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很有默契的顺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那边门一关,张虎就毫不客气的拉住了田建中的胳膊,使劲的把他拉回了自己家租住的那个小院子。
打开门,话也不说立刻就朝放自行车的地方直奔而去。
这是马江敏第二次来钱妮租住的小院,却发现这里和之前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同了。
之前她就听钱妮提过,他们一家子用张进的转业费从老两口手里把这院子彻底租下来了,直接给了三年的租金。
而不再是只租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现在整个小院都归了张进他们一家子住,也不再辟出地方卖包子,自然看着比以前展样了许多。
连私密性也好了很多。
可是这会儿还真不是唠家常的时候,马江敏也没有参观张家新房子的兴趣。
她正想问问张虎把他们叫进来有什么事的时候,张虎已经把自行车推了过来。
急匆匆的对田建中说:“伯,我妈在火车站看到沐沐了!她和我哥还有我弟正拖着他们,说我跑得快,让我回来找人。伯,你们既然来了,跟我去火车站抢人吧!”
听了张虎的话,一群人大惊!
田建中二话没说,从张虎手里抢过自行车,扛出了门。
偏腿跳了上去,冲着张虎大喊了一声:“上车!”
就将车子骑了出去。
张虎动作迅速的跳到了车后座上,也顾不得留下的马江敏他们,指挥着田建中就朝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秦臻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撒丫子就要去追,却被马江敏一把拦住。
“坐车!”她飞快的说了一句,弯腰抱起豆豆就率先朝之前停车的方向跑去。
秦臻跟出去了几步,终究还没忘记又拐回来把张进家的院门给从外面锁上,将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因为耽误了这么几分钟时间,一路上愣是没有追着田建中他们两个人。
待汽车开进火车站前面的小广场,几个人从车子里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了田建中和钱妮还有她那三个儿子一起从售票处那里走了出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沮丧。
秦臻立刻立在了当场,连一步路都走不了了。
“叔叔,我妹妹呢?”
待田建中走近,他颤声的问道。
田建中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孩子。
旁边的钱妮实在看不过眼了,叹了口气,替田建中说道:“没拦住。”
一句话说得马江敏晃了晃,差点没有瘫在了地上。
“都别急,钱妮看到他们上了去京城的火车,咱们现在回去,我去和领导汇报一下,臻子,明天叔叔带你去京城!”
“对,嫂子,你们也别急,现在急也没用。我看啊,那女的也并不敢真的把沐沐怎么样,再怎么说她也是沐沐亲妈。你们回去商量商量,有啥需要我做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告别了钱妮,几个人重新回了车上,田建中这才将刚才从钱妮那里得知的事情经过跟大家说了一下。
钱妮因为租住了那个院子,和秦臻姥姥家就成了邻居。
去年那一场架打下来,她每天从他们门口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去瞥一眼,想不去关注这一家人都难。
结果这一关注就被她发现了问题。
先是她发现这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总是趁着大清早或者天擦黑的时候悄悄的到家里来。
来的时间也不长,每次最多也不过一个小时,但是都是拿着东西来,空着手走。
从她的长相还有年龄,根本不用细想,钱妮很自然的就想到这应该就是秦家兄妹俩那狠心的妈。
钱妮原本还想着这几天不忙的时候回基地一趟,把这事跟马江敏说一下,让他们多少防备一些。
可没成想她还没来得及去呢,就先出了事。
钱妮现在依然在卖包子。
火车站是她每天必定会去的地方。
平日里她就和三个小子一起过去,然后分开兜售。
结果今天还没卖出去几个,大儿子张龙就匆匆的跑过来说,看到一个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他咋看咋像沐沐。
只是那孩子睡着了,他看不清全脸,让妈妈赶紧跟他去看一眼。
这一下,还卖什么包子啊?
钱妮想也没想就跟着儿子跑了过去。
结果一进售票大厅,钱妮还没看见孩子,先就看见了之前在秦臻姥姥家出没的那个女人。
这是来和老秦家抢孩子来了?
她立刻就朝着那个女人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那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背上背着昏睡的沐沐。
第92章
看到这样的情景, 钱妮立刻就不干了。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衣服,然后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啊!抓贼啊!偷小孩的贼啊!快来人,抓住这坏蛋啊!”
火车站的售票处, 原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她这一嗓子, 顿时把旁边的人全给吸引了过来。
大家团团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很快,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也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谁偷孩子了?”其实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公安语气严肃的问道。
“他!”钱妮这才松开了男人的衣角,用手指着他的鼻尖嚷道。
“我男人之前是军需基地的士兵,我们一家子也住在基地大院。
这个男的他怀里抱着的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我们之前都认识。
公安同志,这小姑娘叫秦沐,现在和她哥哥秦臻一起住在基地他们大姨家。
他们的姨夫是基地军需处处长。
公安同志, 这个你们随便去调查一下就能知道, 我说的是不是瞎话了。”
一听说被拐骗的是军人子弟,公安的脸色更加的严肃起来。
他们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年长的那个冲着钱妮点了点头:“好,我们会去调查。就算这孩子是你邻居家的,那你咋就能证明她是被拐骗的呢?”
“这还用证明吗?”钱妮冷哼一声。
“沐沐今年才六岁半!这出远门身边就没个亲属跟着?再不济, 她姨,她哥总得跟着吧?
还有, 公安同志,你赶紧问问这些人,给孩子吃了什么?为什么这孩子一直睡着?
别不是他们给孩子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钱妮的话一说完,旁边的人顿时全都炸了。
大家纷纷开始指责。
“哎呦, 这俩人看着文文静静的,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家子呢,没想到居然是人贩子?”
“天哪, 居然给孩子吃药了?这还不赶紧去卫生院瞧瞧,还在这磨蹭个啥?万一吃出点好歹那可咋办?”
“敢偷军人子弟,这俩人是有多大胆儿啊!”
“你胡说八道个啥?啥人贩子,我看你才是人贩子!我是孩子她舅,你又是谁?”
估计是之前钱妮来得太快,一来就把声势闹得特别大,背着沐沐的那个男人整个被她给弄懵了。
这会儿,看公安都出面了,而且围观群众的语气全都一致对外,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兄妹俩落了下风。
他朝着旁边还在发愣的张晓玲大喊了一声:“玲子,你还愣着干啥?有人抢你闺女呢!”
张晓玲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忽地一下就哭了起来。
“这是要干啥啊?咋好好的,还能大白天抢人啊?”
她说着,猛地扑过去一把撕扯开钱妮攥着沐沐衣服的手,跟个护犊子的母兽般张开双手,护着了被她哥背在背上的孩子,冲着钱妮大声吼道:“有啥事冲我来!别碰我的孩子!”
钱妮被她唬得一愣,旁边的人群顿时更加的炸开了锅。
“啥情况?那女的真是孩儿她妈啊?男的是孩儿她舅?”
“不是,我都弄糊涂了,这是唱得哪出啊?”
“我也不知道。”
不光是围观群众,俩公安也被这反转的一幕给弄得懵了神。
年轻的那个脾气不好,干脆从腰带上取下了警棍,冲着他们几个划了一遍,喝道:“都给我老实交待,这到底是咋回事?!”
“啥咋回事啊?公安同志,我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好好的陪着我妹子还有她闺女回京城探亲,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人,拉住我就喊人贩子!
谁是人贩子啊?这是我亲妹,亲外甥女!”
那男人冲着警察一脸委屈的说道。
钱妮心里一紧,她最怕的事儿发生了。
其实她冲过来之前就已经认出那女人是沐沐的亲妈了,只是不知道这男的是谁。
她以为这是那女人的情夫。
所以就想着要先发制人,直接把沐沐是军人子弟这个关系给立住了。
这样,那女人总不好在外人面前解释她和那男人之间的关系,至少说话得有点掩饰吧?
这人一心虚,说话做事肯定就容易露出马脚,钱妮又没想把她怎么样,就想着拖延时间,把沐沐先拦下再说。
如果到最后真的是自己搞错了,大不了就赔礼道歉呗。
反正,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怎么也不能让这个女人把沐沐给带走!
“你说你是她舅就是了,你有什么凭证?要不,你把孩子叫醒,问问她怎么说!”
钱妮立刻大喊了起来。
这是她现在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秦臻当时迁户口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她非常清楚这俩孩子的户口都不在姥姥家。
想要证明他们和沐沐的关系,也不是单凭红口白牙就能够说清楚的。
听了钱妮的话,那两个公安也深以为然,朝那男人背上的沐沐指了指:“你们这是把孩子怎么了?把她叫醒。”
这孩子看样子差不多也得有个六七岁了,早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问问孩子,什么都清楚了。
“公安同志,这真的是我女儿,孩子晕车,来的时候吐了一路,刚才我给她吃了两片晕车药,这会儿睡过去了。您知道,这晕车药吃下去人就容易犯困,要是这会儿叫醒的话,孩子得多难受啊!”
就在公安执意要把沐沐喊醒的时候,旁边的张晓玲再次说了话。
张晓玲长着一脸楚楚动人的脸,说起话来,那话音儿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劲儿。
她这一张嘴,人心都下意识的开始朝她的那边偏了过去。
站在人群里的一位大妈听了她的话连忙点头附和:“确实,刚才这小媳妇坐在我旁边,我看着她给那小闺女喂的药,为了找一口热水,她可是费了好大劲了。不是亲妈,谁费这劲儿啊!
哦,对了,我记得刚才这小闺女还醒了一会儿,一直吭吭的哭,看上去就难受的很。估计是真晕车了。”
听到有人帮忙,张晓玲冲着大妈感激的一笑,连忙蹲下身子,将脚边的一个军绿色人造革的行李包打开,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个笔记本。
她从笔记本里无比珍视的拿出了一张四寸的照片双手递到了老公安的手里。
“同志,你看一下,这是我们的全家福,这真的是我闺女。”
那公安将照片接过去,年轻的公安也将脑袋凑了过去,俩人看了一下。
这照片确实是一张全家福,上面是四个人,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一儿一女。
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是眼前这一个,而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即使比男人背在背上的小孩小许多,可眉眼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一看就是同一个人。
“同志,这是我和我哥的介绍信,我哥这是送我和闺女回京城的。不瞒你们说,我男人接到平反通知了。
他先带着儿子返城安顿去了。
现在他把那边全都安顿好了,就让我带着女儿回去。
这原本是一件喜事儿,咋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她胡说!她和沐沐爸爸早就离婚了!还有,秦臻也没有回城,他就在县中学上学呢,我已经让我儿子去叫他了,他一会儿就来!
公安同志,你别听她胡说。没错,她就是沐沐的亲妈,可当年她嫌贫爱富,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把儿女扔给了孩子父亲,这都是一查就能查清楚的,我可不敢胡说。”
钱妮说着,赶紧朝着二儿子使了个眼色,张虎转身撒丫子就往车站外面跑去。
“这位女同志,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咋能这么诽谤我呢?!”张晓玲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她从那个绿色的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片,还有一个户口本。
她先将纸片展开,赫然就是她和秦在礼的结婚证。
她将结婚证展示给众人看了之后,又将户口打开,看向钱妮:“这位同志,你口口声声说我闺女跟着她姨和姨夫住。可我家的户口本在这儿,我妈就生了我和我哥两个人,我们压根就没有姐妹,我闺女又哪里来的什么姨呢?
你别拿军人子弟吓唬人。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并不是什么军人家属。
我们不上杆子往上凑,你也别拿军人吓唬人!”
说到最后,她提高了声音。
可因为形象太过于柔弱,即使声音高了几度,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让人更加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反观钱妮,原本就是一副典型乡下人打扮。
虽然已经进城一年多了,可天天忙于生计,也没工夫捯饬自己,看上去还是有点土土的。
“她是军属?假的吧?莫不是,她拿着军属的名号来吓唬人,其实是想趁这小媳妇害怕,好抢人家孩子?”
“哟,没准儿真是的!”
“你们胡说!我爸就说军人,你们才是假的!”张龙不干了,冲着人群就大声的吼道。
“我们又没说自己是军属,咋就假的啦?有理不在声高,人家结婚证,全家福都拿出来了,你们的凭证呢?你们啥也没有,凭啥说人家抢孩子啊?”
“是啊,哪儿有亲妈抢自己家孩子的?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