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默然良久,才吐出三个字:“希望吧。”
时间在慢慢流逝,一晃神的功夫,阿鸾他们已经来到广州府两个多月了。进入深秋的广州城终于在早晚是有了凉意,就在昨天冯肃与其妾服了法,而其余几个儿子都判了斩临侯,家中的女眷没了教坊司,仆人全部扔给人牙子。至于谢茵和冯肃的幼子,当真如徐氏所料那般,被熙和帝网开一面,让谢茂以侯爵的爵位换来了自由,随后被谢茂接回了相府。谢茂的举动不只是保住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也间接保住谢茵几个女儿的婚姻,甚至不能庇护她们在夫家不至于受欺负。
阿鸾接到嫡母的来信时,对姑姑和表弟有此结果还是很高兴的。她这会儿已经有了孕妇的模样,与之前怀阿辰不同,她这回的怀|孕全都在腰上。怀阿辰那时候,她的肚子就跟扣了个大锅一样,巨大的吓人,但是腰身却没有多少变化。那怕到七、八个月时,从她的背影来看,也只觉得腰身略有些粗|壮而已。现在呢,她才五个月,腰都比陆离还粗了。昨天清晨揽镜自照,她沮丧的发现自己已经拥了一张大饼脸,还是张泛着微微油光的大饼。
与沮丧的阿鸾不同,陆公子觉得这样好极了,他安慰妻子:腰粗点了就粗点,可比之前光长肚子的她看着要敦实多了。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阿鸾,这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都已经可以用敦实来形容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我有点热伤风,若不怎么难受,明天七点就还是六千,若是我难受,早上大约只能有三千字了,余下的或者是中午,或者是晚上再补。感谢在2020-07-17 01:53:55~2020-07-18 04: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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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皇后的复仇
广州的初冬, 与京城、怀庆都不相同,没有寒风刺骨, 没有枯叶满天,到处碧玉葱葱,鲜花满城, 屋外暖阳高照, 甚至连夏日里那种潮|湿之气都消散了不少,阿鸾觉得这时候大约是广州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不冷也不热, 风不大, 雨水也少, 阳光与不像夏日时的过份灼热, 对于她这个孕妇简直不要太友好。
陆离也与在怀庆府那时的忙碌不同,在怀庆府时,他主政一方, 整个怀庆府的民生百事,事事都要操心。而在这里,他只要依着本心, 正常收取海关税,整理好帐册,定期把关税交给军方压送回京就行了。这对陆离来说,太过简单。要知道,记真帐永远比做假帐简单得多。
工作任务不重的陆公子与已经完成既定任务的宁王两人,常常带着阿辰出门玩耍, 没用多少时间,就已经把广州府给摸透了。甚至小阿辰都能说上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在与阿鸾聊天的时候,偶尔冒出来两句,直让阿鸾笑弯了腰。
这一日,依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陆离与宁王两人坐在院中的凉亭内对弈,为了顾及刚刚开始学象棋的阿辰,两人并未下围棋,反而拿起阿鸾教儿子时的那幅木制的象棋,饶有兴致的玩了起来。阿辰站在石凳之上,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看,他才学会下棋不久,正是喜欢的时候,喜欢下也喜欢看。
阿鸾处理完家事过来时,正好看见宁王把阿辰抱|坐在膝上,指着棋舟上炮问:“我们这一步是不是该走这个了?”
坐于宁王对面的陆离,正端杯在手慢慢品着杯中铁观音,看似注意力没有放在棋盘之上,却很是准确的按住了宁王想要偷拿他棋子的那只手,他对宁王扬眉笑道:“殿下,这可非君子所为。”
宁王在陆家住久了,脸皮都厚了不少,满有在乎的说:“你跟你儿子下棋,还这么认真?”
“我不是已经让了三子么?”陆离正色道。
“跟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下棋,才让三子你也好意思!”宁王完全没把自己算进去,好像刚刚代阿辰落子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阿辰有点蒙,他仰着小脑袋看看父亲,再看看宁王,总觉得今天这盘棋怎么跟母亲教过的规则不一样呢?大人与小孩子下棋就一定要让子么?阿娘跟我下棋时可从来都没让过啊?他一眼看到含笑立于亭外花树下母亲,连忙求救:“阿娘,你不是说落子不能后悔么,那为什么姨夫可以悔棋?”他当真是奇怪好久了,只是姨夫和阿爹一直在说话,他也不好因为自己的疑问打断他们的谈话,阿娘说,那样特别的没有礼貌。
小孩子童言无忌,宁王当着阿鸾却有点挂不住脸,将怀中的阿辰放下后,对着阿鸾拱手道:“抱歉五妹,我与长离的笑闹,却忘了避开阿辰。”他刚刚的那些作为,简直就是在教坏小孩子,还落在了人家母亲眼里,可不就得好好的道歉么。在陆家借住的这段时间里,他可是把阿鸾对儿子的所有教养都看在眼里,耐心、细致、严格等等,并不曾因为自己怀|孕,就放松一丝一毫。
小阿辰不过三岁多,却已将整部诗经背完。每天晨起与陆离打五禽戏,每日描红三张,背书一刻钟,这些甚至都不再需陆离与阿鸾两人督促,他就能自己主动完成。由阿辰想到自己的长子,阿辰早就可以自己穿衣、吃饭、洗漱,而阿芨呢,至今吃饭还要由太监来喂,一顿饭都要吃上小一个时辰。同样都是在谢家女儿身边长大的孩子,为何相互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难道就因为阿辰是五姑娘的亲子,五姑娘自然就更尽心,而阿芨是庶子,谢媛便不肯多费心?随即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能看得出来,谢媛是真的很关心阿芨,真心拿他当自己的亲子来疼。至少他和阿芨两人相比,谢媛肯定会更偏向阿芨。
宁王回过神时,阿鸾已经在陆离身边坐下,怀里搂着阿辰,正温言细语的用一种简单的方式,让儿子明白,朋友之间对弈的故意笑闹与正式的棋局会是有差异的。阿辰显然是听懂了,连连点着自己的小脑袋,还特别体贴的伸手摸|摸母亲的隆|起的肚子,“阿娘,弟弟今天乖不乖?”
“很乖,跟阿辰当初一样乖。”阿鸾笑道。
小阿辰看起来特别高兴,自母亲怀里探出头,对着陆离道:“阿爹,今天我跟你一起给弟弟读书好么?”陆离浅笑着应道:“好,阿辰真是个好哥哥。”
安抚过小娃娃,阿鸾才提起她过来的目的:“眼看着就到冬月底了,我问过广州府的本地人,每年进入腊月,广州府的冬季便到了,温度会冷不防的降到很低。而且广州府的冷与京城和怀庆府都不一样,湿冷入骨。我已找出从京里带来的皮草,正好给长离和殿下做几件冬衣。”
她主要是来跟宁王说一声,陆离的衣服家里的针线娘子们都做过不知道多少了,尺寸的变化几乎都不必用尺量,拿眼睛扫一圈,就能估个差不多。可是宁王不成,得家里的针线娘子亲自量过才好动手。按理来说,宁王的一切事情都该由王府的长史来管,谁让宁王未带姬妾出来,只带了他呢。只是吧,男子到底心粗,有些事情就是不如女子想的周道。宁王身体不好,又住在她们家,阿鸾宁可这会儿多问上一句,多说一句,也比天气突然冷下来,把宁王冻病了强。
宁王闻言心中一暖,温和道:“有劳五妹挂心。”
“应该的。”阿鸾笑道,“我带阿辰去午睡,一会儿就有针线娘子来给殿下和夫君量尺,殿下有什么忌讳,可以先跟长离说。”说完,阿鸾在陆离的搀扶下起身,有礼的对宁王欠了欠身,就牵着儿子的小手慢慢远了。
宁王眼见平日里活泼的阿辰乖乖巧巧的跟在阿辰身边,还会学着他爹的样子,去问他娘累不累,那关切的小模样实在可疼。“长离,阿辰被你们夫妻教得真好。”他把|玩着手中棋子,再度后悔自己怎么就晚了谢涵一步,没跟陆离结成亲家。“实在是可惜,我当日晚了仲达一步。”
陆离笑笑,连忙岔开话题,“我今日接到邸报,镇国公就要搬师回朝了。”自梅老将军之后,也就只有现任镇国公军中威信最强,打起仗来更是几乎百战百胜。这一次更是直接灭掉了羯人中最强盛的三个部落,连犯的其余部落中的成年男子,也被斩杀十之八|九,经此一役,西北最少能安稳上五十年。幸亏他跟圣人有亲,否则只怕就要受猜疑了。
宁王冷笑一声,随意把手中把|玩的棋子扔回桌上,不屑道:“羯人虽勇武,却个个蠢不可及,各个部落分而居之,各怀心思,随意挑拨一下,就能让他们部落之间打得你死我活,实在不足为俱。这些年,若不尹杰怕彻底解决羯人后,父皇会收他兵权,西北哪里还有羯人容身之地。”他这话说得特别的直白,一针见血的点出尹杰未履行职责,养寇为患之事。
陆离当日在翰林院时,心中就已经有了疑惑,后来|经历的事情一多,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他不好像宁王说的这么透。“殿下,尹杰想让其长子接他的位置。”这次西北边患,尹家死了嫡子嫡孙,其余人不但完好无损的回了京,甚至尹杰的几个儿子或多或少的都立了功。
西北边患已除,自然不再需要一个大将军去镇守,熙和帝虽没有明着收了尹杰的兵权,却还是不再允许尹杰反回边关,并且给他加封了一个镇北侯的爵位,可以延上五代了。尹杰也挺识相,叩头谢恩之后,没过几日就上奏折请封长子为世子。
只不过这种请封属于定家族的继承人,与朝政关系不大,门下省发给各处府衙的邸报自然也不会写,陆离能知道还是从阿鸾与岳母的通信中了解道的,这也是为什么陆离今日有此一语,他觉得宁王估计还不知道呢。
果然宁王还没有接到消息,他抬眸看向陆离,沉声问:“此话当真?”
陆离肯定的点了头,“岳母的家中书提到的,想来不会有错。”他可是知道,关于京中各家的八卦还是得去问各家的女主人,她们才是掌握第一手资料的人。
“尹杰是不是觉得母后的病再也不会好了?”宁王觉得尹杰这人越老越蠢,不但自己蠢还把儿子、小妾的兄弟也纵得一样的蠢。他们是不是认为皇后没了兄弟、没了女儿,现在又没在圣宠,还卧病在床,连皇后的位置现在都岌岌可危,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呵呵,要不说他们蠢,皇后虽无子,这么多年一直把后宫之主的位置坐得稳稳的。这么多年,后宫一直都在她的掌控之下,那些生了孩子的宫妃,那怕是贵、淑、德、贤四妃,用尽了手段也没能成功在宫中抢到一点权利。当年他母亲受害而亡,父皇对后宫中的所有妃子都动了疑心,偏偏对皇后信任有嘉。甚至这么多年来,这份信任有增无减。就凭这一点,尹杰那帮人就打错了算盘。
宁王吟着一抹嘲讽的笑,对陆离道:“瞧着吧,很快就会有好戏上演了。”他才不信皇后会一点手段都不用的任由别人害死她弟弟之后,再踩着他的尸骨上|位,那可不是他知道的皇后。
然后而即便是宁王也没有预料到,皇后的报复的手段会如此的狠毒绝情。不,应该说除阿鸾外,整个大秦都没人能够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熙和二年三月二十,是皇后的生辰。她病体渐好,只不过精神有些消沉,人也懒懒的,万事都不再过心。熙和帝觉得对这位元配嫡妻还是有所亏欠,出于补尝的心量,他令所有的皇子带着家眷、子女去给皇后贺寿。就算是心有愧疚,熙和帝也只是给皇后举办了一个家宴,连往年例行的命妇朝贺都取消了,对外用的借口就是皇后身体不适。其时,熙和帝是怕尹家的女眷入后,会被皇后下令直接打死。
尹杰的二房高氏显然没有体会到皇帝的这份担心,对着几个儿媳嘲讽的道:“看到没,就算她是皇后又如何,大人的这份家业最后也是得我儿子继承。皇后呵呵,没有娘家支持,又没有儿子,不过就是个傀儡而已,皇帝都不在乎。”
尹家的几个儿媳自然是满口好话的奉承,直到尹杰带着几个儿子、孙子回来。高氏一见,连忙满脸堆笑起的身相迎,尹杰板着脸坐在首位上,直接就问高氏:“我让你们去给娘娘磕个头,并且把我准备好的寿礼送去,你可有照办?”
尹杰对这个女儿是有些歉意的,特别是当他知道阳城公主难产去世后,那份愧疚更深了一些。但是,相比对女儿和死去儿子的愧疚,家族的传承当然更加的重要。而且,相比把自己的位置传给嫡子,导致尹家在镇北军中的威信下降,那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罢了,他以后会多多往宫中送些银财,等他去世,也会让儿子这么办的。唉,这是他和他们欠他们姐弟的。
高氏笑容一僵,“圣人下令,不让咱们去叨扰娘娘。不过,礼单已送进去了。”
尹杰瞅了高氏一眼,料想她也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言,起身就往后堂走。自有娇俏的丫头跟上去侍侯,尹大几人弯身送走父亲后,急不可耐的问:“娘,你说圣人什么时候同意立我为世子?”这折子都递上了去好几个月了,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他们已经给各位大人都送了礼,不会有人阻拦的呀。
高氏白了儿子一眼,“圣人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反天尹鹏、尹飞都死了,不立你还能立谁!就算尹氏再拦着,也拦不了多久。”高氏认为就是皇后挡着,不肯认输,才让自己儿子的世子之位迟迟没有下来。
不错,她还真没猜错,真的就是皇后的原因,才让尹大的世子之位没有被熙和帝准允。熙和帝对于尹家这种得寸进迟的行为十分厌恶,而且也并不想再刺激发妻,直接就把折子留中不发了。甚至,都没发回给政事堂,就这么直接扔到御书房的某个角落里生灰了。
熙和帝自以为体贴的举动并没有感动皇后,她得知之后,面上连点波动都没有。今日熙和帝让儿子带着孙子、孙女给皇后贺寿,他自己还是有点心虚,就派人去跟皇后说,自己还有些政务要忙,让皇子们、公主们陪着皇后先开宴。
皇后未着脂粉、犹带倦容的面上,泛起一丝浅浅的微笑,“既然圣人有旨,咱们就先喝了这一杯吧。”说完,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在坐的皇子、公主们。他们被皇后盯得有点心慌,再者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来逗皇后开心,便连忙举杯而饮,只不是大人们喝了酒,就连小娃娃们也都跟着举杯,喝了杯中的香甜的花水。
头一杯酒之后,诸皇子中最长者齐王,率先起身举杯祝酒,皇后到也不推辞,酒到杯干,显然是打算直接灌醉自己。余下的皇子、公主们也都一一敬酒,皇后见他们几乎把宫女倒的酒都喝完了,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她举杯就唇,挡住了那抹笑意。
熙和帝这边有些坐立不安,连着见过了几个官员之后,又把梅清请进来说话,“太清啊,你说皇后哪里……”老皇帝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半遮半掩、吞吞吐吐的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就是尹家那边怎么办,他就算拖着尹杰立世子的折子不放,他还可以再递啊,总不能一直这么压着,这事儿早晚得解决。他就怕,万一同意了之后,再让皇后病了怎么办。要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除了皇后来掌管后宫,若是换了别的妃子,只怕他就要睡不安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