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抿唇,诚诚恳恳鞠了一躬。
“我会提前签好免责书,谢谢你们。”
接下来几天,阮瑜赶了几场杂志内插的拍摄通告和媒体访谈,地点都在北京。安卓茜知道她要动手术,几乎把六月的行程都往后挪了,又和关保年商量了下,把她原定跟着剧组主创在其他城市参加的电影路演也推了。
一切安排就绪,安卓茜打来电话:“别的重要通告都能延,但《戏游记》是直播,这个延不了,所以第四期的录制会有其他嘉宾换掉你的位置。”
阮瑜:“行。”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戏游记》一共签了五期,阮瑜算了算,自己做完手术还能赶上第五期,也不亏。
没两天,听说她要动手术的阮正平忙从香港赶了回来,虽然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手术,但他还是心焦地要等到陪她进手术室。
阮瑜当然不可能真让阮正平送自己进手术室,那她之前扯的谎不是全白费了吗!
好说歹说地磨了几天,总算安抚好了人,让他放下心来。
阮正平离开当天,阮瑜送他到机场,在车里目送他的背影进航站楼,一时鼻子有些酸。
旁边,林青见她神情有些异样:“小瑜姐,你怎么了?”
阮瑜低低回:“我在想,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那互不打扰应该是我能做的最好选择了吧。”
林青茫然:“听不懂啊。”
阮瑜“哦”了一声:“我在说,管好你自己。”
林青:“……”
六月中旬,《戏游记》官微公布第四期嘉宾名单,常驻嘉宾是宋亦然和杭杭,其他三位都是飞行嘉宾。没有阮瑜。
怎么能没有阮瑜?!!
当晚观众和粉丝们都炸了,要知道阮瑜可是《戏游记》的快乐源泉啊,我们想看戏精三人组合体!拒绝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缺席!!
“阮瑜缺席戏游记”的话题飞窜上了热搜,很快,官微下的评论被问号淹没,阮瑜微博下的评论也一夜剧增。
【不会还是因为私生吧我天?日常一问,今天私生死光了吗。】
【只能靠小瑜以前的访谈代言物料勉强过一天算一天这样子。】
【救命,我已经三刷《戏游记》了,你告诉我第四期没阮瑜???】
【上周的光宴盛典去了这么多明星,阮瑜居然没去??安卓茜连这个资源都撕不到?】
【我已经半个月没看见新鲜小瑜了,小瑜小瑜你在哪!!】
……
《戏游记》第四期官宣嘉宾的第二天,阮瑜提前住进了医院。
手术前一周需要住院观察,她在病房里打不了英雄联盟,只好寂寞看剧玩手机。
安卓茜来看过她一回,林青和叶萌萌则每天都来。
这天,她正坐在床边晃腿,边低头看剧,边啃苹果。
听见推门声,阮瑜头也不抬:“林青,我觉得你明天可以带一副牌过来,我们玩斗地主可以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了……”
穿着病号服的阮瑜抬头。
正巧和推错病房门的女孩视线相撞。
那女孩愣愣地盯了她三十秒,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指着她“你”了半天。
阮瑜啃了一半的苹果差点没掉身上,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完了。
当天下午,一条素人的微博在五分钟内被转发过了万:
【卧槽卧槽卧槽,我今天陪我奶奶住院,居然在医院里看见阮瑜了!!她竟然在住院啊我的妈!!![图]】
作者有话要说: 狗话是亲妈,病情全靠编,真是甜爽文,你们都信我
有事更晚啦,这章给小天使们发50个随机红包么么哒~
第40章 手术
被扔在床头的手机一刻不停地嗡鸣着, 亮起的屏幕上滚满了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林青跟叶萌萌焦急冲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阮瑜像只鸵鸟一样准备把自己捂死在被子里的场景。
林青:“……别捂了祖宗,热搜爆了。”
“不止微博, 现在全网的推送都是你住院的事, 捂不住了。”叶萌萌补刀。
“天要亡我!”阮瑜终于从被子里拔出脑袋,忿忿。
她真的只想低低调调做完手术啊!!
叶萌萌把带来的花束插在花瓶里, 安慰她:“安姐说了,她本来不想拿这事做文章,但既然都被曝了, 正好也能让你刷一下存在感, 她就不至于每天被粉丝骂不给你资源了。”
阮瑜:“……”
认命地捞过手机,看了一圈。
她住院这事被曝出,网上的舆论像一锅煮沸还炸锅了的粥,甚嚣尘上,猜什么的都有。
吃瓜路人打了满屏的问号, 鱼粉震惊得心态快要崩了,还在猜是不是狗比私生导致阮瑜住了院,一时间粉圈里都在杀气腾腾地讨伐私生。剩下的黑粉则在嘲她是养小鬼被反噬了,红这么快早晚遭报应。
黑粉被正在气头上的鱼粉追着撕了十八条街。
网上你来我往闹成一团,安卓茜给阮瑜打来电话, 又一次确认病情后,商影传媒的官微在她住院被曝的一小时后再发声明。
声明的正文并不长, 概括为, 我司艺人阮瑜得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按医嘱合理用药,并不会影响生活健康和预期寿命,此次只是一个小的修补手术, 请粉丝们放心。
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词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常年活在苦情电视剧和经典虐文里的词啊,一时间,鱼粉在屏幕前完全呆住了,你他妈要我们怎么放心?!!
但是很快,有医学博主出来安抚惊愕的路人和崩溃的鱼粉,说按商影传媒发文声明里描述的病症,只要病人治疗得当,未来基本与正常人无异,大家放宽心。
可那也是病啊!
鱼粉没法冷静,真的不行。
【我从热搜出来一直哭到现在了,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去七个月,无缝进组,拍综艺,出活动。被黑霸凌,黑耍大牌,全网网暴,私生撬锁,她都在经历什么啊。】
【我他妈真的真的心疼死了,什么千金大小姐,明明是小可怜。】
【拜天拜地拜神佛,快点快点好起来!!!】
……
随后,有网友后知后觉地扒出来了那些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比如阮瑜在《职业伪装》最初开拍时行李箱里一定要带的那些“保健品”,当时她开玩笑说那些是让她能强身健体录节目的宝贝,观众“哈哈哈”了满屏幕,此时却彻底惊愕哑然。
再比如录《戏游记》第一期时,阮瑜还深陷霸凌舆论中,她在睡前吃的药,当时被弹幕嘲讽是“千金小姐的娇贵和精致”,却没想……这一切一切的细节,全都有迹可循。
没有仗着身家背景进圈,骄纵耍大牌的千金大小姐,没有这个人。有的是一个将难过事都揣心里,从来不哭不作,让人在屏幕上一见到她就觉得开心的女孩。
舆论爆发,所有人都五味陈杂。
此时有黑粉出来泼冷水:一点小手术就卖惨,吐了,阮瑜不会还想靠炒作红到老吧?
这回鱼粉没骂,纷纷回:承你吉言,她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红到老。
阮瑜刷了一圈新闻和热搜,看着哭哭啼啼心疼她的鱼粉,爬起来,拿手机拍了一张叶萌萌刚带回来的那束粉色康乃馨,发上微博。
【@阮瑜:一切安好~[图]】
刚发出去没多久,评论挤炸了,都是祝她手术顺利让她好好休息的路人和粉丝。
解决完被曝光的事,没再管网友沸反盈天的舆论,阮瑜总算回过头看她的微信。
微信也炸了,平时熟的人,只说过几句话的不熟的人,甚至于压根没联系过的人,都给她发来了关心消息。她一一回复,回完又去看未接来电。
有两个江星淳的来电。看到小墙头的名字,阮瑜心情好了一点,给他拨回去。
几乎是秒接:“小瑜?”
“对,是我。”阮瑜声音轻快,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因为我住院的事,本来这个月跟你一起的那场品牌见面会的活动延了,害你也推迟。”
江星淳急着说了声没关系,又问:“你……手术真的没事吗?”
“没事呀。”她自然回。
江星淳放心了,被她情绪感染,也带了笑意:“那等你做完手术,我来看你。”
阮瑜一听就想拒绝:“别别,现在医院门口肯定超多媒体,你要是不小心被拍到了,不知道那帮媒体会写成什么样。”
其实她想说的是,不知道春雨CP粉会开心成什么样!!
保护鹅子,妈妈有责。
那边沉默了半晌,欲言又止,最后江星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嗯,那希望你手术顺利。”
“好,肯定特别顺利,谢谢你。”阮瑜笑。
总算将信息都回复得差不多,她检查微信,发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我是纪临昊。
阮瑜捏着手机,没反应过来,有点懵。
愣怔地通过好友申请,隔了几分钟,对方发来一条:【我是纪临昊,刚才问王导要了你的微信,会打扰你吗?】
阮瑜立即在床上坐正了:【不会,完全不会。】
回忆起来,自从上回录完《戏游记》第三期,当天纪临昊就立马坐车去隔壁市赶下一个通告了,而她也一刻没停地飞回了横店拍戏,两人压根就没时间说上话。
不过阮瑜完全不挑,她已经和爱豆微博互相关注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加微信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啊啊啊啊她有爱豆的微信号了?!!
纪临昊:【我看到了新闻,一切还顺利吗?】
阮瑜:【嗯嗯,都很顺利,谢谢关心!】
纪临昊:【加油。】
阮瑜笑得嘴角压不下来:【我一定加油,不打扰你啦,你快去忙吧。】
纪临昊:【那有机会再见。】
阮瑜回复好,抱着手机在病床上打了个滚,心情指数直线攀升。
每次见到爱豆都神清气爽,心花怒放,还会有一种让她特别舒服的亲切感。
是宝贝爱豆,是前世很长一段青春里的陪伴,还是,和家人朋友共同拥有过的回忆。
盯着纪临昊的微信头像笑盈盈看了片刻,阮瑜逐渐敛笑,叹口气,低声咕哝:
“就,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但我已经努力过得很好了,希望你们也,过得特别好。”
.
自住院以后,阮瑜就没再在大众面前露面曝光,但这几天里鱼粉不减反增,各个都像打了鸡血,平时补物料修图自己产粮,满腔爱意地等她出院。
住院观察近一周,主治医师天天往阮瑜这里跑,这次手术的风险并不低,医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病房里,林青他们出去给阮瑜带午饭了。陈主任在私下里找她:“明天上午动手术。这次是小切口手术,创面不大,术后一周就能出院,平时注意着点,一两个月内就能完全恢复。”
阮瑜点点头:“听起来还挺放心的啊。”
“放心什么?手术是手术,病是病,如果手术成功了你能再活一两年。”陈主任皱眉,严肃,“要是手术不成功,再有什么并发症,撑不了多久。”
阮瑜收笑,秒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陈主任看着她,叹了口气,知道她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好心态。
“你的情况,真不打算告诉家人?”
“不告诉他们了。”阮瑜摇摇头,“让他们知道了也没用,还平白无故多伤心一两年,不划算。”
事已至此,陈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多问了几句,走前让她放平心态,别太紧张。
当晚,林青和叶萌萌陪她在病房里消磨时间,三人在病房里聚众打了两个小时的斗地主,直输到林青脸上都被画了两只小王八,他和叶萌萌才离开。
住院部的这一层楼到了晚上都很安静,等人走后,阮瑜没事干,睡不着,也不想玩手机。
索性把灯关了,又去把窗帘拉开,转身扑回病床上,坐着发呆。
初夏的夜,温度还没升起来,室外的凉风卷过轻薄而软的白窗纱,月色流泻在床头,像死神悄无声息的轻柔爱抚。
在接下来的整整半小时内,房间里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其实阮瑜脑袋里是空的,也没想什么。
可能罢工了。
什么都没想,什么话也不想说。脑海里像铺开了一片茫茫无际的白平面,面上滚着一颗孤零零的小球,又小又圆,一路滚向远方一望无垠的白色。没有临界点。
直到情绪滚到她都有点犯困的时候,安静的走廊上隐约传来了脚步声。沉稳,不疾不徐。
脚步声渐近,在病房前停下,阮瑜听见门被礼貌地敲了两声,一顿,她反射性地说了句“进来”。
门打开,她茫茫然抬头,男人压着棒球帽,微抬脸,露出一双眉眼,修长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
只一身纯黑短袖搭同色长裤,却也勾勒得人身形孤拔。
段凛??
“段……”阮瑜一眼认出,“你怎么来了?”
段凛关了门,一时没接话。
房间内光色昏暗,阮瑜懵了,就借着朦胧月光看他走到自己床边。
不对,一个月跑两百多场全国院线,他今天应该还在南京吧?她做梦呢?
无声对视片晌,阮瑜闷闷:“你今天就别追杀我了吧。”
段凛一顿:“什么?”
“我梦到你两次,两次你都在追杀我,满世界追杀我一晚上的那种。”她给他数,“这是第三次了,今晚你就善良一点吧,好心会有好报的啊。”
缄默须臾,他没接话。
阮瑜:“但是你来也行。反正做梦也好,怎么都好,不管是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