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沉溺——雾下菘
时间:2020-08-01 09:37:48

  她的毕业论文选的偏微分方向,严知行想让她毕业论文参选本科生优秀毕业论文评选,所以要求格外严格,他给她开了长长一张书单,建议她都去看看,虞鸢现在过上了在图书馆不停的翻资料,上知网下下论文,读书,看论文,两点一线又平静的生活。
  她积累资料的文件夹里,已经差不多下载了四十篇用来参考的caj。
  虽然外人看着枯燥又累,她倒是挺享受这种时光。
  不少人说过,她是天生适合做学术的类型。
  坐得住,心静,欲望低,有才华,又聪敏好学,如若能一辈子待在象牙塔里,安心学术,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
  ……
  周末的时候,虞鸢从图书馆回来。
  不远处,跑来一个人。
  虞鸢在脑子里琢磨一个新概念,没怎么注意,直到那人跑近。
  “小竹?”虞鸢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虞竹后来来京大找她不多,偶尔过来,也一定会提前说,见他这模样,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来玩的样子。
  虞竹跑得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虞鸢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姐,你回家一趟吧。”沉默了良久,他面色发白,唇有些颤。
  虞鸢,“……小竹,家里怎么了?”
  “你和我说。”
  她镇定下来,看到虞竹慌乱无措的神态,躲闪的眼神,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爸爸身体出什么问题了?还是妈妈在诊所的工作出事了?”她说,“你别那么慌,好好说。”
  虞竹,“……”
  他垂着眼,一直看着自己脚尖,肩膀发颤,“……昨天,叔叔在家咳血了,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医生说,说,大概率是肺癌。”
  虞竹,“叔叔婶婶怕影响你毕业,就暂时没告诉你,说是要等检查结果全定了再说。”
  “姐……”他哭出来了,“怎么办啊。”
  虞竹是独生子,从小时候开始,每年都会来叔叔家,因为陵城教育资源好,虞楚生又是老师,每年寒暑假,他几乎都是在他们家度过的。
  从小到大,他基本也能算是虞家的半个儿子,虞楚生和沈琴对他而言,是除去爸爸妈妈之外最重要的人,虞鸢他也一直当自己的亲姐姐看待。
  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从自己爸妈嘴里听到时,他只觉得叔叔婶婶的决定完全不合理。
  虞鸢不是还在等高考的小孩子,她是他的姐姐,一直那么冷静又强大。
  家里现在那么一团乱麻,虞竹实在忍不下去。
  ……
  飞机飞回陵城,飞了多久,虞鸢便在飞机上直挺挺坐了这么久。
  虞竹还在哭。
  “小竹,别哭了。”她感觉声音有些不像是自己的。
  虞楚生一共就两兄弟,爷爷奶奶已经去了,虞竹的爸爸一直留在老家,对陵城基本不熟悉,后辈,就只有她和虞竹了。
  虞竹还是个孩子,眼下已经差不多崩溃了一半,家里估计也乱成了一团,她不能再在这种时候再流露出任何软弱模样来。
  要去做个彻底检查,之后的治疗方案也需要和医生商量。
  家里有积蓄,她自己也还有一笔应急的存款,只是,如果真是癌症,她心沉了沉……
  飞机缓缓在陵城机场降落。
  “先去医院。”虞鸢说。
  “嗯。”虞竹随在她身后,眼圈还红着。
  “小竹,你冷静一点。”虞鸢再度说。
  她面色苍白,唇也失了血色,微微抿着,却没像虞竹那么慌乱。
  陵城综合医院,二楼。
  虞鸢还没进门,看到沈琴的背影,虞楚生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阖着眼,比起月余前瘦了一大圈,病号服几乎都空了一半。
  她心里一阵酸苦。
  如果不是虞竹,她现在是不是还心安理得的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安心的做自己的学术,谈自己的恋爱?
  父母已经年迈,她从小独立,极少有依靠别人的想法,到这时候,她已经是大家的依靠了。
  “鸢宝?”沈琴从床边站起,极其惊讶。
  随后,她看到了一旁的虞竹,神色一变,虞竹不敢看她,垂眸看着自己鞋尖。
  “妈。”沈琴比她想象的精神状态要好一些。
  虞楚生睡着了,沈琴轻手轻脚,关了病房门,三人站在走廊里,神情各自复杂。
  “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现在多的都别说了。”虞鸢轻声说,“现在重要的是爸爸的情况,别的都之后再说好吗?我不会因为回家看生病的爸爸就就毕不了业。”
  ……
  “还没完全确诊,得再做进一步检查,明天做胸片。”沈琴说,“是你顾叔叔在负责。”
  好在沈琴以前在医院工作,还有些人脉。
  “嗯。”虞鸢说,“妈,你去休息吧,后半夜我来看着,明早陪爸说说话。”
  她看到沈琴憔悴的面容和眼下浓重的青黑。
  “鸢宝。”终于见到女儿,沈琴精神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详细和沈琴问了情况,等一切都聊完,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一点。
  从下飞机到现在,虞鸢才终于第一次落座,她才终于想起,从早上坐上飞机开始,她关了手机,一直到现在都没开机。
  明明已经是暮春,她浑身发冷,因为累和高度紧张,一松下来,整个人几乎都站立不稳。
  刚打开手机,一大堆消息,潮水一般涌入。
  是谢星朝。
  他给她拨了十个电话,发了差不多二十条消息。
  ……
  虞鸢咬着唇,虞竹在不远处,呆呆看着病床上的虞楚生。
  “姐。”他声音沙哑,“你手机一直在响。”
  “是谢星朝?”
  “姐,我们可以去找他借一点钱么。”虞竹之前听到家人讨论,感觉天都塌下了一大半。
  他才刚上大一,嫩生生,对钱财根本没概念,也从没历过事,一捉到这个念头,他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如果家里钱不够治好叔叔,我们去找他,去找他家……”
  “小竹!”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什么。
  这一声的音量,虞鸢自己都有些被吓到。
  医院禁止喧哗,她深呼吸了一口,强行把疲惫都压下,“还没到这地步。”
  她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也是小康之家,家里有积蓄,现在的情况,还远没到需要找人借钱的地步。
  就算真的不够用,她二十二岁了,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遇到事情了,要想的是怎么解决,而不是哭。
  “你是男孩子。”虞鸢说,“遇到事情,坚强一点。”
  女孩面容清丽,唇比平时褪了血色,她肩膀细弱,整个人都纤细如柳,少年红着眼,这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等在一旁。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
  是谢星朝,语气越到后面越急促。
  【鸢鸢,怎么了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鸢鸢,你回我一个消息可以么?就回一下。】
  不知为何,看到那熟悉的语气,满身被压抑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释放,她终于再抑制不住,眼圈发红,唇微微颤着。
  理智最终将即将失控的情感拉回。
  “没事。”
  她在椅子上跌坐下,身形格外单薄,勉力打字,“之后和你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虐文啦!这章可能是最虐的了。
  会要解决一点他们之间的遗留问题ww
  鸢鸢太独立啦,累的时候,其实完全可以靠回弟弟怀里的,他还是很可靠的。
  我看着尽量快点写过去,收尾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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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入夜之后, 虞鸢关上病房门,虞竹坐在外头椅子上,头一点一点, 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虞鸢找值夜班的护士姐姐借了一床毛毯, 暂时给他囫囵盖着。
  明月高悬, 医院外头中的樟树长到了二楼高, 虞鸢打开窗, 让还残余着一丝寒意的晚风吹了进来。
  “……可以去找他家借钱!”虞竹的话还在脑子里嗡嗡回响。
  虞鸢闭了闭眼。
  翌日,虞楚生去做了专门针对肺部ct。
  检查结果出来时,虞鸢陪着沈琴一起去见的医生。
  顾秀德和虞家老早相识, 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委婉, “……初步诊断是肺癌,你看这肺门上的淋巴结。”他对沈琴说,“之后还需要去做个pet-ct。”
  虞楚生是高中老师,早年现代化教学设备没推行起来时,不知道在讲台上吃了多少粉笔灰, 原本, 他肺一直就不太好,冬天受寒极容易咳嗽, 演变到今天这种情况。是她们意料之外的,细究起来, 却也已经到处都是征兆。
  虞鸢扶住沈琴,“妈。”
  她握住她的手,温和, 一点点的将温度传递了过去。
  她肩膀单薄纤细,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孩,可是, 现在,他们只有她了。
  虞鸢陪着沈琴,去给虞楚生办理了住院手续。
  虞家亲戚少,虞鸢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了,虞竹的父母刚请到假,现在还在往陵城赶来的路上。
  “妈,你先在这里陪陪爸,我回家,去给爸爸收拾些东西。”虞鸢说。
  “鸢宝,你请了多久的假?”沈琴依赖的握着女儿的手。
  “三天。”虞鸢简短的说,“我再延长几天。”
  沈琴欲言又止。
  “你毕业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虞鸢摇了下头。
  她毕业论文的截止时间在五月初,虽然开始很早,但是,她之前写的很精细,引用和参考的文献数量都很庞大,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心思。
  这两天,严知行已经打过一次电话来问进度。
  虞鸢说,“这些都往后搁一搁吧,现在,爸爸身体要紧。”
  “我刚和顾医生讨论过了,应该还不是晚期。”沈琴勉强笑,“这病也只是听着吓人,我们心态要好,当成普通的病看就行。”
  “嗯。”
  “妈。”她咬着唇,还是问了,“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沈琴,“够的,不用你操心,你爸爸医疗费用还可以报销一部分。”
  虞鸢知道,后期化疗就是个无底洞,需要不停的往里面扔钱。
  就算现在还够用,还能坚持多久?
  虞楚生比她想象的乐观不少,他靠着病床,“我说过,叫你妈暂时不要告诉你,至少等你把毕业的事情忙完。”
  虞鸢是他的骄傲,虞楚生是当老师的,这辈子,教出的最自豪的学生就是自己的女儿。
  虞鸢聪敏,优秀,好学,她去了最好的大学,读他从前梦想的专业,前途一片璀璨,虞楚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对她有半分拖累。
  “你安心读书。”虞楚生说,“做完手术,就什么好了。”
  女儿能回来看他,陪在他的床边,显然对他也是极大的慰藉,可是,话一开口,依旧是为她着想。
  “你不能旷课太多了吧。”他对虞鸢说,“前几天,知道你在写毕业论文。”
  “别一直在家耗着,你也不是医生,在这里陪着我也没用,不如早点回去把正事办了。”
  “豪生他们明天就到。”虞楚生说,“还有你妈,照顾我的人多得是。”
  虞鸢忍住眼泪。
  京州离陵城距离实在太远,她想立马回来,赶在父亲病床前尽孝,都变成了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虞竹的爸爸妈妈也在第二天赶到了。
  虞楚生的检查情况比之前预计的乐观一些,医生给他们设计了后续治疗方案,之前的紧绷到甚至有些窒息的氛围,也终于松弛了部分。
  “这病啊,也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沈琴拉着虞鸢,关上了病房门。
  虞鸢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一阵酸痛。
  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照顾虞楚生,沈琴身体不累,精神上的压力却可想而知。
  “我和你爸的意思都是,你继续去念书,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叫你,你再回来。”沈琴说,“这边我暂时还能忙过来,你伯母也会帮些忙。”
  “小竹也不能再缺课了。”沈琴说,“你早些带他回京州。”
  “虞竹已经镇定了不少,帮着忙东忙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
  大人都在病房里,虞鸢叫虞竹出来。
  他们请的假都已经要到头了,虞竹课表基本是满的,虞鸢毕业论文还没写完,进度依旧停留在她离开的那天,她走得匆忙,电脑和资料都还在学校里。
  虞竹垂着眼,眼下黑眼圈格外明显。
  “姐,之后怎么办啊?”他小声问,“我听到我爸妈说,等需要了,我家存款……”
  “我可以去工作。”虞鸢简短的说,揉了下他头发。
  虞竹瞪大了眼,“姐,你不是要读到博,怎么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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