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温禁调查完魔神的踪迹后,便回到了渝山。
谁知刚回到家,等着他的并不是温香软玉久别重逢,而是张大红请帖,上面说的是……宁枝长公主要选夫婿了。
他才不在她身边多久?
她就要另选新欢了?
……不行。
温禁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回过神以后,那封请帖已经被他烧得连渣都不剩,房里只余下一股弄弄的焦灼味。
……
星船慢慢在星河里游荡。
温禁本可以快速将人带回渝山,可是眼下他心中烦闷,思绪里尽是想着别的,便不甚在意这慢悠悠地船移速度。
夜空里安静得很,只有繁星在星穿周边点缀。
只是如今那个爱看星星的人还在沉睡,醉醺醺的……
温禁将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犹豫片刻后,他慢慢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发,随后再无动作。
星船就这样在夜空里安安静静地遨游了半个时辰之久。
终于,宁枝捂着额头醒了过来。
那酒的酒劲很大,她如今即便醒了,她的脑袋也不甚清醒。
就连第一眼见着温禁时,宁枝都迷茫半晌,才仿佛恍惚记起来他是谁。
温禁心中的沉闷更深一分。
呵,这是怎么了,怎么将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才的半个时辰里,宁枝睡得不甚安稳,梦中那股奇怪的香味仍旧缠绕着她挥之不去。隔了这么久,她总算明白了这是朱祉用在她身上的魂香。
魂香能极大的调动人内心的欲.望。
但是宁枝的修为远高于那人,他的魂香根本不能让宁枝晕头转向。
她只需稍稍打坐片刻,便能够将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压下去。
“这个送给你。”
两人终于开始说话了。
她稍稍挪动几步,移动到温禁的正对面,一手撑着船底板,一手拿起一颗珍珠模样的东西递给他,撑着身子靠近他。
“什么。”温禁垂眸,神色依旧冷淡。他
看了看珠子,又看了看面前的人。
宁枝的身上仍旧带着一丝酒气,这味道丝丝缕缕窜进他的鼻息里,说不上有多醉人,但是……却足以让人心尖一颤。
“你看。”她悄声道。
随后将遗光珠扔到空中,一股光芒慢慢从珠内散开,渐渐的,光芒铺成了一副画卷。
画卷上是晚霞下的大海,层层波浪,海天一色。
“漂不漂亮?”宁枝大约还是没彻底清醒,她的言语表情都比寻常生动活泼许多,连眼中的笑意都不像以前那样拘着,“送给你的。”
温禁心中一顿。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海面。”她说完就把遗光珠放到温禁手心,眼神里的光芒比旁边的星星还要耀眼。
心间再次颤动一分。
温禁的呼吸一滞,随后他突然用力一拉,将身边醉得一塌糊涂的美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温禁不觉得心间的那股烦闷消失,只觉得某种情绪更甚。
强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肢,而后温禁微微低头,安安静静地对上她的眼睛。
宁枝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半靠在温禁的身上,没乱动,也有不是特别安分。
“青梅竹马是谁,两小无猜又是谁?”温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问得宁枝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她喝了酒,思绪本就没什么条理。
而今再来这么一出,她迟迟没想明白他的话。
“有一个大师兄不够,还有一个未婚夫?”温禁突然抵着她的额头,连声音都沉了许多,“不和我说说?”
大约等了片刻钟,宁枝依旧沉默,她实在是记不起来。
她对朱祉根本就没有印象。那个退婚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好像是他看上了别的部落的女首领,就与人鱼部落断绝往来了。
不过这事实在是太久远,具体的,她也说不清了。
见她含糊其辞迟迟不语,温禁也不再追问。只是,他低头靠近,报复性地咬上了她的唇。
宁枝几乎是被他按在怀中亲吻,半点也逃脱不了。
说不清是酒气醉人,还是温禁的吻更醉人。迷糊之间,她有几分错愕。可是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他的吻,相反,她有点想要亲近他。
于是宁枝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回吻了回去。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魂香的威力再度爆发了。刚才被宁枝压下去的躁动念头又重新在心底翻身,她的醉意更甚。
不知是谁先主动,一股湿热闯入了唇舌间,在彼此的唇中兴风作浪,纠缠不休。她下意识地将手扯上了温禁的腰带。
“宁宁。”温禁立刻意识到了她的小动作,他重重沉了一口气,捏住她的手腕,语气极度认真,“你知道我是谁吗?”
现在在你眼里,和你如亲昵的这个,到底是那个大师兄还是那个青梅竹马。
“温禁。”宁枝下意识喊到他的名字。随后她带着浓浓的醉意,目光带着笑意。语气像是在轻笑,又像是在埋怨。浓浓醉意下,连声音的尾调都变得撩人,“什么白月光青梅竹马,哪儿来那么多人?你一个就够我应付了。”
温禁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的目光一怔,与日俱增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他随后重重吻了回去,任由那只胡来的手扯开自己的衣带。
……
星船摇晃,夜色依旧那么好看,可是今夜没人有心思赏月亮。
第33章
这是……怎么回事。
温禁已经看了宁枝许久, 从天空泛起鱼肚白,看到天色大亮。
几乎有整整一个时辰,他的目光都尽数落在宁枝的脸上。
从她眼角的微红, 再到她唇角处被咬出的小伤口,他今晨都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可越看,他越……
温禁今日一睁开眼,便觉得曾经额角的伤口处又开始发疼。他起身打坐片刻,可这一打坐的功夫, 他的脑海里突然涌上来许多清晰又真实的记忆。
起初他只记得自己与宁枝准备去和离, 结果遇到姻缘石灵力震荡, 他受了重伤。然后他的记忆就来到了现在, 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在星船上,怀里抱着仍旧在睡梦中的宁枝。
可慢慢的……这两个时间节点其中的记忆也开始涌现在脑海中。
“不是说有我就够了吗,那些男宠是怎么回事?”
“那些男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
“宁宁不喜欢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和我说说?”
………
越来越多的情话突然从他记忆里翻涌出来,温禁光是想想这些直白又热切的词句,他便觉得心中一乱。
而更让他觉得心底防线彻底溃败的事是——
这些炙热到有些烫耳的语句, 居然全是出自他的口中。
不会。
温禁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但是, 脑中随后而来的就不止是字句这么简单的东西了, 而是一幕幕的他与宁枝相处的画面。
同眠共枕。
抵足而眠。
温泉共浴。
……
每每温禁觉得这个尺度已经足够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便会跳出来一个更加不得了的、他与宁枝在一起的画面。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记忆历经半个多时辰, 终于把这几个月他们两人相处的画面拼凑完整。
温禁探出手,指尖微微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务必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他一清醒, 他脑海里的画面也跟着清醒,连带着两次灵修和昨日的事更是一同清醒了起来。
不对,昨日的事那何止清醒。
他只需要将目光淡淡一扫,便可看到宁枝身上的那些属于他留下的痕迹……
咬痕、压痕、吻痕。
这一个更比一个新鲜的印记,让温禁脑中的弦断了又断、断无可断。
他的目光慢慢从宁枝的脸上移开,只是自己脑中的思绪却始终围绕着她。
他忍不住回想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
……
星船依旧在慢悠悠地飘荡着,船中的人也已经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表面上一切都平静得不像话。
温禁拿出那颗遗光珠,将珍珠放在掌心之中,细细磨忖。他的目光慢慢放远,看向朝霞满天处,随后再无动作。
……
星船飘得再慢,也有抵达终点的时日。
回到渝山时,又值半晚。
渝山里四处都点燃了小小的灯笼引路,只不过夜里终归人少,并没有有多少人察觉到纯阳道君与宁枝回来了。
“宁……宁枝。”温禁轻声提醒她。
但是宁枝仍旧睡得很沉,她紧紧闭着双眼。拜温禁所赐,她睡了一天,眼下也依旧是疲惫不堪。
温禁的手掌动了动,但是又迟疑了许久。
终于,他放弃叫醒熟睡中的人,随后慢慢靠近她,双手将她再次抱起。
他突然记起来,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她回诚心殿。没想到到了五年之后,依旧是如此。
晚风有些寒凉。
一阵冷风袭来,宁枝往他怀中缩了缩。
温禁的步伐一顿,下意识看了看怀中人。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宁枝身上,见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他随后便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将人迅速带回殿内。
***
诚心殿里依旧是那样的陈设。
殿内的装饰就和她的性格一般,冷冷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他将人抱到床边,随后慢慢将怀里的人放下。
只不过大概是他的动作大了一点,宁枝即便在睡梦中也觉得不安宁,便立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不想下去。
“……温禁。”她在梦中轻声呢喃。梦呓般的语气让人听不明她的情绪,只是宁枝一喊他的名字,他的脑海里便蹦出许多接连不断的后半句话。
“温禁,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吗,你的殿内不适合再住人,要是你不嫌弃,不如先去我那里将就一下。”
“温禁,我应付你一个就足够累了,哪里来的青梅竹马和白月光?”
“温禁……疼!”
他的目光沉了沉,身子顿时僵在原地,抱着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可偏偏宁枝还紧紧拽着他不放手。
呆愣半晌,最后,他只得侧靠在床边,将人抱在怀中,任由她这样接着睡去。
……
夜色渐浓。
怀里的人睡得就没醒过,他又看了宁枝许久,半点也未曾移开目光。
他向来是个是非明断严守规矩的人。
他若做了,便会好好承担责任,绝不会敷衍了事搪塞别人。昨日那般行事举措,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有些荒唐过头。
……似乎他还把宁枝弄哭了。
思绪猛地中断,他手中抱着人的力道紧了紧。
***
宁枝睡了许久。
醒来时仍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
她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随后便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床榻,而是某人的胸膛。
宁枝抬头看了看,看见温禁背靠着床栏,眉眼平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
她大梦刚醒,没想那么多,下意识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温禁的眉心微动,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宁枝见他醒了,便调转方向,换了个姿势靠在他怀中,态度居然有几分亲昵。
她一手扶着温禁的肩膀,一手揉着自己的脑门儿,费神很久,好不容易理清楚思路,才开口与他解释道,“朱祉是人鱼部落在我幼时为我定下的亲事。但是随后他便有了其他的心上人,与我们部落恩断义绝。
你往后可不许再突然问我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着实是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你可不要再吃味了。”
温禁看着怀中的人,听完了她的话,随后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句,“嗯。”
宁枝皱了皱眉。
她好好地和他解释此事,怎么到了他这里这里,居然就落得个不咸不淡的“嗯”?
他往常是这样的吗?
瞬间,宁枝像是想到了什么猜测。
她再次抬眼看向温禁的眼神,却见他的眼里满是清明,目光极淡,哪里还有曾经看向她时便会流露的专注与执着?
她的神色顿了顿。
随后她从他怀里离开,与他离了有些距离后,宁枝便重新坐得端端正正地开口道,“纯阳道君?”
“嗯。”他的声音极淡,神色极淡,连目光都如同万年不变的冷冽冰泉一样,没什么温度可言。
……果然。
她静静地看向他。终于是发现,已经彻底看不到他在失忆时,眼底才会有的那种对自己的炙热感情后。
她低头思忖许久。
“宁枝公主。”温禁见她迟迟不语,他便主动道,“昨日之事,在下会对你负责。”
接下来便又是沉默。
宁枝安静地等着他的话,可是温禁似乎真的只有只有这一句,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说辞。
……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内心却仍旧觉得此事荒谬。
他昨日还张口闭口都是“宁宁”,今日就是回到原点的一句冷冷淡淡的“宁枝公主”。
宁枝莫名觉得可笑,却又顿觉自己心中烦闷。
许多种情绪像是纷纷闯入了她的心底,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清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可能是酒没彻底醒,可能是昨日他的举动与今日他的反应的差别过大,可能是渝山今天的气温太凉,总之……
宁枝现在的心情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