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咸鱼——长沟落月
时间:2020-07-25 09:18:04

  徐怀最擅长察言观色。一见李承策如此担心,便问严御医:“瑶姑娘这样高烧下去,是否会有危险?”
  这个严御医也不敢肯定。毕竟什么病没有风险?还有不过因为得了一场小小的风寒都能送命的人呢。
  正待要说些模棱两可,好万一有什么事就能推卸责任的话,却见徐怀在悄悄的对他使眼色。
  瞬间想起上午李承策说过的那句话,把应该两个字去掉,孤要你等保证瑶姬安然无恙!
  心中一凛,立刻将刚刚准备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极为肯定的说道:“不会有危险。”
  见李承策转头看过来。他便继续说着:“这位瑶姑娘白日受了惊吓,此番高烧,就能将她心中所受的惊吓全都散出来。这样总比将惊吓一直闷在心里散不出来的好。”
  他这番言语很合徐怀的意。便温声的宽慰李承策:“殿下,严御医的医术您是知道的。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瑶姑娘肯定会没事。您可以放心了。”
  您说您就只差将担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刚刚要是不让严御医配合他演这么一出戏,只怕您今晚是甭想睡了。
  但明日正是蒙古各部落王公贵族离开怀栾围场,启程回去的日子,李承策到时势必要相送,今晚岂可不睡?
  更何况哪一日没有堆叠如小山一样的奏疏等着李承策处理?所以他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的。
  随后徐怀一番好说歹说,总算将李承策劝了回去。
  不过李承策即便回去了,这一晚睡的也并不好。甚至竟然梦到孟瑶在林中被老虎吃掉,等他赶过去时,只见到一只她平日脚上穿的绣花鞋。
  浑身冷汗的醒过来,见月影西斜,有淡如水的月华透过窗槅上镶嵌的明瓦漫进了殿内,一室冷清。
  再无睡意。他索性披衣起床,走出殿外。
  廊檐下有守夜的内监,看到他如此深夜竟然出殿,震惊之余纷纷跪下,叫着殿下。
  李承策未说话,转身继续往旁侧的配殿走。
  配殿的门大开着,廊下也有守夜的内监。不过等进了殿,里面就只有两个宫婢和一名御医了。
  看到李承策过来,三个人也都跪下,要叫殿下。
  却被李承策抬手给制止了,示意他们噤声。
  然后他一径走到床边。
  孟瑶的额头上虽然还搭着用冷水浸过的布巾,但面色看起来较先前好了一些,没有那样的红了。
  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贴了贴,又摸了摸她的手掌心,虽然还有些发烧,但较先前也好了很多。
  值班的御医这时已走近来,弯腰躬身站在他旁侧不远处,轻声的禀报着:“......瑶姑娘喝了煎好的药之后出了一身汗,这高烧就退了一些。先前她还曾醒过来一次,要喝水。还说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粘在身上难受。微臣已经让那两名侍婢给她另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了。”
  李承策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目光落在孟瑶身上此刻穿的衣裳上。
  是一套白色的中衣。想必因为穿的次数太多,右边袖口有一处地方有些破损。
  袖口外的一双手,手背上的肌肤新雪似的白,皮下淡青色的筋脉根根可见。
  只是素日她指尖是樱花似的淡粉,此刻也失却了颜色。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也是纤细苍白的。仿似天鹅的脖颈,稍微一捏便能将其折断。
  李承策不由的心生怜惜。然后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孟瑶的指尖。
  明明她的手掌心还是温热的,但指尖却是寒凉的。
  李承策沉默不语。握了一会儿她的手指尖之后,小心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面。
  吩咐御医和两名宫婢仔细守着孟瑶,若有什么情况,即刻过去告知他之后,李承策才起身回去。
  次早徐怀赶过来伺候李承策,还在殿外的时候就听人说了昨儿半夜殿下去瑶姑娘屋中看视的事。
  虽然徐怀早先就已经看出来了李承策对孟瑶有意,但听说了这事之后他还是有些惊讶。
  那瑶姬只是受了些外伤,外加一些惊讶罢了,便是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吃了些苦,要将养些日子罢了。
  而且昨夜她屋中一直有御医和宫婢守着,就这殿下还不放心,竟然半夜过去看视?
  徐怀不由的心生感叹,殿下到底是有多在乎瑶姬啊?
  想必经过了这件事之后,瑶姬在殿下心中的份量会更重的吧?
  带着这样的感慨,徐怀抬脚进殿。
  就看到李承策已经起来了,正静默的端坐在床沿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怀见状,忙吩咐一众内监上前伺候。
  因为孟瑶受伤躺在床,所以今日徐怀接过内监递过来的袍服腰带,亲自服侍李承策穿上。
  坐在绣墩上让内监伺候着梳发髻的时候,李承策静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问徐怀:“瑶姬现在的状况如何?”
  徐怀做事这样周到的人,刚刚自然已经先过去看过瑶姬,问明瑶姬的情况了。
  因为他知道李承策肯定会问。
  就躬身回道:“老奴已经问过现在当值的孔御医,他说瑶姑娘的烧已经全都退了,下半夜的睡眠情况较上半夜要平稳很多。刚刚老奴也已经叫人去膳房说过了,熬一锅粳米粥,准备几样清淡的小菜,只等瑶姑娘醒过来,立刻让人过去拿。”
  李承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稍微用了些早膳,李承策歇息片刻之后就走出寝殿,往前面的大殿走。
  那些部落的王公贵族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
  无非是说一些场面的客套话,又喝了几碗送别的酒,随后那些个王公贵族便都纷纷的站起来同李承策作辞,约定来年秋狩之时再聚。
  李承策吩咐随行的官员将这些人送出围场外,自己依旧端坐在椅中没有起身。
  片刻之后,他伸手端起面前案上刚刚未喝完的那碗酒,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徐怀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的。
  虽然刚刚看殿下同那些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们说话时还是如平时一样,但他总还是觉得殿下自今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殿下纵然面上带着往常一般的笑意时,但眉眼间却依然不疏朗吧?
  现在还一个人喝闷酒......
  李承霄并未同那些大臣一起去送别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此刻依然站在殿中。
  见李承策如此形状,他便忍不住略带嘲讽的开口问道:“皇兄遇到何烦心事,竟然一个人喝闷酒?”
  他印象中的李承策无论何时都是睿智冷静的,也是优雅从容的。说话间面上笼着浅淡的微笑,眉眼间皆是自信。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李承策这般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承策闻言,掀起眼皮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随后他微微一笑,恍若芝兰玉树临于庭阶,满目间皆是风姿无双。
  “孤这是忧心瑶姬。”
  将手中的酒碗轻放在案面上。李承策话语中虽然还带着两分笑意,但望着李承霄的一双湛黑眸子却是寒凉如水。
  “昨日也不知是谁在瑶姬的坐骑上做了手脚,令她的坐骑发狂失控,误入猛兽林。”
  李承霄面上微微变色。
  听李承策这话里的意思,他已经知道昨日那匹马被姜蒙用毒针击中过?所以他现在是找他兴师问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策哥现在终于开始明白自己对孟瑶的感情了。
 
 
第72章 明白心意
  那枚毒针细如毫毛,原以为打在马身上之后会无人察觉, 没有想到竟然还是教李承策知道了。
  李承霄眸子掠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的, 他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李承策,李承霄十分直接的问着, “皇兄可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据姜蒙所说, 当时他发出那枚毒针时,不但躲在暗处, 而且还乔装打扮了,没有人会知道那枚毒针会是他所发。自然, 也就更加不会怀疑到他这个信王的身上。毕竟当时孟瑶坐骑发狂的时候, 他可是正在同李承策一起狩猎的。
  想必李承策此刻也只是心中有所怀疑罢了。但即便他再怀疑又能如何?只要这件事李承策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那他就能假装不知道。
  李承策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不过他眸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清寒如深冬之月。
  “已经有些眉目。”
  李承策手撑着案面站起来,慢慢的往阶下走,“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语气虽轻缓, 却十分的坚定。
  果然让他给猜对了!李承策现在压根半点证据都没有,不过纯属猜测罢了。
  但瑶姬受伤这件事他竟然如此在意, 甚至刚刚还在他面前毫不掩饰的说他在忧心瑶姬,这让李承霄心中十分的不快。
  “看不出来皇兄倒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语带嘲讽,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意和嫉恨。
  李承策已经走下台阶,闻言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李承霄。
  “对其他人孤未必会怜惜。但是对瑶姬, ”
  他略略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说了下去,“以前曾听人说起过这样的一句话,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孤那时只以为这只是哄骗人的话。时间所有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同,伤痛岂能互相感知?但是此次瑶姬受伤,孤方知此话当真。”
  说完,他略略有些自嘲的扬起唇角。似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对一个人如此这般。
  李承霄先是震惊,随后一张脸完全的阴沉了下来。
  没有想到李承策对女子向来冷淡,今日却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直白的一番话来!
  这样的李承策,岂会轻易对瑶姬放手?那往后他再想将瑶姬从东宫弄出来,岂非更难?
  而且,李承策待瑶姬这样的好,难道瑶姬当真会一点触动都没有?这段日子他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瑶姬对他态度的变化了。
  所以即便他想让瑶姬离开李承策的身边,但是瑶姬是否会听从?
  想到这里,李承霄只觉怒火中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这件事由不得瑶姬听从不听从!青丝蛊的解药还在他手中,若瑶姬不愿意离开李承策,他便不会再给她解药!
  即便她会因此死了也没关系。李承霄看着李承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冷漠的想着,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了,也不会让李承策得到。
  *
  徐怀跟在李承策身后,听到他同李承霄说那番话时,心中实在震惊。
  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经有好几次见到李承策在李承霄面前展现他对孟瑶的特别和看重了,但如同刚刚那般直白却还是第一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当时李承策说那番话时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
  徐怀不明白李承策为什么会无奈。明明这些年从未见他对任何女子上心过,现在忽然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这难道不好吗?
  一路跟着他回到寝殿,明明看到他进院之后已经转身往孟瑶住的配殿走了。但是临上台阶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后就不发一语的转身回了正殿。
  徐怀:......
  殿下今儿这是怎么了?感觉就是深闺中的怀春少女情窦初开时都没他这么的犹豫不决啊。
  但徐怀不敢问。
  回殿之后,徐怀亲自伺候李承策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吩咐内监提水进来伺候李承策净手净面。然后见李承策坐下,立刻拿了墨锭开始研墨。
  哪一天没有新的奏疏送过来啊?这会儿案面上就摆放了好几摞呢。殿下很勤勉,每次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批阅这些奏疏。直等奏疏都批阅好了,然后才会做其他的事。
  只是今日却有些反常,徐怀已经研了好一会儿墨了,却依然不见李承策伸手拿奏疏。而是坐在椅中,一双长眉微拧,似在出神。
  徐怀自然不敢问。收回偷瞥的目光,只当没有看见,继续不紧不慢的研着墨。
  却猛然听到李承策在叫他:“徐怀。”
  徐怀忙放下手里的墨锭,微微躬身,问道:“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策却又没说话了。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徐怀也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立在原地。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一截老腰酸的厉害,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听到李承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到他在缓缓的说道:“徐怀,孤发现,孤仿似对瑶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了下去,“产生了男女之情。”
  徐怀:......???
  您才知道啊?!
  那您前些日子时不时的就会在信王面前展现一番您对瑶姬的特别和看重是在做什么?每次瑶姬稍微同魏长史,或是旁的男人说几句话您就表现的跟醋坛子倒了一样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您以为那些都是主子对奴才的感情啊?那怎么不见您对奴才我也有那样的感情?论起服侍您的时间,瑶姬可比不过我。
  但徐怀虽然心中在疯狂的腹诽,面上依然不敢表现出分毫来。
  再细想一想,对李承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对孟瑶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也有点儿理解。
  殿下这个人,听说自小就十分的自律克制,自监国之后在政事上都十分的勤勉,这些年从未见他留恋过女色。纵然娶了个太子妃,但一年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且身为太子,又生了这么一副神仙似的相貌,哪个女子不仰望他,为了得到他的青眼使尽浑身解数?他只需享用了就够了,当真不用在任何人身上花费半点心思。
  所以他哪里知道男女之情是什么样的?
  这也就难怪明明他们这些身边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孟瑶早就产生了感情,他自己却不知道了。
  只是这些话徐怀不敢同李承策说。
  他只是在李承策身边伺候的奴才,还是个内监,哪里敢教导太子男女之间感情的事啊?
  也只得顺着李承策的话,小心翼翼的回答着:“老奴恭喜殿下。”
  想想殿下也有二十四岁的年纪了,头一次对一名女子产生男女之情,这怎么看都应该道一声恭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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