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蓝屿应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下个月月底那一场。”
过了那场小晋级赛,她就将跟白箫一样,步入黄金四级。
“你先休整一个星期,然后跟我签个契约。”乔云铮把吊坠还给她,语气认真,“下个月月底也是我白金一的小晋级赛,我没法陪你一起穿越,所以我们要把时间提前一点。”
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就像陪她穿越,彻底变成了他的责任似的。
傅蓝屿心中五味杂陈,她难得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我自己过小晋级赛没问题,你不必非得把我加进计划里。”
乔云铮慢条斯理吃掉了她敲的最后一块核桃仁,他薄唇轻勾,笑得云淡风轻。
“这也没办法。”他说,“谁让从第一次见面那天起,我就已经把你加进未来的计划里了。”
尽管谁也不晓得,所谓的未来,究竟有多远。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傅蓝屿仍旧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只不过陪她一起吃吃喝喝的人,除了白家兄妹,这次又多了一位纪翎。
纪翎在得知傅蓝屿从十五岁就开始穿越之后,一度非常震惊,捧着傅蓝屿的小脸爱怜了好久。
后来她又被告知,傅蓝屿才二十二岁就已经黄金三了,即将步入黄金四的小晋级赛,于是爱怜的情绪迅速降温,变成了敬佩和自我反省。
“瞧瞧人家蓝蓝,再看看我,成天就只想着谈恋爱!我要是有蓝蓝的毅力和魄力,也不至于九年了还在黄金三!”
白笙一面用小勺舀着白箫刚做的杏仁豆腐,一面安慰她。
“翎姐,你这就算不错了,至少你是凭自己实力一步步升上来的,九年黄金三,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强了。”
“总之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了,恋爱当然还是要谈,但经验要升,钱也要赚!”
纪翎说着,回手从沙发后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严肃正经登录系统论坛,准备发帖子接客户。
白笙探着脑袋看:“要是有什么比较容易的青铜或者白银局,姐你就带我一起去锻炼锻炼吧,我最近也准备发愤图强了。”
“行,不过白银局就算了,你哥跟我说白银局
对你来讲也费点劲,咱们还是从青铜局练起。”
“……”
正当白笙打算提高音量谴责一下自家老哥的时候,就见白箫推门从厨房走了出来。
白箫奇道:“蓝蓝呢?她的蔓越莓牛轧糖烤好了。”
“蓝蓝刚上了趟楼,说要拿外套。”白笙起身,“我去叫她。”
谁知当白笙去了二楼,推开傅蓝屿卧室的门,却发现卧室内空空如也。
傅蓝屿没在屋里。
她顿了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墙壁的挂钟。
此刻正是傍晚六点,是傅蓝屿之前和乔云铮约定好的,穿越的时间。
契约生效。
……
诚然,傅蓝屿没能赶上尝一块白箫烤的牛轧糖,就穿越了。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里,身后是一扇沉重的朱漆铁门,铁门没上锁,但显然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封住了,关得很紧。
她目前所处的位置大约是中庭,种了很多奇怪的叫不上名的草药植物,靠近围墙的地方还种了一排柳树。
深秋已至,那些柳树的枝叶变得枯黄凋零,被风一吹柳条摇曳,像是飘荡的女人的长发。
她抬起头来,朝着落日的方向望去一眼。
正常的宅院都是坐北朝南,而这座宅院是坐南朝北,院中又种满了聚阴气的“钉魂柳”,可见是阴宅没错了。
正想着,就听得远处依稀传来脚步声,陆续有玩家聚集到中庭来。
众人各自隔了一段距离站定,互相打量,全都带着老玩家特有的的警惕。
傅蓝屿拿眼一扫,心里有了数。
这次是十个人,五男五女,最左边那个穿一袭黑衣的漂亮男人,毋庸置疑便是乔云铮。
他和她这次倒是不谋而合,都穿了暗色调的衣服,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沾上点血什么的,不太明显。
而且如果深夜出行,比较方便。
玩家到齐,npc出场,这是惯例。
半晌,听见正对着的那扇正房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响,紧接着有位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老人戴着一顶清朝样式的瓜皮帽,穿灰色长衫,身形瘦瘦高高,佝偻着背。
他来到众人面前,略微抬头,露出一张白得像是涂了厚粉的脸,他脸上的皮
肤苍老褶皱,如同干枯树皮,可嘴唇却出奇的红,就跟要滴出血来似的。
……看上去,有点像电影里的僵尸,又有点像扎的纸人儿。
“贵客到访,不胜欢欣。”他一开口,嗓音咝咝啦啦的,犹如指甲刮锅底,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本人已备好五间厢房,请男女自行结伴同住,入住时须于门上书写真实名讳——切记:闻泣不点灯,夜半莫回头。”
最后这十个字,便是此次游戏的基本规则。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庭院里风声哀号,再配上他这番台词,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寒毛直竖。
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男女结伴同住?这还得睡一起吗?”
既然是要男女结伴,选谁一起就成了问题。
右边那位穿紫毛衣的女孩子,默默和她旁边一位很清秀的男孩子牵了手,两人并肩走向了灰衣老人。
看默契程度,八成是绑定穿越的搭档,这二位显然准备打明牌。
剩下的八名玩家,倒没明确表示谁和谁是一路的,大家都在权衡。
可想而知,如果是独自穿越的玩家,总会想着要找一位看起来好拿捏的、威胁性不那么大的室友,免得晚上睡着觉,再被对方捅一刀。
由于外貌的迷惑性,长了一张纯净乖巧脸,柔柔弱弱的傅蓝屿,就成了男玩家们的首选目标。
其中有个人行动最快,最先走到傅蓝屿面前,微微低头笑着看她。
“这位小姑娘,要是没有好人选的话,不如跟我走啊?咱俩顺便结个盟,我还能保护你。”
他的模样生得挺好,属于古早言情文里那种痞帅男主角的类型,一挑眉就带着股藏不住的坏劲儿,正常讲话也像是调戏。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沉默低头,装出一副不善言谈、认真思考的样子,实际就是不乐意搭理。
这会儿工夫,又走过来一个身材跟健身教练似的壮汉,壮汉往她身前一站,简直能把她整个人都挡住。
“跟我一间房吧,你不用害怕,我对你这种小毛丫头没兴趣,纯属看你顺眼才选你的——你要结盟,也得找个靠谱点的吧?”
傅蓝屿:“……”
她感受到了其余女玩家投来的不善视线,无语摸了摸脖子。
合着自己
这么受欢迎呢?
不过怎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该来的那个呢?死了?
她正腹诽着,就感觉又有人凑近前来,登时抬眸。
乔云铮绕过另外两人,站在了她旁边,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是一贯的温柔从容。
“小姑娘。”他笑着说,“跟我走,床可以让给你,我睡地上,好不好?”
“……”
到目前为止,就还剩一名男玩家没表态,那位男玩家不屑“嗤”了一声,转头对离自己最近的女玩家道:“玩个游戏,搞得像相亲一样,麻利儿点,组队吗?”
那名女玩家估计也是担心没人选自己,到时候尴尬又危险,立刻就同意了。
“行。”
傅蓝屿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最后朝乔云铮伸出手去。
“就你吧。”
乔云铮绅士有礼地握住:“感谢。”
那位壮汉登时不爽,满脸鄙夷。
“操,果然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一个德行,只喜欢绣花枕头。”
痞帅的年轻男人,闻言似笑非笑看了傅蓝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去找了另一位女玩家。
众人全部组队完成。
等了很久的灰衣老人,此时终于转过身去,脚步蹒跚,朝那条种满柳树的小路走去。
“请诸位随我前往住处。”
*
东面的厢房有十几间,灰衣老人示意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只是不管选择哪一间,都要用屋中的毛笔和裁好的宣纸,写了自己的名字贴在门上。
傅蓝屿倒是没想到,乔云铮的毛笔字居然写得很好。
趁他贴宣纸的工夫,她站在门口,利用自己敏锐的眼力,把其他房间的名字都扫了一遍。
噢,刚才想选她的那个痞帅男,名叫顾墨池;还有那个壮汉,名叫汪腾。
除此之外,其余六个人的名字,她也同样记住了。
只是不知道门上写名字这操作,究竟有什么深意。
厢房内的布置古朴素净,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放着整套茶具;靠墙的柜子里,摆了不少青花瓷器,还摞了十几本书。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屋子里,真的只有一张床。
还好,被子和枕头有两套。
傅蓝屿在屋里转了一圈,而后在床边坐下,开始思考某个非常重
要的问题。
“这里管饭吗?”
……结果不久之后,灰衣老人就来敲门送饭了。
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两个馒头,两碗白粥。
但除了晚饭,老人还留下了一只柳枝编的筐,掀开那块盖着的白布,筐里装着各种花花绿绿的彩纸、稻草以及秸秆,还有剪刀。
两人各自咬着馒头,围着那堆东西研究了好一会儿。
傅蓝屿问:“你有经验吗?这是什么?”
乔云铮诚实摇头:“暂时不太明白。”
不过既然是npc特意送来的,肯定是重要道具,所以两人好好地把柳条筐放在了柜子上。
两人原本想全面检查一下屋子,包括墙角、柜角、天花板、床沿……结果这座古宅强制入睡的时辰,远比他们想象得更早,还没等发现什么头绪,桌上那盏本就光线昏暗的油灯,就已经完全灭掉了。
房间里没有窗帘,幽幽月光从窗外照进,在地面落下斑驳剪影。
“蓝妹,你去床上睡吧。”乔云铮说,“我打地铺。”
傅蓝屿看着他:“我黄金二时穿越的一个世界,深更半夜有鬼在地上爬行,你打地铺,安全系数很低。”
他笑了:“那你这是邀请我一起睡呢?”
“只要你睡觉老实点,别乱动。”她翻身躺在床铺里侧,把外面的一半留给他,“否则我也许会把你踹下床。”
“好,我睡觉安安静静的,你放心。”
这张床其实算是比较宽,况且乔云铮让着傅蓝屿,只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面积,两人各自盖一床被,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身处黄金局,怎么可能安安心心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存在的。
入夜,廊外风声渐紧,睡眠极浅的乔云铮,似乎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他睁开了眼睛。
第25章 不点灯,莫回头
廊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 乔云铮睁开眼睛, 警惕地坐起身来。
他终于听清楚, 方才那不寻常的动静是来自哪里了。
是女人幽怨的哭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近,绕梁不绝,仿佛有人正站在窗边。
一般来讲, 这种时刻, 不可能没有情况发生的。
他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傅蓝屿,低声呼唤。
“蓝妹,醒一醒。”
傅蓝屿这人一向睡得快, 清醒得也快, 她掀开被子, 揉着眼睛转头看他。
“怎么了?”
“你听。”
毫无疑问, 傅蓝屿也清晰听到了那凄凄惨惨戚戚的鬼哭声,她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了今天灰衣老人叙述的游戏规则。
闻泣不点灯,夜半莫回头。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桌, 确认上面的油灯早已灭掉了, 这才放心。
……谁知她以为的灭掉, 并不是真正的灭掉。
半晌, 哭声猛地拔高了一个音调,就像瞬间从呜咽抽泣,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与此同时, 桌上的油灯犹如被谁用火引燃,蓦然发出了比原先更加明亮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乔云铮果断一跃下床,箭步冲到桌前,重新吹灭了油灯。
傅蓝屿紧随其后,她顺手抄起柜子上的一件广口青花瓷器,倒扣过来盖住了油灯,避免油灯再度点燃。
做完这一切,两人迅速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蒙起来。
果然下一刻,窗外就传来了大力的拍打声。
这座宅子的窗框是木制的,一拍就会“咣啷咣啷”的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非常渗人。
“有东西要进来。”乔云铮说着,裹着被子往床脚的方向挪了挪,“……是个女鬼。”
傅蓝屿也凑了过去。
从两人目前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象。
寒凉月色里,一双苍白枯槁的手,正在拼命拍击着木窗。
不多时,有张披头散发的女鬼的脸,慢慢贴近了木窗上嵌的玻璃。
那女鬼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两颊还晕染着夸张的腮红,对比鲜明骇人。
鲜血从她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流淌下来,她大张着嘴,仍旧在哭。
她一边哭,一边死死盯着屋内,似乎在寻找什么。
可惜油灯没有再亮起,她找不到目标,也进不来房间。
那张脸终于消失在窗外,不过哭声依旧在继续,看样子今夜是不会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