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出宫建府,成年的阿哥们几乎全都给小的们挪了地儿,阿哥所中便统共只剩下胤祥胤祯并几个现在还是小娃娃的小阿哥,而胤祥跟胤禛走得亲近,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理他们夫妻二人理应是一早听了个全儿,便是舒兰压根用不着多想都能猜得到若惜的目标是何人。
“自打晖儿出世以来盯着咱们的便尤其之多,便是咱们眼下里不在宫中管不着那么多,可永和宫那位那样宝贝着老十四,难道就没得点动静?”
“我的主子欸,您可别是最近操心小主子的事儿忙昏头了罢?过不了两月就是太后主子的寿辰,然后紧接着就是大选,先前因着那马佳若惜的事儿,太后主子原就恼了各宫的娘娘们,闹得这些日子各宫各院皆是夹紧了尾巴做人,都想着在太后主子的寿宴上搏点彩头,再加上这回大选必是少不了要定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宫里宫外都多的是人为此来往走动,顾得了其一就顾不得其二,可不就是白白给了那丫头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这时机也掐得太恰到好处了。”
前世今生都是在这权力中心过活,舒兰当然不相信什么这种赶在点上的动静只纯粹是巧合,何况她身边的人都是从内院后宅到紫禁城里历练过来的,想得到这些并不出奇,可马佳若惜却显然是个脑子里没什么道道的,如此,那又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就变得这样精明?
“主子,您的意思是……”
“反常即为妖,我瞧着这事儿不对劲,让他们去打听打听那丫头究竟是跟阿哥所的哪些人走得亲近。”
不得不说李静琬敢自己找上门去跟若惜结盟还是有所准备的,毕竟她先于舒兰入宫又得宠了那么些年,便是即便称不上脚跟站得有多稳,也总是有着些能用之人,而恰恰好的这些人又并没有身居要位,在他们出宫建府之后依然是留在了宫中,甚至依然在阿哥所只是伺候的主子换了个对象而已,如此,便是成为了李静琬手头不多的可用来助势的棋子,此外再加上不知道该说是注定,还是大概知道历史上胤祯是什么性格的马佳若惜战斗力确实不弱,就在舒兰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宫中的进展亦是一日千里了起来。
“若惜姑娘,奴才已经将您的意思透给十四爷知晓了,十四爷得知您心里头记挂着他很是高兴,只是碍着主子爷的旨意暂且还找不到机会来见您,望您再等上几日稍安勿躁。”
“公公说得哪里的话,虽说我跟十四爷之前在宫外算得上投契亦是有所往来,可是眼下里到底不比那时候,若没得公公牵桥搭线怕是连个传话的人儿都没有,便是若惜在此谢过公公了。”
“嘿,您这就外道了不是?说句拿大的,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您又哪里用得着跟奴才这样客气?毕竟这您好了,李主子也好,奴才才能跟着沾光不是?”
宫中不缺安守本分的奴才,可心有算计想要谋得更大前程的却也大有人在,特别是太监,不像宫女除了特别得主子太监不像宫女,除了特别得主子重用知道不少秘密的,大多只要熬到二十五岁就能放出宫去,而太监却是相反,除了爬到了高位特别得青眼的,就只能在这紫禁城中浑浑噩噩一辈子,如此之下,当然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爬。
而说回眼前这个小太监,家里头没有什么依仗又拿不出打点银子,即便熬了好些年终于从粗使太监挤进了阿哥所,却依然是够不上伺候皇子或皇子福晋这样的肥差,可好在这人来得机灵爬上了李静琬这艘船,瞧着这原先并不起眼的格格先是生下了大格格,再又怀上了这一胎,然后因着胤禛被封雍郡王身份跟着水涨船高且,他自是看到了希望只想着能够靠着这位李主子出头,如此,便是比起若惜还要发狠卖力得多——
“若惜姑娘,昨个儿借着奴才家里人来神武门瞧奴才的机会,奴才可是又得了李主子的一番提点,只说现下里德主儿忙着旁的事儿且十四爷还在禁足之中,并未太过上心阿哥所的事儿,可等到之后呢?甭管怎么说德主儿都是襄理宫务的四妃之一,哪怕咱们做得再是隐秘,只要十四爷来见您的次数多了难道心里头还能没个分数?便是比起原就对您上了心的十四爷,哄住德主儿才是正理儿。”
“……德妃娘娘?”
“哎哟,您也莫要紧张,虽说按眼下的情形来说,德主儿少不得对您有些个不满,可是您莫要忘了,这过不了多久四福晋的亲妹子就要进宫了,为了打压四福晋德主儿可是花了不少心血,连带着不懈余力的扶持李主子,这般之下,比起这原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的那拉小姐您这点子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小太监压低了点声音。
“这话虽是听起来不中听,可有一句说一句的,比起有四福晋连带着整个儿那拉府做依仗的那位快要入门的侧福晋,您这儿可算是好拿捏多了,只要您让十四爷在德主儿跟前表了态定要纳您进门,再表露出您跟四福晋不对付必然会帮着将那位侧福晋给踩在脚下,哪里用愁德主儿不接纳您,不帮着您?这样一来,可不就水到渠成了?”
“……倒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李静琬的手段虽然在舒兰跟前很是有些不够看,可是用来忽悠马佳若惜却是绰绰有余,便是在这番连消带打这下后者也真的转过了心思,将注意力移到了德妃身上,趁着这些日子德妃不遗余力的在想法子博回太后好感,每日都要来宁寿宫待上好一会儿才走的机会,再度发起了力——
“哈?您是说马佳若惜不知怎么的入了额娘的眼,瞧起来处得很是投契?”
“我难道还能诳你不成?今个儿我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刚好瞧见那马佳若惜出来,且还是苏嬷嬷亲自给送出来的,听着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额娘想要向皇玛嬷开口将人给要到永和宫呢!”
“这倒还还真是……”
“莫说你始料未及,就是我瞧见也觉得很是来得诡异,原想着那马佳若惜也就是没规矩没脑子,怎么都掀不起什么大浪,可眼下里瞧着却是我低估了她,老十四是个拎不清的容易摆平,可永和宫居然也对她敞开了大门,这丫头倒还真是算得上有几分能耐了。”
“是她有能耐还是她背后的人有能耐,现在可还做不得准儿。”
早在之前得知若惜攀上阿哥所消息的时候,舒兰就隐隐有了所觉,只是因着瞄准她的人太多想要给她添乱的人太多才一时之间并未有太过仔细的头绪,可如今这么一瞧,能够在阿哥所使唤得上人又这样了解德妃心性的人,便是除了惠妃就只有李静琬。
而有一句说一句的,李静琬这一手倒也算是难得的玩得还算漂亮,掐着大家伙皆是j□j乏术的当口儿出击,又拿捏住了没什么脑子的若惜,算准了因着弘晖的出世对她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的德妃的心思,若她不是重生而来一早就提防上了永和宫和把住了后院,说不定还真就叫她不动声色的得了计。
如此,想到这里便只见舒兰唇边勾起了一丝颇带恶趣味的笑意——
“这倒还真是慌不择路的碰上了饥不择食的,便是让她们自以为是的继续行事又有何妨?省了咱们的力气又白给咱们做了嫁衣,到时候岂不是才越发的有意思?”
第66章 机关算尽坑自己
舒兰直接撒开了手,甚至还在不出褶子的范围内示意帮上一把,便是隔了两月,太后寿辰刚过,德妃便就趁着太后高兴的时候开口要人了。
对于太后来说,马佳若惜实在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人,只要把她跟自家小子们隔离开来别扯完一个又一个的闹什么什么麻烦事,再乖乖听话的全了前朝对臣下的仁和,太后也没打算硬要纡尊降贵的跟个小丫头过不去,如此,见着德妃开了口,想着与其在自己个儿这宁寿宫里横竖少不得要叫底下人上点心,倒不如让德妃揽了这个总,一方面以后惹出什么乱子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自有人顶着,另一方面也算是明面上全了对方一宫主位的面子,便是也没多思忖就很是干脆的点了头。
德妃身居四妃之一,又是胤祯的生身额娘,按着规矩侧福晋往上得让老爷子点头,可若只是指个侍妾格格却全然可以自己做主,便是拿着胤祯确实喜欢这丫头,若惜进了后院也决计再没了徒生波澜的话头,在面上跟太后报备了一声之后,就让若惜赶着大选之前和舒云前后脚的进了门,于是,清静了许久的阿哥所迎来了新一波鸡飞狗跳的热闹——
“马佳若惜,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虽不是嫡福晋却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皇家玉牒的,况且爷也说了这后院暂时由我做主,你莫是仗着爷对你有几分欢喜就眼皮子瞅上了天了吧?究竟还有没有规矩了?”
“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虽说我比您早那么一两天过门,可碍着身份碍着爷的叮嘱却无不是处处以您为先,只怕您哪儿不满意闹得这院子上下都不痛快,您便是不将我这份心放在眼里也没得一而再再而三找茬的理儿吧?”
“我找茬儿?先前听着爷说你性子直爽让我凡事多担待些,想着都是伺候爷的指不定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处一辈子,便是小事琐事我也从不曾跟你计较,可眼下里这是怎么了?竟是敢做不敢认了?爷昨个儿就说好了去我院子里用晚膳,你倒好,不出声不出气儿的竟是横插一脚弄出个什么劳什子果冻,直接将爷给拉走了,真当我是个软柿子任你拿捏?”
“我可……”
“我什么我?自己个儿行为不端白白的闹得没了大选的资格,不过一个宫女出身的格格竟也敢在我跟前我来我去,当真是反了天了不成?”
“您刚进宫想来是不知道,是,没错,我的身份是比不上您,家世也比不上您,可爷特许了我不用自称奴才,德妃娘娘也说一家人没得闹得奴才来奴才去的身份,怎么着,您不将我放在眼里,难道连爷和德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你!”
舒云被气了个仰倒,饶是平日里修养再好,看着若惜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且还咄咄逼人的模样儿,却到底是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
“好,马佳若惜你当真是个好的,既然你这样有恃无恐那咱们就干脆去永和宫让德妃娘娘评评理,看看娘娘会不会因为你这么个侍妾格格让我没了脸去!”
乌拉那拉家虽然比不得其他几大家族来得势力盘根深错,可费扬古身为一品重臣,舒云身为继室嫡女,若不是因着家中已经出了个正值风光的嫡福晋,若不是因着老爷子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她便是当十四福晋也没得半点挑理儿的地方,是以,想到自己原本的前程还大有可为之处却中了旁人的算计闹得进退为难,只能来当个里里外外皆要提防皆不顺气儿的侧福晋,她自是心中早有不痛快,可以说不点则已一点就着。
而马佳若惜虽然这些日子在宫中学聪明了点,在李静琬的提点之下也比之以往收敛了点,看起来低调规矩了不少,可归根究底的说起来,骨子里却到底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再加上人之劣根性,破了眼前最大的困局之后便是少不得觉得自己一个见惯了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居然穿越了没混出半点名堂不说还成了个连侧室都不如的侍妾格格,在舒云的下马威之下,当然也是心中憋闷得到了顶点,再也顾忌不得规矩云云亦是针锋相对了起来。
如此两两相加之下,这原本只在阿哥所的战火,便是一路蔓延到了永和宫中,将原本还自以为稳坐钓鱼台的德妃弄了个措手不及——
“德妃娘娘,您可是要为我做主啊,原本我这些话老早就想说了,可是一来是想着我刚刚入门或许是还没有适应,二来也是顾全着爷和您的颜面,便才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一直忍到了现在,甭管怎么说我总是主子爷下了明旨上了玉牒的侧福晋,院子里那么多下人看着瞧着,若是由着这马佳若惜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威作福,我这颜面可该往哪里放?以后又还怎么立身做人?”
“德妃娘娘,我性子是有些急躁,有时候也确实是有点错规矩,可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日子却总归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加上我虽然跟爷算得上情投意合,可若没有您从中帮手却也难以过门,如此,我又怎么会上赶着去得罪侧福晋让您为难?难道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上了门还容不得人反击?”
“马佳若惜,你刚刚那股子蛮横劲儿呢?怎么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就温顺得跟只小猫一样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你?我为何要欺你?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去欺?身份够不上,家世够不上,连姿容也不过尔尔,若不是你太过分,我便是连多看你一眼都懒得!”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一路都来得太过于顺遂,便是占了位分不说还想独占了爷的心呢?若不然正如你说的,你既顾忌着爷又顾忌着德妃娘娘,又何必为了我这么个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人,硬要闹到这步田地才肯罢休呢?”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当我这永和宫是什么地方?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舒云虽说心计成算并不差,至少在那拉府这么多年总是要比马佳若惜这么个穿越女要来得强,然而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古代女子,暗着来算计或是话里话外的打机锋她都半点不怵,可像马佳若惜这样全然不遮掩,一切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却还是头一回碰到,便自是在口舌上落了下乘,只能由着对方带跑了思路,额间青筋毕露的指着面前人半天都挤不出个字。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德妃虽是借着这个功夫终于插上了话,可一方面她从不曾打消从舒云身上入手去给舒兰找麻烦的念头,即便心中有所提防甚至满是不喜,面上却一直是对舒云亲近拉拢居多,至于另一方面,她虽是也没对马佳若惜满意到哪里去,可身份低好拿捏,以后说不定就比正牌的十四福晋更能派的上用场,便是私底下亦是多有提点扶持,如此,眼见着这二人竟是直接闹到了她面前,且还都是一副要她做主的模样儿,她自是只觉得头疼不已,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耐着性子接过话头——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个儿来请安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听着老十四说你们这些日子也很是侍候得好,还跟本宫说年节的时候要好好赏赏你们,不能被别家福晋格格比过了身去,可你们倒好,外人没来找你们什么麻烦你们自己个儿却是闹上了,这传出去脸上还要不要看了?”
“德妃娘娘,我又岂是那不知分寸之人?实在是这马佳若惜……我从不敢忘进门之时您的叮嘱,因着瞧着爷近几日骑射上头很是发狠,整个人儿似乎都清瘦了不小,昨个儿我便是特特亲自下厨炖了盅鸡汤,还一直上心上眼的盯着火候,掐着时候的就等着爷回来,可这马佳若惜倒好,竟是跟我作对一般的也弄出了个劳什子吃食,便是爷刚回院子就将人拦截了去,白费了我一番心血不说还闹得我好大的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