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节目组问。
“确定。”梁小乐表情坚定，生怕谁和她抢。
轮到于长晏安慰父母，他倒是借鉴了二号家庭小珊瑚的话：“哎呀，都是天意。”
小小的人儿，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跟雪团儿似的，发言老是让于眠和祝凌生不起气，心生喜意。
所有人前往自己的房子，于眠和祝凌一路问村民，终于找到了自家的房子，一看房子，祝凌就脸色一黑。
他缓缓扭头，深情呼唤儿子：“于——长——晏——”
于长晏拉住于眠的手：“看嘛，我说过我是非洲酋长，爸爸你不信。”
是的，所谓的一号房，真的就是最破的那间！
斑驳的墙面，石土做的房子，看上去摇摇欲坠。厨房是土灶，床是土炕，也就还有间厕所比较干净，其他啥也没有。
于眠看了看墙面：“其实还挺稳固的，不会那么容易塌。”摇摇欲坠只是看上去而已。
身后的儿子也跟着点头，蹲下去看墙角蜘蛛网：“嗯，这蜘蛛网挺稳固的。”
祝凌欲哭无泪。
他幽幽盯着母子俩，笑容忽然变得甜美：“现在去村民家干活儿，回来还得打扫卫生，不打扫完，没有饭吃。”
这一刻，生死大权，掌握在祝凌同志手里！
应节目组要求，每个家庭都要到对应的村民家干活儿，根据干活儿完成度，收取一定报酬。
于眠他们到了村民家，这是一家淳朴的人，只有一对老夫妻，其中老奶奶的腿有点跛。据说他们的女儿和女婿，带着孩子外出打工了，两三年回来一次。
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活儿就困难些，周围的邻里乡亲会帮着做。
于长晏盯着两位老人脸上沟壑般的皱纹看，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题，他忽然问：“那你们要是都生病了怎么办？”
“嗐，小病就扛过去，吃点儿药呗，大病——真要是得大病，我们夫妻俩也自己看着办，治病可贵嘞，不能给孩子们添麻烦。本来孩子成家后，咱们和孩子就是两家了，他们也不容易。”
老奶奶摸摸于长晏的头，笑眯眯的，从罐子里掏出一块冰糖给他：“小不点儿，吃糖。”
于长晏犹豫了一会儿，望着老人的笑脸，还是拿了过来，塞进嘴里：“谢谢奶奶。”
他忽然跑到父母身边，拉住于眠和祝凌的衣角。其实老奶奶的话他没有怎么听懂，最不懂的就是那句，“孩子成家后，就和父母是两家。”
“爸爸爸爸，我们要帮老爷爷老奶奶做什么呀？”不懂的，他也不深究，他才五岁呀，不懂就不懂呗。
于眠他们主要是帮这家人喂猪，要拌猪草，把猪饲料弄碎，混合进去，再倒进料槽。
这家的猪舍打理得还算干净，祝凌小时候，住在老宅，他奶奶也养过猪，于眠则是面对什么都处变不惊，于长晏也是看见过猪的，他并不怕。一家子配合得倒是不错。
于长晏靠近猪舍，发现里面有小猪，小猪察觉有人靠近，并不紧张，还亲热地靠过来哼哼。
“儿子，你看小猪，觉得亲不亲切？”祝凌促狭地对于长晏道。
于长晏点头：“我觉得小猪可爱。”
祝凌倒不好意思调侃了，他本来想开玩笑，儿子肉嘟嘟的，小猪也是肉嘟嘟的，想说他俩差不多。
结果他发觉儿子是真心夸赞小猪。
他告诉自己，以后不能这样说儿子，万一伤害儿子自尊心怎么办。
顺利干完活儿，老人也没为难，给了一个好评，然后让祝凌他们去挑食材，没有肉，但蔬菜很多，还有鸡蛋。老人说都是村里产的。
回去路上，于长晏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又开始问：“为什么老奶奶他们的孩子不回家？”
“生活所迫呗。就是说为了挣钱养家，为了有更好的生活。至于两位老人家，在村里待着更舒服，外面对他们太陌生了，他们出去也帮不了孩子太多。”
祝凌开始教育儿子：“所以啊，你现在的生活，都是我和你妈挣来的，来之不易，以后吃饭不许浪费，不许只吃肉。你还要努力学习，要养活自己。”
尽管他和妻主只有这一个儿子，未来很可能会把家产一部分用作慈善，一部分给基金会，剩下的都给于长晏，但教育还是必要的。
这会儿到了傍晚，夕阳落下，村庄虽然不是很富裕，自然风光还行，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大地，天边是火红的云彩。
于眠看着夫郎和儿子，神情温和。
祝凌负责做饭，于眠给他打下手，其实于眠也会做饭，但谁让祝凌手艺更好呢。于长晏也没闲着，负责递东西，跑来跑去。
摄像大姐尽责地拍摄着，于长晏走过来，对着镜头也不怵，悄咪咪道：“现在做饭，待会儿要洗碗，已经很累的。爸爸说还要打扫，姐姐哥哥们，你们能帮我们打扫吗？”
他表情严肃，眉头皱起。
摄像机摇摇头。
“那我请你们吃饭，你们帮忙好不好？爸爸做饭很好次！”
摄像机还是摇，后面的大姐暗笑，小家伙还会利诱了。
于长晏很遗憾：“我就知道。”
“晏晏，开饭了。”于眠喊他。
碗筷是找刚才老夫妻那家借的，饭菜摆在简陋的木桌上，但香味却蔓延开来，馋哭了摄像大姐！
这会儿没人质疑祝凌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饭菜还摆着呢，是真香。
把小珊瑚一家都吸引过来了。
“那啥，吃着呢？”
赵蔷搓搓手，她来自东北，长相很英气飒爽，性格也飒，自来熟，“于老妹，祝妹夫，有多的不，我们能不能蹭饭？”
食材剩了些，应该够这三人吃。
祝凌对这家印象也还可以，刚要答应，于长晏眼睛一亮：“可以，但是我妈妈爸爸说，不能不劳而获。你们要帮忙打扫卫生的哦~”
嗨呀，多了三个帮忙的，棒棒哒。
“那没问题。”赵蔷道。
唐微无奈道：“我们的任务其实挺轻松的，是送东西到村民邻居家，小珊瑚自告奋勇接了任务。结果路上遇到了一只大黄狗对她叫，我家小珊瑚最怕狗。”
“她一激动，抱着东西就跑，一跑，狗就追，哈哈哈哈哈……”
赵蔷差点儿笑岔气，“这丫头老是神神道道，结果怕狗，她跑，狗可不就追么。难得见她惊慌失措，其实那狗不咬人，只是以为珊瑚跟它玩儿呢……”
“那你们换人送就行了。”于眠不解，看样子，赵蔷他们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得到报酬，这是为什么。
“哦，”赵蔷解释，“其实，咳咳，我，我也怕狗……”
祝凌看向唐微。
唐微淡定点头：“嗯，我们都怕狗。”
神了。
那大黄狗就是邻居家的，看见有人来就叫，赵蔷一家都不敢去送。
“我们挨个儿探访了三号四号家庭，四号还在做活儿，我们问节目组能不能合作，或者换任务，节目组拒绝了。三号家庭……正在吵架呢，小儿子哭得哇哇的，不好打扰。”
据说三号拿到的五号房是倒数第二差，梁小乐的法国夫郎不高兴，说梁小乐不该换，怪她迷信，因为他们发现，换出去的四号房才是最好的。后来还上升到华国和法国的对比话题，争执得更厉害了，直接变成吵架。
“这有什么嘛，你们的房子是倒数第一，也没见得吵架啊，要我说，还是家风和心态，以及夫妻感情的问题。”赵蔷背着摄像机，悄悄道。
三号夫妻吵架，也不顾及一下孩子，还有摄像机呢。
唐微低声道：“也说不定是为了热度。”
矛盾和冲突，往往是故事的精髓，观众们对这种片段还是很感兴趣的。三号吵架的片段，只要三号家庭不反对，绝对不会剪。
赵蔷他们借了于眠家的厨房和食材，开始做饭，他们家反而是赵蔷厨艺好，唐微不会做饭。
“都是被我惯的，唉，不过我乐在其中，哈哈哈。”
于长晏也道：“家里都是老爸做饭，嗯，都是老爸惯的，爸爸你乐在其中吗？”
祝凌咬牙：“乐，当然乐。”
待会儿就让妻主带着儿子洗碗，让他“乐在其中”。
别谢，是亲爹。
小珊瑚还沉溺在被狗追的恐惧中，蹲在角落看蜘蛛。于长晏戳了戳她，她抬起脸，看到于长晏愣了愣：“你怕蜘蛛吗？”
“不怕。”于长晏稚嫩的声音这么说。
“那你，怕狗吗？”小珊瑚又道。
“也不怕。”
小珊瑚泄气了，抱着脑袋：“啊，看来修炼还不到家。我们一家都修炼不到家。难道，于道友，你们竟然要先登大道？”
“什么玩意儿？”
赵蔷给了小珊瑚脑门一个爆栗，“你这是夸还是咒呢，会不会讨小男生开心，没学到我半点儿招数。”
“没事。”于长晏拍了拍小珊瑚的肩膀，“你替我家打扫卫生，也是修炼的好办法，你帮了我家的忙，说明比我们厉害。”
小珊瑚直愣愣看着于长晏，忽然跑到桌前，风卷残云般进食，“嗯，道友这话有理，我吃完就开始打扫！”
祝凌扶额，这赵家的是个傻丫头啊，还能被我儿子忽悠成这样。
赵蔷哭笑不得：“你个丫头片子，今年寒假铁定不让你再回老家接触王道姑，改天你怕不是要脱离红尘了。”
“话说，我瞧着你家儿子和我家女儿也挺合拍的，不然今年过年，咱们约着玩儿啊，于总你觉得呢？”唐微说。
于眠默默看向夫郎：“你觉得呢？”
这个反应，让赵蔷心有感触。
艾玛，老妹儿，你也是夫管严呐。
握手！
祝凌沉思了一会儿：“可以啊。”他忽然拍手，“挺好，就这么定了。”
他还挺喜欢这家人的，“要不然咱们定个娃娃亲？”
自家儿子，自家知道，就一个调皮蛋，在幼儿园被其他孩子称作“大魔头”，思想奇奇怪怪，也不知道脑瓜在想什么，搞得他玩伴没几个。
就需要有个老实孩子做玩伴，否则要翻天了，刚好，这小珊瑚也奇奇怪怪的，挺搭。
他家和赵蔷家，在工作上也没有利益冲突，反而能够更好地来往。
“好啊……”
“不！”
唐微听到“娃娃亲”，眼睛也亮了，准备答应，旁边传来一声惊呼，于长晏激烈反对。
“拒绝包办婚姻！”他喊着从电视上学来的话，握紧小拳头，振臂高呼。
小珊瑚也跟着喊：“大道自然！”
几个成年人面面相觑，怎么的了？
“珊瑚，你不喜欢晏晏吗？晏晏，你不喜欢珊瑚姐姐吗？”
“娃娃亲有什么意思？”
于长晏一副“你们没救了”的表情，“现在是新时代，追求自由恋爱！”
“你知道什么叫自由恋爱嘛。”赵蔷觉得这小子真有意思，比自家女儿可爱多了。
谁知于长晏指指父母，“他们就是呀。”
“要两个人真心喜欢，到了能够承担责任义务时，才能定亲，结婚的。唐叔叔，赵阿姨你们不也是嘛。”
孩子稚嫩的话，却使得众人心头一震。
于眠想起了过去，母亲看好邻居家的儿子，非要自己娶，哪怕自己不愿意。
虽然儿子不讨厌珊瑚，所谓的娃娃亲也是开玩笑，但于眠认为，还是不要这么做。
其实接受父母安排，和自由恋爱，都是个人选择，于眠的父母虽是相亲认识，但也的确在相亲之前就接触过，互有好感。那这算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呢，只要不后悔，选对了，都能过得好。
但既然儿子和小珊瑚不愿意，那还是要尊重他，不能把这当儿戏，孩子会当真，也许因为这个，反而不能纯粹地来往。
摄像机依然在悄悄运作。
四周安静一瞬，赵蔷大大咧咧道：“那行嘛，反正就是说着玩儿，那就取消提议。这俩孩子，还当真了。”
吃完饭，洗完碗，赵蔷一家开始帮于眠他们打扫卫生，六个人干活儿，速度很快。打扫完，祝凌送了这家人两个苹果，这也是老夫妻家送的。
眼看天要黑了，赵蔷他们该走了，小珊瑚悄悄问于长晏：“我那边屋子更好，此处太简陋，小道友要不要到我那儿去。”
还在玩儿道友不道友的游戏呢。
她的心是好的，但是于长晏也悄悄说：“不。”
他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无论在什么地方。
今天也是劳累的一天，于眠他们把土炕打扫干净，铺好自带的被褥，洗完脸脚，刷完牙，躺下了。
这屋子虽然旧，但室内阴凉，不招蚊虫。这土炕冬暖夏凉，一家三口睡着，其实不算难受，甚至有点舒服。
“妈妈，那个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孩子成家后，和父母是两个家。”于长晏终于想起了这句不明白的话。
“嗯……这话也没说错，孩子总要长大成人嘛，结婚后有了另一个家，算是两个家吧。其实有三个家，比如你爸，就有父家和公家，然后还有我们这个家，就是三个家了。”
“为什么有那么多家，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我和你，和爸爸，和爷爷奶奶，不是一家吗？”于长晏听懵了。
“的确是一家人，但一家人里面，也分大家，小家。祖国也是我们的家呢，这个，等回家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今天大家都累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祝凌眼皮快睁不开了，打断妻主和儿子的课堂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