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峥嵘这种无耻的想法安如自然无法体会,眼看着金色剑林已经近在咫尺,在它们即将要把她穿成马蜂窝时,她斜插在头发上固定发髻的那朵青墨色花形发簪猛地爆射而出,变成一朵巨大的花形盾牌挡在了她的身体之前……
“嗤嗤嗤嗤……”金剑尽数没入青墨花的花瓣中,被那花朵吸收了,而那青墨居然奇异地亮了一分,待金剑全然消失,安如也已经收回了七星杖退到了外围。
一袭黄裳,衣袂飘飘,满头黑发也同样飘飘,她的头发很长,长及脚踝,本来被发簪盘起,淡妆素雅得还看不太出来,此刻发簪化为法宝,满头青丝如瀑落下,因为开始是盘腿坐着的,长发一落下来,沾了一地的灰尘……
加上困阵之时,尘土飞扬盖了她满头满脸,她现在的模样只能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灰头土脸,或者严重点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将那青墨花缩小收回手里,又拿着发簪往自己头上比划,卷了两圈,发簪碰一下掉在了地上,拾起来再整理,发簪顺着发丝卡在了她脖子上……
苦大仇深的看着手里的青墨色小花发簪,安如觉得头疼,比刚才被人卸磨杀驴背后捅一刀时还要头疼。
她不会束发,也没有学过清洁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又浪费时间,她的日常生活都是丫鬟小月帮忙打理的,离家出走后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生活白痴,连最简单的束发都不会,沿路也是一直花银子让人帮忙整理的,到蛩源山之后,则有阴阳宗那两个女孩子帮忙。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就这样披着吗?
拉过背后一大摞黑发,浓密顺滑,光亮如缎,她想着要不就干脆剪掉算了?
不过靳非似乎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毁伤之,于我们所修的天地道不合。
唉,算了,就先这样披着吧,等会找人帮忙整理好了。
叹口气,正要拍打衣衫,却猛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咦?
安如一惊,虽然离得有点远,但这不是靳非九星杖发动时的波动吗?难道他也来了?
靳非的九星杖和安如的七星杖属于同宗同源的法宝,也是由同一个炼器师锻造出来的,不过靳非那把相对好一点,而安如那把稍微差了一点,当时安家找到这两柄法杖时安如就选了七星杖,然后将九星杖送给了靳非。
她觉得自己比靳非强,用差一点的法杖也没多大关系。
她很熟悉九星杖的气息和变化,就像她熟悉她的七星杖一般。
“不自量力!没轻没重!”安如跺了跺脚,愤愤自言自语。
再没心思收拾自己,七星杖凌空,纵身一跃朝着那股波动的来源飞了过去,那傻子,居然妄图用他那点本事破阵,真是傻子!就他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这里的阵法群?
她从北面的遗迹大门很快便绕到了南面,果然看到那张秀气的傻子脸此刻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盘膝坐在禁制阵法前,与她先前所做的差不多,九星杖正插在东南位阵穴之上,五根星柱围着九星杖,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九星杖所发出的星柱数量与阵法师实力强弱有关,九星杖最强可以发出九根星柱,就像她的七星杖能发出七根一样。
靳非现在的实力只能维持住五根星柱。
但这些星柱显然镇不住阵法的暴动,她赶到时那五根星柱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纹,若是不在星柱完全破碎之前收回九星杖,那阵法师将会受到阵法反噬。
安如恨不得飞身踢飞他,若他不是她的未婚妻,若他不是她认识近六十年的男人……
心中虽恼虽怒,她手中的动作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七星杖再次飞出,落在与九星杖遥相辉映的西北位阵穴之上。
东南主破,西北主助。
随着她的动作,七星柱钉在相应的位置上,而靳非那边本来已经撑不住的五星柱再次凝实了起来……
“阿如!真的是你……”当七星杖落下,一袭黄衫的少女自天而降,青丝浮动,面色冷凝,靳非兴奋喜悦的差点跳了起来,“太好了,你安然无恙!”
“傻子!还不快收杖,想死吗?”安如怒意狰然的瞪了他一眼,她的七星杖只能辅助他恢复五星柱的灵气,可不能助他破阵,就他这斤两别说破阵了,连困阵都做不到!
靳非见她恼了,也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赶忙定下心神,快速将九星杖收了回来。
“阿如,还好你来了,不然你非哥哥这次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靳非起身奔向已经同样收回法杖的黄衫少女。
安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香消玉殒?那是形容女孩子的。换成你应该叫一命归西才对!”
外围围观中的卫子曦默默旁白:应该叫狗带……
“是是,阿如你说得对,我脑子比较笨。”靳非笑得一脸狗腿,就差朝着人姑娘摇尾巴了,主要是他没尾巴……
安如认同的点了点,显然不觉得他这话这态度有任何不对,她起身朝靳非走去,然刚迈出几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然后被自己的长发绊住了,绊住了,绊住了……
靳非一直抱着法杖傻笑着,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当着他的面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碰”一声,扬起漫天尘土。
卫子曦远远看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真疼!
第75章 能活这么大不容易
时光倒转,退回安如平地摔以脸谢罪的大约两炷香前。
卫子曦召出了她师傅玉真交给她的酒葫芦法宝,这个法宝变大之后比较大,适合三人同乘,她让容衍和靳非都坐上酒葫芦上,交代他们一会该怎么做之后,就驭使着酒葫芦往瘴气源飞去。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两人。
容衍点头:“恩。”
靳非答:“可以了。”
“那好,一会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就照我刚才说的去做,不用紧张,放轻松一点就行,我保证咱们都死不了。”少女的声音婉转轻柔,笑意浅浅,却带着让人平静的魔力。
“明白。”
容衍和靳非异口同声地回道。
酒葫芦绕过停留在半空中的众修士,一往无前的往瘴气源冲去,速度快得让所有修士都吃惊不已。
在距离瘴气源两百米处时,卫子曦急声道:“开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三道不同大小的灵气罩出现在酒葫芦周围,灵气罩呈半透明状,一层隔着一层将三人所在的酒葫芦包围在最中央。
注意到他们动静的修士们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在其他修士基本束手无策不敢靠近的情况下,酒葫芦飞速移动的行为自然十分引人注目,众人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妙招,结果却只看到这种普通的三层灵气罩。
有些修士见此不屑的嗤之以鼻:“还以为是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就给我看这个?他们没看到刚才有群人十层灵气罩进去照样尸骨无存吗?可笑!”
灵气罩叠加的方法自然不是没人试过,只不过最后都是功亏一篑,众修士判断,若想灵气罩不破,除非是元婴真君以上的修士,其他修士就想也不要想了,一百层灵气罩也是分分钟被腐蚀一空的事儿……
卫子曦三人当然也清楚,他们的灵气罩也根本不是用来抵挡瘴气的,而是用来存储稀释剂的……
在众人不屑鄙视坐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酒葫芦已经靠近瘴气源百米处,恰在此时半透明的灵气罩中突然涌出了一泉金黄色闪着星光的液体,很快便将三人的身影掩藏了起来,灵气罩中的液体随着酒葫芦的快速移动在圆形的球中不断翻滚,好似一颗神秘又美丽的水晶玻璃球。
人们骚动了。
“那是什么啊?”
“金黄色的液体?”
“他们想要做什么?”
“快看,他们真的进去了!”
“那层液体到底是什么?好像在吸收瘴气!”
“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酒味……”
“你说那是酒?酒还会发光?”
“可能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好奇,惊疑,猜测,一连串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而灵气罩中的卫子曦三人此时听不到也不想听到,三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将全部心神凝聚其中,不敢有半丝懈怠。
他们也不怕外面的修士们偷师,等那些人推敲出来,也不一定能快速找到想要的……
卫子曦一边维持在最里层的灵气罩,一边操控着酒葫芦往瘴气源撞去,最外层的灵气罩撞上瘴气源时,他们听到轻微的“吱吱吱”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瘴气与特制的稀释剂融合的声音,水、黄酒还有植物油混合而成的稀释剂,她刚才取了几缕黑雾做了对比实验,发现融合效果最好的就是这三种混合剂。
幸好因为玉真平素喜好美酒,她这一路为了尽孝收集了不少各地美酒,而植物油是容衍准备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水更简单,满地的雪融化了都是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使用了这种三层灵气罩的方式,这样下来,就算外层的液体不足以撑到他们安全进入蛩源山,那么加上另外两层肯定就没有问题。
靳非负责最外层和第二层的灵气罩,他是金丹七层修士,维持两层灵气罩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任务最重的当属容衍,他要将自己的灵气与稀释剂混合,保证外层灵气罩破碎后液体依旧凝聚在周围而不散去。
等靳非感觉到第二层灵气罩隐约有被腐蚀的迹象时,卫子曦会及时在第二层内补充液体,补充完毕后,再由容衍快速过渡控制第二层的液体凝聚……
所以容衍是最累的那个。
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当三人神清气爽的落地时,遗迹已经度过了最后一次震动,华丽丽的展现在他们眼前,巍峨高大,富丽堂皇,那历经岁月掩埋却百折不饶的辉煌与壮丽令人叹服。
他们降落的地点恰好是南面入口,此处空无一人。
元丹宗派出的阵法师有限,也就两名,自然没有办法霸道的占据整座遗迹的四个入口。
因为遗迹面积实在太大,他们只隐约看到了东西两面有元丹宗门人的身影,北面的地势比他们这一面要低很多,又被建筑群挡着根本一点也看不到。
所以靳非没有发现安如。
所以他将石门前的禁制阵法“稍稍”研究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准备破阵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他的“稍稍”,让他未来媳妇儿英雌救美了一番。
虽然这英雌此刻正很没面子的以脸着地,整个人以最虔诚的姿势“膜拜”着她的未婚夫……
靳非懵了一小会儿,看着自家未来媳妇儿不知第几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壮举,悲壮疾呼:“阿如,不必行此大礼!”
将九星杖收回乾坤袋,走过去蹲下身准备接应。
“噗!”拉着容衍晃过来的卫子曦一个没忍住,喷了,抹把嘴吐槽:“靳二哥,你怎么不说爱卿平身……”
有这样的未婚夫,安如家门不幸啊。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本来还准备缩在土里当鸵鸟的安如才猛地抬头,小脸上满是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吐息之间,灰白色尘灰如炊烟渺渺,好不精彩。
“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沙尘,她怒瞪一眼蹲在面前一脸无措的靳非:“傻子,还不快扶我起来。”
虽然她摔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疼,靳非也习惯了她三不五时以脸抢地的出糗样子,所以才有心情开玩笑。
但在外人面前丢脸可不行,她可是堂堂安家大小姐,未来的安家家主。父亲说过,无论如何最起码的面子要保住。
靳非忙应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顺便施了个清洁术,把她身上弄干净了才放开:“阿如,你这次不感悟一会天地的精髓了吗?”
她平常摔倒后都不会马上起身,说是要聆听大地语言,感悟天地精髓,更好的理解世间万事万物的玄妙,追求阵法本真的境界……
安如说的是不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不知道,但他信了。
“……有客在。”安如朝他露出矜持的微笑,笑不露齿,温柔大方,拿出那个青墨色发簪放进靳非手中道:“快帮我束发。”
靳非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捧起她满头青丝,漆黑长发披散着犹如黑漆漆的火焰,他的手艺比起安和要好了许多,简单的发髻信手拈来,很快就整理完毕,引着恢复娇俏好模样的安如走到一旁静候他们的卫子曦两人面前。
“阿如,这两位是我路上认识的朋友,容衍和卫子曦。”他分别指了指他们,然后又说道:“小曦,小衍,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安如。”
安如巧笑倩兮,盈盈拱手:“多谢两位一路照顾非哥哥。”
容衍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而卫子曦则浅笑摆手:“安姐姐客气了,靳二哥可是帮了我们很多。”
“他个傻子,也就那点感知靠谱了。”
“是挺靠谱的。”
“……阿如,你刚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靳非见两人谈笑起来,忍不住插嘴。
这一问,安如的脸色再次晴转多云,且有转暴雨的迹象,气哼哼地将离家出走后发生的一些事交代了一遍,重点讲述了与沐峥嵘一行发生的事。
“沐峥嵘?”卫子曦喃喃自语,这名字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可能还真知道。
“对啊,沐峥嵘。小曦你认识他?”安如憋着气,满脸不豫,任谁遇到农夫与蛇这样的故事都开心不起来。
卫子曦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是不是阴阳宗的?如果是的话,我不认识,但略有耳闻。”这可是个干“大事”的人物。
安如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会,拍了下额头道:“好像是,我没太注意。他们一行人男男女女都有,长得都挺好看的,除了那个沐峥嵘有点磕碜之外。但他说认识家父,邀请我入队,我才跟着他们的,谁知道居然是头白眼狼!父亲怎么会认识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