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反派的正确姿势[穿书]——躺春茶
时间:2020-08-09 09:48:14

  “这本该放哪?”
  少女坐在他身旁,怀里抱着一摞书,往书案上分类摆好,正对着其中一本犯愁。
  这是凡间的话本,当初为了蒙混过关,还撕了引人瞩目的封皮,是负重累累的幼年时期仅剩的乐趣。
  “右边……”薛琼楼仍是没睡醒的模样,眉睫上残存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眼眸雾蒙蒙的,“在桌角。”
  不等提醒完,她已经轻车熟路地塞进去,随口说了一句:“你这里好乱啊。”
  满地都是没看完便被扔开的书,他在这片狼藉中睡了小半夜。
  少年没有解释,飘飘忽忽地移开目光,乌黑眉睫上湿漉漉的水痕还没干,侧脸皎白,像浸润在水中的玉璧。
  少女跪坐在前面,继续整理摆着残局的棋盘,一束乌发从肩侧坠下,发带系得松松垮垮,薛琼楼半坐起来,手指将那根发带卷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往后拉了一下。
  她像枝头受惊的雀鸟,捂着头发回过头。
  他眉眼间又没了先前的拘谨和青涩,慢慢往后拉着发带,像在与她做着厮磨般的拉锯战,“找到了吗?”
  白梨侧笼着头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微茫的月光,映在眼底像一点孤莹的白霜。薛琼楼从背后搂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惺忪的糯软,“我是说,鱼找到了吗?”
  她腰线顷刻间变得无比僵硬,“没、没有。”
  “它被卡在床帐里,现在还没下来。”昏暗中思绪也变得凌乱,白梨晕晕乎乎地说着。
  薛琼楼松开手臂:“我帮你去找?”
  她小鸡啄米地点头,一得空便从他怀里站起身。
  哐当。
  白梨的动作立刻僵硬。
  玉牌不知何时从她腰间勾出来,甩到书案上,以一角为支点,倾斜着打转了好几圈,才晃晃悠悠地坠到地面,光滑的表面反射着雪亮的月光。
  她被重新拉坐回去,一弹指的距离,却仿佛从万丈高空坠下,巨大的失重感差点甩出心脏,坠入的却是一片芬芳的花海,失重感变作烂漫的眩晕。
  少年从背后搂着她,捏着玉牌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白鱼乖巧地伏在玉牌里,乌黑的鱼目滴溜溜打转。
  一股热流顷刻间席卷少女面庞。
  书房内静若空谷。
  连呼吸都泯没在黑暗里。
  海底起了一阵沛然的风,入窗而过,散落一地的书呼啦吹开好几页,纸页发出清脆的翻折声。
  漫长的沉默中,摆在书案正中的棋盘,忽然被打翻在地。
  玉润剔透的棋子跳珠般四下乱弹,如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跳进少女荷叶般铺展的裙摆中。
  白梨被合身压在案上,惊呼声都断在喉咙里。
  少年吻一下她的唇,像一只寻觅青青草地的草食动物,沿着下颌往下,停在系着蝴蝶结的衣襟前,隔着轻薄的罗衣又吻一下。
  心口处的那一点好似沉睡已久的死地,刹那间苏醒,遍身都是战栗的电流。
  他轻轻咬起蝴蝶结的一条系带,就这般悬停在胸前,黑润的眼盯着满脸通红的少女,目光明澈而清醒。
  书房内落针可闻。
  裙摆窸窸窣窣地往上蹭了一寸,几枚棋子掉在地上,将整面静谧的镜子打碎一角,释放出镜面后一股隐秘的焦躁和暗藏的欢情。
  蝴蝶结系带一点一点极缓慢地抽了出来,浅青色的外衣簌然落下,堆叠在脚边,像一个小小的山丘。
  他横抱起案上的少女,月光被两条人影晃动一下,月影斜过一个角度,书房内空无一人。
  —
  冷、冷静,自己挖的坑。
  熟悉的帐顶映入眼帘,整个人陷阱柔软的被褥,白梨用冰凉的帷帐捂住燥热的脸颊,贝珠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响彻耳际。
  他手指贴着光滑的小腿,慢慢将裙摆往上推,自她颈侧往下啄吻,轻轻咬起衣服扯下去,堆叠在腰间,薄薄的一团,能清晰地感觉到衣物下传递出的热度。
  她像一条温水中蒸煮煎熬的鱼,弓缩着肩膀,弯弯的一弧盛满月光,像玉碗中满溢的清水。薛琼楼埋首在她颈间,饮舐着这弧晃动的月光,又慢慢品尝着这片剥开的柔软。
  帐下流苏如斜风中的牛毛细雨,丝丝沥沥。
  白梨抓皱了他肩膀的衣服,雪丝外袍又凉又滑,像盖着一层细腻松软的雪。
  她手移到他后背处的伤痕,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老管家的话:“他背后生鳞,虽然早已被强行剜除,却仍是外人不可触碰的秘密,逆鳞触之即死。”
  少年衣冠总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以孱弱之态示人。背后那冰轮璞玉上的瑕疵,是一片抵触的荆棘,从不示人。
  白梨在一片杂乱的思绪中,有些忐忑不安地把手伸进他外袍内,摸到他腰带上冰凉的机括,却怎么也解不开,还把自己手指卡在了里面。
  她又羞又恼,额上急出了微微湿汗,忽又听见几声轻笑。
  少年从她颈间抬头,一手绕后,将她手指勾出来,又引导着她的手,摸索到扣得严实紧密的机括。
  啪一声清响。
  白梨终于用手指触上那片疤痕,有些嶙峋不平,能摸出一个半圆的轮廓。
  “挖出来的时候……疼吗?”
  少年眼瞳像被月光洗过的墨玉,带着下雨前潮湿的青草气息,“现在不疼了。”
  白梨正有些感慨,突然间脸上迅速充血。
  裙摆堆叠在腰际,手……像叮咬着花苞的小飞虫。
  牛毛细雨般的流苏,变作斜风骤雨洇湿床榻,贝珠清凌凌地撞在一起,犹如夜空中星星点点的飞雪,飘落在彼此依偎的夜旅人发丝上。
  她在颠浪中遇难,只能抱紧身下唯一一根浮木,被撺掇着在欢潮中浮起又沉没。
  —
  山中雾深露重,信纸的一角已被水汽洇湿,干涸的墨痕变得毛绒绒。
  “崔嵬山一整条山脉,都是上古巨龙的骸骨,我们之前乘飞舟去往蒹葭渡的时候,就有过一面之缘。”
  绫烟烟眺望着不远处这条同样蜿蜒不绝的山脉,最高的一座山峰坐落着巨阙剑宗,而下方一片鱼鳞般的青色琉璃瓦,则是玉浮宫的诸座主宫,再往下星罗棋布的点点飞檐,是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
  可谓是一条不可或缺的灵脉。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别寒,听到“崔嵬山”三个字,猛然抬起头。
  “怎么了?”
  他用手背抵住前额:“想起之前跟你说过的一件事。”
  绫烟烟握住他置于桌面的另一只手:“师兄是又想到好几年前那件事?”
  意气风发的剑修少年,随师父去往东域,御剑返回途中,在崔嵬山上空遇到了两条凶神恶煞的小龙。
  长鲸剑在此第一次开锋。
  他却并不觉得振奋,往后每一回忆起这段往事,都叫他无比迷茫与懊恼。
  他抵住前额的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起。
  绫烟烟把手伸过去,和他握在一起。
  —
  少年修长的五指,一点一点嵌入少女柔软的指缝中,直至五指紧扣,无比契合。
  帐下的流苏交缠成了死结,小珍珠叮叮当当相互撞击,如雨落春潮。
  她像那只奔向高空的气球,忽而膨胀,忽而紧缩,终于那薄薄的一层被撑到极致,没有爆炸,而是将扎气球的结子滑滑地撑掉。
  咻一下放光所有空气,气球瘪了下去,晃晃悠悠地挂在树梢。
  不断摇曳的流苏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看到少年抽出他那根雪白的冠带。
  有什么东西缠上足踝。
  他低垂着眼睫,将那根冠带缠上去,打了个死结,像某种温顺的草食动物脖颈上的猎绳。
  她欲哭无泪:“你、你干嘛啊……快松开……”
  他轻扯冠带:“就不。”
  他沿着那一段被拴住的颈吻上去,像小兽在幽林深处的清泉汩汩就饮,戏弄着水中游鱼,找到了躲藏在水草中的她。
  她眼底的光涣散,在颠浪中散掉了头发,湿透的发贴着面颊,眼角渗着红潮,还有一汪泪光。
  再过分一点,她会不会哭出来?
  薛琼楼捏正她的脸,咬一下那粒有点肉的耳垂,带着一点随心所欲:“哭啊,阿梨。”
  终于有泪珠从她眼角滚下来,在淌进鬓发之前,被他细密地吻去。
  她像一团云,无处不软,无孔不入,湿雾雾地渗透了他。
  有月光漏进帷帐,他挥手将帷幔打落,帐中一片漆黑,他眼底却映着皎皎明月,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月光。
  —
  月光晦黯。
  连绵万里的山脉像一片孤冢坟茔,那两条小龙,仿佛坟茔中骤然蹿出的鬼影。
  两条小龙还没来得及恐吓完,就被少年拽着尾巴甩出去,打碎了一旁耸峙的焦黑岩石。
  小龙们蜷缩起来,舔舐着被抓腾的尾巴,无意间舔到了一点新鲜的血,是少年被尖石划破掌心流出的血。
  “你不是人修?”小黑龙闻了闻爪子上的血迹,好似有了惊喜的发现:“还和我们是同类!”
  少年喘着气,像一只防备森严的刺猬,浑身的刺根根竖起。
  “我们给你带路,好不好?”
  前一刻看着还凶暴残忍的小龙,从碎石里翻了个身坐起来,尾巴乖巧地在背后摇来摇去,像两只正在邀宠的小狗。
  少年眼底残留着戾气,手心隐隐有杀气弥漫的金光闪烁。
  他不管这两条小龙到底要不要杀他,也不管他们是同类还是异类,只要挡他的路,那就……
  “崔嵬山太危险了,我们看到好几个旅人都从山上摔了下去,或是直接在古蛟遗骸翻身时,被压在山底,都死得很惨呢。”
  小龙尾巴左右摇摆,似乎对步步逼近的杀意毫无所觉。
  “我们在这里待了上百年,路熟得很,一定能带你走出去。”
  少年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动摇。
  “为什么帮我?”
  “我们守着这条山脉,太久太久了,那些旅人看到我们,都被吓得落荒而逃,只有你不是。”小龙们一扭一扭地拱过来,蹭着少年干净的衣角:“好不容易碰上同类,我们当然很开心啊!”
  这两条土生土长于险峭山脉中的小龙,意外地天真无邪。
  于是往后的路途,少年身边多了两条细长的身影。
  “野果。”小龙兜着红果子飞到他面前。
  “不用。”
  少年辟谷,从出生起,便只是餐风饮霞而已。
  “尝尝嘛。”
  他犹豫片刻,拿起一个在衣襟上擦干净,初咬下去是酸涩的味道,入口才有点甜。
  “甘泉。”小龙捧着巴掌大的草叶飞过来,叶片里兜着清冽的泉水。
  “……谢谢。”
  一旬之后,少年还没走出崔嵬山。
  山脉没有尽头,万丈高崖也好似一个无底洞,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漆黑坚硬的土壤岩石,偶尔有赤红的新壤翻出来,这便说明此处应当死过人,尸骨早已被碾成血浆,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后,地脉吸饱了血液,像无边黑暗中开出的一朵赤红金莲。
  若遇晴天,崔嵬山好似一头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睡狮,对身边经过的蝼蚁视而不见;若遇雷鸣暴雨,崔嵬山就像一头在黑暗中虎视的猛兽,等着无知无畏的羁旅客走入它长满獠牙的巨口。
  东域开始下雪。
  天穹中有个灰雾聚成的漩涡,像浩瀚的飓风眼,雪沫纷纷扬扬,崔嵬山碎裂成无数黑白小块。
  茫茫天地间,有一抹小白点,踽踽独行,在黑块中出现,又在白块中消失。
  少年眉睫上沾满晶莹的冰霜,脸蛋被冻得粉白,眉眼却是乌盈盈的,开口间呼出雾茫茫的白气。
  下雪后海面会结冰,海底的朝暮洞天会暂时封存起来,除了老管家,没人会去看望她了。
  走之前,应该偷偷给她准备些解闷的小玩意。
  头顶的云海忽然间炸碎,余波以那飓风眼为中心,在天地间层层翻涌。
  少年停止胡思乱想,仰头眺望。
  一股磅礴的剑气,犹如来势汹汹的龙卷,搅碎云海,破空而至。
  崔嵬山被打搅了酣眠,莫名爆发出凶悍的戾气,沉睡了千百年的古蛟遗骸,也好似有了抬头之势。
  “来者不善。”小龙们警觉地望着半空,对少年说:“你快躲起来。”
  “你们呢?”
  “我们去把那人赶走啊。”
  小龙们轻车熟路地飞到半空,少年站在皑皑白雪中,视线被厚重云层遮蔽,只看到高远的云海之上,一道剑光横停。
  这道剑光,让他觉得如立刀山,如置火海,带着与生俱来的敌意。
  “这几十年来,经过崔嵬山的修士,几乎都葬身于此。”有道雄浑的声音从云海上传来:“原来是你们两头余孽在捣鬼。”
  渺小的少年站在地面仰望,一缕缕灼烫的剑气狠狠浇灌在他眼里,他睁着眼睛没有避开。
  嘶哑的龙鸣声在风雪中被扯碎,男人又道:“寒儿,你来。”
  “师、师父,”回答的是个稚嫩的少年音:“它们好像只是在吓唬我们,没有恶意。”
  男人叹口气,谆谆教导:“我问你,它们是什么?”
  少年音毫不犹豫:“龙。”
  “千百年前,兴风作浪,为祸四方,北方诸多学宫,现在只剩下鹿门书院独自支撑,东域成了荒蛮死地,其它小宗门,一蹶不振,龟缩在南方只求自保。千百年之后,还有遗族余孽在这里肆意虐杀。”男人厉声道:“你好好想想,它们是不是真的没有恶意,亦或只是忌惮你手里的剑,为求自保而已?”
  少年音没有再响起。
  “你的剑还没开锋。”男人又叹一声:“你看好。”
  一道长虹划破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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