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熟悉而强烈的心跳中感知他的存在，却因他的存在而更加炙热了心跳：“我现在忽然觉得，有心跳的辨识似乎是一件不错的事。”
“阿瑞莎。”卡西尼奥低吻她的眉眼：“不是言灵的识别，你就是你，我总是能一眼看到你。”
“卡西尼奥大人……”
“叫我卡西尼奥。”
“卡西尼……啊……”
他的热情比哪一次都要强烈，床木羞人脸红的吱呀声带着与她断断续续的低泣声掩入夏日的蝉鸣中，她在这片炙夏中抱紧了咫尺间最最亲昵的那道光。
第137章 碎镜
塞缪尔留在了学院, 虽然史密斯教授对于这样的决定十分不满，可毕竟魔法学院在魔法镇蒙受了黑魔法师的照顾，是以他也并没有过多苛责塞缪尔。
布罗科塔校长的荆棘鸟长出了柔顺的新羽，阿瑞莎去看过米格尔, 他与小精灵在无人涉足的林中过得还算惬意，一切似乎都重归平静，猎魔人经过魔法镇的事件后消失了踪迹……一切似乎都重归了平静, 唯一遗憾的或许……
只剩下迟迟未开的两生花。
希恩与那位学长的谈判失败了, 因为那位学长表示，自己早就已经将手中的两生花根茎经黑市转卖，阿瑞莎也曾试着联系帕芙拉询问它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关于其他两生花的根茎线索，就这样被切断了。
看着郁郁不欢的希恩, 阿瑞莎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将自己手中有两生花却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时间的期许告诉了他。
希恩沉默后并未多言, 这件事也在时间中渐渐成为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每天课堂、图书馆、宿舍的三点一线，在卡西尼奥不在的日子里她努力让自己忙于学业与魔法,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延续着发生, 就在阿瑞莎渐渐对这一切的平静习以为常时——
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
空气中还夹杂着夏末秋初未尽的燥热, 教室内温和的讲课声成为了昏昏欲睡的绝妙借口，甚至有学员已经拖着腮浅浅的睡着了。
这样缓慢下来的节奏让阿瑞莎也觉得有些困倦，阳光带着夏日的低压如同缓缓流动的轻纱，她正低着头在蝉鸣中打了一个哈欠，歪过头时却突然发现了正站在窗边看着自己微笑的人。
瞌睡在瞬间被赶得干干净净，她却慌忙转过头看向讲台上的教授, 见那名教授正沉浸于知识的海洋并没有发现这教室最后角落发生的事情，她这才转头捂着脸掩耳盗铃的唇语道：“你怎么来了！”
“再看一眼我的小姑娘。”
她惊喜的目光与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卡西尼奥唇边的笑意渐深，他看着那浸在阳光下的娇俏身影，笑着招了招手。
阿瑞莎一愣，可现在还是在上课呀！她做贼心虚的转过头看向讲台，见那位教授正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她飞快的站起身拉过窗边的窗帘，就像只是为了整理放下窗帘一样偷偷的来到了窗边。
“卡西尼奥！”她攥紧指尖的窗帘，亮晶晶的目光落在那沐浴在阳光下的人身上。
他走上前来将指尖穿梭进她柔软的发间，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吻上她的唇角。
温热的吻辗转在唇畔，阿瑞莎下意识攥紧了之间的窗帘，她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被窗帘后教室内的人看到些什么……
天空中随风飘散起点点荧光，异象的绮丽霞光铺满了整片天际。阿瑞莎诧异的抬起头：“卡西……”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原本隔窗近在咫尺的人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太美了！”
“那是王都的方向吗？发生了什么？”
被天空中异象吸引的纷纷跑到窗前，阿瑞莎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景象，她听见众人的赞叹与惊异，也听见教授们不可置信的惊叹——
“这是……卡尔尼亚竟再次有人成为了神明？！”
“会是谁？”
“一定是卡西尼奥大人吧！”
学员们闻言纷纷猜测起这位神明的身份，阿瑞莎却推开身边的人快步冲出了教室，她漫无边际的奔跑在校园内，直到回过神来，她才定定的停下脚步。
她要去哪呢？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堵在心口，为什么卡西尼奥会突然出现……可她明明是早就已经偷偷问过所有人的，就算成为神明他也是不会离开的，可为什么她会这样……
“阿瑞莎。”
熟悉的呼唤让阿瑞莎回过神来，她转过身看向身后追上来的人。
“希恩，我想回一趟王都。”阿瑞莎打定主意后走到他面前：“你能帮我跟史密斯教授请几天假吗？”
希恩略一沉吟，慎重道：“我跟你一起去。”
……
马车碾过干燥的土地，阿瑞莎尤记得上次王都一别还是冬日飞雪，再次踏入王都时已是另一番的景象。
王都的讯息自然比地处偏远的魔法学院要快速得多，两人抵达王都时已是深夜，整个城市都仍旧在欢腾着庆贺卡西尼奥晋升成为了光明神。
“光明神。”阿瑞莎紧张的攥紧裙摆，她扯出一抹笑容：“一定是我多心了，我们应该恭喜他不是吗？他终于成功了。”
希恩没有回答，局促的阿瑞莎并没有发现他目光中的沉默与悲悯。
马车在卡西尼奥庄园外停靠，原本空旷无人庄园门口此刻正站了四名整齐的护卫。阿瑞莎忐忑的来到门前，果然被那四名护卫拦下。
“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光明神大人休息。”
“让开。”希恩走下马车，对拦在阿瑞莎面前的护卫冷声道。
“希恩王子！”
几人见状忙诚惶诚恐的跪礼，阿瑞莎见他们不再拦路便趁机快步闯入庄园，她穿过鲜花怒放的前院纤尘不染的大厅，这才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背影。
“卡西尼奥大人……”阿瑞莎有些不安的唤道。
“阿瑞莎？”那抹熟悉的背影转身看向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是忽然……”阿瑞莎悬了一日的心这才终于放下，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向他：“我还以为你会忘……”
她顿住没有再说下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他。而卡西尼奥站在原地任她抱着，阿瑞莎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她迟疑的放开手抬头看向他。
“忘了你么？”卡西尼奥垂眸淡然道：“我没有忘记，我们在迷雾森林相遇、在魔法学院重逢，我成为了你的导师，甚至和你做过关于人类繁衍的行为，我一刻都没有忘记。”
他说什么……人类繁衍？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那又如何呢？”卡西尼奥打断她的思绪，继续说道：“你对于我来说，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同。”
阿瑞莎愣住。
可他说罢便径直越过她向外走去，阿瑞莎忙回过神来，她追上他的脚步：“等一下！”
卡西尼奥停下脚步。
他无意间的动作让阿瑞莎眼底一酸，她忙拉住他的袖角：“您刚刚是骗我的……对吧？”
“或许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他回过身看向那期许的目光，眼底却只有一片深蓝的悲悯：“无论我们之前有什么关系，都到此为止。”
夜空雷鸣，骤雨即至。夜空中划过的电光映得阿瑞莎的面颊越加苍白：
“如果记忆没有消失，感情怎么可能会消失？”
“晋升是新生，神明与人类是两个不同的种族，我和曾经的卡西尼奥也只不过是用过同一张皮相的两个人罢了。”卡西尼奥面色平缓道：“就像你们之间的所谓心跳，也已经不在了不是么？”
阿瑞莎一愣，她下意识将手探向心口。那熟悉的遇见他时早已习惯的急促心跳竟真的消失了。
就像是连接着两个人之间的一根弦，就这样崩断了。
卡西尼奥平缓的看向窗外，见已至深夜：“我要去一趟王宫，今日你和你的朋友恐怕无法赶回学院了，就暂且住下明日一早再离开吧。”
他说罢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阿瑞莎失神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回过神来。
她快步跑上三层，在书房的典籍中发疯了似的翻阅着有关于神明的传说，可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一本书籍指出在晋升为神明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直到——
在一篇极为小众的野史中翻到这样一句话：神明爱这个世界，但不会爱任何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阿瑞莎失语道：“怎么会……”
如果那些记忆都真实存在，拥有记忆的人怎么会失去感情……阿瑞莎突然想起那根被她遗落在房间的羽毛笔，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奔下楼来到了她的房间，在床边的柜子里找到了那根羽毛笔。
没有书写的纸，她走到镜前再次揭开了将镜子罩起的遮布取下，那几行凌乱的小字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阿瑞莎凝视着字迹失神片刻，这才拿起笔用力的在那行字的旁边写下另一行字：
卡西尼奥喜欢阿瑞莎。
她紧张的握紧笔杆，像是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一排小字上……可那行小字却如同沁入水面，竟当真在镜面上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瑞莎咬紧牙关，再次重复写下那句话，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可连续五次都是同样的结果，阿瑞莎不相信，她第六次用羽毛笔向镜子上写去——
可这一次，羽毛笔落在镜面上，无论她再怎样尝试都始终没有再出现任何墨的痕迹。
不是可以写七次的吗？
阿瑞莎失神的望着手中的羽毛笔，她颓败的垂下手，下意识向后退半步的动作却不小心刮倒了身侧的镜子……想起镜子上此刻如同仅存回忆一般的字迹，她面色刹时一白，忙慌乱的去抓倒下的镜子……
她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面镜子在她的眼前碎裂成千百块永远无法修补的残片。
阿瑞莎怔忪的站在原地，她的目光却突然定在那些碎裂镜片的背后，呼吸猛然一滞！那碎裂的镜片背后七零八落的竟然还有三行小字！意识到那是什么，她惊慌的扑到碎片前，用颤抖的手将那些残片一一拼凑在一起……
镜块的残片割破她的指尖，阿瑞莎却若无痛觉的任那些血珠滴在破碎的镜片上，她慌乱的将那三行字的碎片拼好——
卡西尼奥
爱
阿瑞莎
她颓败的坐倒在地上，眼眶中一直悬而未落的泪水也终于在此刻夺眶而出。
第138章 访校
那日后, 阿瑞莎回到了魔法学院。
卡西尼奥在成为光明神后接受了卡尔尼亚王的请求为卡尔尼亚清除猎魔人隐患，整个卡尔尼亚都沉浸在迎接新光明神的喜悦中，只有她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接连几日的天气沉色如雨，阿瑞莎每日更加刻苦的练习魔法, 她的沉默让希恩觉得有些担忧。
“你还好吧？”
“恩。”正在练习火咒术的阿瑞莎没有抬头：“我现在无法使用借源术，落下的咒术也要尽快补修才好。”
自卡西尼奥成神后，阿瑞莎的自他身上引出的借源术便再无法施展, 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两人之间关系的崩裂。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继续强化训练咒术。
“你可以用借源术使用我的咒术。”希恩提议道：“我的魔法会永远为你开启。”
“谢谢。”阿瑞莎笑着收了动作，转头看向他：“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本身要变得更加强大，不是吗？来陪我试试咒术？”
希恩走到她的面前自然的施展出冰咒术，他的魔法并未全开, 因为不了解失去了借源术的她法术到底如何，他的咒术也施展得小心翼翼。
“认真点！”阿瑞莎一边挡开了他破土而来的冰菱, 一边引出火源顺着冰菱的方向直冲而去！
希恩目光一凛，他忽然意识到阿瑞莎此刻的魔法竟然不比曾经借源时的薄弱多少, 当即认真对待起了这次对决。
既是试炼, 便不会强行分出胜负。
两人酣畅淋漓的斗过一场后, 便一同在学院后院原本三人的秘密基地边坐了下来。
“从前米格尔最喜欢坐在这里看我们。”阿瑞莎目光怀念的说道。
她想起刚刚进入魔法学院时那些鸡飞狗跳的时光，不知不觉，一切竟然都已沧海桑田。
“阿瑞莎，你要向前看。”希恩轻声道：“既然……”
“我没有打算放弃。”阿瑞莎弯眼笑道。
希恩愣住，他侧眸打量着阿瑞莎面上的笑意，一时间分不清她的笑有几分真假。可他却发现自己竟既希望她的笑是真的, 又期许着……
“卡西尼奥曾经问过我，如果有天我发现他不再喜欢我了，我会怎么样。”
阿瑞莎想起那日他循循善诱的一切，想起他说既然自己答应过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应该死缠烂打的留下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她垂下眸，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
“我相信卡西尼奥。”阿瑞莎温和笑道：“至少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他不喜欢我了，那我就努力让他再喜欢上我就好了？不是吗？”
“阿瑞莎……”希恩欲言又止，可他看着她面上浅薄的笑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