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老夫人叹道:“以前是我没想开,距离产生美,也许住得远一些,矛盾也能少一些,就这么定了吧。”
九明行拉着秦氏跪下,声音哽咽的哀求,“娘!我舍不得跟弟弟一家分开,您再考虑考虑吧!我们错了,还不行吗?”
秦氏也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娘,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保证痛改前非,再也不让你失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九老夫人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道:“莫要再说了,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九明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九老夫人一锤定音,这是没有丝毫回还的余地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大房的人都意识到九老夫人和九毅行这次是下定了决心。
九明行坐在地上,连连叹气,后悔不迭。
秦氏急的想要跳脚,偏偏无可奈何,九毅行和九老夫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九红豆苍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的跪在地上,她这湖算是白跳了,不但一点儿好处没捞到,还得不偿失。
三个人心里都是又急又悔,偏偏不知道该怨谁,这次是他们三个一起研究出来的对策,谁能想到竟然逼急了二房。
秦氏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母亲,如果分家,您跟谁住?”
她可不想给九老夫人养老,如果一定要分家,她一定不要再跟婆母一起住,那样她就可以真正的当家作主了。
九毅行道:“大哥家里人多,我只有一对子女,院子里清静,母亲便跟我们住,你们放心,母亲以后的事都不用你们操心,我会一个人负责给母亲养老。”
秦氏稍微满意了一点,从地上站起来,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我们虽然不舍得母亲,但是阿玉需要照顾,母亲跟你们住也好,日后阿玉长大了,母亲如果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我们定然欢迎。”
九明行见事情无法挽回,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连开口挽留一下都没有,他乐得没有人管束,日后九老夫人不在,他自可逍遥自在。
秦氏想了想,又试探的道:“那这九府……”
九府高门大院儿,除了地理位置稍微偏了一点,府内宽敞华丽,她定然要抢到手,绝对不会出去另建府门,不然想要再建出这样的侯府来,必要花费许多银子,他们可没有那么多银子。
九毅行道:“这是侯府,大哥既然继承了侯位,这些东西就理应是大哥的,我们会搬走。”
他白手起家,从来没有想过要九府任何东西,也没想过要占丝毫便宜,这些年他之所以选择跟大房住在一起,不过是觉得一家人应该相互照顾。
九老夫人点头默认,她当初既然让九明行继承了侯位,就没想过要争夺什么。
她因为仰慕老侯爷,所以嫁给了老侯爷,不图其他,更何况,她的儿子有能力、有魄力,不需要祖上荫蔽,亦能闯出一番名堂。
她儿子是靠‘九毅行’这个名字名扬天下,而不是靠九家二爷这个称呼为人所知,他们有足够的底气挺直腰杆。
九明行和秦氏满意的松了一口气,老侯爷临终前其实有交代过,这府里的东西都让他们两兄弟平分,其中当然包括这个九府,现在九毅行愿意搬走,他们便省了麻烦。
虽然他们不甘心分家,但是能讨到点便宜总是好的,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只能在最大的限度内想办法占最大的便宜。
九莺莺没有开口阻止,这侯府对她来说,虽然有很多好的回忆,但是也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与其继续跟这里牵扯不清,不如他们一家人搬出去重新开始。
“就这么定了吧。”九老夫人道:“红豆身子弱,快些休息,不管怎么说,早日把病养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作践自己的身体,至于分家的事,慢慢来,等新府建好了,我们就搬出去。”
大家闹了这么久,都有些身心俱疲,九毅行和九莺莺扶着九老夫人往外走,一行人离开了九红豆的房间。
走远后,九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人各有命,他们不喜欢我拘着他们,那便算了,日后,我不会再管。”
九毅行道:“母亲,您能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仁至义尽,父亲地下有知,也会明白您一片苦心的。”
九老夫人轻轻点头,他们都明白,该舍就得舍,该断就得断,不然反受其乱。
她拉过梨白的手,声音温和的道:“姑娘,真是委屈你了,你若有什么要求便跟我说。”
梨白跪下磕头,“各位贵人能给梨白做主,梨白已经感激不尽,不敢有其他奢求。”
九莺莺把她扶起来,柔声问:“你日后有何打算?做歌女总不是长久之计。”
梨白垂眸,悲戚道:“我已经无家可归,又身无长物,除了会唱曲,实在不知能做什么。”
九莺莺看着她清秀的容貌,忍不住有些担忧,漂亮又没有依靠的女子,很容易被九明行这样心怀不轨的男子惦记上,即使梨白聪慧过人,也不是每次都能这样幸运逃脱的,做歌女总不是长久之计。
“不如我给你一些银子,你找间铺子,自己做些买卖。”九莺莺提议。
梨白摇头,“贵人们对民女已经是大恩大德,民女绝对不会要贵人们一分钱。”
九老夫人开口劝说道:“这是明行欠你的,这笔钱就当是我们替他赎罪。”
梨白依旧摇头,与其坚持,“此事是九大爷的过错,与各位贵人无关,民女得了句道歉,已经心满意足,不是民女的东西,民女不能要。”
大家看她如此固执,忍不住有些犯愁。
梨白犹豫了片刻,突然在九莺莺面前跪了下来,“小姐,梨白刚刚看您少了位婢女,不知可否让梨白留在您身边伺候您?”
九莺莺有些惊讶,“你想留下做婢女?”
“嗯。”梨白点头,“梨白一个人孤苦无依的飘零许久,只求有瓦遮头,姑娘是好人,奴婢愿为奴为婢伺候姑娘。”
九莺莺吃惊的看着她,沉吟片刻,思索起来。
如果让梨白离开九府,九明行可能还会想办法报复梨白,与其让她出去风雨飘零,确实不如让她留在九府里。
梨白无疑是个聪明人,聪明却不奸诈的人很难得。
九莺莺犹豫了一会儿,有了决断,“梨白,你留下来可以,不过我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倒是祖母身边缺个人照顾,秋华嬷嬷年纪大了,该让她老人家少点负担,我觉得你聪明伶俐,非常适合。”
梨白乖顺的道:“任凭小姐吩咐,若能伺候老夫人,是梨白的福分。”
九莺莺抬头看着九老夫人,笑盈盈的道:“祖母,让梨白留在您身边如何?”
九老夫人笑着打量梨白,“不错,模样讨喜,放在身边看着心情也好。”
“谢老夫人。”梨白双眸含泪,立刻跪下谢恩。
九莺莺含笑对九老夫人道:“祖母,我最近忙着准备嫁妆,让梨白先来我这里帮忙,等我成婚后,再把人还给你。”
“好,好……”九老夫人笑了笑,自然满口答应,孙女儿贴心又乖巧,她看了开心,刚才的那些烦心事儿,都烟消云散了。
九毅行看九莺莺笑容满面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他回京之后,一直没好意思问女儿愿不愿意嫁给太子。
他心里担心,但他毕竟是个男子,不如母亲可以跟女儿说些私房话,他怕他问了,女儿会不好意思。
现在他看到九莺莺提起婚事的时候,面上没有一点愁容,一颗心才放回来肚子里,终于安下心来。
九莺莺抬头看着天上明媚的阳光,轻轻弯了弯唇,现在分家的事终于解决了,梨白也免于一死,可以好好活下去,她这段时间花费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第65章
九毅行还没把建新府的地方选出来, 璟帝就得知了九家分家的事。
璟帝知道消息后,下旨亲赐了九毅行一座新府邸,还亲手写了牌匾。
接到圣旨的那一天, 大房的人妒忌的红了眼,在看到新府邸之后,更是脸黑得像糊了的锅底。
将军府的新府邸不但位置绝佳,占地也很宽广, 比现在的九府要大上两倍, 里面装饰华丽,假山湖泊一样不少,直接搬进去居住就可以了。
大房的人又妒又恨,这份恩宠和荣耀, 他们是如何也等不到的, 以前每当陛下有恩赐的时候,他们都能跟着借机沾光, 与有荣焉。
现在不同往日,九家才刚决定分家,璟帝就赐了府邸给九毅行, 这无疑像在打他们的脸一样。
璟帝仿佛在告诉世人, 九毅行根本就不需要九家, 他脱离了九家之后,反而能拥有更好的东西。
既然有了新府邸, 分家的事就早日提上了日程,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着。
家里的丫鬟和小厮们忙来忙去, 既要忙着分家的事,又要忙着九莺莺出嫁的事,全都忙得热火朝天。
九莺莺正坐在铜镜前描眉, 心情无比舒畅,她本来以为要在出嫁之后,才能把分家的事解决完,没想到有了新府邸之后,在她出嫁之前,就可以搬过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笑了笑,九红豆突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九红豆一进门便怒道:“九莺莺!你凭什么让管家把库房里的金银首饰都搬到将军府去!”
这关系着她以后的嫁妆有多少,她不能不急。
现在贺怀瑾已经不会娶九莺莺为妻,那么她跟贺怀瑾自然可以提前成其好事,婚期也就将近了。
她早就想好,过两日就让母亲去求求姨母,把婚事提上日程,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没有了丰厚的嫁妆,岂不丢人?
她看着管家把一箱一箱的金元宝和各类琳琅古玩搬出府去,心头早就像在滴血一般,今天看到金银首饰也被搬走,心里又怒又急,偏偏九莺莺派了九毅行的护卫亲自监工,她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她眼看着库房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急得眼睛都红了,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前来找九莺莺理论。
“凭那些东西都是我父亲赚回来的,跟你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九莺莺红唇轻启,语气理所当然。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稳稳的描着画眉尾,她容貌秀美,天生丽质,轻描几下,便如绽放的海棠,平添娇美。
九红豆看着她姝色无双的容貌,心里愈发的妒忌。
她咬了咬牙,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吼道:“我们两家一直住在一起,九府里的钱财也一直是共用的,你凭什么说那些东西都是你们的?我娘说过,二叔的月银和赏赐用作平日府里的花费,早就已经花得一干二净,库房里剩下的都是我家的东西。”
“二姐,这个世界不是你叫的大声,你就有理,也不是你们三言两语,那些东西就能属于你们。”
九莺莺轻轻笑了,笑的有些讥讽,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沾了一点唇脂,轻轻点在粉嫩的唇上,朱唇妩媚,绝色的容貌变得更加艳丽。
她看也没看九红豆一眼,只声音幽幽的说:“二姐,你没接过赐下赏赐的东西,可能不太清楚。”
“不清楚什么?”
“陛下赏赐的财宝,都是附有礼单的,御赐之物不敢怠慢,这些礼单都在祖母的手里完好的保留着,我让人把东西从库房搬走的时候,派了专门的账房,账房拿着礼单都好好的核对过,确认那些东西是我们的之后,才会把东西搬出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九红豆气急败坏的脸,笑了笑,“搬走的那些珠钗佩环都是能够在礼单里找到,二姐放心,我绝对没有占你们大房一分便宜。”
她笑了笑,拿出一对圆润的珍珠耳环戴在耳朵上,不紧不慢的说:“当然,你们也别想占我们的便宜。”
九红豆见九莺莺如此难缠,知道难以糊弄过去,看来那些金银首饰是留不住了。
她不甘心的咬了咬牙道:“那么金银元宝呢?金元宝长的都是一个样,你凭什么证明那些金元宝都是你们的?”
九莺莺站起来,春杏上前服侍她穿衣,将香包、玉佩、手镯一件件戴到她的身上。
九红豆看着九莺莺身上一件件金光闪烁的珠宝,愈发气红了眼睛,如果二房搬走,她以后能有的好东西就越来越少了。
她心里怒极,看着碍眼的春杏吼道:“没看到我在跟你们家小姐说话么?都给我滚出去!”
春杏抬头看了九莺莺一眼,然后垂下眸子,继续替九莺莺系腰间的香包,屋子里的其他婢女也不为所动,该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没有理会九红豆。
“你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都给我滚出去!”九红豆伸手指着门口的位置,气急败坏的喊了起来。
大家低着头各做各的,依旧没有人搭理她,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九莺莺淡笑不语,九红豆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的院子,还以为能在她的地盘上撒野不成。
以前她对九红豆好,把九红豆当亲姐妹,九红豆才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现在不同往日,大家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九红豆被一屋子的人漠视,既难堪又屈辱,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可是她的怒火无处发泄,这间屋子里的婢女和小厮们都是要跟着去将军府的,已经不归他们大房管,她也没有办法处置他们。
她不由转过头,瞪着九莺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二姐,你应知道,官银和民间的银子不同,大伯这些年的俸禄虽然也是官银,但数量有限,就算加在一块,也没有库房里的官银多。”
她顿了顿,继续心平气和的道:“你刚才也说了,以前九家未分家,所以钱财一直是公用的,那么以前用过的银子合该两房平摊,如果细细算一笔明账,可能你们大房还要补给我们二房一些银子,你确定要算个清楚么?”
大房自然不敢清算,九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她年轻的时候能把九府管理得井井有条,美名远扬,就代表她精明能干,从来不是糊涂人。
这些年秦氏在她眼皮子底下耍的那些手腕,她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手里自有一本暗账算得清清楚楚,若真要把这些事摆到明面上,丢尽脸面的定然是大房。
九红豆想明白这些事,面色沉了沉,她说了半天都没讨到好处,知道在九莺莺这里多说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