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壮启很有可能还辱骂了九莺莺、九毅行和贺怀翎,应该是正好被九莺莺听见了,所以才惹出这件事端。
她心里越发的埋怨起九莺莺来,如果九莺莺息事宁人,不闹到宫里来,那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淑妃心里暗骂了九莺莺几句,跪在地上趴伏道:“陛下息怒,臣妾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弟弟,绝对不让他再口出胡言。”
“对了……”璟帝声音森寒,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淑妃,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玉玺。
玉玺玉质通透,璟帝的手指敲击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种声音本来很小,但是因为大殿无比的寂静,竟然每个人都听清了这种声响,淑妃和贺怀瑾的心脏随着声音一下一下的跳动着,频率越来越快。
璟帝看着他们轻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惊奇,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道:“秦壮启还说瑾儿以后要做太子。”
贺怀瑾和淑妃全身一震,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们目光惊恐的看向璟帝,如置冰窟。
璟帝面色冰冷的看着他们,风雨欲来的问:“连朕都不知道瑾儿要做太子了,你们知道吗?”
大殿里的空气整个降到冰点,淑妃面色惨白,张了张嘴,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栗,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贺怀瑾更是面白如纸,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秦壮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壮启竟然是惹出了这样的祸端!竟然把他一起连累了,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会管这件事儿。
秦壮启瘫坐在地上,面如菜色,自知大难临头,连哭都哭不出来。
第99章
淑妃和贺怀瑾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全都慌了起来。
璟帝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道:“秦壮启还说等怀瑾做了太子之后,他还要让怀翎跪在他的脚下。”
璟帝每说一句话, 贺怀瑾和淑妃的心就猛的颤一颤,听到这句,他们的心更是直降到了谷底,全身都颤栗起来。
“怀瑾, 原来你想做太子啊?”
璟帝的声音如一道惊雷, 淑妃和贺怀瑾一下子以头磕地。
贺怀瑾一边磕头一边连声惊呼,“儿臣绝对没有!舅舅……秦壮启在胡言乱语!儿臣绝无此意!请父皇明鉴!”
淑妃连声附和,“陛下明鉴!”
“哈哈哈……”璟帝突然笑了起来,淑妃和贺怀瑾同时收了声, 心头一紧。
“他竟然帮朕把太子的未来都决定好了。”
璟帝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 忍不住笑了两声,但是他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看着淑妃和贺怀瑾突然收了笑声, 阴恻恻的问:“淑妃、瑾儿,你们怎么看?”
淑妃和贺怀瑾使劲使劲磕头。
“臣妾不知道,陛下, 臣妾冤枉。”
“父皇, 儿臣绝对不知此事, 儿臣与秦壮启关系向来不亲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离经叛道是他的事,儿臣一点妄念也没有。”
……
九莺莺忍不住偷偷的啧啧了两声, 贺怀瑾撇清关系的速度可真是快。
他刚刚还一口一个舅舅,理直气壮的为他那位好舅舅主持公道,这么一会儿功夫秦壮启就从舅舅变成了不熟的秦壮启, 恨不能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璟帝冷眼看着他们跪地求饶,对瘫坐在旁边的秦壮启道:“秦壮启,不如你把你在酒楼里说过的那些话,复述一遍。”
秦壮启眼睛转了转,还企图逃脱罪证,找借口道:“臣……臣酒后糊涂,记不得了。”
“哦。”璟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没有一点起伏的道:“既然你这脑袋不记事,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现在就砍了吧。”
秦壮启脊背一凉,立即惊呼道:“臣记得!臣记得!”
“说!一个字也不许落下!”璟帝道:“你在鹤雀楼里说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你敢说错一个字,朕立刻砍了你。”
“是……”
秦壮启咽了咽口水,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好不容易才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臣说九毅行没有脑子,只会带兵打仗……在我面前就是个屁。”
“……叫他一声太子是给他面子……等我外甥当了太子……我让他、他给我下跪……”
“二皇子是我亲外甥……就连当今陛下也没有我外甥厉害……”
……
秦壮启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重复着他当时说的那些话,淑妃和贺怀瑾越听脸色越白,后来吓得手脚发软,喘气都费劲。
可是这种折磨还没有到尽头,秦壮启还没有说完,他们虽然惊恐无比,却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
“……残废的相公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不如跟我,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真男人……”
秦壮启说完最后一个字,贺怀翎手里的剑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贺怀翎阴沉着眸子,抽出佩剑,一字一顿道:“再敢侮辱太子妃,孤就直接杀了你。”
秦壮启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眼前阵阵发晕,一个字也不敢反驳,连忙讷讷应是。
淑妃焦急的看着秦壮启的伤口,心里又急又怒,但是她不敢表现出对秦壮启的一点关心来,秦壮启虽然是她的亲弟弟,但是没有她的亲儿子重要,更没有她和贺怀瑾的未来重要。
九莺莺夺过贺怀翎手里的佩剑,掏出帕子,擦去上面的血迹。
贺怀瑾沉默的看着他们,这一刻才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的亲密,但是他没有时间多想,秦壮启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让他厌恶,也提醒着他,这不是贺怀翎一剑就能解决的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壮启竟然口出狂言至此,他和母妃刚才竟然还为他求情,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他现在想起刚才自己求情和发怒的样子,滢就忍不住通体发寒。
秦壮启刚才是在酒楼里闹事,估计他所说的那些话,早就已经在民间传开,想瞒也瞒不住了。
璟帝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安抚武将,定然会处置秦壮启,给众人一个交代。
至于他……如果想要做太子,现在看来,恐怕难上加难了。
贺怀瑾从未觉得皇位离他如此之远过他惊恐又紧张的抬头看向璟帝。
璟帝就像没有看到贺怀翎刚才给了秦壮启一剑一样,他神情淡漠的高坐在龙椅之上,既没有开口阻止,也没有开口传唤御医。
秦壮启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令他无比的清醒,他强忍剧痛,跪地求饶。
“陛下!请您饶了臣这一次吧!臣酒后胡言,绝非真心,臣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臣再也不敢了。”
璟帝淡漠的抬了抬下颌,“把地上的折子拿起来,读。”
秦壮启颤颤巍巍的爬过去,捡起璟帝刚才扔到地上的那张折子。
他看了一眼,就差点晕了过去,在璟帝眼神的威逼下,才战战兢兢的开口:“秦壮启不敬君主、不敬忠臣、不敬良将……抄家……发配苦寒之地,无召不得入京……”
秦壮启读完最后一个字,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忙不迭的求饶。
“陛下!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姐姐!外甥!你们救救我啊!不能不管我啊!”
璟帝厌恶的看着他一眼,烦躁的摆了摆手,对护卫命令道:“拖下去,让他在鹤雀楼门口跪一天,如果一天之后还活着,立即发配。”
现在天气炎热,秦壮启身上又受着重伤,在鹤雀楼门口跪上一天,就算能活下去,也没了半条命。
秦壮启吓得屁滚尿流,连声大喊:“姐姐!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怀瑾!我是你舅舅,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淑妃和贺怀瑾嘴唇颤抖,别说是求情,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他们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璟帝这道圣旨一颁布出去,他们算是彻底失去了母族的依靠,秦壮启在鹤雀楼前跪上一天,也等于将他们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
从今天开始,他们将沦为全京城的笑话,再也抬不起头来。
但是他们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却一个字也不敢求情,因为他们心里的清楚明白,他们一旦开口求情,璟帝心里怀疑的种子就会飞速增长,他们将随着秦家一起没落。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跟秦家划清界限,从此以后再无来往。
淑妃看着秦壮启心如刀绞,秦壮启是她最疼爱的幼弟,她对这个弟弟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是在娘家和儿子的将来之间选择,她只能选择儿子。
只要贺怀瑾以后可以登上皇位,那么她的娘家人就还能翻身,只要忍过去,只要坚持下来,他们就能反败为胜。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分割清楚,绝对不能被秦壮启拖累。
淑妃和贺怀瑾咬紧了下颌,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开口求情。
璟帝一直冷眼旁观,他淡漠的看着淑妃和贺怀瑾,开口道:“秦壮启让你们给他求情呢,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淑妃使劲闭了闭眼睛,跪地磕头,咬牙道:“臣妾……”
秦壮启眼睛一亮,满怀期待的看着淑妃,他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这位姐姐最厉害,有这位姐姐在,他无论闯什么祸,姐姐都会帮他善后。
只要淑妃开口求情,他一定能够逃脱一劫。
淑妃心头剧痛,声音哽咽的开口:“……请求陛下处死秦壮启。”
秦壮启本来以为她要给自己求情,听到她不但不求情,反而要将他置之于死地,瞬间吓得尿了裤子。
贺怀瑾也在旁边沉声开口:“父皇,秦壮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父皇不必手下留情,儿臣也请求父皇处死秦壮启。”
秦壮启难以置信的看着淑妃和贺怀瑾,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璟帝厌恶的摆了摆手,命令护卫赶紧将他拖了出去。
九莺莺没有理会他们的吵吵闹闹,低着头将贺怀翎的佩剑侄子细细的擦干净,然后将擦拭干净的利剑,不紧不慢的放回贺怀翎的剑鞘中。
她垂眸看着贺怀翎漆黑冰冷的眸子,有些好奇的凑到他耳畔问:“你在想什么?”
贺怀翎闻言,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黑眸沉静,声音不起波澜,“我在想父皇会如何处置贺怀瑾和淑妃。”
璟帝宠爱淑妃,但他最爱的始终是自己,如果贺怀瑾有妄图称帝之心,甚至想要左右他立太子之事。
他不喜欢受人摆布,甚至有人妄图摆布他也不行,但是他一定不会轻易处置贺怀瑾,他还需要用贺怀瑾平衡朝局,那么……他要如何做?
九莺莺低头想了想,片刻之后,无所谓的轻笑道:“反正不管父皇怎么处置,淑妃和贺怀瑾最近都要老老实实做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只是淑妃和贺怀瑾,就连秦氏和九红豆最近也得夹紧尾巴做人,绝对不敢惹是生非,她和贺怀翎最近可以轻松不少。
贺怀翎抬头看着她,她的脸上丝毫没有担心的神情,看起来轻松自在。
贺怀翎不由轻轻笑了笑,看来他的太子妃真的很希望贺怀瑾吃饭噎、喝水呛、睡觉魇、日日晦气与倒霉常伴啊。
……他作为夫君,当然要努力替娘子完成愿望。
第100章
贺怀瑾跪在地上, 抬头看向九莺莺,突然拱了拱手,道:“太子妃, 刚才是我不知缘由,错怪了你,我郑重的向你道歉,望你能原谅我。”
九莺莺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怀瑾, 就像前世的贺怀瑾看着毒发倒在地上的她一样。
她在临死前的那一刻, 都在等待了贺怀瑾的歉疚与悔恨,但是贺怀瑾有的只是冰冷和贪心。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贺怀瑾的这句抱歉,但是这句抱歉并非出自贺怀瑾的真心,他只是在演给璟帝看而已。
她冷笑不语, 原谅贺怀瑾?当然不可能, 不是真心的悔恨和歉疚,没有任何意义。
贺怀瑾现在不过才尝到了她前世痛苦的万分之一而已, 又算得了什么呢?
贺怀瑾见九莺莺不说话,微微蹙了蹙眉,觉得九莺莺有些不识相。
他心中虽然不悦, 但是面色依旧诚恳, 他转头对贺怀翎道:“太子, 刚才是我莽撞无礼,我也要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说:“秦壮启做错了事, 我愿意替他向你们赔罪,你们如果有什么要求, 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替你们办到。”
贺怀翎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弯起唇, 不紧不慢的道:“原来二殿下如此无所不能,孤办不到的事,你竟然能办到?”
贺怀瑾一愣,璟帝一瞬间拧起了眉毛。
贺怀翎办不到的事情,贺怀瑾却能办到,这说明什么?说明贺怀瑾已经凌驾于贺怀翎这位太子之上。
这无异于又触碰了璟帝现在本就敏感的神经。
贺怀翎是璟帝亲封的太子,贺怀瑾越过贺怀翎,就代表越过了璟帝的权威,也说明璟帝失去了对贺怀瑾的控制,这无异于是璟帝最不能忍受的。
贺怀瑾反应过来,慌乱道:“我绝无此意,太子莫要误会。”
贺怀翎神色淡漠,道:“孤是否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百姓不要误会。”
璟帝目光沉了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秦壮启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亲封的太子明明是贺怀翎,如果天下的百姓都默认将来的继承人会是贺怀瑾,那他这个皇帝还有何权威?
璟帝盯着贺怀瑾看了一会儿,沉声开口道:“怀瑾,你舅舅的话,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他这些话注定会伤了武将的心,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贺怀瑾急道:“怀瑾愿意替秦壮启向诸位将士一一道歉。”
“一一道歉?天下的将士有多少,你数得清吗?你舅舅骂的不是九将军一个人,他骂的是千千万万跟九将军一样离开家,去边关保家卫国的英雄!他寒的是天下将士的心!”璟帝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摇头道:“此事恐怕不能那么轻易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