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心中想的跟陆离提了提,“我想着打理花田、农庄需要不少人,选了他们过去,咱们再少招一些就够了。”
陆离只当妻子的菩萨心肠又发作了,想着这些少年别家养起来费劲,自家到不费什么。便点头道:“也可以,只是庄头你可得选好了,得选几个威慑力足的过去。”
“我想好了,就让珊瑚和她丈夫马昌两人过去,再让他选几个他的弟兄。”马昌和珊瑚他们夫妻随着阿鸾来到广州,目前只管收取铺面的租金和田地的地租,再就是跟着陆离出门,平常闲得很。
陆离点了头,“也好。”当即叫人唤来马昌,把事情跟他一说,马昌摇摇头,拱手道:“大人、夫人,你们可怜这些孩子想留下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的想法很好,但是卖身契必须签。签了之后,我和兄弟们正好挑挑人,也给两位小公子训练几个得用的护卫出来。”
其时,他早就想跟陆离提这件事了。他们是从镇国公府过来的,那是因为夫人关系。等到小公子们长起来,还能再跟镇国公府开口了么,不如从现在起买上一批孩子,让他们从小训练,长大之后能耐也有了,忠心也有了,就可以去当公子们的护卫了。
“你们挑完了呢?”阿鸾之前也听珊瑚提到过,只不过广州府因为通商的关系,当地百姓的生活还都不错,卖儿卖女的特别少,大多都是以雇工的方式到雇主家里帮工的。因此,阿鸾才没第一时间让这些少年人签下卖身契,而是按照广州当地的习惯来处理。
马昌嘿嘿一笑,“夫人,我们可以把人都先训着,慢慢挑么。淘汰下来的也不怕,不能做公子们的护卫,在府上看个家护个院的还是没问题的。”
阿鸾好气又好笑的道:“也就是说,这些人你们都要留下,我的花田得另外雇人是吧。”你说她不想办法多赚点钱行么?家里外面的都只想着多花钱!
“嘿嘿。”马昌抓抓脑袋,傻笑了几声。
当梅彦知道陆离打算把这些少年都留下时,他盯着陆离看了好半天,“你可想好了,这些人里面谁知道会不会有几个狼心狗肺的。”其时,他想说的是,不知道这些少年们说的都是不是实情,他总觉得这些人留在陆家就是个隐患。
陆离笑道:“让马昌他们带人去农庄,边打理花田边学点本事。至于以后如何,还得看看他们最后能长成什么样。”
“当个农夫到没问题。”梅彦大笔一画,以一个极底的价格把这批少年卖给了陆离,还特意着人重写了卖身契,让这些惶惶不安的少年们重新按了手印,才让陆离把人都领了回去。“去了这些小子,李家的家产我也都封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压着李超等一众犯人起程归京,你在这里多警醒着点,小心那位杨大人。”巡抚被抓,按察使又压着人上京了,整个广东就是杨布政使官最大,自然由他来主持一省的政务,可不是个特别好的拉拢人的机会。
陆离道:“你这一去,还能不能再回广州都不一定,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梅彦斜了他一眼:“不只是我,你献上的赃款忘记了?最早今年年底,最晚明年年中,你也得回京了。”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会给陆离安排个什么职位。而他,这次归京很有可能直接就去都察院任都御史了。
陆离耸了耸肩,与梅彦拱手作别:“路上小心,可别大意了。”按他的想法,在广州多呆几年也不错,反正他升三品才没几年,也不指望着接着升官。广州这里事少钱多还安逸,为什么不多呆上几年。
梅彦压着李巡抚回了京城,浙江那边的谢洵也得旨意,带着人证、物证等等,也开始上京。梅彦与谢洵两人是在京外的码头相遇的,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拱手大笑道:“仲益”
“明达”
“好久不见。”
梅彦与谢洵两人共事了很久一段时间,两家的人的感情情也极好。京外再聚,又都是为了同一个人的案子,两人携手并肩走在队伍之前,神情愉悦,闲谈笑语,他们的随从们自然也就两队并作了一队。
太子对这次案件也极为重视,李超压解到了之后,立即命三司开堂会神,他自己还搬了把椅子坐到后堂去听席。太子就在后面坐着,主审的三人那敢不尽心,没用上十日就已经问得明明白白,口供也让李超签字画押,再送到政事堂,最后放到了太子的案头。
陈恒在大朝日再度提及李超,只用了四个字来极形容他:“穷凶极恶!”他都下了定论,谁还能当廷反驳他。对于李超的论罪也很快就定了下来,罕见的重刑斩立绝。这一判绝引起好几个老先生的不满,认为李超固然有错,但这刑罚却也过了。
几个老头一商量,先是跟太子在朝上吵,吵不过之后,又去跪东宫,然后就被暴燥的太子殿下派人赌了嘴各自扔回了家,还特意告诫他们的妻儿,一个月之内不许他们出府,否则就直接调他们出京城,都到北面边城感化蛮人去。
有跟太子拗着劲儿的,就是有聪明人,觉得那些人极蠢,有时间跟太子闹别扭,不如好好了解一下太子的性情和行事风格,好早日获得太子的信任和倚重。
特别是李超以光速被砍了以后,朝中风向隐隐一变,略有些浮动的人心也奇迹似的安稳了下来。熙和帝看着儿子,“你还是有点急了。”他一生都主张待臣下温和,待百姓仁爱,没想到他最喜欢的儿子,手段居然这般激烈。
太子抿紧了薄唇,眼中是化不开的忧伤:“父皇,我怕我没有时间来慢慢理顺朝臣们。我的身体您知道,几个孩子又太小,容不得我慢慢来,只能采用这种雷霆之击。”
熙和帝想到皇家如今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不免泪如雨下,捶胸嚎啕道:“小五,都是在朕的错啊!”
太子默默的坐在床沿上给熙和帝擦眼泪,并不劝阻他。只因太医说过,圣人郁结于心,若是能将悲伤发泄出来,或许对他的身体能好些。
熙和帝父子两人相对落泪,有的心思过份活跃的朝臣,已经盯上太子的后宫:“我觉得太子子嗣还是有些少,只有一子还不满十岁,身体又不好,是不是不大保险?”
“太子妃……等等,太子还没册太子妃吧?”那人刚想提太子妃没有生育,太子没有嫡子的时候才发现,太子妃居然还没册立。太子的正妻,如今还是宁王妃。不是,太子妃的亲爹不是谢相么,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说要跟进一下么?真不怕他闺女的太子妃之位没了?
“也许谢相和太子公务繁重,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呢,咱们明天上书吧!”想要给太子广纳淑女又延子嗣,总得把人家的女主人名份给定下来吧。要不送进东宫的女儿只能是侍妾身份,想想都亏得慌。
陈恒不知道自己的正妻还没被正式册封么?他知道,只不过对谢媛不上心,册封之事就一托再托,一直在给别的事情让路。反正在太子眼里,早一天封晚一天封都一样,看在谢茂和陆离的面子上,他又不可能册别的女人为太子妃。
丈夫不上心,儿子又没能在丈夫正位东宫之前得封世子,谢媛自从搬到东宫之后,便觉诸事不顺。每每之前的侧妃、侍妾来给她请安时,她都觉得这些女人是不是在暗中嘲笑她。再者,太子后得的两个儿子,身体都比自己养的阿芨好。聪不聪明的另说,到少看起来个个小脸肉嘟嘟的,十分健康。
谢媛这会儿已经有了忧患意识,她知道最多再有两年,老皇帝就会去世,自己的丈夫就会登基为帝。之前没有定下世子之位,等他登基之后,更不会轻易确立太子人选。前世他一登基就立长子为太子,一是因为长子为皇后所出,明正言顺。二就是,他当时也只有一个儿子,不立他立谁。现在呢,除了阿芨外,太子还有两儿两女,活得都挺好。距离陈恒去世最少还有十多年的时间,那时候这两个小的都已经长大了,还都是庶出,立谁不立谁真的没法确定。
谢媛这段日子十分矛盾,忧心于自己养大的阿芨很有可能无法继承皇位。要她下手弄死那两个小的,她还真想过,只是苦于没有人能替她动手,甚至一不小心还会暴露自己,那样太得不偿失。其时,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两个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就是东宫再进新人,挑动后宅女子争斗,让她们自己斗去,弄死弄残什么的,可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思来想去,打算先试下跟太子说一声,能不能把两个孩子抱到她身边养着。谁知她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丈夫开口,居然有朝臣给太子和皇帝上奏折,请封太子妃。谢媛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怔了半天,好一会儿才问:“太子殿下怎么说?”
“殿下把奏折留中了。”东宫侍女悄悄的偷瞄了瞄谢媛的脸色,小心的回道。
谢媛气得举起手中的茶盏便想摔到地上,却到最后关头压制住了自己怒气,只随意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女暗暗松了口气,行了礼之后,匆匆的退出了正殿。
谢媛把身子缓缓的靠在靠枕之上,闭上双眼,任由丫头柔嫩的双手在自己额上轻按。她暗暗冷笑,本来念着夫妻一场的情份,想给你多留几个子嗣。可你偏偏不拿我当回事,之前没人提就罢了,有人提起,还一味的推脱,简直可恨又可厌。你等着,你老子小瞧女子就差点落了个断子绝孙,你将来也得跟你老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164章 严母慈父
广州四季常绿、花团锦簇, 自古以来都有花城的美誉。阿鸾随陆离到广州任上已将满三年,寒来暑往,当初的小小胖子也已经从卧床生物进化成了满地乱跑的地出溜, 稍不留神,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那两条小短腿,倒腾得可快。
陆离带着没有儿子捣乱, 自己独立做好的口脂兴冲冲的过来找娇妻邀功,不想并没有在正房内看到
妻子和两个儿子。随手将装着口脂的精致瓷盒放在妆台上, 转身询问房内的丫头:“夫人呢?”
“夫人去后园找小公子们了, 说是一会儿回来用午饭。”今日留在房内的丫环是才调上来不久的, 阿鸾之前的贴身丫头们大多都已出嫁,现在或管着府中各顶事情,或者管着外面的铺子,还有两个总在阿鸾院子里当差, 负责教导这些新来的丫头们。
已过而立之年的陆离,外貌并没有多大改变,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增加了许多青少年时期所没有的成熟魅力。被新分到阿鸾院内伺候的丫环们,都是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难免有几个对男主人动了淑女之思。
今日阿鸾不在房内,偏巧陆离又提早回来了, 几个丫环不敢有什么勾引男主人的举动,但是能多在大人面前露露脸儿,奉个茶,她们却都是情愿的。小范围内隐蔽的竞争之后,却是目前屋内年纪最大的丫环冷烟去端了茶过来,“大人, 请喝茶,奴立时派人去请夫人回来。”
“不用。”陆离向来不怎么喜欢跟阿鸾的贴身丫环多话,见娇妻未回来,便将下摆撩起,在贵妃榻上坐下,顺便抱过在旁边趴着睡觉的玄猫阿墨,放在自己腿上撸毛,静静的等人,对于丫环们悄悄投过来倾慕的小眼神根本就没有在意。正巧,琉璃挑了帘子进来,把几个丫环未来及急收好的眼睛看了个正着,她当时就沉了脸,狠狠的瞪了几个小丫环一眼,过来先给陆离见礼:“大人。”
陆离:“夫人呢?你没跟着阿鸾去么?”
琉璃笑道:“二公子淘气,又在花园里藏了起来,夫人正满园子的找他呢。”她是得了阿鸾的吩咐回来取糖盒,拿到后园去吊小公子。
陆离一听就明白,把膝上的猫放开,任它自己走开,才起身理了理衣摆笑道:“你去取你的糖果盒子,我去后园看看。”提到这个小儿子陆公子就有些头疼,也不知这小子像了谁,精力咋就这么旺|盛,能从早上睁开眼睛蹦到晚上闭眼睡觉。关键是他不光腿上蹦,嘴上还不闲着,从能发音开始,就每天坚持说话,努力到现在,也不过二岁多点的娃娃,已经能跟他哥哥对着叭叭还不落下风了。
陆离还未到后园,就已经能听到妻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阿齐?阿齐?”等到看见他,拎着裙子就飞奔过来告状:“长离,你看看你儿子,又画了我一身!!!”
面对着迅速长成两个熊孩子的臭小子,阿鸾实在是端不起慈母面孔了。现在陆家每日的日常就是她愤怒的吼完儿子,陆离甜言蜜语的哄她,然后就是他带着两个小娃娃出去玩闹所发出的各种不似人声的大笑!当初那个书香满园,静谧悠闲的陆家,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这是我今天才上身的新裙子,看看被你儿子弄成什么样了!!!”阿鸾拉开自己的裙摆,指着其上血红色的猫爪印,气极败坏的道。若是印个黑色的,她也就认了,当做裙子上画的新奇纹饰来穿。谁能想到,他们给几只小猫咪的爪子涂成了红色,印满了这条碧色长裙,这样让她还怎么穿!
陆离见妻子瞪圆了的桃花眼,勉强忍下快要溢出唇畔的笑,以手抵唇轻咳两声,“裙子为夫来给娘子想办法,咱们先把两个臭小子抓出来,我帮你教训他们!”
阿鸾板着小|脸:“怎么教训?”这种话她都听了快一年,然而……自从来到广州府,她就没见陆公子怎么严厉的教训过儿子,这边脸还没板起来,两个臭小子一抱大|腿撒娇,他立马就笑了,完全没有半点人父的威严。
就连小儿子没出生之前,懂事乖巧的长子,越长也越跟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一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要问上一句为什么。那问题千奇百怪,开始她还能忍下心来给解答,答不上的时候还能约好了一起去查书。但是谁也架不住天天换着花样儿的问你为什么,再加上一个小的复读机,一问就是双份的,所以她现在这么暴躁都是有原因的!
小的那个之前光动嘴还好,等到他能跑能跳了之后,跟他哥哥组成了一个最佳惹祸组合,阿辰好奇心重,阿齐行动力快,对于天天都跟他们斗智斗勇的阿鸾来说,简直就是个灾难。逼到最后,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他们家可到好,慈父严母!所有该严肃起来,教训小朋友的事,全都让她做了。
光想着做好人的陆公子,被问得次数多了,也自成了一套应对说辞:“等会我罚阿辰、阿齐他们两个背书。背不出来,就打手板。”
阿鸾气得白了他一眼:“打手板是因为背不出书是吧!”
“这个不好?那换一个,罚站!”陆离换得可痛快。
阿鸾想到自己和哥哥们年幼时,谢大人展示过的家法,觉得自己家里也很有必要准备上一个。
琉璃捧着一个特别朴素的漆盒进了后园,对阿鸾和陆离两个屈膝道:“夫人,大人,糖果盒子拿来了,今天李大娘她们才给换了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