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死对头前一天我恢复记忆了——渊爻
时间:2020-07-30 08:54:04

  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冬夏清清楚楚地看见黎清的瞳仁一缩,立刻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黎清垂目凝视冬夏脚上迟迟不愿消失的镣铐——那代表冬夏脑中“离开”的念头一刻也没有淡去。
  “我成仙尊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他语速极慢地说,“你觉得我的心魔生出有多少年?”
  冬夏沉默半晌,胡乱猜测:“仙魔大战以来,三年?”
  听见她的答案,黎清居然笑了笑。
  即便已经被这人用羞辱的方式囚禁起来,冬夏也仍然为那冰雪消融的笑容晃神了片刻。
  “七十年,”黎清说,“我长出心魔,也已经有七十年……这都要归功于你,冬夏。”
  冬夏脑中轰然一响,仿佛有一根弦被用力扯紧,将另一头连着的什么画面拽了出来,呼之欲出、却又看不真切。
  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从前……果然见过你。”
  黎清则平静地回答她:“你果然早对我有了怀疑。”
  冬夏愈发头痛起来,她按住额角,这一次几乎是钻牛角尖地往脑海深处探究而去。
  魔气随着她的探寻逐渐从她身上一一溢出,仿佛像是藤蔓一般面朝着黎清轻轻舞动。
  黎清早将洞府全然封锁,并不担心冬夏的魔气爆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冬夏陷入回忆和挣扎之中,刻意不去看她脚上始终凝实的镣铐锁链。
  “……绯影。”半晌后,冬夏突然喃喃地道,“谢佩君给我看的面具原来有名字,它是不是叫绯影?”
  这个词她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说过,突地在脑中闪现那一刹那,却像是突然敲裂了一扇大门。
  下一刻,她身上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魔气骤然暴涨交织成一张网,一部分朝着黎清,另一部分则是往脚下那一处金色的桎梏而去。
  魔气尚未扑到黎清跟前便被他的护体真元打散,但这几乎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冬夏脚上传来了“咔”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金属制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御虚剑急急飞出,严实地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黎清猝然往前迈了一步,接住的却是闭着眼睛倒下的冬夏。
  她体内数重封印扔在,就算能突破一瞬间,到底也不能持久。
  黎清扣住冬夏的手腕,强硬地将她身上魔气一一重新封存了进去。
  镣铐无需黎清动作,悄无声息地自己重新扣住冬夏纤细的脚腕,便消失于空气中。
  黎清将冬夏重新抱回床上,又俯身轻轻捏住她的脚踝。
  这让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一点:只有失去了知觉意识的冬夏,才会停止逃跑的念头。
  认知到这一点的同时,黎清心口陡然传来一股被刺穿的痛楚,仿佛被人一刀捅穿了胸膛。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痛”的滋味。
  黎清猝不及防被这来路不明的痛苦攥住,低头闷哼了一声,恍然对日前岳浮屠的话生出一丝明悟。
  那位长者说“等你知道痛时,就会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在这不好又不坏的时机,黎清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
  一连数日,黎清和冬夏都没有再现身过,楚灵焦急不已。
  如果不是听说饭菜每日都好好地送去又收走空盘,楚灵早就按捺不住要冲到黎清的洞府里去了。
  焦急地等了四天后,楚灵终于还是忍不住,抢了给冬夏送饭的活,御剑去了黎清的洞府。
  送饭弟子这几日都没有能进入黎清洞府之内,而是将饭菜直接留在外面;但楚灵忍不住地试探地往门里跨去,便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黎清竟然将他的整座洞府都封了起来!
  楚灵一惊,还没想好久要怎么办时,黎清出现在了洞府门口。
  “……师兄。”楚灵立刻凝神唤他,精神有些紧绷,“我想看看冬夏怎么样了。”
  “她没事。”黎清只给了三个字的回答。
  “那日之后……你们吵起来了吗?”楚灵只得继续问,“她是女孩子,或许我能劝劝她,让她消气?”
  楚灵原以为这两句劝说不会奏效,正在搜肠刮肚找更适合的理由,黎清却解开了屏障:“她心情不好,你便去见一见。”
  楚灵受宠若惊地往门内走了一步,果然没有再被拦住。
  她扭头看了一眼黎清,谨慎地询问:“那我去给冬夏送饭,师兄呢?”
  “有件事要办,”黎清朝她点点头,“你陪她一下午。”
  楚灵刚应下来,就见黎清迈出门外,而门口禁制重新修复出现,竟是将楚灵一同锁在了里面。
  楚灵:“……师兄?”
  “你或许会带她走,”黎清呼出御虚剑,“我不能冒险。”
  楚灵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番,黎清已经御剑离开。
  黎清布下的禁制当然不是楚灵能破开的,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往内走去,用神识探索到了冬夏的所在。
  然而当楚灵走到冬夏的房门口时,才发现那其中居然一点光亮也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她恍然以为自己弄错了的时候,室内的冬夏幽幽出声道:“你不是走了吗?”
  楚灵不忍地运转真元释放出一团白色的光球升到空中:“冬夏,是我。”
  冬夏立刻从横躺在床上背对门口的姿势跳了起来,带着见到亲人的惊喜回过头:“楚灵师姐!黎清去哪里了?”
  “师兄有事要办,刚刚离开问天门,让我陪……”楚灵边说边将饭菜放到桌上,视线不放心地上下扫视冬夏,扫到她脚踝的时候一僵,连话都停下了。
  冬夏却蹦下了床,带着兴奋的神色道:“黎清不在?那太好了!楚灵师姐,我有一个逃出去的法子!”
  楚灵没能将视线从冬夏脚下闪着淫靡金光的锁链上离开,她带着两分恍惚问:“法子?”
  冬夏连声应着,扑上前抓住了楚灵的手,恳切祈求:“我反复推敲过,一定能成功,只要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能进入这个洞府、又愿意帮我一把!”
  楚灵:“……”这谁顶得住。
  难怪黎清走时要将洞府重新封住,难怪黎清怀疑她会将冬夏带走。
  楚灵将饭菜放到桌上,疲累地扶额:“等等,你等一等,先坐下,把那日回来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边吃饭边说。”
  冬夏乖乖哦了一声,坐到桌边拿起筷子,边规规矩矩地吃,边将自己是如何醒来、如何发现自己被拴住的事情一一讲给了楚灵听。
  “……这锁链我已经发现缺陷之处了,”冬夏兴致勃勃地说,“就像黎清说的那样,只要我心里不想着离开,就不会牵制我的行动。我几次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脚上都没有锁链——所以,当我睡着的时候,它定然是消失不见的。”
  楚灵将水杯推到冬夏手边:“所以,你想让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将你带走?”
  “对,”冬夏喝了口水,愤愤不平地道,“黎清这次太过分了,寻找记忆这种事我自己一个人也行——天下之大,总有人曾经见过我、认识我的。”
  楚灵不得不承认冬夏的计划是成功钻了漏洞的。
  但问题是……黎清更棋高一着。
  “师兄的洞府已被禁制笼罩,”楚灵叹着气打碎冬夏的美梦,“我进来以后也出不去,只有等师兄回来打开禁制才能同行,那也不过是短短的两个呼吸之间,来不及瞒过师兄的眼睛带你走的。”
  冬夏愣了愣。
  楚灵有些不忍地安慰她:“师兄正在气头上,等这一次他气消了,你再同他好好说一说……”
  “没关系,我总能找到办法的。”冬夏打断了楚灵的安慰,左右打量了一圈房内摆设,不服气地叽里咕噜道,“他难道还能关我一辈子?”
  楚灵无奈地问:“你和师兄究竟为什么事而争吵?我认识师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怒。”
  冬夏鼓了鼓脸:“他明明说好不会骗我,却骗了我。”
  但凡黎清能将关于面具的疑点解释清楚,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毁去面具、将话题转向魔修、顾左右而言他,冬夏都愿意信听他解释。
  可偏偏黎清给不出解释,冬夏便只觉得失望。
  这只能说明黎清确实骗了她——甚至一路上都在骗她。
  冬夏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和黎清的相遇都是一场骗局,那一路上面冷心热、沉默体贴的黎清便也从头到脚都是个假象了。
  “不可以随随便便欺骗他人感情的,”冬夏嘟嘟囔囔地对楚灵抱怨,“堂堂仙域至尊,怎么这样。”
  楚灵:“……”虽然但是,她觉得感情付出更多的似乎是黎清。
  “再说,不管怎么样,不可以用铁链把人捆起来啊!”冬夏气呼呼地跺脚,锁链镣铐随着她的动作丁玲咣当地响。
  楚灵深以为然:“确实。我试着好好劝劝师兄,你也是。”
  “我偏不,”冬夏睁大眼睛,指着自己脚踝道,“黎清都这样对我了,我还和他讲道理?哪怕他是你们仙域的天,也不能这样惯着他!这一次不叫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
  楚灵:“……”她心中觉得冬夏讲得有点道理,但又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开口诋毁黎清,尴尬地撇开了视线。
  “一定有办法的,”冬夏将筷子放下,一点儿也不气馁地道,“等黎清知道错了、和我认错道歉,我再择日原谅他对我做的事情。”
  她想了想,突然兴奋地从身上翻出一块玉牌给楚灵看:“而且,我还可以找人帮忙。”
  楚灵低头看了看,认出那是一块通讯用的玉牌,比传讯法诀消耗更少的真元,也能传递更远的距离。
  ……况且,冬夏拿出来的这块,还是整个灵界最贵、没多少人能买得起的那种。
  “这是谁给你的?”楚灵不由得问。
  冬夏一派天真地道:“是钱多多,她说如果有事,便将玉牌砸了找她帮忙。”
  楚灵:“……”不愧是灵界最有钱的人,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说送就送,说让砸就让砸。“不用砸,我能联络上她。”
  冬夏乖巧应声。
  “……有了钱多多的帮忙,我或许能想到一个办法。”楚灵思索了半晌,开口提议道,“但得先去求一求师伯,你等上一会儿。”
  冬夏眼睛一亮,乖巧地双手交叠坐正身体朝楚灵释放期待光线。
  顿了两秒,她恍然大悟地低头飞快将自己刚用完的碗筷收拾放回了托盘上,才恢复了先前乖学生的姿势。
  原本心里还有点犹豫的楚灵被这双晶莹剔透谁也不能拒绝的眼睛看得偏了偏头。
  若说冬夏的脸有六分姿色,她的眼睛却已不是任何语言能形容的摄人心魄。
  看得久了,楚灵甚至恍然生出一种冬夏本该是位声名远扬绝世美人的错觉来。
  楚灵晃了晃头,低声叮嘱冬夏稍安勿躁,先握着传讯玉佩找到了钱多多,自报家门。
  “妙音仙子?”钱多多的声音带着狐疑,“我知道冬夏随黎清回了问天门,找我有何贵干?”
  楚灵不好将黎清心魔等事说得太明白,只含糊地带过,询问钱多多能否派人一路暗中接应冬夏去殷家停留一段时间。
  “暗中?”钱多多干脆地问,“要多暗中?”
  “……谁也发现不了的暗中。”
  钱多多在玉佩那段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严肃不少:“我懂了,这一次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我砸锅卖铁也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将她送出来,用这玉佩同我保持联络,我会告诉你们怎么走、跟谁走。”
  楚灵也没空探究这位灵界首富的女儿、灵界第二富究竟想了什么,得到钱多多的应答后,她便松了半口气。
  但这也只是安排好了一半。
  楚灵将玉佩放下,随即便掐了一道隐秘的法诀传讯出去,直接寻了岳浮屠,询问是否有办法将黎清洞府的禁制破开一瞬,好让她将冬夏带出去。
  岳浮屠很快回应,声音非常无奈:“你真要这么做?黎清或许会更勃然大怒。”
  “师伯觉得如今师兄的做法若是继续下去,他的心魔难道便能破吗?”楚灵皱着眉回道,“晚辈觉得不过越发泥足深陷罢了。”
  喜欢一个人、想要那个人也喜欢自己,不该是这样强取豪夺的。
  “不如便将冬夏先送走,两人缓和一段时间,冬夏气消,师兄也冷静下来,才好解开误会。”楚灵认真地说,“否则我怕冬夏……会恨师兄。”
  岳浮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黎清刚刚离开了问天门,我现在过来看看。”
  这么说便是答应帮忙的意思了。
  楚灵松开眉宇,低声道谢后解开法诀,朝冬夏点了点头:“师伯同意了,但还不一定……”
  话没说完,冬夏已经高兴得抱住了楚灵的腰:“楚灵师姐真是个大大大好人!你是黎清几百年的师妹,这时候却选择帮我,我已经超——级感谢你了!”
  楚灵抿唇摸了摸冬夏的头发,脸上浮起些微红晕:“是师兄做得不对,他不该像对待……他不该这样对你。”
  “师姐记得,如果这次的计划被黎清发现了,你就说都是我求你的。”冬夏仰着脸道,“都推到我身上,黎清就不会怪你和那位师伯了。”
  楚灵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冬夏,正张嘴要斥责她的想法,岳浮屠的传讯再次到了。
  “禁制不好解,就算破开也只那么一息的空隙,你能将凡人丫头从里面送出来?”岳浮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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