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翎抬眸问:“你觉得我会吗?”
陆成风看着贺怀翎那张冷冽清俊的脸摇了摇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么多年来,想要勾引贺怀翎的美女不少,他还从未看到贺怀翎对谁动心过,在军营的时候,有不少士兵想女人想的睡不着觉,可是贺怀翎就算有美女送上门,亦能不动如山。
他坚信以太子殿下冷心冷情,根本就不会为美色所迷,太子妃再漂亮也是枉然。
他放下心里的担心,想了想,试探的问:“殿下,若您日后能成其大事,要如何处理太子妃?太子妃一家跟二皇子的关系不清不楚,还有姻亲关系,他们之间的牵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干净的,现在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您的事,但是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贺怀翎轻轻眯了一下眼睛,不以为意的道:“调查清楚,没问题的人,一切照旧,有问题的人,斩草除根,杜绝后患,至于九莺莺……”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手指在白玉扳指上轻轻滑动,“她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她的太子妃,那该是她的还会是她的,若她不老实,非要兴风作浪,那么法澜寺旁边的沧海观就是她的归处。”
“是……属下知道了。”
陆成风想起今日在桃花树下看到的那抹靓丽身影,可惜的咂了一下嘴,不过以九莺莺跟贺怀瑾的关系,她若站在贺怀瑾那边,太子登上皇位之后,确实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不然后患无穷。
不过他算是听出来了,无论怎么样,太子都没有想要杀太子妃的意思,至少太子妃的命是保住了。
陆成风低头道:“殿下,如果他有什么事,属下就先出去了,夜深了,您也早点儿睡。”
“嗯。”贺怀翎点了点头,在陆成风转身出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开口叫住他,“等一下。”
陆成风回过身,“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贺怀翎抿了一下唇,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沉默片刻,开口说:“……明天让人买个屏风送过来。”
陆成风诧异的挑了挑眉,但是没有多想,只当是贺怀翎想用,“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屏风?雄鹰展翅?还是骏马奔腾?巨蟒吞禽也不错。”
贺怀翎抿唇道:“你随便挑。”
他想了想,语气生硬的说:“挑个适合女人用的。”
陆成风这次彻底震惊的愣在原地,大张着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抱拳应是。
他家太子这块儿万年寒冰,终于要在冰缝里开出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莺莺:既要斩草除根,又要送屏风,呵,男人。
贺怀翎:……
第33章
半夜时分,法澜寺里的众人安静的熟睡着,寂静的寮房里,九莺莺尖叫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倏然睁开眼睛,愣了须臾,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坐了起来。
陌生的屋子里漆黑而没有光亮,她轻唤了两声,春芳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睡觉,没有半点回应。
她在夜色中粗喘着气,踉跄着走下地,摸索着点燃了蜡烛。
她看着明亮起来的屋子,虚脱的在桌边坐下,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她梦到了前世父亲死后,棺柩被运回京城的那天。
那是她的噩梦,也是她不敢触碰的回忆。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很冷,是彻骨的寒冷,漫天的雪花飘飘扬扬,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惨白。
她一袭白衣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边关的方向,寒风凛冽地吹拂着她的衣摆,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好像透过衣衫融入了她的血液里,冰冷刺骨,她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就连脸上不断淌下的眼泪好像也结成了冰,带着震颤的痕迹。
京城的百姓们都自发的换上了白衣,不过风雪阻隔,纷纷跑到城门口,站在路旁两侧,最后一次迎接他们的英雄。
九莺莺的周围都是他们的谩骂声,大家骂她是不孝女,骂她不配做九家的女儿,骂她令他们失去了一位英伟的将军,骂她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害人害己。
她很想低下头,她无颜面对任何人,可是她不能低头,她只能使劲睁着眼睛,盯着边关的方向。
她想亲眼看着她的父亲回家,这是她最后一次看着父亲回家了。
她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迎接父亲凯旋,看着父亲威风凛凛的骑在高马之上,被爱戴他的百姓们围在中间,可是这一次只有漫天霜雪和冰冷的棺柩,再也没有父亲欣慰的笑容。
她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滚落,像珠子一样一颗颗的坠下来,滚落到皑皑白雪中,凝结成霜。
贺怀翎站在她的身侧,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负手而立。
他冷漠的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听起来比冰雪还要冷。
他一字一顿的问:“后悔吗?”
后悔,当然后悔。
九莺莺心里疯狂的嘶喊着,她想要张口回答,可是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冷风夹杂着雪花飒飒的吹打在她的脸上,四周的谩骂声,已经要将她淹没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吃梨了,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所有,只愿她的父亲能够完好如初的回来。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认识贺怀瑾了,她宁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只愿可以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起。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九莺莺摇摇欲坠的跪在雪地当中,面色苍白而憔悴,她的肌肤白的近乎透明,垂下的睫毛在空中划下委屈的弧度,一双水洗过一样的眸子,像是有滚落不完的眼泪。
她从知道噩耗起就一直在哭,好像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像能就这样哭晕过去,可是她没有晕倒,她一直用瘦小的身躯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等待着她父亲的归来。
贺怀翎立在她身侧,静静的看了她许久,似乎要与霜雪融为一体,半晌,他的眸子动了动,扔掉了手里的油纸伞。
他在九莺莺的身侧跪下,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将无尽的谩骂声隔绝。
九莺莺轻眨了一下眼睛,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她的周身都是刺骨的风雪,她在凉风中跪久了,冷的近乎麻木,可是她还能感觉到贺怀翎的手心是温热的,那是她在漫天风雪中唯一的温暖。
贺怀翎陪她跪在无边无际的大雪之中,也陪她身处在无边无际的谩骂之中。
她抬眸对上了贺怀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贺怀翎低下头,贴着她的耳畔,声音低沉的道:“九莺莺,你错得离谱。”
“九莺莺,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信错了人。”
九莺莺,你错的离谱。
……
九莺莺,你从头到尾都信错了人。
……
贺怀翎的前世话,像噩梦一样在她的耳边环绕,无休止的重复着。
灯芯炸响,九莺莺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擦了擦眼里浸出的泪水,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手里提着灯笼,神色慌乱的推开了房门。
她在夜色中款步而行,一路走到了佛堂前。
佛堂里灯火通明,紫金香炉烟雾缭绕,空旷的大殿内四周点燃着蜡烛,佛祖高坐莲花台,神色慈悲怜悯。
九莺莺脚步虚软的走进去,在蒲团上脱力的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
她想忏悔,也想赎罪。
她闭着眼睛,细数自己前世的过错。
她信错了人,做错了事,她活该死的凄惨。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能重活一世,若佛祖有灵,她希望佛祖可以替她传达谢意和悔恨。
前世的错,她不敢忘,这辈子,只愿她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愿他们再无苦难,一世平安。
她闭着眼睛,默念了许久,虔诚的俯下身,把头磕在地上,每一下都带着她的悔恨,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半晌,她才直起身来,睁开含泪的眼睛,静静的抬头仰望佛祖。
烛火明明,她跪在蒲团上的背影,看起来悲恸而弱小。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祈求佛祖保佑,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道清冽的声音,乍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九莺莺倏然一惊,回头看了过去。
贺怀翎一身月白睡袍坐在轮椅上,面容清隽,目光清冷,睡袍的衣摆上绣着银丝云纹,脚踩黑色麒麟靴,看起来神圣而不可侵犯,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她多久。
九莺莺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宽大的斗篷罩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娇小,她的稚嫩的脸颊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一双水灵的眸子里噙着泪,因为受到惊吓大大的睁着,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贺怀翎略微勾唇,意味不明笑了下,夜里的凉风撩起他垂在身后的墨发,邪魅惑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啦,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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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天开始,池贝珠的身边总是发生各种各样的命案。
网友称她为被神诅咒的木香花,警局把她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但是对陈放来说,她只是个撩完就跑的小混蛋。
老流氓警察男主X能撩大明星女主。
第34章
九莺莺睁大眸子看着贺怀翎, 贺怀翎的模样与前世那个陪她一起跪在漫天雪地中的人影渐渐重合。
她恍然回神,连忙站起来,低头欠身行了一礼, “莺莺拜见太子殿下。”
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正式见面,不同于前世的剑拔弩张,这一次静谧的夜色中两人的眉眼都显得有些柔和。
“你还未回答孤的问题。”贺怀翎的声音在夜色中慵懒而喑哑。
九莺莺努力回想了一下贺怀翎刚才问她的问题,好像是问她有没有做亏心事?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她确实做了亏心事, 不过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她不能说出来。
她想了想,规规矩矩的站好,垂着眸子道:“太子殿下误会了, 莺莺只是深夜难以入眠, 所以前来祈求佛祖庇佑。”
贺怀翎推着轮椅进了大殿,仰头看着殿上屹立的金身佛像, “庇佑什么?”
九莺莺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莺莺祈求佛祖庇佑大祁国泰民安,也庇佑莺莺顺利出嫁。”
贺怀翎闻言诧异的挑了下眉,拿着手里的折扇, 敲了一下自己的腿, “孤是一个瘸子, 你当真希望一切顺利,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孤?”
九莺莺小心翼翼的看了贺怀翎一眼, 讨好的道:“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莺莺相信用不了多久, 太子就能恢复康健。”
九莺莺上辈子见过贺怀翎的雷霆手段,这辈子只想在他手里保住全家上下的小命。
等贺怀翎当上皇帝后,只要贺怀翎愿意放过她的家人, 她绝对不会霸占皇后之位,到时候她会主动离开,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出来给贺怀翎碍眼。
贺怀翎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道:“嘴倒是挺甜。”
九莺莺保持微笑,她现在先努力给贺怀翎留下好印象,这样贺怀翎对她的厌恶也许会少一些,毕竟嫁入东宫之后,她还要想办法‘作天作地’,希望事后,贺怀翎能靠着现在的这点好印象,留她一条小命。
太子殿下,成婚之后,莺莺就要对不起您了!
贺怀翎抬眸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道:“那你刚才哭什么?”
九莺莺愣了愣,抬手摸了一下,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向佛祖祈求顺利出嫁,却伤心得泪流满面?”贺怀翎意味深长的一笑,慢悠悠的说:“九莺莺,你哭的这么伤心,究竟是希望婚事顺利,还是希望婚事不顺利啊?”
九莺莺心头一跳,见他眼神不善,连忙解释道:“莺莺自然是希望婚事一切顺利的,莺莺之所以会流泪是因为……因为想起婚后要跟家人分开,所以有些不舍。”
贺怀翎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审视她的话是真是假。
九莺莺不闪不避的回看他,手紧紧的攥着帕子。
贺怀翎有一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极为漂亮,可是他看人的时候总是若有似无的透着冰冷。
九莺莺在他的注视下,像受惊的小鹿,水汪汪的眸子不安的颤动着。
贺怀翎推着轮椅往前,九莺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她的耳畔不由自主的响起贺怀翎刚才在她梦中说的那句话。
‘九莺莺,你错的离谱。’
“你怕孤?”贺怀翎看着她变得苍白的面色,声音又冷又沉的问。
九莺莺赶紧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怕贺怀翎,只是有些难以面对前世的自己。
贺怀翎这个人虽然深藏不露,但是他不会滥杀无辜,也不曾害她,甚至于如果没有贺怀翎,她也许早就一头撞死了。
她冷静下来,没有再往后退缩,抬头看着贺怀翎柔声问:“殿下怎会深夜至此?”
夜深露重,贺怀翎突然出现在法澜寺,实在是令人费解。
贺怀翎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略略抬眸,淡声道:“父皇命孤来此斋戒沐浴七日,亲自抄写经书,为大祁祈福。”
九莺莺赶紧趁机拍马屁,“太子殿下洪福齐天,有您亲自祈福,大祁必定国泰民安,百姓有您福泽庇佑,可保平安无虞,实乃万民之福。”
贺怀翎蹙眉,有些惊讶于传闻中高傲刁蛮的未婚妻竟然会是这个画风,他抬头打量了九莺莺两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怀疑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哪个阿谀奉承的朝臣。
贺怀翎沉默片刻,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看着九莺莺问:“知道父皇为什么忽然会命孤前来祈福吗?”
“莺莺不知。”九莺莺摇了摇头。
她前世没有陪祖母来法澜寺,所以不知道贺怀翎曾经来过这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此。
“因为孤一箭射死了淑妃的黑毛犬。”贺怀翎压低了声音,屋外的冷风呜呜的吹着,他阴沉的声线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惊悚,“黑毛犬中箭后血流不止,眼睛翻白,死相凄惨,淑妃受惊过度,当场晕了过去,父皇因此震怒,他假意让孤前来祈福,其实是罚孤来抄写经书三百遍,禁闭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