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也看到了, 他盯着后视镜,看了很久,因为路是单行道, 他开得很慢很慢,直到看不见两人。
车里静悄悄的,谁都不说话。岑鲸鲸问:“你第一任姑父是做什么的?”
李成蹊:“只知道是艺术行业,具体做什么的不太清楚。”
岑鲸鲸保守的说:“我舅舅和我舅妈感情很好,他是个,不太能婚内出轨……”
她说到一半又住嘴了,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道理,哪个犯人又脸上写着犯罪呢……
夫妻两突然因为这件事都变得沉默了。回家后都默契的谁都不再提起。
第二天一早财经早报,融创和敦金世纪分手。
关于南湖地产,吴忠最后一次和李文仪谈判,做最后的通告。
李成蹊前段时间被派过去和下面的人协商,他自己也清楚,没有权利他就是个无名小卒,李文仪和吴忠打了那么多回合,李文仪哪里舍得就此罢休。
没有把握之前,她只会不断派人过去扯皮。
李成蹊大早上看了新闻,和岑鲸鲸嘱咐:“我要出去一趟,司机在楼下,你要是出去就叫他开车送你。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岑鲸鲸也不是真要他贴身陪着,催说:“快去忙你的吧,我今天不出门,一天都在家里。”
他自己开车出去找陆综安排接下来的工作,陆综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接了电话骂他:“我请客吃饭都快吃吐了,吴忠才动手。”
李成蹊笑说:“怕是我那个姑姑拖着吴忠。”
陆综说:“你确定她会下猛药?吴忠上任这半年可已经把融创上上下下都料理清楚了。”
李成蹊道:“我不确定,所以咱们要逼着她下猛药。”
陆综说:“梁城说是和小方在一起了,快订婚了。”
李成蹊顿了下,陆综以为他不高兴,说:“成了也好,都省心。”
李成蹊交代:“把经她手的财务处理清楚,该给的报酬我会给足她。”
陆综又想起说:“我昨天看见你表弟了,在隔壁饭局,好像在筹资。”
李成蹊也没当回事,两人聊了很久,李成蹊才说:“先这样,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去趟公司。”
他进了敦金大楼,遇上张廷尉。张廷尉大概也刚从外面回来,招呼说:“表哥,上楼,找你有事。”
李成蹊不以为意,跟着他上楼,李文仪还在开会,等散会后,几个董事面色严肃没李文仪脸色铁青,进了办公室见李成蹊和张廷尉在这里,绷着脸始终没有好脸色。
李文仪催张廷尉:“你去找张经理,他手里有新的评估报告。你先听听他的意见。”
张廷尉像是不想离开,但是又是正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去了。
李成蹊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始终不说话。
李文仪问:“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出乱子?”
他看起来并没什么喜色,好像是稀疏平常的一件事:”怎么会,董事长什么风浪没见过。”
李文仪像是不在意一样,教诲:“年轻人,总是觉得老人碍眼,道理有道理的好处,你岳父就是个很好的榜样。”
他听的笑起来,说:“我老婆也是榜样,虎父无犬女。”
李文仪对岑鲸鲸印象并不深,后来也是在财经新闻上看到关于她的新闻,乐京的崛起,令她意识到这个侄媳,不是看起来那么温和。
李成蹊直截了当说:”老爷子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一直没变过,融创要是想接手,就把地产项目给他们。”
李文仪盯着他不说话,问:“砍掉地产是你的目标,看来你出力不少。”
李成蹊:“董事长这话就过分了,从我继承股份后,我就没有出席过股东会。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敦金实业是我爸一手做起来的,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摆脱他的影响?才极力主张和融创开发地产。融创是个什么状况你能不知道?吴忠才上位,翻脸不认之前董事的旧账。你还是不肯罢休,接下来呢?和融创一较高下?”
李文仪阴着脸道:“敦金今天要是退了,往后三十年,再别想迈出去一步!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的事,从小就猜忌我,但是年轻就是年轻,我最后警告一句,你姓李。”
李成蹊问:“你儿子呢?他倒是姓张,在南湖项目上大肆敛财,他吃了多少,贪了多少,你厚此薄彼也要有个度,我不计较,外面的董事不会不计较。”
李文仪盯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今天就是来探口风的。
她缓缓拉开抽屉,拿出资料,走过来扔在桌子上,淡淡说:“你是当我是好脾气,你老婆名下的基金会违规操作,你自己看看数目,再说话。”
李成蹊不知道这回事,根本没有听岑鲸鲸说过基金会的事。他伸手翻了资料,这些帐被整理过,明细有出入的地方都清清楚楚,涉及资金太大。
李成蹊翻了几页,就明白,李文仪怕是早做好两手准备,先收拾他,再和融创恶斗一场。
也是,她毕竟在这圈子里浮沉几十年了,不可能没有后招。
她料定他没有反手之力,所以大大方方将证据给他。
李成蹊叹了声气,起身心平气和说:“我老婆的基金会倒不是她在经营,查到最后也未必能查到她身上。但是廷尉在外面玩的就比较开了,我倒是听说了些事,也看到些东西,不知董事长是不是感兴趣。”
李文仪没想到他一直盯着张廷尉。
几乎要和他撕破脸:“他是你弟弟!”
李成蹊看着她淡淡说:“你不也是我亲姑姑吗?”
李文仪哑口无言。
最后开口:“我把你老婆的账务全部给你,你把关于廷尉的处理干净,否则……”
李成蹊敛起温和的脸色,肃着一张脸:“他的手太脏了,我只能保证我手里的东西不出去,其他人我不能保证。”
李文仪短暂的考虑后就想好了说辞:“我会拟定协议,你最好按照协议来,要不然一个人身败名裂,也就是一朝一夕的事。”
李成蹊不在乎她的威胁,越威胁的人,说明她越恐惧。
等出了公司,他给陆综打电话:“张廷尉的所有证据都准备好,等会儿我过来取。”
陆综问:“什么意思?”
“销毁了。”
陆综惊讶问:“你疯了?”
李成蹊听着不说话,陆综问:“咱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功夫才拿到的,你忘记了?”
李成蹊最后让步:“备份一份吧。”
陆综只觉得他吃错药了,叨叨了一天。他不说理由,也不反驳。
晚上回家后见岑鲸鲸坐在餐桌上在和冯翼在视频开会,他从进门就默不作声,坐在她身边听着,等她结束后,他才问:“你那基金会怎么回事?”
岑鲸鲸下意识问:“怎么了?”
他若无其事说:“没事,今天碰见熟人,问起我,我也不清楚。”
岑鲸鲸想了下,坦白:“我奶奶给我的,我没接手过,一直是我妈在打理,所以她才一直那么忙。”
李成蹊听的很沉默,再没有问。
之后几天他都早出晚归,关于敦金和融创的网上大战一直都没有停过。
陆综骂他:“这是什么机会你不知道?你都能放走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在融创投的那一个亿不是钱吗?”
李成蹊闭口不提和李文仪的交换。只说:“融创现在还拿不下她,她要是想发昏招,就让她发吧。”
陆综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成蹊之前找岑美黎,是因为孙易成。
孙易成的创业工场,算是本地有名的投资公司,比起业内引进的伙伴,他的投资更可靠。
李成蹊私下找过岑女士几次,就为了引荐孙易成。岑美黎一直做投资非常厉害,资产丰厚的离异女性,身家未必比那些终日忙碌的小老板少。
李成蹊上门,岑美黎也不惊讶,问:“鲸鲸没过来?”
李成蹊直接问她:“鲸鲸名下的基金会,财务上到底做空了多少?”
岑美黎听的脸色一僵。
第40章
李成蹊是为了基金会来的, 有的是办法调查清楚。岑美黎错开身:“坐下说。”
李成蹊一直知道,岑美黎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和岑鲸鲸协议结婚, 时间仓促,岑美黎能不反对,就说明她野心不小。
李成蹊不提其他人对基金会的调查,只问:“鲸鲸知道吗?”
岑美黎:“她不知道,她没有插手过基金会的事。基金会在老太太手里的时候, 一直走的是华克的账。后来也没变过。”
那就是说岑美黎用鲸鲸的名义, 赚了陈登光的钱。
李成蹊问:“最近几年的账漏洞能补上吗?”
岑美黎在女婿面前,到底知道脸面,也不想说的太详细。
“财务是报给华克那边, 并没有投资的名目。”
那就是钱在账外,在她个人手里。
李成蹊:“那就补上,补给投资人,补冲投资项目。基金会一旦被人盯上,鲸鲸首当其中,要为此背书。到时候谁也救不了谁。”
岑美黎自然担心鲸鲸, 但是也知道有陈登光在,岑鲸鲸就不会有事。
“陈登光一直知道。”
李成蹊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还是不想,索性开口说:“那就把投资名目补给我,我有个公司在鲸鲸名下。到时候补充一份协议。”
岑美黎见状,似在犹豫, 到底还是知道心疼鲸,怕他坑了岑鲸鲸。
他解释:“鲸鲸当初丢了音品电台,后来我买了蝉音电台补给她, 结果她已经进乐京了。电台又职业经理人在打理。”
岑美黎这才听的欣然同意。
李成蹊也没久呆,起身说:“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岑美黎道:“那吃了饭再走。”
李成蹊意有所指:“不了,鲸鲸还在家等我,我先要去公司一趟,突然想起前两天一个税务的朋友问起关于鲸鲸的基金会,我才想起过来问一声,没什么事。”
岑美黎自然不和他攀谈关于这个事。
李成蹊上车后就给律师打电话,详细的讨论关于基金会的事,聊了一路,律师也没有给准话,最后也只说,容他考虑考虑。
李成蹊一个人坐在车里抽烟,他自结婚后就不抽烟了,车窗开着,他看着窗外公园的景色,一个人思量,想起第一次见鲸鲸的时候,她浑身朝气,嬉笑怒嗔全在脸上。
岑美黎知道,她吞基金会的钱,陈登光肯定知道,且不会拿她怎么样。
因为钱几乎都是陈登光拨进去的,因为他知道愧对前妻和女儿。
岑鲸鲸比他能耐,靠着结婚,漂亮翻身。盖因有个大事上还不糊涂的爸。
从结婚开始,他就清楚这个婚他不吃亏,至于哪里不吃亏,他不愿细想。岑鲸鲸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但是也是功利心很轻的人。
他讲过那么多女人,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能开口骂他毫
不嘴软,也能一瞬间收起脾气,和颜悦色。
喜欢就是端看皮囊,爱才会让人走进心里。
爱上岑鲸鲸是什么时候,他也说不清。
李成蹊一个人在思量以后的路,岑鲸鲸在给于小艺打电话,于小艺怀孕后嗜睡,抱怨:“我计划的好好的婚礼,全给我毁了,我说了要去国外挑婚纱,现在挑什么挑?邹繁居然说,婚礼就是个形式,我应该注意身体和孩子!我发现我后悔了,他和骗生孩子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岑鲸鲸开着免提听着她一直抱怨,问:“那邹繁人呢?”
于小艺气还没消,“给我排队买吃的去了。”
岑鲸鲸听的笑起来,问:“那你就好好吃,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和他理论。但是孕妇确实要注意休息。”
于小艺的计划被打乱了,就是不高兴,抱怨:“你陪我去走一圈吧,我真是心烦的要命。”
岑鲸鲸笑说:“我只能陪你在我们家后院走一圈,我刚割了阑尾没多久,也不能出门。”
于小艺惊呼:“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我说?”
岑鲸鲸:“割阑尾又不是什么大事,本来都不用开刀,但是我急性肠胃炎犯了,用了药只能开刀。”
于小艺:“你们家李成蹊也不太不是东西了,留你一个人在家就这样?”
岑鲸鲸难得解释:“他当时没在家,半夜回来的。”
于小艺:“哟哟哟,你这话风不太对啊。”
岑鲸鲸问:“有什么不对?非要我跟着你骂我老公不是个东西?”
于小艺:“那我一会儿过来看你。”
邹繁送于小艺过来,挺实诚的一个男人,说话也木纳,远没有李成蹊那么能说会道,精明透彻。
但是于小艺喜欢的弟弟脸,略青涩,又诚实。
于小艺脾气不好,爱热闹,邹繁踏实,讲道理。
挺般配的组合。
她想着才发觉,她的心态居然老了。
结婚也才一年,她已经学会像李成蹊一样,谋定而动,不再和人斗狠了。
邹繁送于小艺过来,说:“我要去公司了,下班过来接你。”
于小艺凶说;“你看你抠的,你应该说,下班过来请我们两吃个饭。”
邹繁笑着摸摸后脑勺说:“行吧,你们聊,我下班过来接你,请你们吃饭。”
于小艺无奈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等人走了和岑鲸鲸抱怨:“怎么教说话都不好听,你看你们家李成蹊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开口就能哄的小姑娘脸红。这大概就是天生的本事。我们家哪个木头简直教都教不会。”
岑鲸鲸笑问:“我该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