了呢?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她压根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李承策却已经不想再同她说什么了, 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就冷声的吩咐徐怀:“将她带下去。”
  说着, 转身抬脚往书案后面走,不再看她。
  徐怀见李承策动怒,忙应了一声是。然后走到红罗的身边, 伸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红姑姑,您请回吧。”
  面上虽然带着惯常的笑容,但也只不过是挂在脸皮上的笑罢了,笑意压根没有到达眼底。
  他心中明白,这红罗往后在李承策面前是肯定翻不了身了。
  要是她聪明,以后都老老实实的,看在过世奶娘的份上,李承策依然会照拂她一些,但要是她蠢笨依旧,再做一些出格的事来,李承策只怕真的再也容不下她了。
  红罗不甘心走,依然还想搬出过世的祖母来,好让李承策能对她心生一些怜惜。
  但是不说李承策了,就连徐怀都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
  见她依然跪在原地没有动弹,就吩咐旁边的两名内监:“红姑姑跪的久了,起不来,你们两个扶她出去。”
  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其实也就是让这两名内监强行将红罗带出去。
  红罗还想要挣扎,可力气哪里及得上两个男人大?被这两个内监一左一右的架着胳膊半拉半拖出去了。
  犹且还不死心呢。出了殿,隔着窗子都能听到她在哭着叫殿下的声音。
  徐怀偷眼瞥见李承策一张俊脸面罩寒霜,当下大气也不敢出,手执拂尘屏息静气的站着。
  片刻之后,听到李承策如寒冰相激一样的声音忽然响起:“今年秋狩的事你和魏俊贤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新增哪些人去,又有哪些人今年不去?”
  这些事徐怀都是了然无心的,忙恭敬谨慎作答。
  李承策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让人去将瑶姬叫过来。”
  徐怀心中十分惊讶。
  瑶姬虽然近来都在殿下身边服侍,但晚膳之后殿下就会让她回去,怎么现在却忽然要叫她过来?
  而且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心中略有些猜测,便迟疑的问道:“请问殿下,需不需要让瑶姬先沐浴一番再过来见您?”
  李承策正在书架上挑书,闻言手一顿。
  心里明白徐怀这是想歪了,微微一哂。
  “不用。”
  在书架上挑到了自己要看的书,他走到椅中坐下。一边翻开书,一边说道:“叫她过来研墨。”
  徐怀:......
  殿下您现在既没有要写字,也没有要作画的意思,要孟瑶过来研的哪门子墨啊?而且现在都已经入夜了,要研墨,他不是还站在这里伺候的么,做什么非得巴巴儿的将孟瑶叫过来?
  再说,昨儿不是才吩咐下要让她休假三日的么,怎么现在却要叫她过来伺候?
  徐怀虽有满腹的疑问却不敢问,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出殿遣个内监去叫人。
  但才刚走出几步,又听到李承策在叫他:“罢了,不用去叫了。”
  据燕扬所说,她每日晚间都睡的很早。现今身上伤势未愈,睡的只会更早。只怕现在已经睡下了。
  顿了一顿,想起一件事来,便问徐怀:“秋狩要跟去伺候的内侍和宫婢你都安排妥当了?”
  往年秋狩李承策从来不会过问这些小事,但现在他却忽然问起......
  徐怀心中明镜一般,忙躬身说道:“回殿下的话,现今定下跟去伺候的都是殿下素日用着顺手的人,瑶姬也去。花名册老奴已经叫人拟好,请问殿下现在是否要过目?”
  “不用,此等小事你看着办即可。”李承策翻过一页书,面上神情淡淡的。
  徐怀心中暗笑,面上却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孟瑶次日上午就知道了自己也要跟着李承策去怀栾围场秋狩的事。
  当时她手里正端着一碗乌褐色的药,一脸的生无可恋。
  回到东宫的次日一早就有个御医院的人过来给她诊脉。诊完之后不知道怎么得出她身子虚弱的这个结论,笔走龙蛇的开了一张药方,交给跟着自己的内监,吩咐他回去按这个抓药煎了药,一日两次送过来给孟瑶服用。
  孟瑶肯定不想喝啊。她觉得她不过是受了一些外伤而已,身体好的很,一点都不虚弱,压根就不用喝药。
  只可惜拒绝无效。想要悄悄的将药倒掉也别指望了,因为送药来的这个内监就站在她面前,一定要亲眼看到她将一碗药都喝完了才会回去复命。
  孟瑶是真不想喝。只是闻着这味儿她就已经受不了了,更不说喝下去。
  只可惜哪怕她好话说尽,又或是拿了银子想要‘贿赂’,这内监依然一点都不为所动。
  到最后没有办法,只得一咬牙一狠心,一手捏了自己鼻子,一手拿着药碗,闭着眼就往口中灌。
  好容易灌下去,赶忙在内监递过来的一小碟蜜饯中拈了一颗放到口中。
  接下来费尽心思的同这内监一通套话,总算问出来这事是徐总管吩咐下的。
  孟瑶为了避免每日受这两次罪,想了一想,拿了自己前几日绣的一只荷包出门找徐怀去了。
  她知道徐怀白天也就李承策午休的间隙里面才有空闲,所以特地挑的这个时间段去找他。
  时间掐的刚刚好,进院的时候徐怀正好从躬身从殿内走出。
  孟瑶踮起脚对他招了招手,又往旁边指了指。徐怀明白,便往她这里走来。
  等他走近,孟瑶先满面笑意的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他。
  一面口中还在笑着说道:“我一直想要孝敬您些什么东西,好表达我对您的尊敬。但也知道您在殿下身边这些年,无论是眼光还是见识都比旁人要高,若只用银钱买了东西来孝敬您,不说您觉得俗,就是我自己也觉得不是我亲手做的,显不出我尊敬您的心意来。可巧前些日子看到您的烟袋有点儿泛旧了,我就琢磨着给您做一只新的。刚刚才做好,赶不及就给您送过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您的眼。”
  一番话说的既诚恳又讨巧,一张妍丽如芙蓉的脸上还始终挂着盈盈的笑意。
  徐怀低头一看,就看到她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中果然托着一只烟袋。
  是墨绿色的,上面彩绣着蝙蝠兰花金团寿字纹,看得出来很费了一番心思。
  徐怀心中一暖。
  他身为东宫主管,平日奉承巴结他的人很多,背着李承策他也收过很多东西,不过也确实如孟瑶所说,收的大都是银钱买来的贵重东西,又或者干脆就是银钱,却从来没有人亲手做过东西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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