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看向陈红鸣问:“你就穿这一身去?”
“不然呢?”陈红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没发现什么问题。
其实也的确没什么问题,陈红鸣着装将来素淡,冬天常是毛衣配大衣。她个子也高挑,穿大衣长裤好看。
林佩摇头说:“没什么问题,不过还要再打扮一下。”
说完林佩进屋,从带来的包里拿出化妆品,这是陈桂花特意让林佩带来的。
陈桂花这几年心态变了不少,开始爱美起来,她每天起床擦雪花膏等护肤品就要小半个小时,时不时还要描一下眉毛,努力做一个精致的老太太。因此她时常看不过去陈红鸣的素面朝天,觉得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连她这个老人家都不如。
为免她素着一张脸去相亲,林佩出门前陈桂花特意交代,让她给陈红鸣化个妆再出门。
陈红鸣看着林佩拿出的东西:“……”
室内光线昏暗,林佩让陈红鸣坐到阳台上,她先抬起陈红鸣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会她的脸,然后拿刀片轻轻地给她修理眉毛。陈红鸣的眉形很好看,偏英气一点,稍微修理一下就好。
修理完眉毛后,林佩用手帕给她洗脸重新擦护肤品,然后才开始化妆。
因为是相亲,林佩给陈红鸣化了个全妆,眼角微微勾勒,涂上淡淡眼影。脸部轮廓稍微修饰,鼻梁勾出来,再画上眉毛。嘴唇林佩选用了和唇色贴近的口红,有提亮效果又不至于太明显。
化完妆后,林佩拿来镜子给陈红鸣看。
“难怪干娘总让我学化妆,原来真的不一样。”陈红鸣微笑说道。
她长得其实不差,只是偏英气点,因此常有人说她不好相处。林佩化的妆淡化了她五官的冷硬,让她看起来更柔和,看起来温婉大方。
林佩说道:“学不学化妆其实在你自己,如果你觉得化妆麻烦,它会成为你的负担,不学也可以。但化妆也有化妆的好处,比如让自己变得更漂亮,又或者不同的场合化不同的妆,让自己看起来更大方得体。”
陈红鸣沉吟半响说:“你说得有道理。”
化完妆林佩收拾完东西,陈红鸣则从房间里拿了个大一点的背包出来。其实她很有自己的审美,穿着配饰都很有讲究。
像她这一身虽然偏素净了点,但看着很大方。
装备整齐,两人出门坐公交去好吃锅。
陈红鸣家离好吃锅不远,公交十来分钟就到了。不过渔北市区本来就不大,开车十几分钟就能从最东开到最西。
约定的是十一点半见面,林佩和陈红鸣是掐着点来的,到好吃锅的时候十一点二十五分。
进店后两人先环视店内一圈,林佩先发现对方,坐在靠窗最里面的位置。林佩往那里指了指,对陈红鸣说:“那你一个人过去,我在这边等你。”她指了指靠收银台的位置说。
陈红鸣也不是什么小姑娘,虽说先前不大乐意相亲,但真来了也摆正态度,没扭扭捏捏让林佩陪着。她和林佩分开,独自走过去,然后落座。
虽然陈桂花让林佩盯着,但她相信陈红鸣不会瞎来,自顾自坐下,因为不知道情况如何,林佩没先点餐,只让人上了一壶茶。她虽然不常来好吃锅,但店里服务员都认识她,便给她上了店里最好的茶。
她坐的位置视野很好,一抬头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情况显然不错,两人坐下后谈了一会便开始点菜。林佩也让人给她上了两道菜,没要火锅,她一个人也吃不下。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左右,男方对陈红鸣印象显然不错,吃完饭后还想送她回去。但陈红鸣指了指林佩,说是和她一起过来的,婉转拒绝了。等人走了,陈红鸣走过来,林佩已经吃饱,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品着,看她走过来问:“怎么没让他送你回去?”
“我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陈红鸣浅笑着反问。
一听这意思林佩就知道有戏,笑道:“有感觉?”
服务员又给她们上了个杯子,林佩给陈红鸣倒了杯茶,陈红鸣喝了口说:“不讨厌。”对方谈吐气质都不错,虽然谈不上心动,但和他聊天很舒服。
“不讨厌就慢慢处着吧,试一试。”林佩说。
陈红鸣点头,没反对。
两人出门的时候林佩还说:“你应该让他送你回去。”
陈红鸣无奈地看向她,林佩摊手说:“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娘肯定又要抓着你一通说。”
陈红鸣这才想到林佩说的情况,长长地谈了口气。
……
陈桂花见到她们回来,果然开始盘问相亲情况,听说觉得还行,愿意处着试试,陈桂花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一定成,佩佩还总跟我说啥强扭的瓜不甜,现在看我说对了吧?你不尝咋能知道这瓜甜不甜?”
陈红鸣说:“只是我愿意处,对方什么想法还不一定。”
“他有啥想法?我闺女这么优秀,他能不答应吗?”陈桂花理所当然说,“再说了,他要是相不中你,能提送你回来这事?你放宽了心,这事肯定能成。”
陈桂花高兴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几个来回间已经从两人结婚想到了孩子出生。就是郑旭东听着也无奈了:“您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点。”
“早啥啊!”陈桂花停住脚步说,“我跟你们说,只要这亲事定了,结婚生子就是转眼间的事。就你和佩佩,你们俩从定亲到姐弟俩出生还不到两年。”
林佩哭笑不得说:“两年跟转眼差距有点大吧。”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过法,等你们年纪大了就知道了,两年眨眼就过了,十年八年也不过弹指间,一晃眼,皱纹生出来了,再一晃眼,头发都白了。”陈桂花感叹完,又说,“再说了,结婚要准备的事可不少,得早早准备起来了。”
林佩夫妻俩被陈桂花教训一通,都没话说了。
陈红鸣没办法,耐着性子听陈桂花说结婚生子要注意的事,直到吃完晚饭离开郑家才解脱。
吃过饭后,陈桂花、李三妹和姐弟俩坐在电视机前等电视,林佩则和郑旭东打算出去走走。出门前林佩跟其他四人去不去,对此姐弟俩的反应是没反应——盯着电视呢。
陈桂花则摆手说:“寒冬腊月有啥好出去走的,我看你们也赶紧洗洗睡吧。”
李三妹则是笑笑,她还是比较想看电视。
没人想出去,林佩只好和郑旭东一起出门。
其实陈桂花说得没错,正是倒春寒的季节,空气湿冷,温度比过年那阵子还低点。林佩出门后就把手揣进郑旭东口袋里,郑旭东手掌宽大,刚好包裹住她的手。
两人并肩走着,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林佩看着看着不自觉跟着影子走起来。
郑旭东看她故意去踩自己的影子,忍不住低笑起来。林佩抬头看他,做凶巴巴的模样问:“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有点。”郑旭东低声说。
林佩瞪他,但下一秒揣在他口袋里的那只手被捏了一下,郑旭东一本正经说:“但我喜欢。”
林佩脸颊飞红,斜了他一眼说:“饶过你好了。”
……
林佩和郑旭东散完步回家,正好撞上陈桂花送人张文兰出门。
张文兰住在郑家左边过去两栋的洋房里,今天和陈红鸣介绍的男孩子就是她娘家侄子。看她和陈桂花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林佩就知道男方态度如何了。
林佩常住这里,张文兰是认识的,但郑旭东就比较脸生了。但看林佩和郑旭东亲密的姿态,张文兰心里有了猜测,笑着问:“这位是您儿子吧?”
“没错,我儿子。”陈桂花不用人问把郑旭东的职业都抖落出来了。
陈桂花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只知道郑旭东是空军,现在是副团长。不过这也很能唬人了,张文兰笑道:“哎呦,您儿子可真有出息,瞧瞧你们这一家子,怎么生的一个个都这么好看,还都有能耐。”
陈桂花被恭维得脸上笑开花,嘴巴却谦虚说:“都是孩子们自己懂事,知道努力。”
“这可不是努力就能有点,当初这套房子搬空,我们就说住进来的得是啥样的人家,看到你们一家子,我心里就全明白了。”张文兰笑着说,“总归不是一般人。”
这话不说全部,也有一半是实话了。
都说这时候房价便宜,其实不尽然,一般人家为买单位福利房就得掏空家底。可林佩出手就把整栋洋房都给买下来了,而且价钱比那些人家先前买福利房高多了,这事在周围是引起过轰动的。
所以装修的那大半年间里,街坊邻居都讨论过即将搬进来的是户什么样的人家。
讨论过后,大家对新邻居的猜测不外乎两种,一是傻大款,二是暴发户。嗯……这两种其实差不多,不过郑家和哪种都不贴。
郑家人不但不傻,还都很聪明,也不像暴发户那样张扬,虽然家里冰箱彩电都有,但生活上都很低调,看着就是平常的人家。总之郑家搬进来后,一家子风评很不错,不然张文兰也不至于介绍自己娘家侄子给陈红鸣。
张文兰走后,陈桂花就拍着手说:“我咋说来着?那男孩子肯定相中红鸣了,我必须早点告诉红鸣这个好消息。”
陈桂花说着就要往外走,林佩连忙拉住她说:“现在都几点了,您难道打算现在去找红鸣?”
“现在几点了?”陈桂花真顺口问。
“七点半。”林佩说道。
郑旭东说:“你现在过去,回来得八点多了,您不是还要看电视吗?去了回来还能赶得上?”
林佩说:“是啊,这事又不急,您明天早上去找红鸣告诉她这件事不也是一样的?”
陈桂花被夫妻俩一通劝,点头说:“你们说的有道理。”想起她的电视要开始了,匆匆忙忙进屋,走到门口想起身后两人,转头说,“你们在门口傻站着干啥?赶紧进屋啊。”
……
第二天林佩下楼时没看见陈桂花,问李三妹:“我娘呢?”
“去红鸣家了,她惦记着红鸣的事,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早上一起来就去找红鸣了。”李三妹盛好粥端出来,无奈说,“早饭都没顾上吃。”
林佩无奈说:“娘也太急了。”
郑旭东下来刚好听见这话,问:“娘怎么太急了?”
林佩把李三妹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郑旭东听后也有些无奈,说:“让她去吧,她心里存不住事,早办完早安心。”
林佩点点头,把姐弟俩叫到餐厅吃早饭。
吃过早饭没多久,陈桂花回来了。陈红鸣的事虽然还没彻底定下,但陈桂花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回来的时候高兴得直哼歌,抱起姐姐说:“等你红鸣姑姑结婚了,到时候再给你生俩弟弟。”
林佩提醒说:“现在计划生育可管得紧,红鸣要真跟他结婚可生不了两个。”
陈红鸣还好,在私营企业上班,更别提老板还是她干娘,自然不会管她生孩子的事。但男方在设计院工作,超生可是要丢工作的。
陈桂花经她提醒想起来,但她不承认,说道:“说不定红鸣跟你一样,也生对龙凤胎呢,儿女双全,一步到位,多好。”
林佩哭笑不得:“您当龙凤胎是大白菜,想生就能生的?”
姐姐大声说:“我不是大白菜。”
弟弟问:“什么是大白菜?”
“说不定呢,我想想还不成?”陈桂花轻哼一声说。
“您想想当然行,但这话您别总在红鸣面前说,压力也太大了。”
陈桂花说:“这我当然知道,你放心,红鸣和人谈对象这事我绝对不掺和。我看那男孩子对红鸣挺上心,这事八成能行。”
林佩:“……”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陈桂花说着抱起姐姐香了一口,嘀咕说,“现在就差你小叔了。”
说着陈桂花放下姐姐,跑到电话前想给郑旭北打电话,但拿起电话她又有点拉不下脸来。当时郑旭北走的时候她说过往后不管他了,这才过了多久……
陈桂花电话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到最后还是没拨出去,只痛骂郑旭北:“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林佩和郑旭东闻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郑旭北的同情。
……
陈桂花在家骂小儿子的时候,徐玉珠心里也在骂人。
出站的时候有的人从她后面冲过来,撞到她的肩膀,让她左手一松,行李随之落下。而撞了她的人连道歉都没有一句,直冲冲地跑出检票口。
看着那人迅速融入人群中的背影,徐玉珠想,大城市和小城市还是不一样。她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行李,提着走出火车站。渔北和她前世相比没什么太大变化,甚至火车站门口摆摊的好像还是前世那些人。
看着熟悉的景色,徐玉珠心里没有高兴,只有感觉到压抑。
就像是她的前世,人人都羡慕她嫁了个好男人,不用担心男人拈花惹草,还有花不完的钱,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生活没有那么美好。因为没有养住孩子,她和婆婆之间关系僵硬,而她的丈夫木讷寡言,一心只想着工作。
所以当她和父母相认回到首都,见过林佩和顾诚的相处,再对比自己,她开始彻夜难眠。
她想那本该是她的人生!
不甘与痛苦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变得偏执,她开始不满足,和郑旭东时常争吵,到她重生前,他们一周已经说不到两句话。她知道,郑旭东的书房里保险柜里藏着一份离婚协议。
他终于无法忍受她了。
徐玉珠想也好,她也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
重生以后,徐玉珠没有和前世一样嫁给郑旭东,而是想方设法回到了徐家。她本该是天之骄子,应该有让人羡慕的人生,她得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郑旭东,就让他和他命定的妻子在一起好了。
那时候的徐玉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回到渔北,这个让她感到厌恶的城市。就像她从未想过,郑旭东真的会和林佩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