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如忍不住哭了起来,面色惨白,像被吓住了一样,呆愣的看着陆成风,默默流泪。
九莺莺第一次看她吓成这样,连忙推了她一把,“小姨母,你冷静一点,快点给陆大人止血,否则陆大人真的要有生命危险了。”
陆成风的伤口并不致命,只是流血过多,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柳絮如这才反应过来,她擦了一把红彤彤眼睛,握住陆成风的手腕,诊了诊脉,呢喃道:“失血过多,剑上没毒,要快点止血……”
她放开陆成风,赶紧去马车里找药箱,还好她离开东宫的时候,担心路上会有人受伤,所以带了不少药出来。
众人将陆成风扶到马车里,柳絮如抖着手给他喂了一颗药丸,然后撕开他的衣服,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陆成风蹙了蹙眉,但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太子妃,永王的人可能很快就会跟过来,我们不能在此久待。”一名护卫开口道。
九莺莺轻轻点头,“大家赶紧原地休息,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将这里收拾一下,消灭我们停留过的证据,待小姨母给陆大人处理完伤口后,我们就立刻起行。”
“是!”
领头护卫忍不住问:“太子妃,我们现在去哪?”
他们现在虽然平安逃出了京城,却不知该逃去哪里,也不知道贺怀瑾手里有多少兵马,会不会一直派兵追赶他们。
九莺莺抬眸看了一眼边关的方向,目光沉了沉,道:“我们直奔边关,连夜赶路,要尽快抵达。”
柳絮如给陆成风包扎完,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陆成风放在马车上侧身躺好,听到九莺莺的话,不由抬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九莺莺的肚子。
她拧眉道:“你的身子能坚持到边关吗?”
九莺莺抿了抿干涩的唇,低声道:“小姨母,我们必须去,而且必须尽快到达边关。”
她怀疑贺怀瑾不但跟敌军勾结,还将边关攻防的内部消息都告诉了敌军,所以这次敌军才能诱她父亲入圈套,导致她父亲被围堵在山谷里的事,这些是很有可能都跟贺怀瑾有关。
贺怀瑾当初被抓,敌军一定对他严刑逼供,他不堪受辱,又料到他被抓的事情传到璟帝耳朵里之后,他一定皇位无缘,当时秦家已经出了事,他就算回京,也胜算不多,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出卖了朝廷,换得自己的平安。
他应该还和敌军达成了某种协议,敌军帮他登上皇位,他从此受制于敌军,他们这份协议当中,他可能还牺牲了自己的百姓和城池。
九莺莺还怀疑贺怀翎这次去边关,是他们有意为之,故意里应外合,他们利用边关的事引贺怀翎离开京城,这样贺怀瑾才方便在京城动手。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阴谋,贺怀翎现在在边关很危险,贺怀瑾既然故意诱他前去边关,就一定是算计好了一切,不会让他轻易回到京城。
九莺莺记得贺怀翎曾在信中提及过敌军阵法诡异,仿佛对我军的阵法了如指掌,可见贺怀瑾早就已经将内部的消息透露给敌军。
贺怀翎现在跟敌军作战的时候一定束手束脚,困难重重。
九莺莺知道他们必须快点去边关通知他这件事,贺怀翎只有知道贺怀瑾已经勾结敌军,才能知道以前的那些阵法绝对不能再用了,否则只会让敌军屡次破阵,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还会全军覆没。
这江山绝对不能落入贺怀瑾这样的人手里,贺怀瑾不惜卖国求荣,其心可诛,如果江山落入他和敌军的手里,那么只会山河凋零,百姓们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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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柳絮如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是忍不住担心九莺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坚持不到边关。
可是除了一起去边关之外,现在别无他法,陆成风身受重伤, 不但保护不了别人,就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
柳絮如只有一个人,如果她去边关报信,将九莺莺和陆成风留给这些护卫保护, 她根本没办法放心, 这两个人现在一个怀有身孕,一个身受重伤,根本离不开她这个大夫。
如果让护卫前去边关通知贺怀翎,护卫们可能连贺怀翎的面都见不到, 而且此事牵连甚广, 护卫们不了解其中缘由,根本说不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非同小可, 中间绝对不能出差错,贺怀翎必须完完整整的了解京城的情况,所以面对面转告是最安全的。
最主要的是, 贺怀瑾虽然只是控制了京城, 但是没人知道他引了多少敌军入城, 也没人知道他手里兵马的数量还能控制多少地方,所以他们只有逃去边关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只有贺怀翎才能真正保护得了他们。
九莺莺轻轻摸了下肚子,看着柳絮如柔声问:“小姨母, 有你在,我和孩子都能平安无事的,对吗?”
柳絮如眉毛拧紧, 看着九莺莺的眸子无奈的轻叹一声,“你真的要去边关?”
九莺莺轻轻点头。
柳絮如咬了咬牙,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带足了药,我用尽毕生所学也会让你坚持到边关的。”
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是九莺莺既然去意已决,她自然也当奉陪,事在人为,他们一定能够转危为安,平安抵达边关。
九莺莺微微一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
尘土飞扬的黄土地上,马车飞快的向前走着,马车周围的护卫们骑着快马,牢牢的护在马车左右,马车里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呜咽声,但是声音很快消失在马蹄声下。
九莺莺满头冷汗的靠在春杏怀里,眼前阵阵发黑,肚子疼得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裂开了一样。
春杏不断的给她擦着头上的冷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日夜奔波数日,九莺莺一直胎位不稳,今天肚子越来越疼,孩子很有可能要提前出生了。
柳絮如手里拿着银针,神色紧张的看着她道:“莺莺,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军营了。”
九莺莺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柳絮如目光专注的看着银针,扎了两下,动作干净利落的将银针拔了出来,她抬起手臂给九莺莺诊了诊脉,又轻轻按她的肚子。
柳絮如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的道:“莺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快要生了。”
九莺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忍过一阵疼痛,才声音虚弱的开口:“我可能没有力气了。”
连日来的颠簸将她折腾的筋疲力尽,特别是这两日肚子总是一阵阵地发疼,她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折腾的两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现在全身都软绵绵的,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春杏看着九莺莺越来越白的脸色,急得差点哭出来,她哭唧唧的问:“柳姑娘,怎么办?太子妃不会有事吧?”
柳絮如眉头拧紧,心里也有些害怕,她怕九莺莺担心,只能故作淡定的道:“有我在一定没事!”
她给九莺莺擦了擦颊边躺下的汗,安慰道:“等到了怀翎住的地方,我让人给你煮碗参汤,到时候你把参汤喝下去就有力气生了。”
一阵疼痛正好袭来,九莺莺面色瞬间更白,她疼得听不清柳絮如都说了些什么,忍不住咬紧下唇,轻喘了一声。
除了上辈子毒发的时候,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可是那个时候有贺怀翎将她抱在怀里,即使她快要死了,好像也没有感觉到现在这样的疼,她现在觉得全身都疼得厉害,特别是肚子,一坠一坠的,每一下都疼的让她想要叫出声。
九莺莺迷迷糊糊的想,如果贺怀翎在她身边就好了……
贺怀翎答应过她,她生孩子的时候,他一定会在她身边的。
骗子。
九莺莺气哼哼的想着,下唇已经被她咬的血迹斑斑,她努力坚持了一会儿,还是眼前一黑,力竭的晕了过去。
她晕过去前,听到柳絮如和春杏一直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她想要回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过了片刻的功夫,她感觉眼前人影晃动,她好像正被一个人抱着往前走,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她在一片眩晕中,努力半睁开眼睛,垂下的眸子看见那人身上挂着她亲手绣的香囊,香囊的主人似乎走得很急,香囊挂在他的腰间一晃一晃的,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用尽了力气弯起嘴角,可是嘴角看起来只是几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下,她想要抬头看一眼贺怀翎,却连眼皮都没有彻底掀开就靠在贺怀翎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她在梦里回到她和贺怀翎前世住的东宫。
她之所以确定这里是前世的东宫,而不是今世的东宫,是因为这里很华丽,一眼望去,到处都金碧辉煌,极尽奢侈。
她上辈子在东宫里作天作地,性喜奢华,东宫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要求布置的,所以处处珠光宝气,就连院子里的红珊瑚都价值千金。
她目光里忍不住流露出一些怀念,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红珊瑚,穿过月亮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一看这里的贺怀翎。
她越过月亮门,来到前院,远远的看到大堂里摆着一副灵柩。
她的脚步不由微微一滞,轻轻愣了一下,东宫里死人了?
那副灵柩是用金丝楠木所制,灵柩外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底部镶嵌着金丝银线,呈花瓣簇拥的形状,一看就很奢华,非一般人能用。
九莺莺忍不住摇头感叹了两声,同时心里微微疑惑,东宫里谁死了,竟然连灵柩都如此奢靡?
她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一路都畅通无阻。
东宫里安静的有些压抑,太监和宫女们低垂着头,就连走路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他们似乎在惧怕什么,连一声大的响声都不敢发出。
九莺莺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不想让大家发现她,可是大家好像看不到她一样,对她视若无睹。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试着大摇大摆走了两步,还是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管事太监,伸出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管事太监没有任何反应,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匆匆忙忙的往前走,他眉头紧锁,愁眉不展,似乎在为什么事发愁,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九莺莺低头看了看自己虚无的手指,这才确认大家是真的看不到她,她放下心来,有恃无恐的朝那副灵柩走了过去。
她走到近处,打量了片刻,好奇的围着灵柩绕了一圈,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漂亮的灵柩,不由觉得有些新奇。
她绕到另一侧,这才发现春杏竟然跪在灵柩旁边,正哭哭啼啼的往铜盆里扔着纸,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衣,就连头上的簪花也是白色的,看样子正在烧纸钱。
九莺莺震惊的愣在原地,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东宫里谁死了,能让春杏哭得如此伤心?
她抿了抿唇,心里忽然有一种预感。
她动作僵硬的慢慢转过头,看向了那幅华贵的灵柩。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前世的她静静地躺在灵柩里,死前的血污已经被处理干净,她身上穿着一身华服,周围摆满了盛开的海棠花,这些花瓣将她簇拥在中间,她看起来依旧那么娇美动人,躺在那金贵的灵柩里多了丝丝雍容和华贵。
九莺莺愣愣的看着里面的自己,安静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副灵柩……确实是金丝楠木的。
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弯唇一笑,心里微微惊讶,她没想到前世的贺怀翎竟然对她如此舍得,在她死后,竟给她寻来了一副这样奢华的灵柩。
她满意的围着灵柩转了转,发现灵柩前还放着一个牌位,她微微凑过去,靠近看了一眼。
吾妻莺莺——贺怀翎。
九莺莺不由笑了笑,抬起袖子擦了擦牌位上沾到的灰尘,虽然她碰不到牌位,但还是觉得牌位好像更干净了一些。
她本来以为她死后,贺怀翎不会认她这个娘子了,毕竟她是死在贺怀瑾的手上,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实在是不够光彩……有些丢人。
贺怀翎日后要登基为皇帝,有她这样一位蠢笨的皇后,一定会觉得很丢脸。
她以为贺怀翎会趁着这个机会,剥夺她的太子妃之位,反正她无依无靠,还让百姓厌恶,就算贺怀翎日后登基之后,随便给她一个妃嫔的名分草草了事,也不会有人替她鸣不平,只会觉得她活该。
古往今来,夫君登基为帝后,没有被册封为皇后的正妻不在少数,她以为她也会成为其中一个,日后只是史书上淡淡的一笔,甚至连那一笔都不会存在,没想到贺怀翎竟然以正妻的名义给她下葬。
她双手抱在胸前,满意打量了一会儿这个灵堂,不由弯唇一笑,虽然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身后事有些怪异,但是她对贺怀翎的安排颇为满意。
看来上辈子的贺怀翎,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第207章
大堂内很安静,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春杏面前的纸钱,纸钱在空中打着转, 然后落回了铜盆里。
春杏倏然一惊,惊恐的停顿住动作,她抬眸左右看了看,表情既害怕又有几分期待。
九莺莺知道这傻姑娘是吓到了, 看得有趣儿, 忍不住笑了一下,凑到她面前去。
春杏看不到她,只是咽了咽口水,像鼓足勇气一样, 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小姐?”
自然没有人回答, 虽然九莺莺挺想回答的,但是她即使回答了, 春杏也听不到,可能反而会吓到春杏。
春杏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往铜盆里扔着纸钱, 声音哽咽的呢喃道:“小姐, 奴婢知道您心里有委屈, 不过您放心,太子殿下已经替您报仇了。”
九莺莺愣了一下, 贺怀翎给她报仇了?找谁报仇?怎么报仇?
她心里满是疑问,正不知该如何询问, 春杏已经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您死后,太子殿下查明原因,已经将九红豆和春芳抓了起来, 让她们在您的灵堂前跪了三日,今日一早殿下看在她们悔过三日的份上,赏了她们全尸,各赐一条白绫送她们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