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请媒人去说项,家里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要是把山鸡卖了,也能换一笔钱,置办点东西,也像样,毕竟田家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山鸡先放到鸡圈里,可别弄死了。”田寡妇赶紧把山鸡放到了鸡圈里,顺便喂了一把食,“晚上下工了你早点睡,明天起早去趟县里,把山鸡卖了,卖了钱你可不许乱花,这钱妈有用处。”
想到儿子结婚,前前后后得要不少钱,家里又穷得叮当响,田寡妇满脸愁容。
少不得要四处借一借了,田寡妇想到娘家那头,也不知道肯不肯借她。
下午田志成和田寡妇一块出门上工,母子俩分头干活,十分的认真卖力。
等到太阳下山,月亮从西边爬上来,众人才准备下工回家。
朱保国记完了工分,特地找到了田志成,“今天给你记十二个工分,你小子要是早这么干,你妈也早享福了,马上就是娶媳妇的人了,要好好干啊。”
“还得谢谢保国叔。”田志成诚心道谢。
朱田村的人大多数都是淳朴的,田志成回家后吃了晚饭,洗洗就睡了。
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去县城,田志成怕自己起不来,特地买了个几块钱的闹钟放在床头。
田志成不敢睡得太沉,闹钟响了两声,立马就醒了,关了闹钟穿衣服起来。
外头田寡妇已经醒了,见他出来,疑惑问道:“志成,刚才你屋里响了两声,是什么东西啊。”
第4章
“没有啊,妈你听错了吧,可能是我刚才起来动静太大,碰到箱子了。”田志成面不改色的扯谎。
好在田寡妇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事情,转身去厨房拿了两只煮熟的红薯,“带着路上吃,卖了山鸡就赶紧去买东西,赶早回来上工。”
“知道了妈。”
见田志成回答的干脆,田寡妇更不放心了,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特地仔细嘱咐,“卖了钱你啥也不许买,去公社里买一罐雪花膏回来,另外再替我买二斤白糖。”
“放心吧妈,我肯定不会乱花的,前阵子卖的山货钱人家还没给我结,这回正好一块结了。”田志成自然不会乱花,田家有多穷他是知道的,这回想要多拿点钱和东西回来,少不得还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行。
田寡妇把装在蛇皮袋里的山鸡,给田志成托上背,轻轻拍了拍田志成,嘱咐道:“去吧,路上小心着点。”
田志成掂了掂蛇皮袋,里头还动弹了两下,田志成啃了一口红薯,沿着朱田村的大路往县城方向走。
夏天的清晨,还带着一丝凉意,田志成走着走着,冰凉的手臂就热乎起来了,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县城。
此时的县城也是一片将将苏醒的模样,街上行人不多,公社和商店都还没有开门,田志成直接往黑市去了。
黑市里人流就明显多了起来,卖各种各样东西的人都有,更多的是以物易物。
“志成,这回又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田志成刚进黑市,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勾住了肩膀。
“程子哥。”田志成转过头,向来人打了声招呼。
来人叫赵程,也算是他的朋友,在黑市里干倒卖的活,但是为人却比原身靠谱的多,为人仗义,路子又多,平时还挺照顾田志成。
“逮了只山鸡,还活着呢,你看看能不能收。”田志成和赵程走到路边,打开蛇皮袋给对方看。
“还挺肥,你小子运气挺好啊。”赵程看了眼,想了想说,“这东西虽然好吃,可也不好出手,就给你六块吧。”
“行,程子哥,你把之前的钱也一块给我结了吧,我准备娶媳妇了,打算给她买点东西。”田志成通过原身记忆知道赵程每次给他分钱,都会扣一点下来,替他攒着,说好等他有用的时候在一起给他。
“你小子开窍了?说的哪家姑娘,我认识不?”赵程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替田志成高兴。
平日里山上乡下没有他不去的,认识的人也不少,他没想到就几天没往乡下去,田志成居然就说亲了。
“就我们村知青院里的,年前下乡来的女知青。”田志成不好意思说原身是怎么促成这件事的,说出来八成会被赵程说一顿。
“知识分子好啊,你小子有福气,将来生个儿子肯定也是个文化人。”
赵程会心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扎大团结,数了几张塞给田志成,“结婚是哪天,我可得去讨杯喜酒喝。”
“还没定日子,等定下来一定先通知程子哥。”田志成点点头,又数了数钱,疑惑道:“程子哥,你是不是给多了,我记着没这么多钱啊。”
除了山鸡的六块,赵程一共给了三十块钱,田志成知道原身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顶天了也就换了十来块钱。
这多出来的十多块,明显是赵程给的。
“给你你就拿着,城里姑娘眼光可都高,多买点东西给人家,对人家好点,不然人家能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
城里来的姑娘心气都高,多少得哄着点,赵程虽然没结婚,可是人情世故方面,自认为比田志成要成熟的。
田志成看着赵程对自己的关照和态度,说是亲大哥也差不了什么了,可是这十多块钱,田志成拿在手里却也觉得烫手。
原本田志成就打算从淘宝里买点东西出来,倒卖一手,挣点钱。
与其和陌生人搭头,还不如直接找赵程算了。
到时候多给赵程让几分利,也算是报答赵程了。
“程子哥,我最近有个门路,不管是公社里还是商店,我都能弄到比他们还便宜的货,你看咱倒弄啥能赚钱。”
“开啥玩笑,你能有啥门路,你要是有门路就给我弄点手表,这玩意正时兴,公社里前两天进了一批沪城来的手表,听说一块要卖二三百块呢。”
明显赵程不信田志成,只当对方是开玩笑,赵程笑着打趣道:“要是你能弄个手表来,咱卖出去不要人家工业券,三百块是好卖的,不说挣一半,百来块钱是好挣的。”
田志成假装沉思,偷偷打开淘宝搜索起沪牌手表,看了几个基础款的,都标价一千块左右。
他暂时还不清楚现在的钱和淘宝之间能不能互通,相互的汇率又是多少,想了想,田志成先冲了十块钱试了试。
眼看着淘宝余额从三千多变成了四千多,田志成瞬间乐了,一比一百的比例,一千多的手表换算成现在的钱,也就才十来块钱。
这说明什么,暴利啊。
“你还真有啊?”赵程见田志成若有所思,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上哪找的门路?”
“程子哥,咱去边上说。”田志成翘起嘴角,拉着赵程往角落里走,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装出拿东西的样子,实则偷偷打开了淘宝页面,买下了基础款的沪牌手表,余额瞬间减少了一千一。
不过现在田志成一点都不着急了,只要这块手表卖出去,他不仅能回本,还能赚两百多块呢。
二人背对着巷口,田志成从口袋里拿了一块手表出来,“程子哥,你看这种和商店里卖的一样不?”
赵程接过银色金属手表,款式简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表盘做工十分的精致。
他目光讶异的看了田志成一眼,“我二姐纺织厂的那个副厂长,前阵子就买过一块沪牌手表,听说花了两个月工资呢,得有小三百块吧。”
“我这东西是亲戚给的,他跟我说他买到手也才一百五十块。”
言下之意,这东西一转手就能赚一百五十块。
哪怕两个人平分,一人也能挣七十五块钱,这比天天辛辛苦苦下乡收货挣钱多了。
“你亲戚那头靠谱不?”赵程心里已经有些意动,但是现在当倒爷,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万一漏出风声,总归是有危险。
“靠谱,那人是我爷爷那辈的表亲,平时只在京市活动,前阵子回来迁坟,这才搭上话。这手表钱我还没给他,他说要是我想干这行,可以先给我一批货,等赚了钱,再回款给他也行。”
田志成知道谎言总会戳破,干脆说个真真假假,前阵子的确有个表亲回朱田村迁坟,也来过田志成家里做客,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当时田志成觉得对方是瞧不起他们家,也没和对方搭话,如今拿来当借口正好,反正他和对方之间隔着天南海北,也不会有交集。
对于田志成的说辞,赵程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毕竟田志成天天在乡下,除了他说的亲戚,也接触不到什么别的有钱人了。
而且京市地大物博,南来北往的人多如牛毛,有手段拿到便宜的货,赵程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而且田志成的品性他也清楚,就是懒了点,人也不坏,所以也不可能是他偷来的。
“这买卖能干!你一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就够个饱,你别看我整天城里乡下的跑,就是跑上两三个月,也没这一趟买卖挣的钱多。”
赵程拍了拍田志成的胳膊,笑道:“正好你也快娶媳妇了,多挣点钱,也好早点抱上小子,现在养个家可要花不老少钱呢。”
田志成也是这么想的,也幸亏淘宝跟了过来,否则他一文科出身,在这个年代还真不一定能养活一大家子。
“那行,程子哥,那我回头就给那边打电话问问。”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田志成心里却是想亲自一趟京市,他还没有看过这个时代的首都呢。
到时候去京市转一圈,看看有没有机会将淘宝里的东西卖出去。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赵程便去别处忙了,田志成也准备去一趟公社,将田寡妇要的东西都买了。
现在是早上六七点钟,街上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田志成摸着口袋里的二十块,干脆把钱都冲进了淘宝余额里。
现在淘宝余额已经有五千多了,刚才买的手表,田志成已经给赵程了,托对方卖出去,到时候俩人一分,他能得两百多。
田志成现在心情出奇的好,他可不会种地,现在只能当一个二手贩子了。
早上公社里的人并不多,柜台里的供销员在相互说话,看见田志成进来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聊天。
田志成逛了一圈,指着海牌雪花霜问,“这个雪花霜怎么卖?”
“七块五。”
“糖怎么卖?”
“冰糖三毛,白糖五毛,白糖要糖票。”供销员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问来问去,你到底买不买。”
“不问我怎么知道要买哪个?”田志成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声音不卑不亢。
供销员见田志成虽然穿的有些旧,气势却不低,动了动嘴到底没说什么,田志成跟着又问了几样东西的价格,然后顶着供销员快要骂人的眼神施施然走出了公社。
第5章
大概了解了一下物价,田志成又返回了黑市。
手表已经托赵程让他卖出去,但是这东西不是粮食日用品,需求的人并不多,一时半会也卖不掉。
现在手头上钱不多,田志成就想着弄点粮食出来卖,从淘宝里花五十块钱买了五十斤白糖,又各买了几袋小麦粉和精米。
小麦粉一袋五十斤,精米一袋一百斤,都被田志成换了个粗劣的麻布袋套住。
不过第一次倒卖,田志成还是有点小心,找了个没人的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买了个胡茬贴在脸上,又买了个帽子戴在头上。
哪怕田志成现在站在赵程面前,对方都不一定能立刻认出他来。
田志成蹲在路边上,没有贸然叫卖,来黑市买东西的人虽多,却不是各个都有钱买细粮吃的。
他仔细观察了会儿,看到个穿着较好,四五十岁的妇女刚从别人那里买了五斤糯米,而且掏钱的时候一点也不拖拖拉拉,显然是不差钱的。
等人走过来,田志成立刻喊住了人家。
“大姐,白糖要不?还有精米和小麦粉,买的多还可以给个优惠价。”
这个年纪家里一般孙子都有了,小孩子没有不爱甜的,只要是心疼孩子的,多少都会买点白糖在家里搁着,偶尔给孩子冲一碗糖水解解馋。
来客人了也可以拿来招待,过年走亲戚送礼,也都是必备佳品。
果然妇女听到白糖,慢慢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了眼田志成,“什么样的,给我瞧瞧”
黑市里卖粮食的多,卖细粮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一是量不大,二是都是小作坊弄的,虽然便宜,肯定没有公社里卖的品相好,唯一优势就是不要粮票。
像卖白糖的更加没有了,小作坊没有机器,也做不出来那么细白的白砂糖。
妇女看着田志成打开麻布袋,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心里是有些不信的。
可是等几个麻袋都打开,妇女一下子就心动了。
麻布袋里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糖细的像盐,精米颗粒饱满,小麦粉一点杂质都没有,和公社里卖的也差不了多少。
“您瞧瞧,都是大厂里出来的,白糖六毛,精米一块二,小麦粉一块五。”田志成也是打听过一番才这么说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家要是有布票或者其他多余不用的票都可以拿来抵,我都收。”
现在这个时代买什么都要票,哪怕买个灯泡,都要灯泡票,想到田家一屋子破破烂烂,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真啥票你都要啊?”妇女心动极了,她家就是票多,什么杂七杂八的票一大堆,毕竟有些东西经用,也不用时常换。
“嗯,大姐你只管拿来抵就是了。”
妇女见田志成点头,脸上立刻笑得跟花一样,“那成,精米和小麦粉一样给我来十斤,白糖称五斤就行,不过我一个人拎不动,你得给我送回去。”
妇女怕田志成拒绝,连忙道:“你在这买一天能卖几斤,你跟着我去我们家附近,那周围有的是想买细粮的,你这几个麻袋,不消一会功夫就能卖掉。”
田志成自然不干,在黑市里有什么动静,他还能趁乱跑掉,要是跟着眼前大姐去居民楼卖,万一被人举报进去了,他不亏死。
而且要不是田家实在太穷,用钱的地方太多,他也不会来卖粮食这种利润不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