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再拖一拖。
他们快来了，他们肯定会来。不来也没有关系，就是多费两手手段而已。
心里测算多遍，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裴斯开口了。
“他们要攻击我们了。”他对人鱼们说。
人鱼们看见船上的架势，忽然紧张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战争。
但是他们并不害怕。
海王陛下在。
陛下任性娇纵、陛下脾气暴躁、陛下喜怒无常，但是陛下让人安心。
只要有陛下在，他们就不会害怕。
专门教坏小孩的裴斯让他们体验一下打群架。
裴斯不放过一切机会，她背对着小人鱼们：“证明。”
让我看看你们比人类强。
到了检验游戏成果的时候了。
这一下就戳到了人鱼们的心里——他们不再慌乱，也不会再手足无措。
游戏里，面对敌方他们会怎么样呢？
他们行动起来。
特里萨看着这些人鱼有条不紊地行动。
他们分成了好几拨。本来有一小群朝他游过来，不过海王说了一句话后，他们就朝着维多利亚号奔赴。
裴斯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特里萨：“我来杀你。你的王冠很漂亮，我喜欢。”
特里萨举起了剑。
场面开始僵持。
这时候任何一方先动手就要承担清算时的巨大责任，人类不敢妄动，人鱼没有裴斯下令不会动手。
一股海水牵动裴斯金丝一样的秀发，裴斯感受到了海水传达过来的信息。
战争一触即发。
裴斯：“米洛。”
容纳特里萨的干燥环境消失，他重新落入海中。
同一瞬间，维多利亚号上的元素之箭簌簌发出。
特里萨在水中挥剑，剑上红色的烈焰就连海水也不能浇灭。
太慢了。裴斯一跃而上，避开了他的攻击。
人类一时半会不能适应水带来的阻力，而且，他肺中的氧气在不断消耗。
他肯定有后手，不然就太蠢了。
裴斯做出傲慢姿态，她没有攻击特里萨，而是不断在他进攻之时瞬移到他的身侧。
她说：“你好弱。”
特里萨眼里暗潮汹涌。
裴斯甚至分出了心思留意小人鱼那边的情况。
这群孩子做得很好。
配合有度，虽然没有做到最佳组合，但是在人类还没有出船的情况下足以应付。这是他们的一次，表现优良。
她一边看，一边嘲讽特里萨：“你还有多久会缺氧？”
特里萨的剑擦过她的金发，眼里含怒。
裴斯只要侧身特里萨就碰不得她分毫。
他把手掌重新抹在剑上，血珠飞出来。
黑剑上的烈焰一下疯长，它开始有意识，在海里游窜。
不灭的火焰在特里萨的驱使下攻击着裴斯，不着痕迹地把裴斯逼向一个方位。
裴斯还是恼人地躲避着，嘲笑着。
特里萨佯怒，不让裴斯看出分毫破绽。
裴斯的尾巴不防，碰到烈焰，居然在瞬间就焦黑起来。
她一甩手，用冰封住了自己的尾巴。
裴斯终于正视了特里萨，她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她生气了。
“我不玩了。”
“你去死吧。”
裴斯仅仅一个覆手，空间居然开始以及快的速度冰封。
特里萨抓紧时间，游向早已计划好的地方。
就是这样……
他看着向他击来的裴斯。
特里萨的嘴角奇异地挂上笑。
但是裴斯突然停住了。
“原来是这样。”裴斯哈了一声。
冰棱封住了特里萨的双脚，他不得寸进。他心里剧震——不可能！她不可能发现！
冰雪继续延展，在特里萨的前方形成了一个脑袋大的冰球。
特里萨微微张开嘴，海水闯进了他的呼吸。
忽然，冰层全部碎裂，流浪在海水里，粼粼地反射着女王额间的光。
女王轻巧地勾了勾手指。
冰球朝她飞旋而来。
“藏得真好。”裴斯说。
特里萨双目不甘地看着裴斯，在海水的逼迫下下落。
她行云流水地玩弄着海水，冰球破裂，掉出一卷陈旧的卷轴。
“说说，做什么用的。”
她袖手旁观地看着特里萨坠落，并落井下石。
“哦，你没机会说了。”
不可以……不可以！
特里萨向上伸出手，嘴里放出一片气泡。
是他失算，但是他绝不会死在这里！
船里的安格尔一只注视着特里萨的情况，他见计划落空，连忙丢出三块诡异的萤石。
他扒出匕首，刺穿自己的手掌，血迹覆盖萤石表面，安格尔大声地吟诵咒语！
特里萨发出周身刺眼的蓝光。
他的身体渐渐虚化。
裴斯故意没有动手，假装注意力都在卷轴上。
神奇，这个世界的魔法。
省了她的力气去救这个一点都不讨喜国王。
下一秒，特里萨浑身湿透出现在萤石的上方。
安格尔手中的伤消失，转移到了特里萨的手上。
有人连忙上前按压，特里萨吐出几口水后，虚弱地摸了摸眼睛。
血浸染了他的脸颊，他狼狈不堪，指缝间透出的眼神又无比肃杀。
裴斯来到小人鱼身边。
一只光箭射来。
裴斯挥手推开身边的小人鱼，一个反手解决了光箭。
躲过一劫的小人鱼心在狂跳。
裴斯：“不要放松警惕。”
“是的，陛下。”
小人鱼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裴斯造出无数冰盾，让经验不足的人鱼们有时间可以喘息。
但是这阻挡间隙不过三秒。
裴斯都看到魔法阵被人鱼们打出了几条裂缝，双方都没有伤亡——这做的真不错。
三秒足够人鱼们调整了。
冰盾集体破碎，人鱼们与人类的攻击交织在一起。
连中央之海都被照亮了！
只是忽然之间，所有的攻击消失于无形。
人鱼群出现在维多利亚号不远处。
看到有来一大群人鱼，不说船上的不少小姐直接昏了过去，就连战士都有点腿软。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裴斯微笑。
一开始气焰高昂的人类像漏了气的皮球。
一旦他们的心里多不出确定，疲惫和恐惧就足以把他们吞噬了。
这时候，就可以开始谈条件了。
使用完能力的大公爵气喘吁吁地靠在大公爵夫人肩上。
公爵夫人看着身边的雄性人鱼，恳求：“坎贝尔，拜托。”
叫坎贝尔的人鱼用手贴着大公爵的头。
大公爵好多了，精力都回来了。
“谢谢，坎贝尔。”
坎贝尔摇头：“快过去吧，你把这附近禁魔了，他们又不是不会再打起来。”
人鱼家长们几乎是冲上去。
他们迫不及待地拎出自家孩子打骂。
不回家！还私自进攻人类！
作死！
小人鱼们学精了，一看家长来了，而且面色不对，他们集体窜到了裴斯身后。
在裴斯面前，贵族们不敢无礼。
“陛下。”他们行礼。
裴斯轻微地点点头。
眼里故作的好奇好像在问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贵族们被噎住了。
海王陛下言出必行！她是真的要杀了这船人类！
都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带着他们家的孩子！
达里涅大学士和大公爵的意思人鱼们都差不多明白，这些人类不可以随便杀。
他们得拦住陛下。
大公爵给安妮狠狠地使了个眼色。
安妮装作看不见，大公爵开始头疼了。
“陛下。”本来不理世事的达里涅学士姗姗来迟。
裴斯一挑眉：“你们来了正好，节省时间。”
她指指维多利亚号。
“我们快点杀了他们。那个臭国王说船上有好东西，还想和我谈呢，”女王说的非常自然，“这条船都是我的，只要杀了他们。”
达里涅学士脸色都没变：“陛下想要什么呢？”
“都想要！”裴斯毫不顾忌道。
达里涅学士：“我觉得这些不够，要更多的珍宝才配得上陛下。”
裴斯用赏识的目光看老达里涅：“你特别好。”
达里涅学士：“陛下，我们何不与人类谈一谈。我可以替陛下要到更多。”
裴斯：“可是我讨厌他们，我想杀了他们。”
达里涅神情自若：“那就谈完再杀。”
大公爵一惊。
裴斯：“好！”
麦克忍不住：“陛下……”
大公爵接收到达里涅大学士的意思，朝麦克摇了摇头。
先稳住女王才最重要。女王要是发疯，在场的人鱼没有能拦住她的。之后的，从人类口了抠出更多利益。
多到比他们的命还要重。
这样女王就舍不得杀他们了。
局面稳定了，达里涅就靠近维多利亚号。
里面的人类虽然看似团结，但是脸上的惶恐暴露无遗。
这时机真是合适。
安格尔看着平静下来的人鱼，心里一喜。这是两拨主张不同的人鱼！人类一直愿意提出点条件换他们回浅海，奈何裴斯一点这方面的意愿都没有。一开始他们摸不准裴斯想干什么，后来他们知道了，这个海王什么也不要，就想杀了他们。这是最坏的情况。人类只好硬拼了，就像方才。
但是现在安格尔有预感，现在这一波人鱼会给他们带来生机！
达里涅学士虽然老迈，眼神却出乎意料的锐利。
他一下看出来谁才是决策者。
于是达里涅朝特里萨道：“人鱼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发出的居然是人类的语言。
第21章
人类理所当然地让步。
谈判的地方绝不可能是在维多利亚号上，人类别无选择只能听从人鱼的话。
达里涅很尊敬地请裴斯做决定。
裴斯很高兴：“那就斗兽场吧。”
居然带到平时玩乐的地方？达里涅回答：“好的，陛下。”
于是人鱼们把维多利亚号拖到了斗兽场。
这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人类进入亚特兰蒂斯，不少人鱼在街道上围观着维多利亚号和穿上的人。
俘虏们躲在船舱里，奇异的羞耻感包裹着他们。人鱼们这样围观他们，就像他们在参观奇珍异兽，更糟的是，对于人鱼而言他们称不上异兽，可能只是猪羊。
特里萨靠在窗户前，看着亚特兰蒂斯。
这就是人鱼的国度吗？
就像是一个繁华城市的废墟，这里处处都是人类的痕迹。
特里萨喃喃：“传说这是真的。”
亚特兰蒂斯曾是大陆上昌盛强大的铁血帝国，财富在这里流转，文明在这里绽放。可是它湮没在一瞬间。
有人说是这座城的国王触怒了神灵，存在被抹去。
有人说是海妖肆虐，嫉妒人类的幸福，将亚特兰蒂斯拖到海底。
最多的说法是，亚特兰蒂斯毁灭于海。
安格尔同样沉迷在眼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里。
人鱼世界的奇幻使他完全忘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断壁残垣在海中另有一番美感，鱼群缓慢悠闲地在建筑里穿梭，柔软的海草招摇肆意。来来往往的人鱼说这话语，他们同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自由而安宁。
这是历史的沉淀，也让人惋惜这城池的睡去与消亡。它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迎来了荒凉，只能待在远方。
船在斗兽场搁浅。
裴斯按照习惯坐在高台。此刻丽丽已经给她带好了披沙，她耀眼的容貌变得朦胧起来。小小一只人鱼，然而高贵而遥远，可望不可即。
裴斯开口了，她对人鱼贵族们说：“你们也坐。”
斗兽场呈椭圆形，中央是广大的空地，留给人与兽。围着空地四周不断向上的座位曾是亚特兰蒂斯千金难求的宝贵之地。
女王这一行为对人类无疑是极大的侮辱。
她直接表明了两方物种的不对等地位。
贵族们先是看了一眼达里涅大学士，见他入座后才行动起来。
裴斯留心着他们的举动。
之后，她的双手伸向前方，瞄准着维多利亚号。
一声轻喝，双手像两边撕开。
笼罩着维多利亚号的海水就这样退散开来。
像是神迹。
大公爵对达里涅学士低声：“陛下似乎……”
达里涅学士缓声：“陛下留着格里芬家族最纯净的血，她会是最出众的种子。”
大公爵不说话。
人鱼们认为他们的女王已经足够仁慈，都为人类劝离了一方海水。现在人类在退缩不出，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作为国王的特里萨必须出面。
即使他的自尊自傲在裴斯面前被打得粉碎。
裴斯事不关己，又幻化出各种冰雪鱼种玩起来。
达里涅学士知道裴斯完全把与人类商讨的事宜交给他，女王只要结果。要一个能让她平息杀意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